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介绍这一情况,是想说明我们的巴勒斯坦青年并没有把以色列士兵
看作超人。他们不理解阿拉伯军队怎么会被这些人打败。所以对我们来说,
当时有一个主要的心理因素在起作用。我们的年青人说:“没有必要躲开这
些以色列人。。我们能够面对他们。。我们能同他们对抗。’这就是为什么
我们能有如此众多的志愿者。”
每一个志愿者来到法塔赫的训练营地时,都要受到一个安全委员会的审
查。阿布·杰哈德说:“我们必须确信他们不是以色列间谍。”事实上,以
色列人当时正忙于巩固他们在新占领土中的地位,还顾不上把巴勒斯坦人训
练为变节者的工作。
阿布·杰哈德继续说道:“在三个星期内,我们训练他们至少学会了24
种武器的使用,包括步枪、手枪、火箭炮、迫击炮、地雷、爆破器材和手榴
弹。我们也对他们进行战术训练,诸如如何组织小分队,如何搞伏击;我们
在真枪实弹和炮火硝烟中训练他们。所有这些都在白天进行。晚上则用于讲
授政治课程和讨论。我必须说的是,我们是非常民主的。各种不同的观点都
可以讨论。有时阿拉法特来上课。有时是哈拉德·哈桑。有时是其他人。所
有领导人都发挥了他们的作用。每当为期三周的训练结束时,我们便把这些
战士编成小组派回他们的城镇。这时人们常常听到这样的对话:‘你们从哪
儿来的?’‘我们五人来自杰里科。’‘好,这是你们的武器,走。’‘我
们来自耶路撒冷。’‘好,这是你们的武器,走。’‘希伯伦,走。’‘纳
布卢斯,走。’‘加沙,走。’等等。”
阿布·杰哈德的谈话清楚地表明,法塔赫当时并不缺乏武器。哈拉德·哈
桑解释说:“我们利用叙利亚人在战场上丢弃的武器弹药很好地装备了自己!
在我们召开代表大会的头一天,我们便派人前去收集这些武器弹药。当叙利
亚人得知我们正在干什么时,我们同他们搞了点交易。我们同意将重武器交
还给叙利亚军队,而留下轻武器供我们自己使用。”
在恢复军事行动的最后一分钟,叙利亚人要求法塔赫放弃重新开发军事
行动的计划;他们是以威胁口吻提出他们的要求的。阿布·杰哈德认为,这
一威胁不是空的。如果法塔赫坚持把它的以军事手段对抗以色列的计划推向
前进,大马士革政权会对付并摧毁法塔赫。
阿拉法特曾把8 月28 日定为恢复军事行动的日期。到那时,哈尼的500
名学生战士已从阿尔及尔归来,并分布到在约旦河西岸和加沙的他们的家
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化装成伊拉克士兵已经进入约旦(伊拉克军队当时驻
扎在约旦以帮助侯赛因的防务)。在法塔赫设在叙利亚的营地里完成速成训
练课程的大约500 名志愿人员,也都到位并准备行动。阿拉法特本人已在8
月中去约旦河西岸。尽管他不想在同一地方连续居留两晚以上,他还是在纳
布卢斯老城迷宫般的街道中建立了他的指挥部。
8 月27 日,叙利亚人发出了停止行动的命令和最后通牒。阿布·杰哈德
说:“我直接给阿拉法特发去一封信,请求他推迟开始我们的进攻行动。我
告诉他,叙利亚人正在我们的道路上设置障碍。不幸的是,要停止我们计划
在8 月28 日进行的某些行动已为时太晚,我们的人在加沙、特拉维夫和其他
一两个地方进行了爆炸行动。但在此之后,阿拉法特还是成功地停止了行动。
人们会对我们在无法使用电话或电报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感到钦佩。我们必
