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不禁多看了张士诚几眼。
张士诚此刻早已木讷,心中暗道,以李军师之能,竟能一眼看透我心中所想,但我只是一介贫民出身,浑身上下油水全无,为何他对反贼之事却神态自若呢,仅仅因为自己也是反元之人吗。
想到这里,张士诚抱拳,说道:“目前只有十几位弟兄,兵器全无!”
李兴泽自忖,张士诚倒也实在,只不过这么点人,虽说打泰州容易,但守城才是关键,之后如何守住元军的攻势才是万全之策,看他和沈富的关系,资助自是不发愁,就看他在当地的影响力了。
李兴泽笑了笑,接着又问道:“那么请问士诚兄,你打算之后如何行事呢?”
张士诚心下不禁嘀咕,起事之后是不是就该攻城了。
“这。。。”
虽说是准备起事,但张士诚一点心里准备都没,当即不假思索说道:“便从那丘义开始,为了乡邻,就用他来祭刀!”
张君宝和罗铣一开始并不明白,后来听得两人对话几句,这才醒悟,原来这个张士诚打算起事,现下不过是来求教李兴泽而已。
只听李兴泽说道:“这天下甚是不太平,士诚兄一片除恶之心,本不该阻拦,但不知是否想好,打仗是要死人的!”
在元廷挂了号,以后终身便是躲藏的日子,而且脑袋时时刻刻别在裤腰带上,乱象虽起,但这造反一事岂是说做便做的。
身边有人接二连三的逝去,李兴泽正是心中不静,失了方寸,故来此江南一行,周伯颜之事虽首当其冲,但其实也是邹普胜的意思,让他来散散心,闯荡一番,体验道家的别样心境,说是入世修行也不为过。
“这。。。”
张士诚略微一停,接着朗声抱拳道:“既然要我在此遇到李军师,必是上天之意,乡亲们苦元人残暴已久,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他一闯。”
李兴泽点了点头,心道,看来张士诚的决心已定,虽无甚准备,这反元一事怕是思虑已久。
只听张士诚道:“我欲起事,不知李军师何以教我?”
李兴泽缓步走了出来,低吟片刻,看了看沈富的表情,觉得如果有沈家的资助,张士诚必然发展很快。
接着他又在厅堂中踱了几步,心想,起事本来简单一事,张士诚到底在担心什么。
便在此时,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张君宝最为疑惑,平时李兴泽没这般墨迹,现如今为何犹豫不决,当下奇怪道:“师弟,你到底在考虑甚么?”
李兴泽一听,便知道众人心急,对于众人的焦急恍若不闻,缓缓说道:“我在想泰州之事!”
这时厅堂中的摆放的蜡烛‘噼啪’作响。
众人皆是一惊,没料到李军师所谋甚大,不想起事所需,倒是琢磨起如何拿下这泰州城。
罗铣突然脸色惨白,有心劝阻,急道:“李军师万万不可,这泰州城有释教的不少眼线,当是困难非常!”
李兴泽心头一凛,暗想,恐怕这才是张士诚犹豫的原因,难道沈富也是担忧如此吗。
他接着暗道,释教不过是一帮掘墓挖坟,奉承元廷的势力,对军队应该没甚影响力才对。
当下,淡淡问道:“释教的势力有这么大吗?”
罗铣想起一事,笑道:“远的不说,就说前段时间的汉川一战,李军师大败何思南和宽彻不花,二人为何联手对付黄州?”
黄州此次一战,大伤元气不说,还损兵折将,不过终归是消灭了湖广行事中最大的军事势力。
李兴泽心下大奇,有些不敢相信,问道:“罗居士此言,莫非。。。释教在兴风作浪?”
罗铣道:“释教的杨琏真珈继任元廷国师后,与那哈麻关系极好,这天下兵马,北面行省属于脱脱的势力,反之,南方行省多是哈麻的势力!”
