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桃叹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二爷对李将军绝无恶意。”
李闵按住杜奕道:“好,既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敬大人有什么话,请您说吧!”
老桃拱手道:“老奴要当不起‘您’字,我家二爷已经在王爷面前替您求了情,主要你回去,先锋营叛逃的事就算过去了。王爷不会治您的罪!”
李闵笑道:“我若是不回去呢!你看这个。”
李闵说着从怀里掏出张纸来,抖了抖,却没递给老桃,而是放回怀里,道:“这是邺王爷亲笔信,只要我能过去,齐王给的他都会给,而且加倍。”
老桃看着那封信两眼眯起来,又看了看李闵道:“将军的意思是不想回去了?”
李闵道:“这就要看王爷的诚意有多大!”
老桃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杜奕,叹了口气,道:“坳奴只是个传话的。”
李闵笑道:“李闵就恭候佳音了。”
老桃不再说话,站起来躬身退出去。
他的身影不见了,杜奕面色立马变白。
李闵吃惊道:“杜先生变脸的功夫还真是高!”
杜奕瞪着李闵道:“你还说,你,你——”
杜奕指着李闵说不出话来。
李闵笑道:“杜先生放心好了,要是没有薛重信的信,我还真不敢这么说。”
杜奕道:“你什么意思,难道真要投到邺王那里去?我可告诉你,去了哪里,你能做个军头就算不错了!你可不是薛重信,人家是禁军,对一个没名没姓的叛将,人家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李闵道:“这个我当然知道,的怪我根本没有投到邺王那里去的想法,再说,我也不是没名没姓。”
杜奕道:“你到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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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敬晔拄在案上,几卷竹简散落在地上。
老桃恭敬地站在前头。
“敬大人,你可方便?晚辈进来了!”
不等敬晔有任何表示,帐帘已经被掀开,走进一个扑粉青年,手里拿着画得十分露骨的春宫扇,迈着大大的外八字。
“小侄见过老叔!”
敬晔一见进来的人,心里有没来由的一阵厌烦。
可敬晔是何人,一个在朝堂上混迹多年的老官,怎么人把自己的情感表露出来,心里对进来的谢旻厌烦至极,可是脸上立马表现出十分的快乐,如同是十分盼望他来一样。
敬晔笑道:“你怎么有空来了?听说你家里又来了些人?”
谢旻坐到敬晔边上,道:“我叔叔非说勤王当尽全力,你看这不是把家里能用得到的人都派来了,对了世叔,你这里可有多余的帐篷粮食?”
敬晔捋着须,道:“这个,这个可有些为难,你也知道最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手上的帐篷真是不够用!
”
“总不能让他们没地方吧!”说话的人是站在谢旻身后的一个丈二光头大汉,两肩后伸出用红绸子包的铁把。
谢旻怒道:“谢铜!滚远点!”
大汉挺着腰,不屑道:“家主是我不能离开半步,所以少爷,我不能滚开!”
谢旻像是被击败了,对敬晔拱拱手道:“让敬大人见笑了!他就是傻蛋一个!你看什么!”
谢旻正在说话的时候,那个叫谢铜的大汉竟然挪到谢旻和敬晔两个人中间,直愣地看着案上小盘里的花形的点心,咽了口口水。
谢旻探出腿在谢铜身上踢了脚,骂道:“滚!滚!”
谢铜撇撇嘴,退到谢旻身后,可眼睛还是盯在点心身上。
敬晔笑着将盘递给谢铜道:“拿去吃吧!一看你就是员猛将!”
谢铜恭敬是道了声谢,拿起盘,得意地看了眼敬晔,三口两口就把点心吃了。
谢旻道:“让敬大人见笑了。”
敬晔道:“无妨,无妨!”
谢旻道:“方才进来的时候见敬大人十分烦恼,不知道有因为什么,若是有晚辈能做的,在所不辞。”
敬晔叹道:“还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那个李闵!”
谢旻道:“李闵,和我与有几面之缘。”
敬晔道:“对,想起来了,谢大人以前就是在李家堡,李家主和李少主可和好了?”
谢旻摇摇头,道:“也不知道李家是怎么回事,放着这么个有出息的长子不要竟然直接把他在族谱上除名了!”
敬晔倒吸口气道:“从族谱上除名了!”
谢旻道:“可不是吗!我也是才知道,这回就算是李骆想叫李斌回李家都不大可能了。”
敬晔心道:怪不得齐王如此招揽李斌,哎,不对,这里会不会有李骆父子的计略?
“敬大人?敬大人?”谢旻叫了两声。
敬晔回过神来,道:“失礼了,方才你说起李家父子让我想你另一个姓李的。”
谢旻摇着扇子道:“难道是李闵有什么意外吗?”
敬晔点头道:“正是,我让老家人去见他,说王爷不会把他怎么样,让他回来,你猜他怎么样?”
谢旻摇着扇道:“他不回来?”
敬晔道:“正是,他还能了封信说是邺王给他的,封上说保要他过去王爷给他的东西,邺王给他双倍!嗐!此子嚣张之气与日俱增!”