须通过通讯员送达我们的行功命令。”到1967 年夏,以色列人已找到窃听阿
拉伯前线国家间电信联络的方法,这在当时己人所共知。六月战争期间,以
色列人甚至监听到纳赛尔和侯赛因的电话对话。
阿布·杰哈德说:“在几天之内,我设法约见了哈菲兹·阿萨德国防部
长。我十分坦率地对待他。我说,处在以色列占领下的是我们巴勒斯坦人民,
全世界都认为,在军事占领下的人民有权进行抵抗。我还告诉他,我们将在
被占领土内发动我们的行动。我们不从叙利亚边境向以色列进攻,因此,对
他不会带来任何责难。阿萨德沉思稍许,然后他说:“行,你们是对的。你
们在彼占领土内继续你们的行动。我将则那些在你们道路上设置障碍的人去
说。”
叙利亚人此时忙于什么,至今仍是个谜。但还是有些可供了解的线索。
在8 月28 日,阿拉们国家领导人预计在喀土穆召开一次首脑会议。他们通过
美国和联合国渠道得知,以色列有实现永久和平的想法,即以色列从六月战
争中侵占的阿拉伯领土上撤出,以此换取同阿拉伯前线国家签订正式的和平
条约,条件是以色列能在约旦河沿线驻军。在喀土穆首脑会议上,阿拉伯领
导人将要对以色列的提议作出他们正式的最后的回答。首脑会议的结果不出
人们意料。阿拉伯人将拒绝在所提出的条件下同以色列进行会谈的主张。
叙利亚人决定不参加这次首脑会议。他们知道,首脑会议将是一次拒绝
的会议。他们抵制这次会议的决定,同他们战前作为巴勒斯坦和阿拉伯事业
唯一真正战士的公开立场背道而驰。他们当时的立场明显地表示,叙利亚将
是战斗到以色列被消灭为止的唯一阿拉伯国家。然而,叙利亚人现在的表现,
却显得准备为保持同以色列的谈判大门敞开而做任何事情,只要以色列有可
能从六月战争中侵占的土地撤出。在战争结束后的几个月中,叙利亚领导人
看来只有一个目标——在阿拉伯世界知道他们的失败是叙利亚同以色列秘密
勾结的结果之前,收回戈兰高地。这意味着大马士革政权必须做一切可能做
的事使以色列相信,叙利亚不是一个敌对的国家。表现的一个方式是不参加
喀上穆首脑会议。表现的另一个方式是在法塔赫的道路上设置重重障碍。如
果叙利亚人能够告诉他们的以色列朋友,他们已经阻止了法塔赫试图在约旦
河西岸和加沙发动一次起义,可以肯定,这将有助于劝说以色列不必惧怕把
戈兰高地还给它们的合法主人。
从上述情况来看,为什么在阿布·杰哈德会见阿萨德时,他能得到显而
易见的不费力气的结果?我认为,这是因为阿布·杰哈德是以无可辩驳的论
点来对付阿萨德的。全世界都知道,巴勒斯坦人有权抵抗以色列的占领。如
果叙利亚人现在否认巴勒斯坦人这一权利,大马士革将不得不回答某些与其
动机有关的非常窘迫的问题,这些问题或许要到叙利亚同以色列的勾结完全
暴露后才会结束。阿萨德有足够的精明在两难之间作出恰当的选择。
在阿布·杰哈德劝说阿萨德去除叙利亚在法塔赫道路上设置的障碍以
后,法塔赫和巴勒斯坦人称作的“人民解放战争”于9 月的第一周内开始了。
但是,它只持续到年底就结束了。
到12 月底,在被占领土上的大部分法塔赫小组及联络网被以色列保安机
构发现和破坏。数百名法塔赫战士被杀害,一千多名战士波捕。阿拉法特本
人也差一点遭厄运。如果不是阿布·杰哈德派遣突击小组去援救他,阿拉法
特可能也会被抓住。
在法塔赫看来,最令人沮丧的是,生活在以色列占领下的多数巴勒斯坦
人也巴不得那些曾声称是他们的解放者的人走开。
对阿拉法特和法塔赫来说,哪些方面出了毛病呢?
