静兰公主首先拜别皇上皇后,随后和众人一一道别。她异常之坚定,坚定的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容儿也不由佩服她,心想换了自己,也许会任性的哭泣吵闹,甚至于一走了之吧。
走到容儿面前,容儿道:“公主珍重。”
她直直的盯着容儿,眼里冒出一股怒火,忽然扬手众目睽睽之下响亮的给了容儿一个嘴巴。这一掌打得任何人都莫明其妙,包括容儿自己。
容儿反射性得扬起手,欲反给其一掌,手在半空中,又活活的忍住了。
静兰冷冷得看着容儿,恨声道:“要不是你,我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容儿原本心里对她尚有点怜惜,此时却再无任何半点同情,冷冷的回道:“这不是公主你梦寐以求的心愿吗?现在达成了怎么不满意了,不满意去向皇后娘娘说呀,你不是要什么,娘娘都会答应你的嘛。是不是嫌固伦公主称号还不够重呀,让娘娘继续进封呀。”
由于皇上和皇后均在前方风棚丽,不能看到发生什么事,一旁已有太监宫女匆匆赶来,询问何事。
静兰道:“不要以为我走了你就太平了,告诉你,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容儿道:“公主怎么这么健忘?公主走到这一步乃是龙恩浩大,公主自己求来的。如果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怪的着别人吗?”
静兰又欲扬手,容儿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让你三分,你不要得寸进尺。皇上在呢,不是只有皇后一个人。”
一旁已有宫女前来扶住静兰。静兰狠狠的扫了容儿一眼,才慢慢走开。
以如忙用手帕替容儿擦脸。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起来,顿时感到左脸火辣辣的疼痛,忙命人取来小铜镜一看,果然左脸一片红肿,被戒指划破的痕迹清晰可见。一旁已有人送来热水,以如轻轻的用热过的手帕敷容儿的脸。
接着就看到凝贵嫔匆匆从前棚过来,看到容儿的脸,大吃一惊道:“皇上让我来看看出了什么事,那么闹。格格这是怎么了,她动手打你了?”
容儿不语。
凝贵嫔怒道:“她怎么这么大胆,竟然当着皇上的面殴打格格,我去和皇上说去。”
容儿立马拉住她,摇摇头,预示不可。
凝贵嫔一脸不解。
容儿道:“她不要面子,皇上还要面子。如果让速哈拉族首领知道这件事,有损于皇上的威信。她就是吃准了我不敢告诉皇上才那么嚣张的。”
凝贵嫔道:“那不是委屈格格你了。”
容儿道:“不委屈。现在不说又不是以后不说。幸好是贵嫔来了,容儿这一掌被打得就更不冤了。容儿相信贵嫔一定会帮助容儿的。”
凝贵嫔还是有些不解。
容儿悄声道:“回去就对皇上说没什么大事,公主情绪稍稍有些激动而已。等回了宫,你就慢慢的将事情细细的回报给皇上听,千万别忘了说公主很是后悔,心里怨的狠,拿容儿出气呢。”
凝贵嫔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因怕皇上久等,她立马就准备回去,容儿叫住她道:“千万别让皇后知道。”
凝贵嫔点点头,回到前棚去。
话虽如此说,只是脸上这个样子,却再也见不得人了。
一会儿,上面传来指示说可以到西侧帐篷中去和哈察道别。容儿不禁有些犹豫。思量了一下,还是遮了面纱欲去帐中。刚到帐口,却听得里面婉玉哽咽的哭声,一高一低的哭得甚是辛酸。
容儿不忍再进去,呆立在帐外,听得哈察软声细语劝解她。她却是越哭越伤心,一时竟难以忍住。容儿最经不住别人如此哭声,心里也是一阵酸痛,有些悲凉。
过了好久,眼见时间不多,容儿才掀帐入内。婉玉才黯然离去。
哈察似乎也有些不舍。
看到容儿蒙着面纱,不由奇怪,问道:“格格,怎么了。”
容儿摇摇头道:“将军不用担心。容儿没事。只是——”
哈察见容儿欲言又止,道:“格格有什么话直说吧。”
容儿道:“容儿觉得心里很对不住将军。”
哈察不解的道:“格格这是什么意思。”
容儿关切的道:“此次远征不比以往,将军身上背负的责任重大。容儿只是怕将军这一路要受人欺负,心里有些担心。”
哈察道:“受欺负?”他笑了一下。
容儿道:“将军有所不知。容儿和静兰公主有些误会,公主对容儿记恨颇深,容儿担心她会把对容儿的不满转嫁到将军身上。如今她贵为公主,你为她效力,万一她对你有些不敬,到时将军也只能打落牙齿合血吞,委屈放心里了。所以,容儿希望将军一切以和为先,万事能忍则忍,千万不要和公主、宿亲王起什么冲突。”
哈察道:”公主贵为君,我为臣,我定当禀从为臣之礼,请格格放心。“
容儿点点头道:“有将军这句话,容儿就放心了。恕容儿不能远送,将军早去早回。”
