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令好大的官威呀!”一阵刺耳的声音传进赵澈的耳里,卢洪背着双手从黑衣人后缓缓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是卢洪,赵澈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校事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赵澈陪着笑脸,没有了刚才的威风,“不知是卢公大驾,赵某有失远迎了。”
卢洪微微一笑,他根本没必要和赵澈一般见识,毕竟是将死之人。看着卢洪脸上的笑,赵澈只觉得阴风阵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卢洪走进赵府大厅里,拿起酒勺舀了些酒喝进嘴里,然后不断的称赞,“这真是好酒,太史令好雅兴呀。”
“不知卢公前来所为何事?”桌上的酒乃是果酒,并不是粮食酿造,所以校事绝不是为了禁酒令而来,赵澈直截了当的问道。
“爽快!”卢洪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帛,展开便当众宣读起来,“太史令赵澈妖言惑众,以下犯上,其罪当诛。奉相令,押赵澈入狱。”
听卢洪是奉丞相之令前来拿他,赵澈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不相信的喊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要见丞相,我要见丞相!”
卢洪掰开赵澈捉着他衣襟的手,脸色冷青,“丞相并不想见你。来人,带走。”
两名校事上前,就像拖死狗一样将赵澈拖了出去。赵澈眼睛失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他彻底绝望了,被校事带走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回来的,更别说这是曹操的意思。
当日,太史令赵澈被下狱,和赵澈的亲近的人也被校事带走。一时间许昌风云变动,有些人开始活泛起来。不良人加大了对许昌的监视,校事也全都撒了出去,两大特务机构忙得不亦乐乎。曹爽除了练武便是学习兵法,十分的清闲。
曹爽的平静生活,随着一本谏章而被打破。朝会结束后,曹操在相府议事厅与众心腹议事,如今大汉的很多决策并不是出自于皇宫,而是相府。
“微臣有一事要奏。”此人便是司空军祭酒董昭,董公仁。
“但说无妨。”曹操一挥手,便让董昭说事。董昭历任河南尹、冀州牧、徐州牧、魏郡太守等职,多有大功,深受曹操的器重。
董昭起身来到堂下,恭敬的朝着曹操作揖,“此时明公应仿古建置五等爵位。”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董昭的话仿佛惊雷一般,议论纷纷。坐在后面的曹爽吃惊的看着贾诩,一切都被贾诩料中了。在和贾诩商议赵澈的事情时,贾诩就料到有人会提出建置五等爵位。自尧、舜以至夏、周都有置五等爵:公、侯、伯、子、男。公爵位的地位在天子之下,为诸侯之长。东汉初,光武帝刘秀取消爵位。如果曹操仿古建置五等爵位,曹操必然进爵国公,封王便是指日可待。
贾诩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睛微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刘晔看了看曹操,又看了看董昭,眼神十分的复杂。荀攸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叔父荀彧,他现在就怕荀彧突然跳起来反对。荀彧手掌上的青筋暴起,如果曹操真的进爵国公,那么以后会进爵为王,那样曹操凌驾于天子的霸府统治便有了合法名义。荀彧不敢想下去,到时候汉朝将不复存在,而被曹操的公国代替。
坐在主位上的曹操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脸上微微一笑,双手一压,议事厅里立马安静了下来,“昭仁,建置五等爵位还是日后再议。”
董昭抬头看了看曹操,仿佛读懂了什么,作揖称诺便坐了回去。因为董昭的谏章,议事早早的结束了。众官员三三两两的离去,曹操坐在主位上,看着荀彧的背景。荀彧临走前,也回头去看曹操,两人的目光相对,两人心中都充满了无奈。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操的崛起,两人渐行渐远。