如何回答这一问题,取决于人们如何看待法塔赫的真正目标。迄今为止,
大部分西方评论家和作家都满足予以其表面价值对待法塔赫的宣传。在此基
础上,他们提出的问题是:为什么法培赫未能在被占领土上发动一场人民起
义?而回答差不多都是说,阿拉法特和他在领导集团中的同事们,很少有或
者根本没有他们如何行动的计划。特别是如他们所说的,阿拉法特和他的同
事们,没有制订适合当时情况的战略。他们不懂得,发动一场人民解放战争
需要数年时间,在进行实际的斗争或战斗之前需要有详尽的政治、心理和组
织计划。他们说,阿拉法特是急于求成。
如果法塔赫的真正目标与其公开宣传的目的相同的话,或者换句话说,
如果法塔赫是在寻求发动一场人民解放战争,想通过起义把以色列军队赶出
约旦河西岸和加沙,那末上述评判将是正确的。但是,情况不是这样。正如
哈拉德·哈桑所说,法塔赫领导人同意恢复军事行动,是因为他们认为,这
是为不给以色列同约旦媾和而主动撤出约旦河西岸以机会。事实上,如果双
方实现媾和,将使以色列和约旦(或许还有其他阿拉伯国家)有可能控制和
扑灭巴勒斯坦民族主义星星之火。阿拉法特本人的目标也没有特殊之处。他
希望战斗,以便保持斗争理想,使之继续生存下去。
法培赫关于在被占领土继续斗争的决定,不是一项周密计划或长期的解
放战略的一部分。它是一项战术行动,针对被察觉出来的对运动的威胁而采
取的。如果没有以色列撤军的前景,或者关于以色列撤军的认真的会谈,法
塔赫领导人绝不会支持阿拉法特关于恢复军事行动的号召。
更为实际的问题是,为什么阿拉法特未能激发足够的人民支持,使他和
法塔赫在约旦河西岸和加沙的行动得以坚持下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两点。第一,生活在以色列占领下的多数巴勒斯坦人,
只不过不相信单独采用军事手段来继续斗争会得到什么结果。多数人,特别
是约旦河西岸居民认为应当有一个同以色列政治谈判解决方案,这个解决方
案将使阿拉伯人多少承认在1967 年前的边界以内的以色列,从而让以色列军
队撤回到这些边界以内,而在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建立某种巴勒斯坦实体。我
不以为,有一个巴勒斯坦人会以任何热情期待这一前景,因为这一解决办法
意味着,巴勒斯坦人将要放弃原有的返回他们在以色列的国土和家园的希
望。但是,他们没有更多的选择。如果阿拉伯军队可以被以色列很容易地击
溃,巴勒斯坦人没有机会通过军事手段来推进他们的事业。如果法塔赫当时
有一个切实可行的纲领,在被占领土内的巴勒斯坦人将有可能给予阿拉法特
和他的战士以更多的支持。但是,在1967 年法培赫还远没有制订出任何政治
纲领。
第二,被阿拉法特看作是被占领土巴勒斯坦人的消极甚至失败主义态
度,因以色列采取的残酷而有效的行为得到加剧。以色列以残酷而有效的方
式破坏法塔赫组织,与此同时,阻止占领下的人民支持阿拉法特和他的战士。
看看以色列军事和其他保安机构采取的孤立然后打击法塔赫的的行动,就足
以证明这点。
这些战术行动有:宵禁、设置警戒线和逐户搜寻;限制旅行和行动;对
法塔赫积极分子和同情者判处长期囚禁;不经审判的拘留;驱逐;毗邻或集
体处罚,包括封闭学校、商店和办事处,炸毁那些给予或被怀疑给予法塔赫
积极分子以掩蔽的人的房屋。摩西·达扬1969 年12 月声称,炸毁房屋的总
数达516 所。而伦敦《泰晤士报》在达扬讲话的两个月前的一份专题报导中
说,实际数字是7000 所。
受到惩罚的不仅是那些被发现参与破坏行动的巴勒斯坦人,而且还有被
怀疑与这些行动有牵连的人。以色列的政策是,惩罚任何不服从以色列命令
和指挥的行为。
对于法塔赫组织往被占领土如何被消灭的报导,以色列一方面竭力缩小
