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她在宁国公府有个当长媳的闺密袁雨霏,又有两个虽然结识不久却相处日益亲密的好朋友呢。
长宁伯府,明心堂。
老夫人在给得了宁国公府传回的消息以后,将王秀英喊去了明心堂。
老夫人怕王秀英小姑娘家的面薄,特地屏退屋里伺候的人,连许嬷嬷也退了出去。
“来祖母身边坐下,咱们祖孙俩好好说说话。”老夫人显得特别和蔼可亲。
王秀英在老夫人脚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伸手轻轻替老夫人捶着腿。
这些年为了讨好老夫人,王秀英没少做这样的事。
年幼的时候力气不足,捶腿的力度不够,老夫人多半也只是享受孙女儿的孝心罢了。
随着王秀英年龄增长,手上的力气也见长,渐渐的老夫人就不再只是享受孝心,而是真正从外到里的享受了。
这会儿老夫人享受着王秀英轻重合宜的捶击,老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
享受了片刻,老夫人开了口:“英姐儿应该知道宁国公府来求亲的事儿。今日祖母已经给了宁国公府确信,方才宁国公府那边回了信来,后日巳时三刻宁国公府的媒婆就会来长宁伯府正式提亲。若英姐儿不喜,尚有反悔的余地。”
王秀英脸上不由微微发烫,自从那日在沈府与方何以当面坦承以后,她就没想过后悔。
只是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该回又该如何回,令王秀英一时间很费思量。
老夫人见王秀英低着头一言不发,手上的动作倒依然稳当,不轻不重地捶着。
“英姐儿,机会只此一次,过了这会子,想要反悔可就不成了。你可知道?”老夫人并不知道沈夫人曾经安排王秀英与方何以见面谈过心,这会子只以为只是王秀英害羞之故。
老夫人这样问王秀英,目的自然是有的,试探中带着些许训导。
只听老夫人接着说道:“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成亲是结两姓之好,祖母既不忍看着你们姐儿几个日子过得不舒坦,更不愿意让原本是亲家的两府因为一场儿女亲事成为冤家甚至仇人。”
老夫人说到这里,王秀英心里明白老夫人这番话多半说的是心里话,不知王秀颖订亲之前老夫人有无对王秀颖说过这番话,还有订了娃娃亲的王秀珊……
王秀英有些晃神,手上的力度明显就有些小了,老夫人自然感觉得出来,索性拉起王秀英的手拍了拍道:“你大姐姐订亲前,祖母没有问过她,原因很简单,因为祖母知道你大姐姐与贤王殿下彼此间是喜欢的。
你二姐,她那个情况,祖母虽没有亲自过问,当族里来人报上来的时候,祖母也写了信去让孙氏好生问过你二姐,她是愿意的,所以如今她过得很好。
对了,前些日子随州来了信,景姐儿生了个胖小子,母子平安,现在啊,景姐儿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你三姐,我自然也是希望她好的,只是她那个性子让她娘给养坏了,以后只怕……”
老夫人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其中多少遗憾多少无奈,大概也只有老夫人自个儿心里明白。
王秀英微微抬起眼皮瞄了老夫人一眼,只见她闭着眼,脸上有着一丝伤痛,王秀英知道她应该是想起了早逝的林氏。
王秀英重新垂下头去,只安静地坐着,等候老夫人再次开口:“你四姐那性子打小就是个活泼的,看着似乎与婷姐儿有些像,身上却没有婷姐儿的那股子刁蛮和任性,一直得她舅母和表兄的喜欢。所以珊姐儿的亲事,我也是不担心的。
现在轮到你了,祖母就想着问问你自个儿的意思,若你真的不喜欢,祖母舍去这张脸,也替你挡了去。”
“我……”王秀英开了口,却只说了个我字就闭上了嘴,埋头憋住一口气,很快脸就被她憋得红到了耳朵根。
老夫人轻笑了声:“祖母知道你害羞,不过这里只咱们祖孙二人,在祖母面前又有啥不能说的?”
