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道:“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去了。”
少年摆手道:“去吧,去吧,你办事我放心!”
下人快步走了,少年也没想思再喝酒,捡着宽大的袍袖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是坐不下,直在中堂里转圈。
“就是这里吗?哼!姑娘我走南闯北,什么样人没见过,可就是像你家主人这样叫了歌女不给钱的真是头一回见!都是苦命人的苦命钱,你们这些个王孙公子也忍心坑害,我可听说了,你们这里新来了个绰号活阎王的都督,要是想吐了老娘的苦命钱,老娘就告上去!”
少年被吓得心肝乱颤,真不明白自己的位小姑姑是真的胆大如斗还是个傻大姐。他快步走了中堂,只见那个下人引着三个人,后头两个还算像个寻常歌女,一个拿着瑟,一个拿着笛子,前头那个大摇大摆走过来的就太不像话了,不但穿得花枝招展,边走边极其夸张地扭着髋,手里竟然还拿着个五彩手帕,像彩旗一样摇来摇去,她不别人不正是自己的小姑翟婉儿吗!
翟婉儿一见了少年,立马,叫道:“果然是你这个良心的,欢喜的时候甜哥哥蜜姐姐,不欢喜的时候把鞋一蹬,人影都不见了,要不是老娘我留个心,这点苦命钱还不都让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吞了去!老娘找谁说理去!”
少年被自己小姑这一大串话说得额角汗手足无措。
随同来的原家下人怒道:“不得无礼,这是我家少主的贵客,再如此放肆,就把你打出去,我家家主是李都督的坐上客,看到时候都督会帮谁说话!”转头又朝少年道:“公子,她说的可是实情,您不用烦恼,对付这种胡拌蛮缠的人,小的们自由办法。”
少年见翟婉儿不停朝自己眨眼,连忙道:“这个,不用,不用,我们之间确实有些事情,正好这几日待的有些烦闷,就留她们在我院中给我解闷吧!”
不想到翟婉儿得是不愿意了,大声道:“这怎么行,你行头的缠头还没付,怎么又要留人家,人家三个人,你一个人,这钱可怎么算,看你这瘦胳膊瘦腿的,万一受用不起,翻了眼,还不得怪到我们三人的头上,不行,你拿钱,我们走人,一刻不多留!”
少年不等别人多说,也听不得翟婉再往下说,冲上前,位住她就往屋里走。
“不好了!强抢良家妇女了!快来人啊!”
“砰!”地一声,被被关住,那两抱着乐器的小侍女脸都红透了,少年的下人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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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姑!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我爹已经和张家联合在一起了,要是让李闵知道你在这里还得了!你进城的时候没见城门上那些人头!”少年压低了声音急道。
“小爷!你做什么!放开奴家!”翟婉儿没回答反而朝着门大喊两声。
少年趴在门缝处往外看,见原家的下人走了,才松口气,回头道:“行了,他走了!”
“啧!啧!啧!小六子,没想到你小子在这里住得挺好吗!得!这里以后就规姑姑的了,你去别的地方睡!”
少年大惊道:“小姑!你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住你这儿呗!不然老娘实这么大力做什么!”翟婉儿攀着床沿,吹着垂下来的纱帘。
少年急道:“不行,不行,你能在这里,我想办法把你送出去!”
翟婉睥睨了少年一眼,不屑道:“你要是有办法,自己不早出去了,还用赖在这里不走吗?!”
少年颓然地坐在地上两手捂住脑袋,再抬起头的时候,翟婉儿已经跳到椅子上,好奇地荡着小脚,左右看看,道:“这是什么椅子,怎么从来没见过?陆浑就是陆浑,连这么新奇的东西也有!”
少年道:“是从李都督府里流出来的样式,先不说这个,小姑,你真不能留在这里,正好你刚进城来,人也生,借着你方才的说的原由我让原家的人把你送出去,现在原家在李都督面前还有些面子,各个将领也熟,说不定能出城门!”说着就去拉翟婉儿。
翟婉儿连连摇头道:“不回,不回,要回你回!你能待在这里,我凭什么就不能!”
少年急道:“你怎么能和我一样!”
翟婉儿气道:“怎么就不一样!我是比你多一个鼻子不是多一个耳朵了!”
少年叹道:“全陆浑都知道我爹有六个儿子,我是最没用的那个,就算抓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要落个不好的名声,小姑就不一样了,咱翟家几代人下来就你这么个女孩,从祖父那里开始就宝贝着你,真要是抓到你叫什么你知道吗?!”
翟婉儿道:“什么?”
少年道:“奇货可居!特别是现在——+”少年又压低了声音道:“原家正想着怎么讨好那个李都督,你这么个奇货放在这里,焉有不取之理?!”
翟婉儿迷惑在看着少年,猛然怒道:“好啊!你个小六子,竟然拐着弯骂人是不是!竟然说你小姑是不会喘气的货物!看我回寨不在你爹那里告你一状!”
