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娘哼了声,道:“你顾着阿牛那小子,他脑子里可只有别人!”
“够了!”兰儿怒吼一声。
阿牛娘打个颤,两腿一软又坐到地上,小心翼翼看了兰儿一眼,兰儿神色变换两道血线从脖子上冲到额头。
阿牛忙低下头,小声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兰儿闭上眼,道:“滚吧!”
阿牛娘朝躲在角落里的阿二怒道:“你个死人,没看见老娘站不起来!”
阿二颤抖着爬过去,扶着阿牛娘走出门,就在出门的那一刹那,阿牛娘脸上显出诡异的笑容,笑容一闪而逝,几乎没人发现,可是当她转回神的时候猛然看见一个肉乎乎毛蓉蓉的东西差不多怼到她面前,不禁惊呼一声。
可阿牛娘是谁!堂堂的前代圣女,会被这么个突然出来的东西吓住吗!
右手做拳,看也不看,打了出去。
那个肉乎乎的东西轻飘飘地往后微移正好躲过拳头。
阿牛娘这才仔细看,原来是那个叫了尘的和尚,看起来傻兮兮的,只会坐在地上念经,没想到还有些功夫!方才说的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想到这个,阿牛娘拳化做拳刀,盯着了尘道:“臭和尚,你不念你的经,跑到我们妇人的房门口做什么!”
了尘稽首道:“女施主,你说什么?”
阿牛娘心里哼了声,暗道:一定是了,你个自和尚听见我们方才说的,害怕了,开始装糊涂了!想的美,不过这个和尚有些功夫,方才又挨了那个臭丫头几下,一对一的怕是打不过他,得好好想着办法,把他骗进屋里头,让那个小丫头打这个和尚。
阿牛娘松开手,笑道:“我是说有什么可以帮到大师的?”
了尘从耳朵里取出两团白花花的东西,道:“不好意思,请女施主再说一遍。”
阿牛娘吞了两口气,原来这家伙在耳朵里塞了东西,那么他到底听没听见我们说的话,算了,宁杀错不放过,先把他骗进屋里再说,于是强颜欢笑道:“我是说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大师的!”
了尘干枯的面容显出一点笑容,道:“方才贫僧察觉出屋里头有动静,怕是又有人对李将军的家属不利,所以来看看,没想到你们就出来了!”
了尘说着话,注意力确看向阿二,两个眼睛盯着阿二像是生了根一样。
阿二不自然地晃了晃肩,阿牛娘心道:这个和尚总定着阿二做什么!难道他有那方面的爱好?
这个念头一起,阿牛娘不禁细看两眼,越看越觉着自己的想法对,暗道:这可不行,阿二自己还没用够,怎么能送给别人,正要说话,了尘却先开了口,他朝着阿二道:“阿弥陀佛!施主,我看你佛根深厚,不如随贫僧修行好何,红尘苦海,回头是岸啊!”
了尘说着,不等阿二和阿牛娘反应过来,一手攥住阿二的胳膊,整个人就给牵了过去。
阿牛娘大急,一拳打出去,了尘轻飘飘闪过,阿牛娘再一拳,又给闪了过去,阿牛娘大怒,强用内劲,连打七拳,顿时肚子里翻腾,嗓子眼发甜,强忍着那口血才没吐出来。
了尘强把阿二牵过去。
阿二惊恐大叫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了尘笑道:“莫喊,莫喊,小朋友,我这是助你脱离苦海!有朝一日,你登得西方极乐,你会谢谢我的!”
阿二被拉走,阿牛娘便倒在地上,抬起头,恶狠狠盯着了尘,像是要把他整个人一口吞下去。
阿牛娘压着声音道:“放了他,不然老娘杀了你!”
了尘平静地看着阿牛娘道:“你本是个农家妇人,身上的戾气却如此之重,不如跟我学些佛法,以免堕入魔道!”
阿牛娘按着地强撑起来,颤颤巍巍站起来,嘴角流出血道:“臭和尚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我管!”
了尘叹道:“乱世里一个好将军不多见,李闵是个好人!”
阿牛娘两眼一眯,强运内劲,可只要一提气,血就止不住的顺着嗓子冲到嘴里,只能放大声音,希望兰儿能听见,出来把这个和尚拿下,于是她大声道:“你原来什么都知道了!”
了尘手刀劈到阿二的脖后,阿二脑袋垂下去。
阿牛娘笑道:“也好,换一个老娘用着更舒服!”
兰儿这个臭丫头怎么还不出来。
了尘拉着阿二的胳膊,稽首道:“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阿牛娘道:“用不着你管,你到底想怎么样!”
了尘道:“贫僧是化外之人。你们的事与我无干,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对李将军不利!”
阿牛娘道:“你知道那小子是谁吗!”
了尘道:“名可名非常名,道可道非常道!”
阿牛娘气道:“你是个和尚!”
了尘道:“和尚道士,道士和尚。”
阿牛娘道:“真不明白是说什么!”
了尘道:“不明白就是明白!”
阿牛娘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了尘道:“天下人!”