王秀英这才抬起头来,眼中是对老夫人的感恩:“谢谢祖母给我这样一个机会,不瞒祖母,自那日在庄子里出了那件事,虽说我心里一直告诉自个儿没事的没事的,其实心里很害怕这事儿会被人传扬出去。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若真的传扬出去,孙女儿就是给咱们长宁伯府丢脸抹黑,只怕我有十张嘴也无法替自个儿辩白。
直到听说宁国公府有求娶之意,孙女心里的这口气才慢慢地着了地。”
说到这里王秀英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这让老夫人心里松了口气。
王秀英虽然没说愿意不愿意,可是从她的话里老夫人已经听出来王秀英其实是愿意的。
既如此老夫人下面的话也就放开来说了:“既然英姐儿不反对,那么祖母也就可以放开手来与宁国公府结亲……”
第二百四十三章 理顺
老夫人与王秀英关起门来谈了大半个时辰。
开始还有些条例,到最后就像老和尚念经一般,翻来覆去地就那么几句话,听得王秀英差点儿要打瞌睡。
幸好在王秀英打瞌睡之前,伯夫人张氏有些事找老夫人商量,总算打断了老夫人的喋喋不休。
虽说长宁伯府的中馈早在张氏手上掌着,不过府里的大事还是得老夫人点头。
特别是府里的哥儿姐儿们的亲事,正因为如此,宁国公府请来保媒的袁氏,过府来,找的不是沈氏这个王秀英的亲娘,而老夫人。
老夫人正说得兴起,被张氏打断,脸上闪过一丝不愉,不过很快就敛了去,她知道若非要紧的事,这会子张氏并不会来明心堂打扰她。
说了那么久,老夫人依然意犹未尽,恨不得将她心中所想所思全都告诉王秀英,不过老夫人更知道什么话当明讲,什么话只能点到为止。
王秀英在老夫人的眼里一向是懂事又聪慧,因此此刻老夫人虽说意犹未尽,总算觉得王秀英应该能够明白她的意思,在张氏进来之前又继续叮嘱了王秀英几句,这才放王秀英回去清幽轩。
王秀英回到清幽轩就进了书房,坐在书桌前静静回想老夫人的这场谈话,慢慢理顺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很快就理清了老夫人今日找她说话的意思和目的。
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老夫人说了一大箩筐的话,归纳起来其实就是一个意思。
那就是提醒王秀英以后去了宁国公府,要谨记自个儿是长宁伯府的姐儿,在兄弟姐妹特别是伯府需要援手的时候一定要伸出缓手。
其实这个压根就用不着老夫人特地拿出来说,就算世人都说出嫁女是泼出去的水,真正遇到娘家有事,又真的有哪个出嫁女能置身度外的?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今日让老夫人特别点出来的是三房的王子尧。
当时王秀英想不明白,这会子静下心来,倒是想明白了。
老夫人应该是想借她与方何以订亲的势,让王子尧弃文从武。
有了宁国公府帮衬,想必王子尧从武之路会顺畅许多。
王秀英自是知晓王子尧一直想要弃文从武。
去年北边关告急,陈平轩毅然投笔从军。
其实当时一起去报名的还有王子轩,只不过陈平轩报名成功如愿从军,王子尧却被贤王派人丢回了长宁伯府。
贤王区别对待这两个同龄人的原因,说起来很简单。
宣平伯府是以军功起家的,陈平轩从小习武,且武艺很不错,去了战场有自保能力。
王子尧则不然,虽说跟着陈平轩学了些防身术,真到了战场肯定是不行的。
王子尧没去得成战场,却也激起了他习武的血性,硬是磨着王义浩和方氏替他请了个武师父。
原以为他不过只是一时兴起,又早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没想到这一年多来王子尧日日不停坚持习武,如今虽比不上陈平轩却已初见成效。
今日老夫人只差直接说明要让王子尧从武,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王秀英幽幽地叹了口气,世家儿女的婚姻有几个能够走出利益这个怪圈呢?!
比起其他世家来,长宁伯府老夫人的做法已经算是极其宽和了,至少能够顾及到晚辈本人的意愿。
想到这里,王秀英的脑海里闪过那日在沈府与方何以的对话。
那日从花园回正院的时候,方何以曾经告诉王秀英:“订守亲以后,我也许还会再去南疆三年。”
当时王秀英愣了愣,以为南疆又将起战事,片刻之后迟疑地问道:“南越王不是已经向咱们大域俯首称臣了吗?还会有战事?”
“大的战事不会有,小摩擦总还是会有的。就算南越王是真心臣服,又怎知底下的人就能真心臣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宁国公府世代驻守南大门,稳固南边疆是宁国公府所有儿郎的使命。”方何以耐心解释。
就算王秀英不甚赞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王秀英并没反驳方何以的话,其中的道理她自然是懂的。
“是与你大哥和雨霏姐同行吗?”王秀英听袁雨霏说过,大约过了八月中秋,他们就将启程去南疆,故而才有此一问。
方何以点头,停顿了片刻又道:“也有可能会有些变化,这个要到时再说。”
至于是什么样的变化,方何以没说,王秀英也就没再问。
如今看来老夫人大概已经听说了方何以会重返南疆,想趁此机会让王子尧跟着方何以去南疆历练几年。
没有大战事,自然相对安全,而跟着方何以,平定些小摩擦多少能够积缵些小军功。
王秀英觉得老夫人为了儿孙真正是殚精竭虑,对于老夫人利用她与方何以的亲事替王子尧谋前程,王秀英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坦,倒也没多么抗拒。
放眼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域朝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又不是王秀英一人。
如此一想,王秀英的心里那点不舒坦也渐渐淡了。
彻底理顺了思路,王秀英拍了拍脸颊,喊了迎春进书房,让她研墨,得加快将答应王秀珊的话本写出来,若不然又得忍受王秀珊的穿耳魔音了。
摊开纸拿起笔,沉下心思王秀英开始编写话本。
六月一十八,长宁伯府明心堂。
“母亲,你说得可是真的?今日宁国公府上门来向英姐儿提亲?!”这是三太太方氏惊讶的声音。
也难道方氏惊讶,直到今日请安的时候,老夫人才向大家公布宁国公府今日上门来向王秀英提亲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除了长房伯夫人张氏没有表现出惊讶,也就二房在平静中带着喜气,其他人纷纷睁大了眼睛。
老夫人将消息瞒得严实,二房也配合老夫人捂着消息。
对于近些日子对沈夫人袁氏连续过府与老夫人关起门来商议有所猜测,大多数人猜的都是替王秀婷说媒,毕竟王秀婷眼看就要及笄了,却没想到王秀英居然赶在王秀婷之前,而且与之订亲的还是宁国公府。
宁国公府既是高门又是出了名的后院干净,因此大家看向王秀英的目光里,除了惊讶就是无限的羡慕,自然也很替王秀英高兴。
第二百四十四章 震惊
“哎呀,母亲,大嫂、二嫂,你们这可真瞒得紧!今日媒婆都要上门来了,之前我却没听到一丝消息!”三太太方氏惊讶之余,看了眼老夫人,又睨了眼一脸坦然的张氏和一脸喜气的沈氏埋怨道。
尔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双手一拍对着老夫人笑了起来:“怪道今日这一路过来,喜鹊喳喳欢叫,媳妇还想着到底府里有什么喜事,没想到落在了咱们英姐儿身上!着实可喜可贺!”
