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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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谈社-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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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遏,不顾两家的交情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小流氓。我们挨了骂之后依然故我,爱情的小火苗在父母的极力阻挠下越烧越旺。

晓涵的父母管不住我,于是就只好管住女儿。他们联系了国外的学校,竟然要把晓涵送到加拿大读书。那几天晓涵一见我就哭,梁山伯祝英台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最后,晓涵没去加拿大。我想她一定想不到,自己小时候曾经去过无数次的太平间,将会是自己最后停留的地方。她父母不想让她见我,于是将她关到了书房里。她不停地闹,先是哭求,然后怒骂,最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了,出国是板上钉钉了,她于是吞下了写字台抽屉里的一整瓶安眠药。以前她躲在灵床的木板下面,最后她躺在上面,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爸提着棍子追着我打,我背上挨了好几下。后来我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淤青的伤口还一阵阵疼痛。我蹲下来点了一根烟,咬住自己的胳膊,像一头小兽一样压抑着恸哭。

我那时候就不是个好孩子,但是晓涵依旧爱着我。

自那件事情之后我就变得冷漠安静了,很少说话,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里面。从一个不学无术难以管教的刺头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大学生。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是没变的,比如说,这么些年了,晓涵像是我心头的一根刺,一想起来就会痛。

因为我还爱着她。

【3。607寝室】

晚上回到寝室以后,我把卖剩下的货物放进自己的柜子里。杨丰从闪烁着CS激烈枪战的笔记本前抬起头,安子回来了啊。刚才学生会的那群人来过了,要咱们搞寝室文化,你有啥意见?

听他的话语里透着客气,我就知道他有活思想了。我虽然是新闻系大二607寝室的一分子,但是寝室里除我以外的五个人并不把我当朋友看。因为我一天到晚也不怎么说话。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比他们穷。

我刚才提到我跟随父亲去巴西的事情里漏掉了一个重要事件,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发奋学习考上大学的原因。我爸爸最后因公死在巴西了,我妈妈受了很大的打击,早早退休静养。我在晓涵和爸爸这两个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人离开我之后才痛改前非,但是家境却一落千丈,这也是我在学校摆摊的原因。

而宿舍这五个家伙都是家境殷实目中无人的主儿。一开始学校怕他们惹事,干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把系里最富裕的六个学生安排在一间寝室。反正他们都半斤八两,要斗富也随他们斗去。可是其中一个大一就被劝退了,学校调整了一下,竟然莫名其妙地就让我过来了。

麻雀误入凤凰窝,这滋味不好受。我知道自己是被彻底孤立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平日不和他们来往,他们似乎也认定了我是一闷葫芦窝囊蛋,时常拿我开心。五个人时常叫上一堆外卖,在宿舍里把酒言欢,只当我不存在。CK香水一人一瓶,摆在写字台上耀武扬威。他们用这种奢侈品驱赶蚊虫,而我的一瓶六神花露水畏头畏尾地缩在床头。

我听着新鲜,叼了一根白沙烟,脱鞋爬上自己的床。什么寝室文化啊?

就是布置一下咱们寝室呗。对面床上看小说的林莫奇放下书说,其实就是做给上面的人看的,对面寝室不知道怎么想的,搞来一堆气球,把寝室都给挂满了。你有兴趣就去看看,搞得跟幼儿园大班一样。还有隔壁,弄了一个温馨之家,六个大男人还温馨之家,想想就恶心。

哦,这样啊。我深吸一口烟说,我没想法,你们打算怎么做?累了一天,昏昏沉沉的,我只想睡觉。

杨丰这时候露出本来面目了。哥几个听着啊,上次学生会来找咱们的碴儿,这事都还记得吧,此仇不报非君子,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刺激他们一下。

其余四个人一听就来劲了。

我暗想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上次只是因为寝室卫生没做好被人家说了两句,就结了梁子。杨丰一天到晚叫嚣着要放学生会的血,如今也不知道要搞出些什么名堂来。

杨丰站起来走到窗前,指着对面的一家医院说,咱们布置的寝室,一定要有震撼力。这次不玩死他们我就不姓杨。看见没?对面医院的太平间就是咱们的奋斗目标!

天!我倒在床上哭笑不得。宿舍楼对面是一家医院,我们寝室刚好就对着太平间。隔着一条马路,对面房间里的一切从我们宿舍看得一清二楚。偶尔停放的尸体,家属堆放的花圈,在风中翻动的白布……心理素质差的还真适应不了。不过我是练的童子功,打小就不害怕。这五位没心没肺的,也不在乎。

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杨丰他们似乎还在商量着计划,不时地迸发出一阵哄笑。

我梦呓一般地轻声说,晓涵,我现在过得不快乐。我好想你,真的。

她对我说,没关系,有些事情不在意就没事了。别忘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于是我睡得很好。