阿牛娘越说越气,心道要不是中了臭丫头的暗算,老娘用得着跟你费话!
虽然气,可是兰儿不出来,阿牛娘拿了尘也没办法,看了眼院门,还好,这个时候没人回来,她道:“说吧,你要多少钱?”
了尘道:“贫僧说过,贫僧为的是天下人!”
阿牛娘怒道:“你他M的唬我!”
了尘叹道:“你真是不明白!”
阿牛娘没心思跟他打谜语,道:“直说吧,你想怎么样!”
了尘道:“贫僧说过了,希望你们不要对李将军做不利的事情!”
阿牛娘咬着牙道:“我们只想从李闵那里拿几件我们想要的东西。”
了尘道:“与我无关!”
阿牛娘道:“好!和尚你说话要算话!”
了尘点点头。
阿牛娘看了眼阿二。
了尘道:“女施主,欲海无边,回头是岸!”
阿牛娘又羞又怒,哼了一声转回屋里去,看着平静地坐在床上的兰儿,怒道:“那个臭和尚说的你没听到!”
兰儿没说话。
阿牛娘坐在地上,盯着兰儿。
兰儿道:“他说的没错,以后阿牛是阿牛,琅琊是琅琊。”
阿牛笑道:“兰儿是兰儿?”
兰儿脸色如纸,轻声道:“天下没有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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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停,胡春田笑道:“李兄弟,突骑督的事差不多就是这些,不过万岁现在命你这个职位一定是有别的意思,不过你放心,要有什么事情,兄弟我能帮的一定帮,走吧,杨府的园子可是轻易来不了。”
胡春田掀起帘先下了车,李闵跟在后头下了车,两边的街上很冷清,只有匆匆而过的几辆车,有的是马拉着,有的竟然是用羊拉着。沿街的墙都很高,大门都紧闭着,上头悬着牌匾,两边立着石柱。
李闵走上石阶,两扇黑漆的大门紧闭着,门上挂的牌匾上写着“杨府”二字,与街上的其他大门相比并不突然,也不特别的华丽,反应有一些衰落的意味。
胡春田走上台阶敲了敲门,门打开条缝,探出个人头。
胡春田跟他说了两句,门打开,一个仆人站在门边,引胡李二人走进去,青石的路面,绵长的游廊,没有雕梁画栋,假山清溪,如同进入山中一般。
胡春田小声道:“杨府的二爷刚回来了,他一贯不大看得起咱们这些庶族出身的人,要是一会儿见到看在杨公和杨安的面子上,不要计较。”
李闵心道:什么二爷,管他呢,他不给我好脸色看,难道让我凑上去找没趣?
胡春田道:“不过也没什么杨公是明事理的人,不会让他过来,只是乐大家在,难保他不会冒出来。”
这是第二次还是第几次听说乐大家这个名字,都说是美的不能再美的美人,要是能见见就真是太好了,至于什么二爷,不看他就是了!
李闵点点头,轻声道:“胡兄放心,我来也不是找气受的!”
胡春田笑道:“这就好,这就好,本来吗,咱们没必要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两个人顺着回廊走了好半天。
胡春口叹道:“果然是百年世家,李兄,你看这里的风光,若是没有百年积累怎么可能造得出来。”
李闵看着不时走过的下人侍女,当李胡二人走地这时候,他们都很有礼貌地站住朝二人施礼,不卑不亢,李闵道:“院子建起来倒是好说,可是这里的人不是说有就有的。”
胡春田道:“世家人从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咱们可比不了!”
“胡兄!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没脸见你们了!”随声从回廊拐角里走出一人,书生打份,快步走过来,打量李闵道:“这位可是李闵李将军?”
胡春田侧过身,笑道:“正是,李将军,这位就是杨安杨公子。”
李闵施礼道:“见过杨公子。”
杨安扶住,笑道:“果然是疆场豪杰,行的都是军礼!”
胡春田道:“李将军从来都是军中行走,当然行的是军礼。”
杨安笑道:“无所谓,无所谓,走,咱们去后园,李将军,这回还是借了你的光,平常家叔可不会让我们用后院的,他老人家可是很心疼小湖里的那几条鱼的!”
胡春田道:“还有这回事。”
杨安道:“当然,家叔钓上的来鱼从来都放回去。”
胡春田道:“都说杨公是仁人君子,果然不假!”
杨安笑道:“不说了,不说了,乐大家可来了。”
胡春田吃惊道:“这么快!”
杨安无奈地摇摇头道:“不瞒胡兄,我二叔没事就喜欢往乐大家那里跑,家叔说最近不大安生不让家里人乱跑,所以叫家人把二叔叫回来,没想到他把乐大家一同带过来了。”
胡春田道:“正好,本来乐大家也是要来的!”
杨安道:“话虽这样说,可让外人看见总是不大好,你知道的,家叔对门声向来看重,若是请乐大家来助助兴,这没什么,可是与乐大家同车而来就说不过去了,让外人看见难保不会以为我杨家的眠花睡华,门风不正。”
胡春田道:“乐大家来了,那诸——”
杨安忙按了胡春田胳膊一下,胡春田下意识朝李闵看去。
李闵侧过头,正看两边的风景,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杨安笑道:“你看你看,咱们只顾着说话,慢待李将军了,还请李将军见谅!”