“可不是嘛,今日一早起来,就听到喜鹊叫,恭喜老夫人,恭喜英姐儿。”四太太吴氏也连声附和。
“五妹妹,你瞒得可真紧,昨日去你那里坐了那么久,说了那么久的话,你居然一丝消息都不给咱们姐几个,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姐姐!”王秀珊看着王秀英,半晌才伸出要指头戳了戳王秀英的脑门,佯装生气地嚷道。
王秀英做娇羞状,小脸微红低垂着头,嘴里轻轻嘟哝道:“这事儿让我怎么说呀,羞死人了!”
这话说得虽轻,却因为王秀珊的一句话引得满堂笑声:“有啥不能说的,不就是订亲嘛,真能羞死人?!”
“好了,珊姐儿别闹英姐儿了,英姐儿可不是你!看你把英姐儿羞得快抬不起头了!”老夫人的脸上笑开了花,出声替王秀英解围:“英姐儿有这样的姻缘是咱们整个长宁伯府的喜事。巳时三刻的吉时,还有一个多时辰媒婆就会上门来,可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到时二弟妹身边的薛嬷嬷和许嬷嬷去二门上迎接。因不知宁国公府与媒婆一起来的会是哪些人,轩哥儿和啸哥儿今日特地请了假,老爷和二老爷也都说好了会在巳时二刻回府。”张氏将安排大致说了些。
“英姐儿的生辰八字可准备好了?”老夫人看向一直笑着嘴都快要合不拢的沈氏。
“母亲放心,英姐儿的庚帖已经准备好了。”沈氏正了正脸色,努力克制脸上的笑容,让自个儿显得更加郑重,站起身来恭敬答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示意沈氏坐下,然后将目光转向王秀英眉头微微皱了皱,片刻之后方笑道:“虽说今日只是媒婆第一次上门,不过两府早就有意,因此今日会行纳采和问名两礼,也算是英姐儿的喜日子,合该穿得喜庆些才是。”
沈氏心里微微一跳,连忙起身道:“谢母亲提醒,媳妇马上带英姐儿回去更衣。”
“大家先散了吧,要看热闹也不在这一时。”老夫人挥了挥手,离巳时三刻媒婆上门还有一个多时辰,这一屋子的人让老夫人看着都觉得有些眼晕。
王秀珊贴近老夫人,伸手拉着老夫人的手摇了起来,同时还拉长了声音叫了声“祖母……”。
再看看下面的王秀琴和王秀珠,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夫人不由莞尔:“行了,别再摇了,你们姐儿几个巳时二刻再来这里,到时陪着英姐儿在碧纱橱里坐着,切莫发出声音,可能做到?”
老夫人话音方落,大小三个姐儿整齐划一地点着头:“能做到,请祖母放心。”
王秀英不由地对着得意洋洋的王秀珊翻了个白眼,却正好被老夫人看了个正着,不由地嗔了她一眼。
王秀英只来得及回给老夫人一个歉然笑容,就被沈氏给拉出了明心堂。
巳时二刻,王义诚和王义宗果然依言回府,带着王子轩和王子啸在前院等候。
明心堂里老夫人平静地坐在榻上,时不时与水嬷嬷说上两句。
沈氏到底没有老夫人那份定力,这又是她亲生女儿的亲事,因此神色间难见安宁,显得有些忐忑,又略带点儿雀跃,明知道吉时未到,仍时不时向外张望。
王秀英则换了一身粉红衣裳,娇嫩的小脸被衬得更多了几分颜色,显得格外娇艳。
此时王秀英和几位姐妹已经被老夫人赶进了碧纱橱,正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因时辰未到,老夫人也由着几个姐儿说笑,并未打扰她们,听到传来的笑声,还会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只在声音过大的时候,咳上一声发出警告。
巳时三刻,宁国公府的媒婆带着宁国公府精心准备的礼物,一路提着“嘎嘎”叫得欢实的大雁上门来了。
大门与二门之间安排了传话的小厮,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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