李兴泽此时才知晓,为何颍州红巾军闹得那般之大,元廷只是临时征召各地守军去打,而黄州这边却是行省元帅的本部兵马,看来就是释教从中算计的。
李兴泽心想,如果泰州城拿下,少不得释教要从中作梗,更为可怕之事,恐那大军来剿,确实是麻烦事一桩。
张士诚是个急性子,这等了半天,李兴泽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再也忍不住了,长眉一挑,说道:“在下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即是如此,就不该扰着李军师!”
说罢,气呼呼地坐下,又举起酒坛咕嘟嘟地喝了起来。
沈富陡然站起,指着张士诚,厉声怒道:“呆货,休要如此,还不快给李军师道歉!”
李兴泽恍然,连连摆手,不紧不慢地笑道:“士诚兄莫急,我只是担忧元廷对你这边的大肆围剿!”
求人帮忙,还如此无礼,众人都有些看不过眼,哪知李兴泽却不以为意,张君宝还打算教训下这不开眼的货,只得悻悻作罢。
张士诚心道,莫不是在吓唬我吧,这李军师怕是徒有虚名,这里不过一座小小的泰州城,不满地嘟囔道:“不会吧!”
沈富虽不懂兵事,但胜在消息灵通,知道李兴泽不与他一般见识,正要解释,见张士诚一脸的满不在乎,不禁大感厌恶,气冲冲地一甩袖子,哼了声,便不再多话。
忽听得张士诚大声道:“我就是不明白,泰州无甚重要,为何你们还要思前想后!”
罗铣笑道:“恐怕要让张壮士失望了,泰州虽不重要,但有两点不可能不引得元廷重视!”
还不待他解释,忽听得张士诚放声大哭,众人皆奇,罗铣问道:“你哭什么?”
张士诚哭道:“我思虑许多,为乡亲们忿为不平,但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奈何你们说的我听不太懂,转眼间,便被元军围剿,要这泰州何用?”
李兴泽“嗯”了一声,道:“不如放弃这泰州吧,此处别无他法!”
谁知,张士诚哭得更厉害了,连声道:“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伤心之下,这几分扭捏之作倒惹的众人一阵苦笑。
李兴泽想笑,却笑不出来,隔了一会儿,便问道:“罗居士,方才你说的两点,能否坦言相告呢!”
罗铣点头道:“先不提释教势力,单是盐业之利,恐这扬州路之地,岂容肆意折损呢?”
原来这扬州路乃是天下富庶之地,两淮盐业尽于此,泰州虽只是一州,但牵扯甚大,涉及两淮盐路的稳定,正如罗铣所说,元廷不会放松这里的丝毫。
对于沈富来说,多家盐场与他有生意来往,兼之天下之富多属扬州路,他自是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沈富恨张士诚不成器的样,怒道:“盐业之利,自古已然,天下之富,莫过扬州,这话你听说过么?”
张士诚一怔,他便是这泰州之人,如何不了解元廷对这边的重视,众人这下说道,反应了过来。
当即跪下,伸手给了自己一耳光,低首沮丧道:“李军师,我不懂莽撞,请见谅!”
一个粗鄙汉子,瞬间能明白这些事情,已是不易,李兴泽又哪会怪罪,赶紧上前扶起,叹气道:“如果说红巾军是天下大势之利,你这里便是天下钱财之利,利之所向,必然遭致眼红!”(未完待续。)
第9章 不归之路()
这一下说的张士诚无言可答,隔了片刻,才道:“那我便只能举家迁走了!”
李兴泽沉吟片刻,说道:“不,士诚兄依旧起事,我觉得天下大势会依你而变!”
“啊”
此话一出,张士诚目瞪口呆,众人皆惊,开始不住地打量这个刚才还觉得有些粗鄙的汉子。
此次虽不正式,但涉及沈家以后的发展,沈富沉吟道:“兄弟不才,但也知道这扬州路之重,李军师何以轻松?”
