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豫章王进宫去了!石信呢!石信呢!”
石信带着十几个人停在府后门,都没下马。
何劭被老家人推上马,见石信披头散只穿着中衣连靴子者没穿,怒道:“石信!怎么回事!”
石信低下头,叹气,道:“何大人,回城再说吧,晚了他们就要封城了!”
城里猛地响起鼓声。
石信急道:“不好!豫章王聚兵了!大人快走!”同时打马便走。
何劭本来想问卢士远怎么办,可是形势紧急,不容他多想,打马跟了上去。
一队队禁军士兵守住宫中各门,大殿前的空气凝结了一样。
胡春田扶着胡旻站在大臣队里。
胡旻拍拍胡春田的手,低声道:“不会怕!”
胡春田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抖。
四周都是横眉立目的士兵。胡春田知道这些人都是百战残余,一个个都杀过不知道多少人,更不会将什么王公大臣放在眼里,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侍郎,就是王爷他们都杀都。
胡春田小声道:“爹,豫章王他——”
胡旻叹道:“咱们都看走了眼,谁说读书人不会杀人!读书人狠起来手段现阴险更狠毒。我上次说的那件事你办好了?”
胡春田立刻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件事。
“爹,你放心好了。诸葛——”
“诸葛”两个字刚出口,就被胡旻拦住,胡旻使个眼色。
胡春田道:“都按着爹的话办好了。”
“这就好。一会儿什么也不要讲。这里头没咱父子的事。”
“明白。”
马衷从黑漆漆的大殿里走出来,身边跟着豫章王。
豫章王披着副锦甲,腰中悬口长剑——一看就是出自上古名家之手,头带铜盔,一朵红缨飘飘如云。
王恒落在二人后头几步。看见他,胡春田总算明白为什么能调动这么多的禁军。
蔡公公道:“复皇后姜氏。明日陛下起驾北巡。朝中大小官员一律随行!”
胡春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见身边的官员都跟自己一样。
蔡公咳嗽一声,退了回去。
马衷面无表情地站在台阶上。
静悄悄的后宫里没人走动,宫女们都缩回自己的小屋里。
姜瑜儿将圣旨随意扔到边上,继续在灯下刺绣,对来宣指的两个小宦官道:“知道了。”
小宦官尴尬地退了出去。然后一个黑影走进来。来人正是黑乌。
黑乌道:“我说过,没人能伤害得了你。”
“能放了小环了胡公公他们吗?”
“他们是李闵在宫中的探子。你要有事我可能替你办。”
“你办不了。”
“是渭阳吗?”
“我说了你办不了。”
“我不会让人伤害她,就像没人能伤害你一样。”
针刺到姜瑜儿的手指上。姜瑜儿挤出个血珠,放到嘴里吮了下,道:“不劳你了。只要你能将他两个放回来就行。邺王才是你们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吗?李闵现在对你们来说很有用!”
“怎么是我们,不包括你?”
姜瑜儿对着刺绣笑了笑。
黑乌叹道:“好吧,我可能把他们放了,不过他们不会出现在宫里。我会把他们送到陆浑,李闵有个小妾姓诸葛。”
姜瑜儿手抖了下。
黑乌恨声道:“果然如此!”
姜瑜儿脸不自然地红了下,道:“你可以走了,禁宫之中只能有陛下!”
黑乌转身走入黑夜里。
留姜瑜一个人坐在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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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乌一脚踏到紫竹院的大门里,又缩了回来,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停住,左右看看,道:“谷大人,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黑暗里传出谷得昭的声音:“你住的地方还真难找,要不是皇后娘娘,我还真找不到。”
“是她告诉你的?”
谷得昭道:“黑乌,你还不那个样子。你以为天下人都不如你?各位出来让他见见。”
一个老太太从黑暗里走出来,嘿嘿笑道:“黑小子,还认识老婆婆嘛?”
“铁手娘娘,晚辈身上二十七处伤口有十七道都是老婆婆留下的。晚辈怎么会不记得您。”
“她一个就够。咱们就看着好了!”一条大汉走出来,身高比旁人高出半截。
黑乌道:“恶蛟庞大洪。海岛三圣来了两位。谷大人你还眼得起在下。”
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道:“谁说只有三人上!你个猴崽子!”
“水里狼行孙延。原来三圣都来了。谷大人果然深不可量。谷大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出来看下官一眼,以后可就没机会见了!”
谷得昭大笑着从黑暗里走出来,与海岛三圣正好四个方向将黑乌围在当中。
谷得昭道:“黑乌,看在你以前办事得利的份上。本官给你个自尽的机会。”
黑乌道:“临死前能问个问题吗?”
谷得昭道:“你是想拖延时间?别想了,现在整个皇宫的侍卫都在前殿。你要问就问吧。”
黑乌道:“属下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想杀我?”
谷得昭眯着眼笑道:“是啊,我也很想问这个问题。不过你不会知道了。”
黑乌道:“真是遗憾,那就来吧!”
