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风纪财团想收购HOR只是空穴来风的传闻而已,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还特意登门拜访,看来云雀先生果真非常喜欢我的HOR,”从容的转身,冷泉拓向来访者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或者说,果真非常喜欢我的五月?”
你的?
云雀恭弥本就没有温度的表情愈冷,灰蓝色凤眸微眯,似有怒意在酝酿。
无视了那份愤怒,偏过头,冷泉拓修长的手指滑过办公桌上放置的一摞文件,“手续所需要所有东西全在这里,不过……拿不拿得走就看云雀先生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话音刚落,房间内的温度骤降。
琥珀色的眼睛对上云雀恭弥瞬间迸发杀气的眸子,银发青年从容的神情不改,说话的口吻甚是轻松,“真是荣幸呢,以我那微不足道的力量还需要最强云守亲自动手。不过,在我们开战之前,能否先请云雀先生听我说几句话……”
正视着黑发青年,冷泉拓嘴角掀起一个浅笑,“是关于五月,还有你那枚丢失的云之指环,怎么样,要听吗?云雀先生应该早就过了沉不住气的中二年纪吧。”
“草食动物,你这么想死吗?”
沉了沉凤眸,如同锁定猎物的嗜血眼神紧盯着冷泉拓,云雀恭弥带着寒气的声线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意味。
“云雀先生说笑了,一向遵循和平主义的我可是非常惜命的。”以柔和的笑容应对云雀恭弥威压的冷泉拓耸了耸肩膀,“只是几点建议外加一些鲜为人知的情报而已,用不了你我多长时间。”
停了一下,见对方没有接话,冷泉拓只当他默认了。
“云雀先生想借收购HOR来控制五月这种做法显然是不行的。我这个不愿意用一纸空文束缚她的经纪人并没有和她签下任何合约,一旦HOR换了主人,你觉得五月还会留在这里吗?我没有云雀先生那令人发指的占有欲,因为,守护五月至此的我比你更清楚怎样与她建立斩不断的羁绊。”
视线掠过脸色发黑的云雀恭弥,冷泉拓凝视着窗边盛放的蔷薇花,用清泉般澄澈的嗓音道:“那孩子就跟那朵花一样,为之所惑的人想要摘取它就会被上面的刺拒于千里之外。但是,云雀先生因那刺而恼怒到想要拔除它时,有没有想过,没有刺就不再称其为蔷薇,反而就是这样顺其天性、坚强旺盛的开放才是最美丽的。”
顿了顿,他收回目光,“但是这种盛放不是所有人都有幸看得到,如果她想在你面前演戏,出身名门又是实力派演员的成田五月可以轻而易举的戴上谦和温顺的面具。难道云雀先生不明白吗,她摒弃一切虚伪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你这一事实?”
紧张的空气微妙地凝滞,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
“我不知道五月犯了什么错惹云雀先生不高兴,但我记得跟你一起去HOR取指环的那天,回来时那孩子假装得若无其事的脸上哭肿的眼眶。把从不示弱的女孩子惹哭,云雀先生的杀伤力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强烈的咬杀*充斥着神经,然而,气息凛冽的黑发青年却没有动。心里微微的抽动了一下,脑海中闪过的是一脸倔强的少女低下头咬紧嘴唇的模样。
“还有,暂且不讨论现在云之指环是不是还在五月手上,云雀先生是否知道她起初拿走你戒指的真正动机?”
