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还有要李闵!他是朕的大将!朕对他不薄。还有他,只要他带人马回北上,什么邺王秦王都不在话下!对了,朕在封他的官!”马衷疯狂地在奏折堆里翻找,终于找到一本,打开,兴奋道:“李闵是员大将,他能打败妖贼救襄阳王也一定能打败邺王秦王救朕,朕要封赏他,大大地封赏他,封赏做荆州都招讨,封他侯爵,他一定——”
马衷兴奋地抬起头,拿奏折给楚王看,可是楚王已经走出了大帐,留给马衷一个黑乎乎的背影。
马衷紧咬着牙,奏折被他攥变了形,猛地往地上一扔,恶狠狠道:“马乂!马乂!”
“娘——”渭阳缩在姜瑜儿的怀里小声唤道。
“别怕,别怕!”
母女二人缩在宽大的宫袍里,帐外的寒气吹进来如同深渊里的汩汩寒泉水。
“殿下!”贾自甾上前,小心翼翼道。
“什么事?”马乂没看他,也没接信。
贾自甾道:“这是陆大人发来的信。”
“陆大人?”
“陆云鹤陆大人。”
马乂心往下一沉,勉强道:“怎么回事?”
“陆大人败了!”
尽管有了准备,可马乂还是有点受不了,扶着贾自甾的胳膊道:“还有多少人马?”
“陆大人带两千兵步正向东都后退!”
“混账!”马乂低吼一声。
贾自甾低声道:“殿下,制怒,他们都看着呢!”
“我明白。陆云鹤有五万人马,都是东都精锐,我也只让他守一个月,他怎么就败了!”
“回来的探子说——”
“讲!”
“探子说,发现了杨家的手脚!”
“杨家!”马乂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们想做什么!大宋完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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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前。
陆云鹤怎么也没想到杨安会出现在之里。
弘农杨氏会将自己的下一代家主送到战场之上?陆云鹤摸不准头脑。
杨安深施一礼,道:“陆世叔,小侄这厢有礼了。”
“快请起,世侄何以至此?”
“祖父说国家正在危亡之秋,我们这些个食君之禄的自当要勇于向前,这才不算辱没了杨氏。”
陆云鹤道:“杨司徒果然是干国老臣,只是前线危险,世侄快回东都去吧!”
杨安道:“陆世叔,小侄来之时,祖父特意叮嘱,小侄此来不成功便成仁,所以小侄是一定不会回去的。请世叔派一支人马,小侄誓将秦王乱军挡在此处!”
陆云鹤被吓了一跳,杨安这是抽什么风!
羊夭走进大帐。
陆云鹤松了口气,正好借机打发走杨安。
羊夭抢先道:“都督,探马回来说秦王的先锋已经到了三里坡。”
“什么!这么快!”陆云鹤顾不得杨安,走到竹框撑起来的大地图前,两指叠指地图道:“此处便是三里坡,距渑池足有数百里,索方何以为么快!”
羊夭看了陆云鹤一眼道:“回报说,来的是一支羌骑。”
陆云鹤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索方的游骑。
羊夭道:“大人,索方身边有一支从羌人中招募的骑军,从来都跟在他的身边。”
陆云鹤背手走到桌前,拿起羽扇道:“你是说索方先大军而来?”
杨安道:“世叔,小侄听说索方为人凶狠狡诈而且十分贪功,曾带两百骑杀入羌人重围。所以您看会不会是索方见一路没有强军,所以带人突进以求大功呢?”
陆云鹤摇摇头道:“索方本就是先锋,他抢谁的功?羊将军,你怎么看?”
羊夭道:“末将也不知道索方是怎么想的,但肉到了嘴边上,没有不吃的道理。”
“吃掉他?”陆云鹤有些犹豫。他手上虽有五万东都军,算上四处收集的人马,加起来大约不到十万。收集的散兵游勇能有多少战斗力不好说,八成只能起个助威的作用。真正能打能战的也就是东都带来的五万人,而这五万人中过半数被世家将领所掌握。这些天相处下来,陆云鹤最大的感觉就是这些将领打仗不行争权个顶个的一第一。对于陆云鹤这个从南边来的外人很抵触,前些天那个姓卢的将军敢对抗他的军令就是明证。这样的军队,别说是出外野战,就算打城防战都打不了。
羊夭道:“将军,我军士气低迷。正可借此以振士气以迎接索方主力甚至秦王军主力的到来。大人,机不可失啊!”
陆云鹤背对着两个人,轻摇羽扇,心想,羊夭说的也对。余光正好看见杨安。
东都世家看不起我这个外来人,对弘农杨家又会如何呢?
陆云鹤转回身,道:“羊将军可有把握?”
“打仗从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只要有五分胜算,这仗就可能打。”
“你要多少人马?”