哈察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哈察之间少些夫妻之情,多的只是互相客套和表面的尊敬。曾有的那一丝的暖意不知为何随着这初冬的阵阵凉意竟然也不见了。如果当初麟儿没有突发奇病,如果当初在容儿受惊吓之时,哈察再多用那么一点心,或许今日你我也是恩爱夫妻了。望着远去的队伍,容儿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也对哈察说,如果他的心能够听得见的话。
平家
哈察终于走了。回到空空荡荡的将军府,容儿竟然有些怀疑。如果不是细想,她都难以想象她竟然已经在这个府里呆了整整半年之多了。回家的路上,坐在马车上,颠簸的感觉有点像逃亡的味道。只是,容儿明白今日的她已不同以往了。
跨进将军府的大门时,容儿对自己说,这是我真正的家了,以后我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了。
从小容儿就希望有自己的一个府邸,有自己的庭院,一切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摆设建造。只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如果她是和硕公主,朝廷就会给她建造一座硕大的府邸,那就是自己的天堂了。
不过,现在这儿也是自己的天堂了,也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忌惮了。
容儿第一次觉得将军府是如此之喜人。
婉玉安然在蕴香沅呆着,深居简出,一副超凡于世的感觉,过着自己的生活。
容儿也不再与她计较,开始筹划自己的生活。
第一件事就是梅园的筹建。
这是哈察的心愿,也是容儿的心愿。
第一次有机会可以放手作自己喜欢的事情,容儿自然很有兴趣。
第一件事就是得先找个好帮手。容儿开始细细想谁最合适。正在这时,木哈托回来了。
这对于容儿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当看到木哈托一个人的时候,容儿的心也凉了,看来还是没能把鲁先生请来。
木哈托显得憔悴很多。他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这么多年在王府里一直任劳任怨,踏踏实实的做事。看来容儿所托他的事情让他费了不少心思。
木哈托刚要给容儿行礼,容儿已先他一把,对他说:“木哈托,不用多礼。此次江南之行,辛苦你了。”
木哈托摇摇头道:“这是木哈托的本分。只是木哈托有负格格所托,为能将鲁先生请到京城。”
容儿道:“鲁先生乃世外高人,又岂会轻易听从他人吩咐?更何况我与他相识一场,受他大恩尚未言谢,现在又怎能逼迫于他?鲁先生,还在渔村吗,他还好吗?”
木哈托点点头道:“我刚到江南之时,还是在原先格格呆的地方找到了他,我把格格的信件转交与他,他看了信件之后,考虑了很久,后来对我说他并没有前往京城的打算。话至如此,我也不能多逼迫与他,只能日日苦劝与他,希望他可以回心转意,到京城助格格一臂之力。只是——”
容儿叹了一口气道:“难为你这段日子了。那么,鲁先生看了我的信,没有说别的什么吗?”
木哈托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双手替给容儿,道:“这时鲁先生托我转交给格格的,说希望可以对格格有用。”
容儿呆了一下,结果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蓝红两个七寸碎花小瓷瓶。容儿将木盒放在旁边的小矮几上,轻轻拿出红色碎花瓶,细细看了一下。打开木质瓶盖,一股扑鼻的玫瑰香味迎面而来。容儿不禁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呀?”
木哈托摇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鲁先生也没直说,只是说格格应该懂,因为格格曾经用过。”
容儿心下诧异,将盖头重新盖好,又取了蓝色碎花瓷瓶出来,一打开,像里一望,却是无色无味型。
木哈托道:“鲁先生说蓝色瓷瓶中装得是用天山雪莲酿造而成的莲液,清凉解毒,希望可以帮上格格的忙。”
容儿心里一动,忽然明白鲁先生的意思了。叫来以如,将紫红梳妆台上妥善保存的玫瑰花茶拿来,特地取了几片泡上茶,闻了闻味道,玫瑰花香随着水汽淡淡飘来,令人心旷神怡,只是看来泡茶的功夫并未到位,香气远远不如坤宁宫的玫瑰花茶之香味。容儿用小金勺接了几滴红色碎花瓶中倒出的粉色稠状露,置于花茶之中,微微一搅拌,一股浓郁的玫瑰花味立刻扑鼻而来。
以如和木哈托都有些诧异,道:“格格,这是——”
容儿微微一笑道:“这是皇后娘娘赏给我的玫瑰花茶。”
木哈托和以如还是有些不知所以然。
容儿道:“原来事实果真如此。”
只是香味虽已相似,只是到底是否会产生同样的效果呢?这点该如何证实,又不打草惊蛇呢?容儿有些为难。
她默默的收好碎花瓶,仍然放回木盒中,盖好盖子,望着这杯诱人的玫瑰花茶发呆。
以如轻轻的道:“格格,怎么了?在想什么?”