眸光一沉,云雀恭弥压下心中的不耐,银发青年清冽的嗓音依然没有丝毫折损的流入他的耳中。
“不是野心亦不是阴谋诡计,那动机天真幼稚得根本就不像她,”少有的敛起笑容,冷泉拓琥珀色的眸子缓缓眯起,字字清晰的开口:
“云雀恭弥,因为她很想见你。”
“……”
天空中电光一闪,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劈开室内骤然沉淀下去的寂静。几秒钟后,带着严峻神情的草壁哲矢一时间连礼节也忘了似的推门而入。
“恭先生,彭格列总部发来的最新消息,有雷达监测到了真正云之指环的大致方位,”急促的语速突然放缓,他一脸严肃的开口,“不过并不在日本……而是意大利。”
闻言,云雀恭弥的眼神变了变。真的不在她手上?还是说她已经带着云之指环去了意大利……
猜测到云雀恭弥想法的草壁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一脸复杂的说明:“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持有恭先生云之指环的应该另有其人。五月小姐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离开日本到达意大利,更何况——”
外面又是一声轰隆作响的雷鸣,狂躁的雨滴如子弹一样猛烈敲击着玻璃。云雀恭弥那双暗下去的灰蓝色冷眸,在听清草壁说出的后半句话时缓慢地收紧。
“从GPS定位显示来看,从几小时前开始,她所处的位置几乎没有更改过。”
***
远远地从车窗内看到一动不动跪坐在云雀宅大门口的那个身影,这一刻,云雀恭弥当真产生了想杀人的冲动。
瓢泼大雨悉数倾注在少女单薄的身上,耀眼的光芒伴随着轰隆雷声从天而降,照亮了成田五月此时的模样:身上的衣服被浇得湿透,瀑布般的漆黑长发紧贴着脸颊,精致的面容苍白到不剩半点血色。
时节虽然是夏天,她却像在严冬中只穿着一件薄衫出门一样冷得浑身发抖,手指和脚趾都冻僵了。
但是,少女就是毫不动摇的跪坐在那里,除了不可控制的轻颤外,一动不动。
就在这滂沱到连听觉都将要陷入混乱的雨势之中,第一时间听到轿车行驶过来的声音后,成田五月缓缓地睁开了一直阖着的眼睛——
抬起头,她的视线笔直的穿透雨帘。
看向走出轿车手握伞柄站在眼前的黑发青年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没有半星涣散的疲惫,反而充溢着仿若任谁都击不垮的坚定意志。
突然,成田五月僵硬的嘴角绽放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那婉约、恬静、祥和的笑容美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同时又温暖得仿佛能够驱散所有寒意。
就是这个表情,一瞬间击中了云雀恭弥的心。然而,露出如此表情的她紧接着说出口的话语却让他握着伞柄即将伸过去替她挡雨的手顿住了——
“云雀先生,看到我这样,心里想笑么?”
她以蒙着水汽的眼睛仰望着他,“高兴了么?满足了么?很喜欢么,我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可以让能够只手遮天的云雀先生消气了么?”
“你的权威、你的自尊心都得到满足了么?还有所谓男人的面子也过得去了么?”
用柔软温和到极致的语调将这样刺耳的话语娓娓道来,微笑着的美丽少女的眼底深处没有半点笑意。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请放过那部戏。以后,就算封杀成田五月也好,全部都随云雀先生喜欢,但是至少眼前这一部,无论如何还请您高抬贵手。”
言毕,收敛了笑容,端端正正跪于石板路上的成田五月深深地弯下了腰,额头扣在地上。雨声没能掩住的,是那清脆而压抑的声音。
云雀恭弥感觉自己的胸口同时被“咚”地撞了一下,清冷淡漠的表情不改,但握着伞柄的修长手指却紧了紧,力道大到几乎要将它捏碎。
“我不知道云雀先生怎样看待它,像您这么了不起的人肯定不会知道那部作品意味着什么。但我想说的是,就是因为它,我知道了两天只睡四个小时,人照样能活;骨折扭伤根本不痛,面对镜头还是要展露无懈可击的笑容;剧本台词如果念的次数足够多,无意识的都会脱口而出;因为它,大冬天泡在冰水里也能咬紧牙关忍下来,因为它,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女孩子甚至连女人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演员而已……而成田五月,偏偏还是整个剧组最受照顾最轻松的人,跟我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起来,还有付出了更多艰辛的人。”
不发一言,视野中俯首的那个纤细娇弱的身影让云雀恭弥只觉得内心一片焦躁。听着她没有起伏的声线,隐隐地,某种玻璃似的透明痛感一下又一下地直达他的心脏。
“它并非我一个的人荣誉,我的肩膀也好、膝盖也好、心也好,都承担不起……承担不起将整个剧组的努力毁于一旦的责任。所以,我舍弃自尊心,心甘情愿的跪在这里,请求您。”
吵杂喧闹的雨声雷声似是因为她坦荡而恭谨的声线减缓消弭。
彬彬有礼的直起身,成田五月那没有半点多余动作、看着就赏心悦目的跪姿,在那狂风暴雨中显示出强势到不可撼动的耀眼姿态。
她抬眸,终于又一次正视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成田五月,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只希望云雀先生收回成命。”
“……”
沉默无声的对视。
良久之后,一个清冷而磁性的嗓音压过耳畔边交加不止的风雨。
“做什么都可以,” 云雀恭弥的脸上没有表情,修长眼眸俯视着她毅然扬起的脸庞,“成田五月,你是认真的吗?”