【4。出事了】

第二天中午我吃完饭回到寝室,一进门差点被吓了出来。

杨丰他们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花圈挽联还有招魂幡和白蜡,把整个寝室布置成了一间灵堂。白色的幔布覆盖住每个人的写字台,就连床单也换成了白布,寝室四角天花板上装点着白色的纸花,桌子上安静地燃烧着白蜡……总之双目所见的,都是白色,除了墙角立着的一个大大的黑色“奠”字。

我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李优从我背后拍了我一下。怎么样,够绝吧?这可是我们五个人辛苦了一上午布置出来的,连你的床铺也搞定了,你只要配合我们就行了。

我讪讪地笑了笑。我的床上,白色床单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道。李优依然一脸兴奋地向我介绍他们的成果,哥几个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些东西从寿衣店运回来的,你瞧,还有这个。

我顺着李优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好几套薄而光滑的寿衣。还是老大想得周到,下午检查,咱们就穿着这些衣服见人。我敢保证,这可是我们学校有史以来最疯狂最恐怖的一间寝室了。我们的寝室文化就是中国丧葬文化,哈哈。他肆无忌惮地笑着,让我着实觉得这群人很无聊。

果然,当黄昏来检查的人走进我们寝室里的时候,我和其余的五个人穿着寿衣冷笑着从床上坐起来朝人家打招呼,瞬间把来检查的两个学生会干事吓得魂不附体,以为误入太平间。他们夺路而逃,身后传来杨丰他们阴谋得逞后的哈哈大笑。

那些人兴高采烈地为了自己的创意兴奋不已。寝室里几个人像是诈尸,穿着寿衣手舞足蹈,然后他们拉开桌子找出扑克开始玩斗地主。窗户被幔布封得死死的,房间里很暗。恍然间我觉得这就应该是地狱,我们每一个人,不过是行尸走肉。

这疯狂的举动马上引起了校方的强烈反应。我们的辅导员一进屋就脸色煞白。他强压着怒火和惊恐训斥我们这般胡闹,最后勒令我们在天亮之前必须恢复原状,并且做出书面检讨。

老师离开之后,老大杨丰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继续打牌,并且嘱咐大家说,好不容易搞点名堂,效果还这么好,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学生会真能把咱怎么样!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打算和这群疯子同流合污,他们不怕处分我却是害怕的。我换了衣服,带上自己的包裹继续到海棠街卖巫毒娃娃。

那天晚上的天气不好,我的娃娃没有卖出去。一直守到十点钟,我把东西收拾起来回寝室。

但是我不打算住在寝室,杨丰他们那摊浑水,沾上我就甩不掉了,所以我只是把东西放回寝室。林莫奇正捂着鼻子责令他们少抽点烟,他一直犯着鼻炎。他床头有一瓶药,褐黄色大玻璃瓶,黑色瓶盖,里面足有二百片。我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天晚上,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网吧过夜,和另外两个闲着无事的同学玩了一夜的魔兽。

第二天我在网吧里睡到十点多,起身打算回去洗把脸。走到我们寝室楼门口,发现围了很多人,警察已经将现场封锁,明黄色隔离带拒绝了所有人好奇的窥探。

那一刻,我就知道,607出事了。

【5。杀人者】

大约是早上八点多的时候,昨天被杨丰气走的辅导员一早就来寝室,可是敲门之后,回应他的只有走廊里的风声。他去询问了宿管,没见607有人离开,就用备用钥匙打开了607的门。

寝室里一片凌乱,地上散落着瓜子和啤酒瓶。那五人也都在,穿着寿衣直挺挺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用白布蒙着脸,似乎还在睡觉。辅导员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他上前挨个要把他们叫醒,却失声尖叫。

昨天这五个学生不过是做戏胡闹,可一夜之后,他们假戏真做,竟然真的全体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身上的寿衣甚至不用再脱下来。

如同是平地惊雷,这件事一时间在我们学校里被传得沸沸扬扬。法医鉴定的结果是他们死于服用了大剂量的安定。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一点钟到三点钟之间。

可如果是集体自杀,那总也有个原因吧。这五个人都是纨绔子弟,脸皮厚得像是城墙,怎么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非要一起上路呢?当天下午五辆私家车先后驶入学校,五位有钱有势的成功人士给学校施加了莫大的压力。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我被隔离起来,接受询问。警方似乎已经认定了我就是杀人元凶,只等着我低头认罪。

可是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那天和我一起通宵玩游戏的两个同学也为我作证。

折腾了一周之后,案件迟迟没有结果。

我的寝室空了,没有人敢住进来。寝室对面的医院停尸间里依然很冷清。我想杨丰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去那里,躺在寒冷的冰柜里。一场闹剧突然结束,瞬间竟成了事实。

我对晓涵说起这些,她沉默了很久。然后对我说,你恨他们吗?

恨。我说,我看不惯他们目中无人,看不惯他们仗势欺人,不过是家里有点臭钱,又不是自己的,有什么好显摆的。有些东西,是拿钱买不来的,也有些东西,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不会明白。

【6。禁忌】

下午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如今她已经是一位苍老的、絮絮叨叨的妇人了。她在电话里问我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别人欺负我,钱够不够花。

我心里温暖着,这是我至今仍然健在的最后一个亲人了。

然后不知道说起了什么,我妈又问我,你谈朋友了吗?