李兴泽笑道:“倒叫沈兄挂念了,这里既无外人,我便明说了吧,庐州路和安丰路,无论我白莲教,还是明教,都已规划,现就等出兵!”
沈富将信将疑,说道:“现下归德府已被元廷视为眼中钉,过了淮安路,便是这扬州路,李军师何以认为此次不会南下?”
李兴泽随即笑道:“沈兄莫忘记,脱脱和哈麻之间的关系!”
沈富呆了半晌,没有做声,隔了良久,才道:“兄弟大才,我不及也!”
两人对话,众人都大概明其意,倒是张士诚急道:“如何,此事可做得?”
众人皆是大笑,李兴泽笑道:“士诚兄怕也是等急了,我们便计划一下!”
此时,皓月挂空,虫鸟皆休,院中不时有风过林叶的婆娑之声。
商议之后,众人决定明日辰时便起事,城内释教中人,便交由李兴泽三人处理。
张士诚联系到关系好的一些人,在离白驹场不远处的草堰场中,当众歃血为盟,朗声道:“诸位兄弟,我张士诚在此立誓,定要我扬州路,海清堰明!”
在旁看的罗铣感慨道:“这些好汉如在当年,我大宋兴许不会亡!”
李兴泽听到后,心道,赵宋之失,世人皆痛,岂不知朝代更迭,兴盛之后,衰迹便显,纵是天意如此,莫非无人力之所为?
见到这十来名汉子正经的样子,又想,张士诚这次起兵,说不得拦住从北南下的元军,倒是对红巾军帮助颇大,以后又该如何承了这份情,相助于他。
张士诚等人并无长物,人人手执扁担,寒风中凛然伫立,接连与众人碰酒。
李兴泽低声道:“罗居士,此乃豪杰,我等只需扫清那妖僧,便是帮助不少!”
罗铣不明,惊讶道:“李军师,为何不引得张士诚入你白莲一教!”
关于白莲教的由来,李兴泽不信罗铣不知,再加上明教等人打着复宋旗号,是真是假,何人得知。
李兴泽放眼望去,只见天边慢慢放光,整个天空也渐渐变得亮堂起来,一瞬间,霞光万丈,红霞遍染,笑道:“昨日一夜未睡,倒有些困了,不知是否还有精神打下泰州?”
正当几人畅笑间,忽听得场外脚步声响起,不禁疑惑,这个时候,怎会有人来此。
突然之间,只听得场外有人大声叫喝,场中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慌乱之色,张士诚一惊,忙操起手中扁担,怒喝道:“兄弟们,怕甚么,与那贼子拼了!”
原来刚才的声音正是白驹场管事丘义的,此时恰逢进入草堰场内,见到张士诚等人,满脸的惊讶之色,不过立即恶狠狠地叫骂道:“原来真的是你,张九四!”
张士诚打小时,便改了名,也就是元廷这些官员,仍以蒙元入主中原时的规定来侮辱汉人。
张士诚当即勃然大怒,说道:“今天说不得用你这贼子的狗头,来祭我汉家的大好河山!”
丘义也是听得有人告密,说张九四意图不轨,当即带了十余人便前来,想不到这些人竟然秘密聚集,此时正逢辰时,一般盐丁哪会在此。
前几日,丘义偷入张士诚家里,打算对他妹子用强,哪知张士诚突然出现,将他暴揍了一顿,怀恨在心,近日打算找个罪名安到这张九四身上,现下,眼前这境况正好落井下石。
丘义根本没将张九四的话放在心上,忽瞥见场中一边还站了三人,其中有两名道士,便冷笑喝道:“你等又是何人?难道要撺掇这些民众造反吗?”
他阴阳怪气的喝骂几声,却无人答话,顿时心中一气,伸手一挥,喝道:“将那几个贼人抓起来!”
张士诚聚集的这些人,手里都是拿着扁担,对丘义来讲,没有任何威胁,反倒是旁边这几人,个个手中有兵器。深谙捉贼要赃道理的丘义,又岂会放过。
不待他的人过去,只听得其中那名小道士,说道:“只诛首恶丘义,其余人乃是旁从,莫要害人害已,自行退去,我们不会多作计较!”