以色列的残暴,而另一方面则夸大法塔赫的弱点。根据权威的以色列人对所
发生的事件的描述,法塔赫的安全是不存在的,法塔赫战士一旦被捕就准备
并愿意出卖他们的同事。毫无疑问,法塔赫的安全措施在那些日子里确是很
差,阿拉法特和阿布·杰哈德是最早谈到这一点的人。但是,这并不是以色
列各种情报和特务机构在三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内得以逮捕1000 多名法塔赫
战士的主要原因。
事情真象的一个主要方面在于,莫萨德已经掌握了哈尼·哈桑从西欧派
回的学生战士的档案。哈尼说:“我们在欧洲的学生组织自然是十分民主的。
我们对此感到高兴。我们需要民主。但是,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把我们的政治
事务公诸于众。这样,当我们参加学生组织竞选时,我们的名字就出现在报
纸和杂志上。我们的会议当然也是公开的。这一切给了莫萨德在欧洲的间谍
以机会,得以了解和跟踪我们,并将我们的情况记入档案。到我们的学生从
欧洲去阿尔及尔的时候,莫萨德已经建立了我们当中大部分人的档案并附有
照片。当我们不再居住在欧洲我们的住所时,莫萨德便很快知道我们在哪儿
和我们正在做什么。
“艾萨德间谍在建立他们的关于我们情况的档案时,也得到了欧洲当局
的大量合作,特别是西德当局的合作。许多年以后,我有机会了解到莫萨德
是如何对付我们的。那是在霍梅尼革命成功以后在伊朗。以色列驻德黑兰大
使馆在伊朗革命以前一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间谍中心。革命以后,我进入以
色列大使馆并在那里发现了一本记载有我们许多战士和人士姓名的书。人名
按字母顺序排列。每个人的姓名下面都有四至五行的文字记载——说明我们
这些人如何危险等等,大多数人都附有用片。有关我那一栏中的照片是我于
1959 年在慕尼黑读大学时交给学校的照片的复制件。莫萨德就是这样得到我
们当时在欧洲学生政治活动中大多数积极分子的照片的。我仍保有在以色列
大使馆发现的这本书。它证明欧洲当局在多大程度上同莫萨德进行合作。当
然,西德是一个特殊的情况。德国人有一种很自然的内疚感,他们准备向莫
萨德提供任何便利。我也应当指出,以色列人在向德国人进行道德讹诈,他
们是负有罪责的。有一次我正准备去会见维利·勃兰特,那时我是巴勒斯坦
学生联合会主席,而他任西柏林市市长。他却在最后一刻决定取消会见,理
由是他不愿给以色列人以机会,指
责他为“纳粹”和“反犹太人”。我从我自己亲身的经历中感到,许多
德国人对这种道德讹诈感到厌恶,他们认为这是以色列人在向他们敲诈。
“正是由于莫萨德在欧洲的工作成果,使得以色列军事当局在我们准备
军事行动时,就已掌握了每一个人的档案材料。他们知道我们的姓名、地址。
他们也拥有我们的照片。我必须说的是,以色列情报人员是非常仔细的。我
们后来知道,在每个人的卷宗里都有两张照片。一张是照片原件的复制件,
这就是说,这张照片是我们进入欧洲各高等学校时的相貌。另一张相片相同,
但却在每个人头上画了一幅阿拉伯头巾。系上这幅头巾,人们可以很容易地
把自己变成另一付模样。以色列人显然料到我们将这样做。一旦以色列人掌
握所有这些有关代们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在我们开始行动时追捕我们已不
是什么难事。”哈尼停顿了一下补充说道:“我们学生战士中接近90%的人
遭到杀害或逮捕。”
以色列人也强迫一些被囚禁的法塔赫成员,辨认从而出卖他们的同事。
据哈尼和其他参加1967 年最后四个月在约旦河西岸和加沙斗争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