“是,”紧颦着眉、轻咬着嘴唇,她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轻声道:“我是认真的,云雀先生。”
☆、第14章 Side。13
“您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该不会是我出现幻听了?”
跟在草壁哲矢身后的五月有些惊讶的侧目,就着入夜时分亮起在走廊两旁的灯笼,她打量着男人的侧脸,嘴角掀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草壁先生究竟是站在怎样的立场对我说这句话的?不让我离开这里的恰恰是你家主人不是么?”
——今晚留下来吧。
这正是之前成田五月跪在雨中请求他时,云雀恭弥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梳着飞机头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思量着开口:“虽然按理来说我不应该违抗恭先生的命令,但是五月小姐如果不愿意,还是——”
“既然已经答应了,我自然不会临阵脱逃,那跟我的作风不符。”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草壁先生说了一半的话,五月沉静的声线里满是果决。顿了一下,她唇边的笑意却加深了几分,“不过,还是谢谢您,草壁先生。”
目光触及身边少女那从容镇定的笑容,草壁哲矢一愣,不由得就想起之前大门口的那一幕。
照常理说,普通女孩子听到男人说那种暧昧的话,即使不会害怕至少也该害羞。然而,五月小姐居然面不改色的向恭先生点了点头,别说害怕害羞了,那张脸上甚至连半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从她宛如大家闺秀的举手投足和说话做事的方式来看,五月小姐根本不是粗线条的女孩子,不可能不明白那句话其中蕴含的深意。
而且,被恭先生压制住的她现在心情不应该很糟糕么,为什么能毫无顾忌的露出笑容?不可能是因为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衣服吧……
“草壁先生,冒昧的问一句,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是谁的?”
思绪被清亮的嗓音拉回,草壁哲矢将目光转回。看着垂下眼眸将过宽的衣襟向锁骨上方拉着的少女,本想脱口而出那是恭先生的和服,转念一想,还是稍加掩饰道:“五月小姐身上的衣服是从客房取来的,整个宅院里没有女性所以衣服也只有男式的,只能让您暂且穿着它了。”
“嗯……男式倒无所谓,只要不是云雀先生的就好。”
敛着的表情松了松,漆黑的眸子抬起,五月冷不丁冲赶忙收起“果然如此”表情的草壁哲矢露出有些淘气的笑容,“草壁先生,您好像在想事情,让我来猜猜如何?”
草壁哲矢正要摆摆手说不用了,少女已然撤回目光正视着前方的空气道:“您是觉得奇怪吗,明明已为刀俎之上的鱼肉,为什么我既不害怕也不生气,甚至还能露出笑容?”
好聪慧的女孩,难道自己的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了吗?