李闵道:“那里,那里,能看一看贵府中的景色,真是有福气,杨兄,不知道是何人设计的?”
“设计?”杨安道。
胡春田笑道:“李兄,你这一句话,可就把咱们庶族的底韵露出来了,这么一座大府院,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设计出来得,一代人一代人的,不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杨安笑道:“胡兄过讲了,咱们快走吧,人来了不少。现在城里头还不大安生,大家都没什么事,我一招咱大家就都来了。李将军,柳大家也来了。”
李闵不知道他为什么特意对自己提什么柳大家,难道是给自己特意安排的?若真是这样,这位杨公子还真是客气,一想到有个古典美人专门等着自己,李闵脚下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出了回廊是一片假山层叠,像是河畔一样的沙石地,布鞋踩在上面,如同没穿一样。不但假山,生长重十分懒散的各种树木也挡住了视线,不远处传过来潺潺的水声和男男女女谈话的嘈杂声。
杨安转过假山,拱手道:“让各位久等了!”
李闵跟着走过去,眼前豁然开朗,几十个青年男女站在一条小溪两边,无不宽袍大袖锦衣飘飘。他们背后是随风摇枝的不树林,隐隐约约有人在走动。
“杨兄,你可是主人,来的这么晚,这酒可是要罚的!”一人道。
众人都附和。
杨安笑道:“不急,不急,我杨府的酒喝不完,来,我为大家介绍一人。”
“杨兄身后的人莫不就是李闵?”有人道。
杨安道:“傅兄好眼力,李将军,这位是蜀中傅氏的傅六安。”
李闵拱手长揖。
傅六安忙摆手,道:“不敢,不敢,你这样我可受不住!”
胡春田挪到李闵身边道:“李兄弟拱拱手就是了。”
“怎么受不住!他一个庶族寒人,能与我等一同坐,已经是天下的福份,别说是让他拜一拜,就是让他跪一跪也没什么,各位说对不对?”
说话的人是个峨冠博带,两颊削瘦的少年,他大剌剌坐席子上,身前衣服敞开着,两列排骨清晰可见左胳膊支在小桌上,右手里拿着黑漆酒碗,边喝边道,他嘴一动,两颊上的粉就往下掉。
杨安皱眉道:“姓崔的,你怎么来了!”
原来他也姓崔,李闵心想,李氏堡里的那个崔老太太不知道和他是什么关系,两个人都很招人烦。
那人挑起眼,瞟着杨安道:“杨家又不是你的,等你成为杨家的家主再说这样的话也行。”
坐在他边上的人笑道:“就是少主我们也是要听。”
那人点头道:“没错,没错,可惜,杨兄,你什么也不是!”
李闵见杨安已经握起拳头,怒视着姓崔的那人,正当李闵以为杨安会冲过去打他一顿的时候,杨安竟松了手,笑道:“崔杨两家世代友好,崔兄是庶枝长子,若是能来我杨府,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奇怪我从没给崔兄下帖子,崔兄是如果来的呢?”
当杨安说“庶枝长子”的时候,那人手里的酒碗明显晃了一下,酒散落到他衣服上,浸染出几个阴影。
溪两边的人都不说话了。
“他是我请来的!安儿,你说话要有些礼貌,像你这样无礼,可不是我杨家的待人之道!”
从树林里转出来个面如白纸皱文如同树皮的长须中年人来,此人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使劲昂着与身体十分不匀称的脑袋,走起路却是左一扭右一扭整个人摇来遥去,下巴上稀疏的胡子飘来荡去,乱糟糟如同团乱麻,两个小眼向上翻着,大嘴张着露出两排黄牙。两边却站着让人眼前一亮的姑娘,左边站着的姑娘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不等李闵细想,目光便被右边的那位丽人吸引过去了。
这位丽人高出边上的中年人半头,青丝盘绕,插着支金花步摇,摇摇曳的垂花散发出金色带着海蓝的光芒,面色白中带粉,粉中透红,红中又弥漫着略带病中的白,配上那双流光闪烁如清泉水般的略有些雾蒙蒙的眼,既让人如在仙境又让人不自禁的生出怜惜。琼鼻若悬胆,增一分则多,少一分则瘦,两翼不时微颤,颤得人心里直痒痒。唇色如樱桃,远远看去,似乎其上着水光。两耳在发间若隐若现,只有垂下来的散发的着莹白如月色的珍珠耳环衔着一丁点,可就是这么一丁点让李闵的目光深深的陷在里头。
“李将军!李将军!”杨安急声道。
“啊?”李闵晃晃乎乎反应过来,只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心说自己是出丑了,让美人见笑可真不是好事情。
李闵偷眼看向美人,只见那美人如同没看见自己一样,两眉微隆,面带愁容,李闵心想她在想什么心事?难道有情郎了,能得美人垂青已经是天大福份,怎么还能让她如此,真是该死。
胡春田笑道:“看来乐大家的容貌把咱们这位少年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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