羊夭犹豫起来。
“羊将军有什么顾虑尽管讲。”
羊夭看了眼杨安。
杨安道:“世叔,小侄告退。”
“哎!”陆云鹤拉住杨安,道:“羊将军,你讲就是了,这位是杨司徒的孙子,军中没什么事要瞒着他。”
杨安道:“世叔,小侄还是离开吧。”
陆云鹤板起脸道:“贤侄不必多虑,坐下就是。羊将军,你讲吧。”
“是。大人,小将出身寒门,又一直在外带兵,而军中,军中——”
陆云鹤叹了口气,道:“本官知道,军中将领不是世家子弟就是世代为将,你个外人怕指挥不动是不是?”
“大人明见。”
陆云鹤看向杨安道;“世侄,你可愿意助一膊之力?”
杨安吃惊道:“世叔何出此主?若是有用得到小侄的地方,世叔明言就是!”
“杨氏为世家之首,若是贤侄能为将,他们一定会听的。”
杨安急道:“世叔,别的好说,这件事小侄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这是为何?”
“小侄从未过兵,小侄性命事小,两军胜负事大,世叔请另则高明之人。”
陆云鹤道:“如今军前,还有哪个比你更合适,我让羊夭做你的副将。羊将军虽是寒门出身又非兵户,但从军以来,征战四方,屡有大功,是一员优秀的战将,军中之事可是完全托付给他。贤侄,你还有什么顾虑?”
“这——,嗐!”杨安站到桌前,长揖道:“愿听世叔调遣。”
陆云鹤心里的石头落下。
“羊将军,你可有什么要求?”
羊夭道:“五千步军足以平敌。”
陆云鹤道:“再给你加五百铁骑!”说着将一块黑漆铁牌递给杨安道;“这是铁骑营的令牌,凭此牌可以调动袁通的铁骑兵。你和袁通应该是旧识了吧?”
“他是袁家的人,不守打小就不喜欢读书,非到军中行走,小的时候还见过两面,大了就没怎么见过了。没想到他在世叔的军中。”
陆伯鹤叹道;“国家多事,东都也只有把最粗锐的人马派出来才能保全一两日的安危。”
羊夭抱拳道:“请大人放心,小将一定竭尽所能。”
陆伯鹤点点头,对杨安道:“贤侄可还有什么要求?”
“不知小侄在何名义在军中行走?”
陆伯鹤一拍脑门,笑道;“你看我,都忙晕了头。对对对,名不正则言不顺。这样,我现在就命你为军中贰司马。”
杨安愣了下,长揖道:“下官参见大人。”
“好,好,你们下去忙吧,有什么办不了的直接跟我讲。”
“诺!”
两个人退出大帐,杨安上声道:“羊将军,这个贰司马是个什么官?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
“你怎么会没听说过!”杨安吃惊的停住脚步。
“别停,有人在看着你。”
杨安心里打个颤,暗道:这座军营里还真是是非多。
羊夭道:“两种可能,第一陆大人不信你,第二,陆大人也不清楚军中官职。”
杨安心道:陆云鹤怎么说也是将门出身,不会不清楚。随口安慰自己:“或许是江左军中有此职位。”
“但愿如此。眼下还有件要紧事。”
“何事?陆叔不是已经安排下人马?你担心掌控不了?没事,不是有我在吗?”
“我不是说这个,是关于袁通的事。”
“袁通——”杨安也觉着有些棘手。袁家并不比杨家小,袁通又在军中多年,凭什么让他听从自己调遣。
羊夭道:“袁将军帐下有一千铁骑兵,五千仆从兵,杨司马一次要调他一半的铁骑,怕是不可能。更何况袁将军一向很有主见也深得营中各领的看重,能在他手上拿到兵,难怕只有一人一骑,接下来的事都好办。若是他一个士兵都不肯给,接下来可就麻烦了,我劝杨大人还是赶快回东西的好。”
杨安道:“我来想办法吧!大不了两边相安无事。”
袁通笑着将杨安迎进来。
“杨大哥,咱们可是好些年没见了!”
杨安道:“是啊,当初百乐楼给石兄别行之后就再没见过。这些年也不见你回东都跟我们聚聚,大家都很想你啊!”
“我也是没办法!”袁通坐回案后,侍卫送上酒,袁通猛一拍桌子,侍卫跪倒在地。
杨安心跟着一跳,暗道:这小子是给我下马威啊!
袁通道:“你个没长眼的东西,没看来的是谁!换茶!”
“诺!”
见侍卫退了出去,袁通脸色突地转好,笑道:“一群没用的东西,杨兄不要见怪。都是群粗人。”
“袁兄这话可就见外了。对了,你看看这个。”杨安说着,将铁牌拿出来放到袁通的面前。
袁通愣了下,没拿起来。
“杨兄这是什么意思?”
“陆大人让小弟在铁骑营里调五百人。”
“好说,好说。”
侍从端上茶。
袁通道:“请用茶。”
“将军!”一条大汉兴冲冲地走进来,手里提着只带血的包袱。“将军,这是您那分。”
看到包袱,杨安心里又跳了下,常听人说外出的军队无法无天,经常洗劫乡村,难道这个包袱里头的东西就是——
袁通道;“东西放下吧,来见一见杨安杨大人,现在在军中行走——,对了,姓陆大人给杨兄什么官?”