容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她定了定神转头对木哈托道:“木哈托,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不如过来帮我的忙吧。”
木哈托面露为难之色。
容儿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木哈托忙道:“能够为格格效力是木哈托的荣幸,只是王爷那边。”
容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去江南的时候,你就一直守在我边上。阿玛说过只有你他才最可信任,对我而言,也一样。我刚刚接手将军府,对一切都不是很熟悉。将军府的人对我肯定存着不少想法,指使他们做事我也不放心。我正想在将军府造一个梅园,缺少个好帮手。你就过来帮我吧。阿玛那里我自然会去说的。相信阿玛看到你来帮我肯定也很开心。”
木哈托道:“既然格格这么说,那木哈托就多谢格格赏识,以后一定为格格尽心尽力。”
容儿道:“你已经很为我尽心尽力了。谢谢你,木哈托。”
容儿感谢的眼神留在木哈托心里,令木哈托很感动。
容儿将木盒替给以如,刚想示意她将木盒放好,却一眼瞥见木盒侧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尹”字,心里立刻一怔,拿近细细一看,果然上面刻着尹字,尹平顺的尹字。顿时,容儿整个人一怔,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心里说不出的一种辛酸感觉。苦笑一下,颤颤的道:“这是尹平顺做的吗?”
木哈托诧异的望着容儿,点头道:“是尹平顺做的。”
容儿道:“他还跟着鲁先生学医吗?”
木哈托道:“好像是的。我去找鲁先生的时候,就是先遇到了他。后来每次我去看鲁先生,都能遇到他,对了,还有个女孩,好像是他的妻子,叫——”
“晓瑶。“容儿脱口而出。
木哈托道:“好像就是这个。他们俩挺热心的,帮了我不少忙。”
容儿道:“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告诉他们是我派你去的吗?”
木哈托道:“没有。木哈托谨尊格格的命令,除了鲁先生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身份。”
容儿低着头,看着木盒上的尹字,黯然神伤的半响功夫,才抬头道:“他们还好吗?”
木哈托点点头道:“生活的挺好的。每天打打鱼,去集市上卖卖,有时我看他们也一同上山。”
容儿的思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段向做梦一样的日子,回到了那个竹林,回到了那个雨天,看到了尹平顺的微笑,看到了自己的泪水。
木哈托道:“其实格格尽可放心。纳兰老爷对他们特别照顾,已经减免了他们的赋税,所以他们的日子过的挺好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是托格格的福,要不然肯定很感谢格格。”
容儿恍如未闻,伸手轻轻摸着那个尹字,心里不知作何滋味,悠悠然,悠悠然,千言万语不知从何道起。
命,这就是命!容儿狠狠的对自己说。
木哈托这就在将军府住下了,开始负责梅园的筹建工作。
人员已经布下,只是忽然发现,银两大量短缺。
以如和迎乐最近埋首于将军府内的账目管理,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账目有些混乱,收支不平。迎乐是个很心细认真的女孩,因为家境贫寒,母亲多病,她从小就帮着父亲把持家务,对于家中的收入、支出心里还是有个概念的。只是遇到这么个大家,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查看每笔频繁的入敷,然后心里满是疑问。
一到晚上,就来向容儿禀告。
容儿倒也不以为然,哪个王公贵族之家不是一笔糊涂的帐。帐,是永远也算不清的。
她就想知道,现在整个府里账面上还有多少的银子就行了。这些钱只要够这半年的开销和梅园的建造就可。但是偏偏在哈察临走前两天,帐房管事的推托乡下老母重病在身,向婉玉告了假回去了。留下来几个帐房的奴才却都是不太明事理的,有些一问三不知。帐房一乱,整个府都乱。大家都互相推托着不肯做事。甚至连厨房里都说没拿到膳食钱,要开不了仓了。更有流言说梅园是格格一定要造的,拿的都是大家的血汗钱,工钱。众人又怕快过年了,拿不到钱,更加消极怠工。王府里五十几号人都像集体说好似的,自乱一团。
婉玉带着哈察麟躲在蕴香沅里,一声也不吭。
作为总管家的伊里借口哈察临走时留下的只听婉玉的话,也不动神色,看着府内一团混乱。
容格格自己带来的人也只够负责玲珑斋的日常管理,这些人负责整个府里的事情根本不行。
府里上上下下五十几号人的眼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容儿呢,看着这位从王府大院里出来的格格怎么做事呢?
容儿也不心急,这几天看着花名册。
婉如陪嫁过来有三房人家,现在一家做了帐房的总管事。一家是前门的总管事,一家是厨房的总管事。这几个地方是最重要,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们呢。容儿管好了这几房的事情,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安抚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软硬兼施,先来软的,软的不行,再来硬的就可以了。
容儿的心里早已有了算盘。
容儿告诉迎乐收好原来的账本,随后去京城最好的银号请了两个资深账房先生来,好好的盘点府中现有的财产,重新开始记录将军府的日常收支。过去的让他混乱吧,重要的是现在。
随后从王府借来了几千银两,给每位下人都纷发了赏银,对于几个管事的人更加大大赏赐了一下。
原来账房的总管事,婉如的陪房因为告假不在,容儿就从原有的账房伙计里选了一个代为管事,提了他的工钱,格外也赏了银子。随后又在花园里分批宴请了总管事和属下的人。如嬷嬷说银子是最重要的,应该让木哈托去账房,甚至建议容儿将玲容斋内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