少年愣了下,马上道:“对,对!马上回寨,在我爹面前告我一状!”
翟婉儿眼睛一转,甩开少上,笑道:“好啊!你竟然使计!放把你匡回去!休想!”
少年连退数步才止住脚,他这个小姑刚会走路就跟着祖父去打猎,手上的功夫比自己不知道高上多数倍,用强肯定是不行,他叹道:“小姑,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寨,这里多危险,那个叫李闵的魔头多凶残你知道不知道!城里头的姬家和他做对,一家老小,连刚出生的娃娃都没放过,那么小个人头都被放在木笼里头挂在城门上!你这是——”
翟婉儿不禁打个颤,摇摇头道:“不管,不管,我不管,爹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爹说过,当年所有人都说宋人不好,可是他偏要往宋地走,现在才有了翟家寨,我不会寨了,就在这里!”
翟婉儿给自己鼓劲似的击了下掌!
少年看着翟婉儿的样子,知道这个小姑一但下了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
“小姑,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翟婉儿手拄着椅子边,嘟着嘴道:“哥哥要把我嫁给那个张家老五,我——”
“什么!”不等翟婉儿把话说完,少年就跳了起来,道:“爹怎么这么糊涂!”
翟婉儿兴奋起来道:“对!我就说大哥糊涂!我自己的——”
又不等她把话说完,少年学着手在屋里打转,边走边道:“爹怎么这么糊涂,帮张家就帮张家到时候还能回头,要是联了姻还能有回头的机会吗!怎么能这样!”
翟婉儿再一次迷惑地看向他。
少年站定,豪气干云地面对翟婉儿道:“好,小姑就留在我这里,不论想什么办法侄儿一定保小姑安全!”
翟婉儿跳到少年身边,狠狠在他肩头一拍道:“好样的!不枉小姑疼你!”
少年一股子豪气干云被翟婉儿一巴掌拍了回去,样个虾米一样弓着腰,五官都挤到一处了。
翟婉儿不好意思地笑着帮他揉肩膀。
突然少年道:“小姑,你听,是什么声音?”
翟婉儿道:“那有声音?”
少年道:“你听!”
翟婉儿竖起耳朵,道:“号角?是号角,要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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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人头攒动,先半个时辰城门就封闭不让人通过,再加上从各处涌过来看热闹的,主道两侧早已是连挪步都难了。
“来了!来了!”忽然有人喊道。
众人顺着大道望去,果然见两个骑士飞马而来,骑士马术绝伦如同生在马背有,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甩着鞭子,在空中“啪”“啪”做响,每响一声,大场的人都从骨头里发出个寒噤。不多时,随着沉闷地鼓志,五人一排的步兵队走过来,步伐出奇一致,他们的节奏跟人的心跳一样,他们每踏一步,就像是踏在周围人心上一样,没有人往两边看,也没有人露出别的表情,都看着前方,整齐的步伐如同一个人在走,长枪如林,刀光胜雪。人的心跳也跟着了魔似的随着鼓声跳动。再然后就是两人一排的骑士列着长队缓缓而行,手里拿着长长的木枪,木枪头上一点精铁映日生寒,寒光之下是个红色的三角形小旗随风乱颤,骑士目视前方,半点表情也没有,开始的时候道两边还有说话的人,可是随着长长的骑兵队走过,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四周的气氛也越来越低沉,终于来了一队不一样的,所有人两眼都是一亮,这队人都披着铁甲,特别的是他们后背都长出一对翅膀,白色的羽毛在风里微微颤动,如同是群从天下飞下来的骑士一样,被这群人围在中间的竟是个银盔银甲的白袍少年,手握长槊,直刺苍穹,一行一动间流露出自然的英武之气。
不远处的一座小楼里,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都扶在窗边,呆呆地望着那队骑兵走出城门。
少年不禁叹:“大丈夫当如是也!”然后舒展自己的胳膊,看看了,摇头叹口气,才朝还站在窗边的痴痴眺望的少女道:“小姑,好了吧,快回吧,李都督出了城,城里头一定会戒严。”
“小姑!”少年又唤了一声。
“啊?你说什么?”少女道。
少年见她两眼迷离,不知道怎么回事,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小姑!你怎么了?!”
少女清醒都来,两颊还略还着红晕,拍开他的手,怒道:“你做什么!”
少年道:“小姑,我说咱们还是快点回原府吧,一会就得戒严了。”
少女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城门处,点了点头,有些担心道:“他带这么点人,多危险啊!”
“什么?”少年道。
“啊?”少女道:“没,没什么,我是说大哥他要是带少了人可不一定能打得过。”
少年边走边笑道:“小姑放心好了,这回我爹说不定会打个大败仗!诶呦!小姑!你打我做什么!”少年抱着脑袋怨念地看向少女。
少女得意地背着手下了楼梯,道:“谁让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少年看着少女的身影,扭了扭鼻子,可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少女却道:“小六子,你怎么说大哥这回要吃个大败仗?”