“今天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道吗?”荀彧坐在书房里,脸色铁青,神色不善的说道。
坐在一侧的荀攸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坐着。董昭上谏仿古建置五等爵位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甚至参与其中,可是他不敢告诉荀彧。作为荀彧的侄子,荀攸知道荀彧对于大汉还存有幻想,对汉帝忠心。如果荀彧知道了,一定会出来阻止,那样就会招惹杀身之祸,甚至是灭族之灾。
荀攸的沉默已经给了荀彧答案,荀彧强压心中的怒火,“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知道。”荀攸点点头,轻声说道。
“我们要如何去面对陛下,面对汉朝先帝?”荀彧站了起来,很激动的问道,脖子上的青筋都看的清清楚楚。
荀攸从来没有见过荀彧发过这么大的火,忠于汉朝这就是荀彧的底线,今天的事情已经触碰到了荀彧的底线。
“叔父,你可想过,如果丞相将权力归还陛下,你觉得陛下能够驾驭吗?”荀攸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果曹操进爵国公,加九锡,荀彧一定会跳出来了反对的。
“这不还有我们吗?”荀彧的声音小了很多,他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
荀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荀彧,脸上写满了无奈。荀彧轻轻吐了口气,无力的坐在座位上。朝中文武大多都是曹操的人,曹操虽为臣下,但是已经实际掌控了朝廷权柄和军队,汉帝根本没有办法驾驭,到时候自然换上自己亲近之人,能否胜任先不说,曹氏旧臣定然不服,一旦内乱,天下形势就会更加混乱。汉帝从小颠沛流离,自不会随便相信任何人,更何况他荀彧这种被烙上亲曹标志的臣子呢。可是如果曹操进爵国公,那样汉朝被取代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着荀彧神情不定,荀攸知道荀彧此刻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荀攸作揖行礼便离开了荀彧的府邸。良久,荀彧右手握拳狠狠的捶在面前的桌子上,心里有所决定,大汉是他的信仰。
第八十三章 定数()
“公子,公子。”李聪匆匆的跑进曹爽的房间里,气喘吁吁的。
曹爽发下手中的竹简,看着喘气的李聪,“慌里慌张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中军师荀攸来了,夫人正在前厅招待呢。”李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他应该是来找我父亲的吧。”曹爽又拿起了竹简继续看,自从班师回朝后,曹真和曹休因功升分别升迁,朝中文武也多到家中祝贺,荀攸恐怕也是来找曹真的。
李聪摇了摇头,“中军师说是有事和您商议,夫人让我来请您的。”
“和我有什么事情好商议的。”曹爽起身整理衣襟,便随着李聪往前厅而去。
见曹爽走进大厅,张夫人借口离开了大厅,只留下了曹爽和荀攸两人。曹爽十分的恭敬走上前,执学生礼,“曹爽拜见师父。”
当初曹操下令,让众人教导曹爽,荀攸也算是曹爽的师父。荀攸放下手中的茶杯,连忙上前去扶曹爽,“不敢,不敢。公子无须如此大礼。”
“不知师父前来所为何事?”曹爽与荀攸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干脆利落的问明荀攸的来意。
见曹爽如此干脆,荀攸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起身作揖,“还请公子施以援手,救我叔父,救我荀氏一族。”
曹爽愣了一下,然后连忙上前去扶荀攸,曹爽心里已然有数,关于五等爵位的建置,荀彧肯定不同意。一旦五等爵位建置,曹操定然进爵国公,忠于汉室的荀彧一定会走到曹操的对立面。对于反对者,曹操一向不会手软。
“爽只是一个孩童,如何能救令君,又有何能力去救荀氏一族?”曹爽开启装疯卖傻模式,脸上满是惊讶,“再说了令君如此地位,何人能够害他?”
