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自己儿子身上。
不知道被父亲那冷酷的双手推进水中多少次,陆安康也差点被淹死了多少次,方才练就今日这般能在水中随意呆上几分钟的时间。
可就是这样,他的父亲依旧不嫌够。
说陆安康还差得太远!
或许这世上的严父都是如此吧!
此刻,伴随着逐渐深入到漳河河底,视线开始渐渐发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好在那些许的光亮还能辨认出底下的大致情况。
在河底,最让人难受的不是视线,而是来自于四周无止尽的压迫感。越往深处,这种压迫感越深。可以说这是物理现象,也可以说这是某种非自然情况曾有人将这形容某种交替。
如果说生死是阴阳的交替,那么这种压迫感就是陆地与水境交替的一段缓冲。
陆安康依靠着记忆,先是往祭祀台那里,他并没有直接游过去。他之前已经测试过巫婆和三老被扔下水时的水温,以及水流情况,根据计算他们的尸体应该到了下游七百米的位置。这还是在期间不发生特殊情况的前提下
他游到了那里,抬头往上看了看,河面上清晰可见的死鱼证明他的计算没错。那么回到原点的他只需要往河底游去,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尸体在哪!
随着渐渐深入河底,光线越来越暗了,河底杂乱水草还有淤泥经不起晃动。顷刻间,便浑浊了视线,陆安康小心翼翼的游开,他注意到四周那些活着的鱼
那些鱼四下觅食,血肉是最吸引他们的东西。即使被泡了两天一夜。陆安康追寻着大多数鱼的路线缓缓贴着河底游到了一处低洼处,那里有几堆凌乱的石头,石头并不光滑。所以陆安康靠着双腿夹在一块石头上暂时稳定住身子,一边思索着,一边寻找着,终于在石头的背面找到了第一具尸体,跟着是第二具,然后是第三具。
昏暗的光线下,三具尸体早已经被啃食得不成样子。他的血肉是黑色的,凡是触碰过他们的鱼顷刻间便没了性命。
可见毒性之强使得陆安康不得不小心翼翼隔着一段距离将绳索打了一个圈,套在了他的身子上。就在三具尸体分别被套好了之后,他开始寻找第四具也就是那位巫婆的尸体时
一股鬼祟的涌动被他察觉,因为常年被逼泡在水中,陆安康对水敏感度极高。毕竟不同于空气,水流稍有动静是很容易被感应到的,这一点也是鱼儿们的本能。陆安康也稍微有了一些
有人?
他扭头看向四周,异常空荡的河底,并没有多余的身影。
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能在继续呆在下面,危险这种东西往往都是在一瞬间降临的。他最后瞄了一眼河底,未发现巫婆的尸体,便立刻开始往上游。也如他自己所言,危险是瞬间降临的。三只手,三只被啃食得露出了阴森白骨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一刻,陆安康晓得是河底下闹了水鬼。
遇到这种事情,对于常年呆在停尸间里面的他是第一次。
之前,他只是听一些老前辈说到过遇到闹水鬼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尤其是在水里面的时候。即便是身手不错的法师在水底下遇到了诈活过来的水鬼都得避开,更何况底下这三个水鬼还是挨着尸体的。那便已经不是简单的闹水鬼
尸体的冰冷,加上鬼魂阴邪此刻都附着在那三只手上面,力道之大,毋须想象。陆安康尽力去游了但身子就像是拖着一条舟船一般,身体沉重正渐渐压垮他剩余的意识!
该怎么办?
几乎在他完全失去了抵抗意志的时候,他怀中人皮路引忽然发出了一声阴厉的吼声。在水底下,是很难听到声音的。
但那是人皮路引,来路不明,神秘存在。
那人皮路引从陆安康怀中飞出,迅速的朝着水底下游了过去。
等到陆安康回头去看时,身上沉重感也已经消失,而那三只手也早已经松开,落回到了河底。
至于那人皮路引做了什么?
陆安康没有来及瞧见,他在游回水面的时候,那人皮路引也再度游回到他身边,被他抓住藏到了怀中。
“收绳!”
终于回到了河面上的陆安康冲着不远处岸边的西门豹喊道。
西门豹立刻命令亲兵们收绳子,而陆安康则是再度钻回到水底。
等到三根绳子收上来,三具被啃食得已经千疮百孔的尸体也被捞了上来,但就是不见陆安康的踪影再从河底下露出来了
这一刻,西门豹知道陆安康十有八九是已经逃了。
第九章 难逃()
第九章
难逃
——————————————
西门豹站在河边一言不发,似乎早就预料到陆安康会逃走的他将注意力只放在了那三具尸体上面。
连半句去下令追捕陆安康的话都没有。
不多时,亲兵们对尸体仔细查看了一遍后,回复:
“大人!尸体果然有毒!毒入骨髓,应该是死前就服下了毒药!”
死前就服下了毒药?