我如实回答,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老是一声不吭的,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面,也不和别人打交道,我真担心你会吃亏。就算有女孩子喜欢你,你能把过去那些事情放下吗?嗯?安子,你能忘了晓涵吗?

妈妈突然提到晓涵让我措手不及。我沉默许久才开口说,妈,你别说了,这不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是她执拗地偏要提。多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连个全尸也没能留下。

听着妈妈自言自语地陷入到回忆的旋涡里,我感到心里面有一根神经突然被拨动了,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呼吸困难。

其实这件我始终避而不谈的事情,是和晓涵有关的。那是六年前发生在我们那座小城市还引起轩然大波的一个离奇案件。

晓涵自杀之后,尸体停放在父母工作的那家医院里,第三天,有人发现她的头颅不见了。

这对于晓涵的父母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们一早就知道医院里一些人买卖尸体的那些勾当,没想到这样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也不知道她的头颅是会被人取走了眼角膜然后销毁还是被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做成标本,不管怎样,这都是对死者极大的不敬。那些日子里,我经常能听到从晓涵家里传出来的悲恸的哭声。

这件事情,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也是我的禁忌,我永远都不愿意提及。

这个电话让我陷入到痛苦的回忆中,整个下午,我都浑浑噩噩地走在校园里。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我忍不住把这些对晓涵说了。然后我听到晓涵轻轻笑了,她说,我都快要忘了,现在我和你在一起,那些陈年旧事,不要再去想了。

她从来都是明白我的。

【7。亡灵的声音】

我的巫毒娃娃在这个季节卖得很火。仿佛大家都打算在秋天把积攒的仇恨统统发泄出来,黑色的咒诅娃娃我已经去厂家重新进了好几次货。只是那些真正的来自巴西的巫偶一直无人问津,它们沉默地安睡在我的黑色箱子里。

我的床头挂着一个白色的祈祷娃娃。我不求那些亡灵能够安息,只希望自己不为其所害。

那一次离奇死亡的事件尚未平息,停放尸体的医院里就传来了更惊人的消息,杨丰李优他们五个人的头颅不翼而飞。

是被人砍下的,利器自脖子处齐齐断下骨骼与血管肌肉。死者家属来领走尸体送往殡仪馆的时候,掀开覆盖着的沾染了血的单子,就看到了那惊悚的一幕,尸体安静地躺在铁抽屉里,头部空空如也。

医院所有的病房里都安装了监控设备,唯独停尸间没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故,医院难辞其咎。我从窗口看到警察进进出出,拍照,勘察。究竟是什么人偷走了头颅还真是个谜。

不过考虑这些事情对我也没有什么用处。唯一让我高兴的是,我皮箱里的珍贵娃娃又卖出去了一个。一开始有五个,前后卖出三个,现在我手里只有一个了。

因为学校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那个学生一听说我的娃娃可以避邪压惊,想也没想就直接掏钱了。后来他还带着自己的朋友在天黑后的海棠街找到我,点名要买。

那天是阴天,云厚得像是没有云。我蹲坐在马路边像是一截木桩,连日来的变故让我对人更加冷漠了。我眯着眼睛看着从树叶枝丫间漏下的灯光,慢慢地把自己记忆中的旧事拿出来晾一晾。那个男生就是这时挡在我的眼前,他说,兄弟,你卖给我的玩偶还真是管用,我今天把我俩好朋友也带过来了,算是捧捧你的场。

我懒懒地看着他,不过有生意上门我自然是高兴的。我打开箱子,然后有点遗憾地说,真是不凑巧,我本来准备的就少,现在就剩一个了。

那两个慕名而来的学生眼力够好,他们认出了我,惊讶地张大嘴巴,你,你是607寝室的?

我点点头,你们看,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我都大难不死,这说明我的娃娃真的管用。怎么样?买不买?一个三百,谢绝还价。

两个人因为我的特殊经历更加相信这些巫毒娃娃的功能,他们谁也不让着谁。真的就剩一个了吗?他问。是的,这些都是从巴西带来的,卖出去一个就少一个。我如实回答。

可是你这不还有一个吗?一个人眼尖,他看到我上衣口袋里装着一个,浅黄色的缠着漂亮项链的娃娃。你把这个也卖给我们不就好了。他说着径自就把娃娃从我口袋里掏了出去,捧在手心里如获至宝。

不行!我一把夺回来。这个不能卖!我突如其来的愤怒让他们面面相觑,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我转念一想也就没继续生气,而是说,你看这样吧,这个你们先拿走,你不是也想要一个吗?我扭头对另一个人说,我回家的时候去给你找找,两个月之后你再来。

晚上回到寝室,关好门窗,晓涵对我说,你差一点就把我卖给别人了。

我辩白道,我哪有?这不是差一点都和人家打起来了嘛。

那个我绝不会出售的巫毒娃娃此时就放在我的枕边。浅黄色,眼睛嘴巴都用银针封死。她带着我熟悉的碎水晶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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