“是他的那颗忠心,那颗忠于汉室的忠心。”荀攸很诚恳的说道,既然是来求人帮忙,自然要放低姿态,他还从曹爽的身上看到了贾诩的影子。
果然是因为荀彧的执拗,对于汉室的忠心。曹爽沉吟不语,脸上满是难色。荀彧对于汉室的忠心也不是这一两天才有的,那可是他一生的信仰,当初辅佐曹操的时候,他就是为了汉室。荀彧岂会想不通其中的利害关系,荀攸都说服不了,更别说他曹爽了。
“爽自知没有那个能力,但愿意一试。”最终曹爽还答应了荀攸去劝说荀彧,但是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荀攸起身朝着曹爽作揖,“荀攸在此谢过公子了。”
曹爽连忙上前去扶荀攸,两人寒暄片刻,荀攸便离开了曹府。见荀攸远去,曹爽便悄悄赶往了贾诩府邸。随着曹爽马车的远去,从街道巷子里钻出一人来,定睛一看此人便是中军师荀攸。只见荀攸嘴角微微翘起,“加上贾文和,这事就算稳妥了。”
“劝荀文若?”听了曹爽的话,贾诩差点被口水噎到,“你第一天认识荀文若吗?”对于荀彧的脾气,贾诩十分的清楚,只是要荀彧认准的事情,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曹爽吐了吐舌头,“我要是有办法,我也不来找你呀。”
贾诩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荀文若当初辅佐丞相,他认为丞相能够拯救汉室。他忠于丞相,更忠于汉室。”
“这些我都知道,又没办法让令君不出来反对丞相建置五等爵位?”曹爽这个时候没了主意,十分谦虚的问道。
“汉室的命运已经与曹氏相联系,曹氏兴,汉室兴。丞相进爵国公,甚至称王都已成定数,谁也挡不住,谁挡谁死。代汉与否,不在丞相,而在丞相后人。曹植忠厚老实,尚可为一忠臣。”贾诩压声说道,神情十分的严肃。
“可是那样,还是活不了呀。”曹爽明白贾诩话里的意思,如果要劝荀彧的话,可从曹操的继承人下手。曹操称王,可不会代汉自立。那么问题就在曹操的继承人身上,要保汉室,就从继承人身上下手。曹丕即位,凭他的心性,难免会代汉自立,如若是忠厚老实的曹植,可能保住汉室。这样做就把荀彧推向了曹植,如果最后曹丕获胜的话,荀彧难免还是一死。这样劝,荀彧可能不会出来反对曹操建置五等爵位,进爵国公,甚至封王,保住一时,但终究难逃一死。
“刚则易折,像文若这种人,生死已是定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贾诩轻轻吹了吹茶杯中的茶叶沫,脸上十分的淡然,对于他人的生死,贾诩从来都不在乎,也看惯了。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曹爽不甘心的继续追问道。
“没有了,我劝你还是别趟这摊浑水的好,很容易得罪人。再者说,他荀公达参与了建置五等爵位的事情,除荀文若,荀氏一族自会安然无恙的。”借着这件事情,贾诩也开始劝曹爽有些事能不管就不管。
曹爽走出贾诩府邸后,没有乘上马车,而是选择步行。看着空中群星璀璨,曹爽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奈,“难道这一切都是定数吗?”
烛火跳动着,曹操还未入睡,在书桌上翻看着些什么。门外一声鸡鸣,曹操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肉发胀的脑仁,“来人!”