杨安拱手道:“贰司马。”
袁通愣了下,道:“陆大人还真是的,杨兄大才,怎么就封了个贰司马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官,走,我带杨兄去找陆大人好好说说。”
袁通说着话就来拉杨安。
杨安连忙按住袁通的手道:“袁兄,小弟初入大军,能有这么个位置已经很满意,再说小弟这回还是有军务的。”
“不就是调铁骑兵吗?不是大事,走,去找陆大人说说。”
“不是,不是——”杨安看了进来的大汉一眼。
大汉哼了声道;“将军,我出去了!”
袁通点点头,大汉走了才道:“我这里都是这样的人,杨兄不要见怪。”
杨安道:“袁兄不必客气,小弟次受了陆大人的请托带兵出征。”
袁通正喝水,杨安的话一出口,袁通将嘴里的水都喷出来,惊讶地看着杨安道:“什么!你要出征!”
杨安心道:看来陆伯鹤是把自己当成对付袁通的一张牌了。
袁通道:“杨兄,你是文官,出什么征!”
“主要还是羊将军。”
“那个败军之将?!”
“哎,袁兄,话不能这么讲,当初他可是禁军徐帅手下的大将。他最近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凭着几千人马接档秦军多时,也算不错了。”
“这么说,这次是由姓羊的主事?”
“小弟不明军务,当然由羊将军主事。”
“杨兄,若是你调兵。袁某人没二话,可要是姓羊的——,杨兄,小弟就爱莫能住了!”
杨安心里怒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暗想:你不就是出身袁家们,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还在我面前说这说那,真以为你身份有多高吗!一个偏房庶子,还牛上了!
帐篷里安静下来。
袁通抬起头道:“算了,既然杨兄来了,小弟也不让你空手而归,五十铁骑,这是最多了。杨兄,别的你也不用讲,姓羊的一个外来人,姓陆的一个貉奴。凭什么叫我听他们的!”
杨安见袁通满脸怒容就知道已经说不下去了,更何况要就是他一上态度。
杨安告辞出了帐,袁通闷坐在案后,端起碗喝了口,立马喷了出来,骂道:“都是死人!怎么给老子水!拿酒来!”
“将军!”方才进来的那条汉子抱着酒坛走进来。
袁通将碗蹾到桌子上,“倒酒!”
汉子倒好了酒。
袁通拿起碗放到嘴边,道:“你去挑两个还看得过去的送到杨安那儿去。”
“杨安?”
“就是方才在这里的那个。”
汉子吃了一惊道:“将军,铁骑兵个个都是宝贝,上哪儿挑两个还看得过去的。”
袁通将碗摔到地上,骂道:“你他马的哪么多废话,不听老子的了是吧!”
汉子缩了下,道:“将军,这些年朝廷给咱发了多少粮饷,你比小的清楚,要不是你带着兄弟们,兄弟们早就饿死了,如今怎么,怎么往外派人——”
袁通脸上抽了两个道:“你他马以为老子愿意,还不是看在杨家的牌子上。弘家杨氏,就算我大哥在这里也得给他三分面子。你去挑五十骑,连人带马,别让人说我袁通小气。又不是借了不还,跟他们好好说。”
“哎,小的明白。都是自己家兄弟。话好说。”汉子小声道;“将军,我看这手是姓陆的专来找你的麻烦!”
袁通哼了一声。
五十骑很快就挑好送到了杨安的帐前。
几十匹马一气儿站到帐篷前,还是有点壮观的,杨安有点手足无措还好羊夭来帮忙,安排好了来人,回到杨安的帐里。
羊夭笑道:“有了这些人,这仗一定能打赢。”
一提打仗,杨安手有点抖,缩在袖子里没让别人看到。
“羊将军,只有五十骑,少了些,这仗你看如何打?”
羊夭心有成竹道:“请大人只管在军中安坐,末将一定能打个大胜仗回来。”
安说这到是说到了杨安的心里,能不上战场就不上战场,刀枪无眼,杨安可不想没事乱跑,但不知道怎么着,杨安就想起了李闵,一想起李闵就想起了乐大家。一想到乐大家那么个水灵灵的美人竟然被个粗笨的武夫娶走了,杨安就心如刀割,这也就算了,更可恶的是当初乐大家出嫁的时候那副心甘情愿,甜蜜蜜的样子,凭什么?不就是李闵能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博得那些个肤浅女人的欢心,他行,凭什么我就不行?!
“羊将军,你跟我说实话,这仗能有几分胜算?”
“若探子的回报没错,十成十的把握!”
“好!我同你一起出兵!”
“大人——”
“不要再讲了!我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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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特意指明,从山间小路上走过的人很难相信在这片青松翠柏这间竟然埋伏着几千人马。
尽管索方的人马还没有来,杨安心里还是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着他们来打仗。看看四周的情况,虽无高峻的险峰,但是丘陵起伏树木繁茂,在这样的地方就算杨安想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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