西门豹沉思着,根据检查:这毒药乃是剧毒,见效时间不过数息,但当时将三老投入河中的时候,他们依旧挣扎,会是在什么时候服下的毒呢?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西门豹面色一变:“难道是”
亲兵长见状,急忙问道:“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西门豹问道:“当时扔三老下河的是谁?”
亲兵们回答:“是我们几个啊?”
眼前这些人都是魏文侯亲自给他挑选的亲兵,个个忠心耿耿,算是西门豹的亲信。
所以,不应该是他们做的!
亲兵长回忆了一下、瞬间想到了:“不对!在我们之前,是府衙的人把三老给扣住,当时混乱,具体他们有没有趁机做什么属下也不清楚。”
“立刻回去!将府衙所有人押到堂前问审!”
西门豹当机立断带着六名亲兵转身回府衙。
他应该早就注意到,连那个陆安康都已经提醒过:“你自己都处在危险当中,尚且不知,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情?”
众人加速往府衙赶回。
而早已经空了府衙,再度证明了陆安康所说的危险。
“那些衙役都不见了”
面对着这般局面,连一向冷静的西门豹也不由得有些慌张,他甚至都不敢想如果这些人之前就对自己动手恐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后怕是此刻,不可避免的感觉。
几乎在同一时间,得知陆安康失踪的廷掾震怒:
“竟然又失踪了?活生生一个人你们都能跟丢?而且还被西门豹发现了我们安插在府衙的奸细?”
他冲着青衣剑客等属下怒斥着。
青衣剑客言道:“大人,属下瞧见那位君侯大人被西门豹绑到了漳河边,想必下场应该和三老和巫婆一样都给沉河喂鱼了毕竟,以西门豹大人的性格知道了府衙竟是我们的奸细之后,做出这种事情、不足为奇!”
“的确”
廷掾喃喃道:“如果那小子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西门豹真的会这么做,那个狠辣的家伙!那个君侯难道没有带下属吗?怎么不动手?”
“根据属下观察,一直未发现那位君侯身边可还潜藏着别的下属”
青衣剑客言道:“或许是对方实力太高,所以属下无能未能得见!”
廷掾没有再跟青衣剑客等人交流,急匆匆离开,去了后院。
青衣剑客身边一家丁言语道:“大人的色瘾莫非又上来了?”
青衣剑客立刻喝斥了那家丁的多嘴,然而自己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朝着廷掾离开的方向望去,并沉思良久。
后院内。
一片春色,伴随着一阵短促的‘鼓掌’声后。
廷掾离开了一位妾侍的房间,一路便往后院去了。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顺着那没有关严的房门溜了进去,那身影先是躲在墙角暗中观察着床上的动静。只瞧见那妾侍未着衣装,昏昏沉沉的躺在那里。
确定她暂时醒不过来之后,那身影方才从角落中走出,正是从漳河溜走的陆安康。恐怕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再度溜回到了廷掾家中,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脚步轻轻的靠近了床边,观察着床上那昏迷的女子,虽然尚有气息,却嘴唇发白,整张脸没有一点血色。若非那一点微弱的气息,和一死尸没什么区别?
陆安康皱了皱眉头,最终掀开了被子,瞧见了一抹黑色液体后,立刻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伴随着夜晚降临。
陆安康一直躲在那妾侍的床底下,根据他推断廷掾在短时间内不会再过来,因为再来一趟,这女人当场就会没命。直至深夜宁静下,陆安康方才从床底下钻出来,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扭头一看,正是那满脸苍白的妾侍恳求的望着陆安康:“救救我”
那微弱的声音,透露着生命枯萎的征兆。
陆安康蹲下身,告诉她:“你没事,我一会儿会叫人进来你让她给你准备几样药材,喝了之后就没事了!”
法医的前提是医!
中医西医都是医!
这是陆安康父亲教导的话,也是陆安康多年来的所学。
即使他不喜欢这些,但在鞭策下,这些东西依旧是记在了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陆安康离开了房间时,已经是深夜。
他故意在房门前发出一些声响,不多时便有下人去了那妾侍的房间。陆安康留下的药方的确可以暂缓这女子的痛楚,但她的寿元已然折损,这件事情陆安康是无能为力的。同样有此症状的还有另外三名歌姬以及廷掾的正妻。
一夜之间,五名女子皆是面临着生命垂危的迹象。
到底他们遭遇了什么?
而在这个男权的社会,又会有谁去在意他们呢?
陆安康能做的也仅仅只是一点微薄之力而已。
几日当中,他一直都潜伏在廷掾家中,但从那一晚之后,廷掾和青衣剑客等人跟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有回过家里面。不多时,西门豹上门,救下了那五名女子。她们命暂时是保住了,可是她们今后的命运呢?
将五名女子安顿好之后,面对着基本上已经人去楼空的廷掾宅院,西门豹等到了亲兵们回复:
“人都不见了!”