“主公!”卢洪匆匆从一侧门外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
“密切监视荀氏一族,如有异动,立马报告。”曹操微眯着眼睛说道,卢洪起身要走又被曹操叫了回来,“没孤的命令,谁也不准随便行动。”
看着卢洪远去的背影,曹操无奈的叹了一口浊气。
此时的荀彧也坐在书桌后,看着烛光跳动,一动不动。
荀攸一行人很晚也才从董昭的府邸里出来,关于五等爵位建置、劝谏曹操进爵国公、加九锡的事情,已然成为定数。董昭和荀攸已经取得了朝中多数人的支持,只需在朝会的时候提出来,迫汉帝答应此事就好了。
第八十四章 约定()
从邺城传回消息,铜雀台已经建成。曹操带着一干人等前去邺城,贾诩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了许昌,荀彧以同样的理由没有同去,显然五等爵位的事情已经使荀彧和曹操之间的间隙变大。本来曹爽是可以去的,但是曹爽遇见了一个人便也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留在了许昌。
坐在马车里,曹操见贾诩和曹爽都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留在许昌,将奏本扔在一旁,笑道,“和贾诩呆久了,竟也变得如此奸猾了。”继续翻着奏本,看见荀彧也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留在许昌,曹操脸色铁青,十分阴沉,“文若,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公子,这就是贾访公子说的地址。”在许昌一座民宅前,李聪扶着曹爽下了马车。
曹爽站在民宅门口,嘴里赞叹不绝,“有钱真是好,就这闲置的宅子都这么豪华。”李聪听了曹爽的话,捂着嘴只笑,贾访这样的宅子在城中还有好几座呢。比起处处小心谨慎的贾诩,贾访比他老子差了不是一丁半点,尤其是做了白纸生意后。
“叫门!”曹爽整了整衣襟,吩咐李聪敲门。
“吱嘎”大门打开一道缝,从中探出一个头来,“你们找谁?”这人是贾访留在此地打点的管家,只有二十多岁,十分的年轻。
跟着曹爽时间久了,李聪也十分的有礼貌,“这位是我们家公子,与你家主人贾访有约,前来拜见鲁翎先生的。”
管家从门后走出,朝着曹爽行礼,“不知公子可是曹爽曹公子?”
曹爽笑了笑,不置可否。
管家将大门全部打开,将曹爽请了进去,“小人乃是管家贾宇,我家主人早就吩咐过,您会过来了。”
随着贾宇一路前行,这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院子里的花草修剪的很好,一切井井有条,可见贾宇年纪轻轻就能坐上管家,绝不是偶然。
在宅子的大堂里,曹爽看见一青年很随便的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木匠用的工具,在捣鼓一块木头。青年仪表堂堂,眉清目秀的,只是左手少了食指,此人便是鲁翎,贾访从江东带回来的。贾访对这个鲁翎是赞不绝口,都跨出花来了,什么鬼斧神工,什么再世鲁班。曹爽曾经给贾访说过,想找一些能工巧匠,所以贾访就把鲁翎介绍给曹爽。这也是曹爽不去邺城铜雀台,留在许昌的原因,这关乎曹爽的一个推进人类文明进步其实是发财的计划。
鲁翎手中的木头此刻已经成了一只木鸟,将木鸟的放在桌子上,鲁翎用类似钥匙的东西插进木鸟的肚子里转了几圈,木鸟肚子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木鸟在桌子上跳了起来。贾宇脸上十分平静,显然已经司空见惯了。曹爽和李聪就不一样了,都十分的吃惊。李聪拽了拽曹爽,“公子,这不会是妖术吧。”曹爽笑了笑,他吃惊并不是认为这是妖术,而是赞叹这时竟有人懂得一齿轮传动力量,驱动木鸟行动。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曹爽走进大堂,打断了鲁翎。
鲁翎将木鸟收了起来,朝着曹爽行礼,“想必您就是曹爽曹公子吧?”
“先生客气。”曹爽上前扶了扶鲁翎,并自己找座位坐了下去。
“先生,你看我这个东西有没有可能做成。”曹爽并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客套话,而是直截了当的将自己写好的东西递给鲁翎。
结果曹爽的纸,见上面的字笔笔不同,而又协调一致。这是钟繇教给曹爽的小楷,曹爽也没有让钟繇失望,日夜苦练也小有所成,前些日子去信长安,钟繇称赞不已。
鲁翎看着纸上的内容,脸色变化无常,手指还不停的掐算着。真正吸引鲁翎的不是曹爽的字,而是纸上的内容,曹爽昨夜苦思冥想,将雕版印刷术的一些内容整理出来,为的就是把雕版印刷术弄出来,把书籍量产,从而推进人类文明进步,也好大赚一笔。在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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