谢旻皱眉道:“这与我见到的李闵与却如两个人,晚辈失礼问一句,您的老家人真是亲见了李闵?”
敬晔道:“这是没错的,老桃不会对我说假话!”
谢旻道:“既然如此,李闵就不怕王爷的盛怒吗?还是他有什么持凭?”
敬晔叹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是看出自己的用处来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要不就是有什么高明的谋士在他那里。”
谢旻道:“大人何出此言?”
敬晔欲言又止,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同我去见王爷,这个事总不是你我两个人能解决的!”
谢旻跟着站起来,道:“也好。”
+++++++++++++++++
初夏的华林园已经表现出与春天不一样的景色,两桃花树边弯弯曲曲的潺潺溪水上飘着一个黑漆木盘,盘上放着三只外黑内红的酒杯,杯里半浊的酒水随关溪水的波动而波动,泛出微弱的粼光。
城头上的肃杀之气在这里半分也没有,众人里只有一个少女,她蒙着面纱,两只水灵灵的点漆眼睛泛着春风一的微光,雪白的额上乌丝如云,几缕散发随风摇曳,比树上的桃枝还要妩媚三分。她一动,众人都跟着动,她一笑,众人都跟着笑,她一哭,众人都跟着哭。
众人里对她的一颦一笑反应最强烈的就是坐在溪尾的诸葛岭了。
诸葛岭坐在溪尾,却没有正对着坐在溪头的她。
诸葛岭偷偷地看她,看得十分出神,以至于漆盘已经飘到他前头时他竟然没有看到。
坐在诸葛岭边上的傅六安暗地里堆了他一下。
诸葛岭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去拿漆盘,重心不稳,整个人竟倒在小溪里头,溅起好大个水花,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众人都笑起来。
仆人们匆忙冲过来将诸葛岭扶起来。
诸葛岭懊恼地朝她看了一眼,见她也在笑,顿时心里半点懊恼的意思也没有了,满满的都是开心,甚至想要不要再摔一下,好博美人一笑。
“抱歉,奴家有些事耽搁了!请个位恕罪!”
就在众人大笑的时间,一个青衣飘飘的姑娘走过来,朝众人施了一礼,她的声音很好听,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诸葛岭也看过去,只见这个姑娘脸上蒙着青色的面纱,柔顺的黑亮长发及腰,走起来袅袅婷婷,风味独特。
“诸葛兄,看什么呢!还快去换身衣服,平白让人笑咱们蜀中士子!你要是看中了花影姑娘,一会儿我再给你介绍,快去快去!别再丢咱蜀中士子的脸了!”傅六安急声道。
诸葛岭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红着脸边往外走边道:“我,我不是——”
仆人们引着诸葛岭穿过树丛,到了个小堂里,换好了衣服再回来时,花影已经坐到乐大家的身边,两个人小声地说着话。
诸葛岭刚走回来自己的位置,就见到那三个盛满酒的漆杯放在他前面,诸葛岭奇怪地看向傅六安。
傅六安叹口气,小声道:“都是那个姓崔的!老子早看出他对咱们蜀中士子不怀好意,你可要小心了,这小子今天带来不少人!”
不等傅六安再说下去,坐在小溪上游的一个书生便大声道:“咱们的小丞相回来了,咱们的小丞相回来了,小丞相,可该你了,别以为浇自己一身水就能博美人一笑,然后这个事就过去了,咱们可是世家名门,这诗你可不能不做!对不对!”
他话音一落,两岸边便有十几个人跟着起哄。
诸葛岭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与自己在百乐楼里争执的崔立培。
傅泓雪坐在崔立培不远的地方,举着酒杯道:“崔立培,你也是知道的,蜀中诸葛家传的是治国安邦之术,经世治国之道,做诗本就不是他所学,你这样可是强人所难!”
崔立培削瘦扑着厚粉的两颊颤了颤,笑道:“身为士子,怎么连做诗也不会?难道你们蜀中的士子都是这样!?”
崔立培的语气登时常石磊起来,引得众人都诧异地看向他,就连一直小声对话的乐大家和花影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崔立培顾盼自雄似地左右看看,道:“诸葛岭,作诗吧!”
诸葛岭看见乐大家和新来的花影姑娘都看向自己,顿时有种找个地缝先钻进去的冲动,暗地里埋怨自己父亲,从小到大怎么就教自己史书,律典最多就是带自己去官府听政,做诗从来也不教,就是诗集与不让看,说什么那东西没什么用,现在如何,让自己在两位美人面前丢了大人,连蜀中士子都跟着丢人!
诸葛岭胀红了脸,支支乌乌说不出话。
“崔立培,你要蜀中士子作诗?好,我作给你!”傅六安跳走来道。
崔立培看也不看他,道:“你是何人?既然流觞到了诸葛兄的面前,那么就该由诸葛兄作诗,若是作不出来,把酒喝了就是,谁让你多事,哼!小小傅氏也敢在咱们中原大族面前放肆,真是没家教!”