一亲兵言道:“大人,会不会跟府衙里面的人都串通好了,一起溜了?”
西门豹摇摇头:“廷掾此人贪财,他在邺地经营了这么大的势力,连府衙中都是他的人,你说他会轻易把这些给丢掉?”
亲兵长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他担忧的说道:“就怕他们藏在暗中对大人不利!”
就在西门豹准备带人返回府衙时,走到廷掾家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廷掾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廷掾远远看到西门豹,急忙躬身,脸贴着地面,一路小跑溜到西门豹跟前,行礼道:“大人,恕罪!下官不知,大人到访,有失远迎,往大人见谅!”
“廷掾大人这是去哪儿了?如此兴师动众?”
西门豹瞧着廷掾身后跟着青衣剑客等人,当他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游走过时,眼神一滞:“那是”
“大人,此人乃是三老安插在府衙的奸细,被下官发现后,逃走。下官带属下一路追赶终于将其追了回来!”
廷掾所指正是之前府衙的头头,此时此刻他满脸是血的被绑在青衣剑客身边,随后押到了西门豹跟前。
西门豹正欲让亲兵将其押回,哪想到那衙役头头挣脱了束缚,疯狂的朝着西门豹扑了过去
亲兵长瞬间拔出长剑,剑虚空一划,直接刺中了那衙役头头的胸口。下一刻,衙役头头忽然张口,口中一道黑血吐出,直接喷到了亲兵长脸上。
那面孔触碰到黑血的瞬间,以极快的速度腐烂,在冒烟当中,顷刻功夫——
亲兵长与那衙役头头一同倒在了西门豹跟前。
第十章 祭祀()
第十章
祭祀
——————————————————
“大人,我已经把西门豹身边最厉害那个亲兵长给解决了”
小院,那个神秘房间里面再度传来廷掾低下奉承的声音:“这样,您明天的计划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很好!”
那神秘的声音第一次发出比较大一些声响:“等解决了西门豹之后,这邺地依旧是你的!”
“属下谢过大人!”
叩头的声音如此之重,听上去连地板都快要给磕碎了。
不久后,那神秘声音再度发问:“那个安康君可有消息了?”
“属下已经打听到”
廷掾回答:“他被西门豹以假扮君侯的罪名抓走,随后被扔到漳河里面捞尸体,被活活淹死了!”
“把他的尸体找过来!”
神秘声音言道:“那小子样貌不错,我要了!”
廷掾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是!大人!”
次日。
已经是第七天了。
和七天前一样,漳河边又围了一群人,他们在祭祀。
张灯结彩的摆好了祭祀台,摆好了猪头水果,摆好了他们手中能拿出来一切食物。
和七天前不一样的是少了负责祭祀的巫婆和三老等人。
这一次祭祀,是这些百姓们自发的。
原因自然是因为河中打捞上来的被鱼儿啃食过的三老尸体,以及不见了巫婆尸体等消息不胫而走。
这些人深信河伯发怒了!
他们把七天前已经选好的那名少女再度推到了漳河岸边,任由那少女无助哭喊,他们双手都是如此决绝,冷酷。先是将她的父母拦住,跟着便将她狠狠的推下了漳河
“快去救人!”
听闻休息急忙赶至的西门豹立刻吩咐一名亲兵去河中救那少女。
只是当他的声音刚刚发出的时候,那群祭祀的百姓就突然间围了上来。几十个人瞬间围成了一个圈,将西门豹和他剩余的五名亲兵团团围在当中,阻止他们去救那一名少女。
这些人好似疯了一般,哪怕这些亲兵已经亮出的兵器,他们依旧死死将西门豹等人围住。
“扑通”一声巨响,好似有谁掉进了河里面。
不多时,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年轻人拉着一个已经昏阙的少女游回了岸边。少女的父母急忙从人群中挤出来扑到了少女跟前,将其护住。
“多谢!多谢!”
那少女的父母来不及看那人到底是什么样貌就连连磕了几个响头。等到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妖怪!妖怪啊”
他们方才注意到,跟前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妖怪!
伴随着哈哈笑声,那父母裹着少女就要逃走。
那妖怪大喊了一声:“都给我站住!我便是本地河伯!你们不是要祭祀我吗?为何见了本神,还不跪下!”
那声音将字字句句喊得十分清晰,巴不得每一个人都听见一般。
所有人在那言语后,都怔住了。
甚至于连西门豹也愣在那里他愣住的时间不长,当他注意到那个自称河伯的身影做了一个竖中指动作的时候,他明白了,瞬间就明白了。
立刻吩咐周边亲兵:“还不跪下叩见河伯!”
身边亲兵一愣,但西门豹命令如此,五人只得照办。
这一跪瞬间影响了周边那些笃信河伯存在的愚民们伴随着一个接着一个跪下,只余下西门豹一人依旧站在那人群当中。
看上去十分尴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