少年生气地把头扭到一边不回答,少女停下脚步,举手道:“反了天了你!啊!”
少年抱着脑袋惊恐地看着她道:“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傻了!”
少女撇撇嘴。
少年叹道:“李都督人马很少,却弄出这么个大阵仗,是为了什么?”
少女看着两眼冒光的少年,少年却不说,得意地昂起脑袋,推开少女大步走了,少女呆呆地看着他,等下文,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走远了,少女大怒,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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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东子背着手站在地图前,这副地图是张家人带过来的,张家的五个兄弟坐在边上。
张老二吃了口酒,抹了抹乱糟糟的胡子道:“我看没什么,一定是李闵那小子在骗人,朝廷里的大人们早就把这小子狠死了,怎么可能会派援兵给他。”
翟东子坐回主位上,看向张家大爷了。
张家大爷捋着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在张家人对面的是从熊耳山里招集来的十几位寨主坞主堡主,上次那个凡家堡的堡主凡一尘也在其中,他看了看张二爷,然后目光与翟东子碰了下,道:“李闵小儿很狡猾,不得不防,从现在的消息上看,李闵小儿手下一成是徐泓帐下的亲兵,算是精锐,三是在东都招的军户,他们大多上过战场,算是能战之兵,余下的六CD是李闵强征来的杂兵,以利诱之,以刀逼之,打打顺风仗还算可是,真要是见血的,这六成人是没用的……”
张二爷怒道:“去N妈D,要打就打,要缩就缩,你他M的托托拉拉,是被姓李的打怕了怎么着!”
凡堡主面色发白指着张二爷说不出话来。
张家大爷眼皮一挑,道:“老二不得无礼!凡堡主,我这个二弟一向口无遮拦,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老二!还不快给凡堡主赔礼!”
张二爷比划似在抱了抱拳。
翟东子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过多计较了,还是说一说下一步如何行事,凡堡主与李闵小儿打过仗,就先请凡堡主说一说。”
凡堡主看看众人,道:“翟寨主,依我之见,此彼是李闵小儿的诱敌之计!”
“哈!哈!哈!”张二爷突然大起来。
凡堡主站起来,指着张二爷怒道:“张兆!你笑什么!”
翟东子也沉下脸道:“张家主,我等此既是为国除奸,也是为你家报仇,请管好你的二弟!”
张家大爷盯着张老二,道:“出去!”
张家二爷看看众人,抱着酒坛子大步出了帐。
张家大爷施礼道:“我这个老弟就是这个样子,各有位见谅!”
“哼!”凡一尘气乎乎地坐下。
翟东子道:“如今我们三寨八堡三十六坞为的就是除了李闵小儿这个恶人,还陆浑民众一个朗朗乾坤,人多了有些岔子是免不了的!可是谁要是晃齐心,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就别怪本盟主不客气,当年袁绍起义兵最后落得个分崩离析,前事不远,不可不鉴,若是各位有什么不满,现在就可是说出来,要退回去,本盟主也不拦着,可以后谁再有异意,就别怪本盟主不讲情份了!”
他说完,帐篷里的人都看向张家的四个人。
张家大爷捋须道:“盟主所说不错,我张家上下一定唯翟寨主马首是瞻!”
张家老四拱手首这:“唯翟寨主马首是瞻!”
张家老三,老五跟着抱换拳道:“唯翟寨主马首是瞻!”
于是帐内众人都抱拳朝翟东子道:“唯翟寨主马首是瞻!”
散了会,众人都回到自己的营里。
张老四走到帐边就闻到浓烈的酒味,捂着鼻子走进去,只见张老二抱着酒坛子还在喝!
张老四快步过去,抢过酒坛,道:“二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喝!”
“让这个畜生喝!喝死他老子耳根正好干净!”
张老四心想,这回大哥是真动气了,有多少年没听大哥骂人了?!
张家五兄弟都进了帐,张老五站在门边往外看了看,回头道:“咱们自己人看着,没事。”
“他M的!以前这帮人都是狗,现在咱张家落了难一个个的——”张二爷骂道。
“二哥!你少说两句!”张老四道。
张老三一拳打到地上道:“不怪二哥,一看翟东子,凡一尘那副嘴脸,我就狠不得揍他们一顿!”
张老四叹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张老五垂头丧气道:“算了,算了,都这个样子,还说些什么,大哥,你说他们这回能成?”
“能成?”张老四道,“他们要是能成我的官宁可不做!正好与让他们吃些苦,剩得他们笑话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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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回儿!转得我头的晕了!”马尚封晃了晃葫芦道,“就你这个样还想当将军!”
马三福坐到马尚封身边,看了眼躺在草地上看书的李闵,小声道:“马大侠,你不紧张?!”
马尚封藐了他一眼,道:“紧张什么?又不是没打过仗!”
马三福搓了搓脸道:“仗是打过,可这回根以前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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