谷得昭一挥手。
海岛三圣纷纷出手,铁手娘娘使出掏心手从骨缝间直刺人的心脏。恶蛟两拳如锤,击上一拳对方便吐口血。水里行狼身影左右飘乎不定同时闪出一道道寒光,等水里行狼站住身的时,手里多了两把柳叶刀,对身上开了几十道口子。
谷得昭傻傻地站在原地,胸前染满了血,“怎么,怎么会这样。”
黑乌走过来,道:“谷大人,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谷得昭瞪眼看着他,眼中毫无光彩。
铁手娘娘道:“杀人就杀人,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就是,就是!”水里行狼尖声笑道,人身却早不见了。
黑乌叹口气,走过去,拍拍谷得昭的肩道:“放心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杀人全家。”
恶蛟道:“晚了!水里行狼那小子就喜欢杀人全家。他已经去了!”
黑乌愣了下,挑眉道:“我说过,只杀他。”
铁手娘娘笑道:“你以为你小子是谁!要不是因为姓徐的老怪物,我们会听你的!小子,老娘今天就教你个乖,叫不留后患。也省得那小子一个人寂寞不是!”
恶蛟笑着点头道:“就是,就是!”
谷得昭嗓子里发出咕噜声,然后一头栽在地上。
黑乌拿过水里行狼的刀砍下谷得昭的脑袋。
铁手婆婆笑道:“好小子!”
水里行狼飞身地去,抢过刀,仔细打量,松口气道:“我的刀可不是用来砍脑袋的。”
黑乌道:“走吧,还要杀个人。”
铁手婆婆道:“不用去了,他已经走了。”
“走了?”
“诸葛世绩已经拿着圣旨回陆浑去了!”
“你怎么会知道?”
水里行狼咯咯笑道:“黑乌,你不知道婆婆以前就是蜀中会的人?”
黑乌冷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晚辈几次出手都没成功,原来都是婆婆的缘故。”
铁手婆婆道:“行了,你个猴崽子少给我阴阳怪气。徐老龟那里我自会去讲。”
二日天明,马衷被扶入御辇,在众人的随护下出了皇宫,出了东都城门。同时有几十个信使也出了东都城门,朝各藩国各州而去。
李闵得到消息要比别人早一些。
诸葛世绩日夜兼程赶到陆浑的时候李闵已经准备好南征的人马。当李闵看到诸葛世绩的时候吃了一惊。
“东都出了什么事?”杜奕道。
诸葛世绩抢步进屋,什么也没讲,交一封信和一卷黄帛放到李闵的桌上,然后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大口喝起来。
信封上什么也没写,李闵展开信纸,看到内容,吃了一惊。
这封信是豫章王所写,简单将东都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邀李闵出兵北上。事成之后封李闵为陆浑公,陆浑城就做为李闵的封地。
李闵将信交给房无忌,自己打开圣旨,展示给众人看,“都督南讨诸军事,假节钺,署理荆州军政事务。豫章王这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房无忌将书信交给杜奕道:“别人不提,敬炅敬大人肯定是要出兵的。”
杜奕道:“要是陛下真的亲征,还是能有不少人给着去的。”
诸葛世绩喘均了气,道:“我出来的时候在东都留了人,回话说陛下真的亲征了,满大街的人都看见陛下坐在御辇里头出了东都城,还有很多信使同时出城。”
杜奕道:“陛下和豫章王这回是下了决心。邺王危险了。就算邺王府的大臣都着邺王,可士兵小吏们不会什么事都听邺王。陛下亲征只有会出现两种情况。”
诸葛世绩道:“要么邺王府土崩瓦解,要么陛下变成一个真正的傀儡。”
杜奕道:“主要是现在咱们该怎么做?”
房无忌捋须道:“若陛下赢了,陆浑就再无立足之地。”
诸葛世绩道:“大不了往南走。”
杜奕道:“那都是后话。万一陛下亲征不利,对陆浑也不利。豫章王怎么就这么糊涂!”
诸葛世绩道:“邺王要废姜后。陛下很可能以为这是要废帝的信号。我到东都的时候气氛就很不寻常。豫章王见我的时候神色也不对。”
提到姜后,李闵立马想起那个如梦似幻的梦,那个妖娆妩媚的女人。是真是假?李闵没不清楚。
“都督,都督!”
李闵缓过神来,见是杜奕在叫他,“我方才想事情出神。杜先生说什么?”
杜奕道:“下官是问都督以为两方谁会获胜。”
从内心里讲,李闵是希望马衷能赢了。
李闵道:“东都能用来作战的军队只有楚王留下来的那支人马。可惜楚王被害,不惯是谁所为,士兵们都会把账算到豫章王的头上,谁叫豫章王代替楚王的位置。想让这么一支军队上阵尽力,那是不可能。自从敬炅出镇兖州,军队自成一体,又守着白马津。我看敬炅很可能不会与东都军回合而是自成一路讨伐冀州。”
诸葛世绩道:“王弥一直在青州。要是敬炅出兵,他一定会在入侵兖州。到时候敬炅大军在外,兖州军就不战自溃。”
李闵道:“至于别的军队,各不统属,再多人不敢也没用。”
房无忌道:“如此说来,豫章王是必败无疑了!”