草壁的脚步因心中的惊讶慢了几拍,还未来得及向后侧的人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只听五月继续道:“因为真的很高兴,我没有白白地跪在雨里,而是靠我自身的力量救下了那部戏。付出有了回报、辛苦不会化为泡影的感觉,很喜悦。其实当时云雀先生离开后我也在想,是不是我的言辞过于激烈了,既然是来拜托别人就不该那么冲动。总算……结果是好的。”
雨势渐小,淅淅沥沥地打在庭院中的植被上,衬着成田五月微微扬起的悦耳音色,“就算暂且不知道云雀先生等一会儿将开出怎样的条件,但无论如何,这一仗我觉得是我赢了。”
“原来如此……”
似乎稍微能明白一点五月小姐的意思,可是如果恭先生开出的条件当真非常“苛刻”呢?
“那么……五月小姐已经不生恭先生的气了?”
“说什么笑话,云雀先生已经在 ‘全世界我最讨厌的人’排行榜中高居第二了。”少女以无比认真的表情回应道,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说:“不过,因为全世界并不欠我的,能笑的时候还是应该努力展露笑容。看,下了那么久的雨似乎也快停了。如果是白昼,或许还能看见彩虹。”
言毕,扬起长长的睫毛,成田五月优美而端整的眉毛渐渐舒缓,语调中仿佛包裹着 “勇气”、“希望”这样美好的词汇。
草壁哲矢注视着她灯影映照下雕像般立体的侧脸。沉默了一会,他神色复杂的说:“五月小姐,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恭先生他……毕竟是个男人……”
“这个我看得出来,”五月轻扬嘴角,“所以呢?”
草壁顿时有些头疼,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难道还要他挑明吗?五月小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将对方为难的表情尽收眼底,五月噗嗤一笑,“还是让我来替草壁先生回答吧。”
幽黑的沉静眼眸望着草壁哲矢,她自信十足的说:“我啊,虽然不知道云雀先生会对我做什么或者是让我做什么事,但我能肯定他绝对不会对我做那种事。”狡黠的眸光一闪,“也就是草壁先生担心的那种事。”
毕竟,现在再怎么惹人讨厌,云雀恭弥,他还是跟她记忆中那个美好的少年,共用一个名字啊。
“既然五月小姐这么肯定,看来是我多虑了。” 草壁哲矢若有所思的颔首道。
尽管面对面时总是冷言相向,或许,连五月小姐自己都没能察觉,其实她是了解恭先生的。甚至,在心底深处还藏着一份对他的信任。
只是这份了解和信任究竟从何而来,却不得而知。
***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闭目养神的云雀恭弥睁开阖着的眼睛。缓而稳的将茶室拉门拉开,成田五月垂下的视线刚好对上那双清浅冷淡的凤眸。
四目相对,茶香袅袅的和室里很静,衬得屋外雨打枝叶的沙沙声更为清晰。
“云雀先生,晚上好,我来听您开出的条件。”
扬了扬眉毛,五月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然后她反手阖上拉门,挺直腰从容的走了进来,端端正正的坐在黑发青年对面。
灯光在少女精致的侧脸上映出阴影,乌黑顺滑的长发随意垂在她纤细的肩膀上,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苍白到透明,从领口处还能看到因为瘦弱而突出的锁骨。
明明看起来就像草食性的小动物一样柔弱,性格却一点儿也不可爱温顺。一想到她竟然在那样大的风雨中跪坐了几个小时之久,云雀恭弥就觉得异常不爽。好在,眼前的少女似乎并没有因为淋雨而生病。
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松了,而当云雀恭弥发觉现在穿在五月身上的衣服正是自己的和服时,一种奇怪而微妙的感觉在胸口慢慢充盈膨胀,竟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冷淡的面孔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可近看就会发现,那双长眸已然敛去了清冽的浮光,隐隐约约多出几分柔和来。
“云雀先生,在听你开出的条件之前,介意我先喝杯茶么?我担心自己一会儿会没有心情。”
少女的声线既不虚张声势也不胆怯,反而显得真诚而坦荡。黑发青年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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