傅泓雪酒杯停在唇边,两眼一立,傅六安更是气得大叫一声,诸葛岭左右看看,除了傅家兄弟,就连蜀中一同来的人都在笑话他,他就不明白都是蜀中人,怎么就不团结在一起呢!若是祖上在时蜀中一家何时有过这等被中原世家看不起的时候,再想想自己堂堂国相后人,今日竟遭此等奚落,心里更是痛苦,猛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就在他端第二杯里,突然新来的那个花影姑娘道:“方才听说各位在做诗?”
崔立培得意地笑道:“怎么,花影姑娘也想作诗,那可太好了,今日乐大家不方便,花影姑娘代劳正好,不过可得等诸葛岭他喝完那三大杯才行!”
诸葛岭低着头,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傅六安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诸葛岭,叹了口气,坐下,摇了摇头,端起酒杯给自己灌了两杯。
花影姑娘笑道:“奴家怎么取在各位世家公子们面前献丑,不过就是听过青州李家少主的一首诗,想说出来而已。”
“青州李家?”崔立培皱着眉,想了想,道:“你们可知道青州有个李家?”
众人都摇摇头,连乐大家都看向花影。
花影噗嗤一声笑出来。
诸葛岭心道:连个娼女也在笑话我吗!我一个堂堂蜀汉丞相的后人,今日竟被个娼女嗤笑!
花影道:“想必和位对这个青州李家不大熟悉。”
诸葛岭心道:怎么说到青州李家?青州那里有什么李氏,有名的无非就是前魏的横野将军而已。
正在诸葛岭心里猜测时,花影已经揭开众人的迷惑,她道:“这个青州李家就是前朝的横野李将军李家!”
崔立培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傅泓雪却吃惊道:“可是那个三个两准,九入乌桓的李横野,李大将军!”
花影点点头,骄傲地看向小溪两侧峨冠博带扑着厚粉的世家公子们。
诸葛岭觉着这个娼女竟然是在藐视世家公子们,连他也算在内,可是现在诸葛岭竟然觉得好受点了。
崔立培不屑地笑道:“一个武夫而已,一个武夫的后人也就是个武夫,能做什么?马夫?车夫?还是杀猪的?诸葛兄,听说你祖上共事的人里头不是商贩就是屠夫,可有此事?”
“你!”诸葛岭两眼都红了。
崔家的几个又高又壮的仆人聚了到崔立培的身后。
在场也没有人说话,都看着二人。
这时乐大家轻声道:“各位,花影姐姐轻易不讲故事,可是每讲一个好故事都是极好听的,不如就让她说下去,博各位一乐如何?”
崔立培脸上神色变幻,眼神与傅泓雪的正巧遇上,便哼了一声,跪坐好,不看他们这些蜀中来的人,而是朝乐大家拱拱手道:“好,看在乐大家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他们!”
乐大家看向诸葛岭。
诸葛岭听见如同珍珠落盘般的乐大家的声音,就像一盆清泉水从头流到心里头,又在心里头绕到脑子里,心里半点怒气都没有了。
乐大家笑道:“花影姐姐,你快说吧,你看,大家都等急了!”
乐大家只是这几句话,可她说这几句话时的声音,她的神情,她的体态,无不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一刻也不愿离开。
花影笑道:“那我可说了,崔公子可不许再发怒了,方才把奴家可都吓到了!”
崔立培尴尬地笑了笑,端起杯惝,呡了口酒。
乐大家推了她一下,道:“说不说?”
花影笑道:“好,好我说就是了!这位李家少主可不一般,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是功夫真是不得了,坐下一匹雪白的大马,手里一条长槊,在齐王的大营里那也是杀得几进几出!”
众人倒吸口凉气。
“那此人现在哪里?”
花影寻声看去,乐大家低声道:“这位是尚书省右丞的公子,胡春田胡公子。”
胡春田道:“请花影姑娘见谅,我也是一时心切。”
傅泓雪对胡春田道:“我看你小子是着魔了,自从你被安排去了选曹,但凡是有点才能的人,你就要问个清楚!”
胡春田笑道:“这,这不是怕误了陛下的事吗!”
傅泓雪笑道:“那你也不用对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如此,你看把姑娘吓得,还不快罚酒一杯以示歉意!”
胡春田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花影姑娘,胡某在此敬你一杯!”
花影也端起杯道:“不敢!”
酒杯在花影的唇边沾了沾。
诸葛岭心里突然想到,要是能变成乐大家手里的酒杯该多好。再看向乐大家时,只见她连看都没往自己看,心里顿时失落起来。
花影继续道:“这话说起来还是差不多一个月之前,因为战事,我们被耽搁在李氏堡,各位也知道,禁军里的徐大将军那时候正在那里与齐王对阵,想那徐大将军可是跟着先梁王爷平过关中的,打起仗来,齐王家自然吃不到什么好处!”
“哼!一个娼女也敢平论朝政!”崔立培哼了一道。
“崔兄难道希望徐大将军输了不成?”说话的人坐在傅泓雪边上。
乐大家小声道:“那是河东裴家的裴崇。”
崔立培道:“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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