话虽客气,语意腔调却对这些人根本不屑一顾,便似命令一般。
丘义哼了声,冷笑道:“尊驾何人,袒护这帮刁民,岂不知朝廷法度!”
他不过召集了些地痞,就来找晦气,此刻见这些盐丁面色无惧,而这几名外来之人又傲气,登时不禁暗自懊恼,没作得准备便来。
说话间,这些地痞根本不理李兴泽劝告,便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张君宝冷哼了声,如虎狼入了羊群般,三拳两脚便将这些人打翻在地。
丘义顿时冷汗直流,恍然间发现这些人并不好惹,当下悄悄后退两步,打算趁机溜掉。
张士诚带着人已然冲了上来,丘义见势不妙,刚要转身之时,却听得那名年轻的道长腾空而起,大喝一声,一道寒光转瞬即至,当下身体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啊”
丘义倒在地上时,才发现自己的断腿,痛苦的叫喊出来。
这个时候,张士诚等人已赶到跟前,乱棍之下,将丘义活活打死。
几人头上已微微冒汗,这不仅仅是下手将人打死,更是踏上一条不归之路,心理上的压迫已经达到了极点。
张士诚比之常人略微胆大,瞧到身边两个弟弟和周围的这些弟兄,自忖要是这种状态,别提拿下泰州,连那守城元兵也对付不过。
李兴泽走了过来,拱手说道:“诸位好汉,须知元廷残暴,如丘义这人,多不胜数,何必为了猪狗一般的人,影响心情!”
张士诚附和道:“此次有李军师帮我等,何须怕那元廷!”(未完待续。)
第10章 人心难测()
当时召集时,张士诚已给这帮盐丁们介绍过了,得知是黄州李军师,无人不被其折服,正是有了这种靠山之样,才坚定了众人反抗的信心。
李兴泽见众人乖巧的模样,心道,万不敢喧宾夺主,要是让张士诚想多,岂是不妙,影响关系那便不好。
李兴泽说道:“我等也是听命士诚兄的安排!”
张士诚见状,哪还不明其意,当下苦笑道:“李军师,莫要折煞我,带兄弟们已力有不逮,岂敢擅作主张!”
说罢,张士诚竟是连番推辞,定让李兴泽来指挥安排。
李兴泽也不作伪状,立刻点头道:“好,就冲士诚兄,为了盐场这些兄弟们,便孟浪一次!”
张士诚和众人立即抱拳大喝道:“谨尊军师命令!”
在得知盐场不少苦力后,李兴泽嘴角一翘,便对着张士诚耳语一番后,张士诚领命带人便出了草场。
“师弟,不知你作何吩咐?”
张君宝疑惑道,就连罗铣也是万分不解,如今杀了丘义,这眼见天就大亮,此时就这十来个人手,都不够看的,如何攻得那泰州城。
罗铣这是头一次跟着李兴泽,不懂其法,心道,人言李军师撒豆成兵,即便虚晃,也定叫那元军不得好过,这次亲眼见来,并无甚特殊之处。
李兴泽却笑道:“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万淙细流,终归汇集,眼下就看他们在这泰州一地的号召力了!”
张君宝和罗铣不解其意,两人不禁面面相窥,李兴泽也不多言语,自忖等他们看懂张士诚的动作,便会明白过来。
这十来个人在张士诚的带领下,动作极快,不到两个时辰,便扫了白驹场附近十来处富户的家。
这些富户平时为富不仁,欺压盐民甚多,其中几名手里还沾了不少盐民的血,周围的盐民听说后,纷纷自行抄起自家的扁担等物,跟随张士诚,气势惊人,短短的时间里,便聚集起几千人。
白驹场发生此等大事,泰州城内早早便得了消息,大白天的就将城门紧闭,生怕这些乱民冲进泰州。
泰州城此时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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