杜奕点头道:“理当如此!”
诸葛世绩道:“可是圣旨怎么办?”
李闵道:“我陆浑军出兵南征。”
杜奕道;“朝廷那边——”
李闵掂了掂圣旨,笑道:“旨意上已经写明了,令我陆浑州军南讨荆州。”
杜奕担心道:“万一——”
房无忌笑道:“没有万一。”
杜奕一拍脑袋跟着笑起来。
李闵道:“杜长史,陆浑的存粮可供应多长时间?”
杜奕道:“两万人马五个月之用。咱陆浑粮食大熟,别的地方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很多地方都闹了灾。各世家都关紧了大门,只管自家的人。官府也都不管事了,所以很多百姓都往陆浑跑,已经发现有江淮一带的百姓了。”
房无忌道;“陆浑地狭民贫,新开垦的农田一两年内还不能有大的产出。要是来太多人,咱们自己也受不了。”
杜奕道:“人来了,总不能赶出去吧。”
李闵道:“不要紧。陆浑没粮就去荆州要,荆州没粮就去江左要。”
房无忌拱手笑道:“都督英明。兵法有云,食敌一石当我二十石。都督此次出兵可否少带些粮?”
李闵笑道;“原来房先生在这里等着我呢。不过我这个我说可不管用,你跟杜奕去讲。他是都督府长史。”李闵说着便站起来往外走。
房无忌道:“都督,下官的话还没说完呢!”
李闵大步走了。
杜奕跟着站起来往外走。
房无忌一把拉住他道:“老杜,你可是咱陆浑的长史!”
杜奕无奈道:“房兄,小兄是长史不假。可要是军中少一粒粮,那些个兵大爷可都是要找我算账的。你就可怜可怜小弟吧。这样,你去找任唯,他现在管着粮食的事情,总会有点富余的吧。”
房无忌手略微一松,杜奕就跑了。
“唉!你别跑啊!”
房无忌转回头。
诸葛世绩笑道:“他们要是贪污受贿,我这个监察司马还能管得着,别的,小弟就爱莫能助了。”
房无忌叹道:“整整五万难民。你叫我用什么喂饱他们!”
诸葛世绩甩了甩袖道:“房先生大才,一定能想出万全之策。小弟一入城就到这儿来了。先告辞。唉!房大人,你别拉着我啊!”
房无忌道:“我方才见到诸葛夫人院里的那个罗斯姬躲在院门后头探头探脑。想必都督一定是去你妹妹那里了。看在同僚的份上,诸葛大人无论如何都要帮一帮。那怕只有两千石那也是行善积得的事情。”
诸葛世绩被缠的没办法,只得答应说去看看,万一李闵没在他妹妹那里,自己也没办法。房无忌这才松开了诸葛世绩,说在府外头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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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洛芳跟在敬延寿的身边。两个人看向东都军大营的方向。
敬延寿道:“王叔,你看到李闵的旗号了吗?”
王洛芳摇摇头。
敬炅接到檄文后并没有出兵白马津,而是以兖青一带乱军不宁不由,按着大军不动,只派敬延寿王洛芳带着五百敬家骑兵和五千步军应旨。他们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送敬玫儿到李闵的军去。
敬炅要用自己女儿向李闵换回自己的老娘和别的家人,这让他面子上下不来。正在为难的时候东都的檄文到了,于是王洛芳就出了这么个主意。他们带上敬玫儿,到了东都大营让敬玫儿自己去李闵的军营,这样就不算敬炅将自己的女儿送上去。到于李闵那边,只要有敬玫儿在,想必也不会有问题。
敬延寿道:“王叔你看,那边打的可是石字大旗?”
王洛芳长身去看,只见远处一杆大旗,上写个斗大的“石”字。
敬延寿道:“听说石家和李闵在伊阙打了一仗,损失不小,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听说石家得了石侯的定藏。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短时候内招集这么多人?”
王洛芳道:“石家和石侯虽然同宗,但不是一房,早就生疏了。要我说还是石家的现任家主有些手段。就是不知道这次他们能带多少人回去。”
敬延寿笑道:“主要咱们能全身而退,管他们做什么,唉,王叔,那不是李家堡的人马?”
王洛芳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支两三千人的队伍正在扎营,中间竖着李字旗,营门口竖着两支黑色七星旗。
王洛芳道:“李家在新城和李闵对阵,损失比石家还严重。”
敬延寿道:“王叔,你说他们现在和李闵是什么关系?”
王洛芳道:“延寿,咱们这次来你可是在你爹面前下过保证的。”
敬延寿笑道:“王叔放心,小侄知道轻重。这次主要是将奶奶迎回兖州。不过,顺便结交一些江湖豪杰也是件好事!”
王洛芳道:“不可结为生枝,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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