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您的经纪人是位不值得一提的无名小卒,可就在冷泉大人将尊大人派遣出的式神降服后,整个岩仓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更为可贵的是冷泉大人身上所具备的灵力,那令人叹服的才能甚至比曾经岩仓一族中的那位天才少年还要出色,和他结合刚好能净化五月大人身上不那么纯净高贵的血统。”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玩味起来,似是不经意道:“对了,您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五月自然清楚他所指何人,岩仓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唯有岩仓千里一人。可整个岩仓中,除了自己就没有人想到拓或许就是千里这种可能性?血脉相承的岩仓族人之间是有感应的,作为灵力最弱的她或许感知不到其他岩仓的存在,然而,想在外公面前隐藏身份却绝无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她搞错了,冷泉先生并不是千里……
室内的沉默因少女的思绪而延长,就在五月即将在冷泉拓身份这一问题上越陷越深时,男人的声音忽然近距离地响起在她的耳畔。
“这桩婚事堪称完美,而单从能为您开脱这一点上,五月大人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开脱?”警惕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成田五月投射出冰柱般冷光的眸子闪过一抹疑惑。
“简单说来就是……嫁给冷泉大人恰好是您没有背叛岩仓家的证明。难不成,”黑色斗篷的男人微微一笑,“五月大人想嫁给云雀恭弥?”
仿佛有一支燃烧的箭矢直插胸口,成田五月的脸上顿时失去所有热度,表情变得极为正经。
“你开什么玩笑!给我闭嘴!”
斥责声响彻屋内,少女的膝盖竟微微颤抖起来。
“玩笑?您以为历经百年的岩仓家族凭借什么保有如今的威势?您又以为尊大人何以被称为‘掌握着一切咨询的人’?至今还有胆量在这里耀武扬威的五月大人未免也太天真了。”不紧不慢地说着讽刺的话语,男人逼近五月,“彭格列云之指环的事情,您当真以为尊大人不知道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毛骨悚然的恐惧化作漆黑的绝望,几乎压得五月胸口碎裂。纵使本能地说着类似反驳的话,可她神情一瞬间的凝滞和惨白的脸色却使那“反驳”显得如此力不从心。
“我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五月大人似乎一直都很喜欢那个叫做云雀恭弥的男人,就算说视为神祗也毫不夸张。没见过的时候尚且如此,而当那个人真的在可以接触到的地方又会如何?是不是根本用不着思考就选择了他的利益?比如说,明明奉命拿到了云之指环却跟尊大人撒谎说任务失败,甚至为了避免指环被岩仓家的其他人夺走还刻意替他保管。不过那东西到头来又从您手上丢了,还真是绝佳的讽刺。”
透着恶意的声线末尾传来一声冰冷的嘲笑声,他倾身,鹰一般锐利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已然丧失了言语的能力的少女。
“我不得不代替尊大人警告您一句,注意您的立场,搞清楚您的姓氏。爱一个男人到自我毁灭的地步,会做这种蠢事的岩仓有您母亲一个就够了。”
“所以,如果够聪明就不要再对这桩婚事有任何意见。这不仅仅是嫁给家族为您选择的人,同样也是为了显示您对岩仓的忠诚,五月大人应该不会忘记自己究竟有多少软肋还在尊大人手上吧?”
漫长而冰凉的一阵沉默。
“我了解了。”五月怔怔地说。
“很好。”男人直起身子,形容枯槁的手将黑色的斗篷拉了拉,“订婚的日子就在几天以后,在下届时会通知五月大人。”
不屑地扫了一眼低着头微微颤抖的少女,他冷酷无情地说:“我离开以后五月大人尽可以大哭一场,但是,就算是膝盖快要垮塌也不能坐下。”
“作为一个岩仓,学会站着。”
犹如暗夜的黑色长袍随着一股气旋肆意飘动,男人丢下这句话便退进身后慢腾腾出现的黑洞之中。
重新变得寂静的偌大客厅里,成田五月像是瞬间老了很多岁一样觉得疲惫不堪,然而,并没有像外公的式神所说的放声大哭,即便此刻只有五月一个人,即便眼中早就蓄满了泪水,站在地板上的她却紧紧抿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作为一个岩仓……”
喃喃地将这句宛如魔咒的话重复了一遍,脸上挂着异常脆弱表情的五月突然抬起头,就像盯着什么一样,她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的一团空气。
“才不是岩仓,让那可笑的血统见鬼去吧,我是成田五月!”
虽然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哽咽,但那的确是凛然又坚决的声音。
抬起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眶,不知是要制止伤感还是逃避现实,五月快步走向沙发,拿起放在上面的一摞剧本,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般专注地看了起来。
仿佛被一种不可思议的诡异安静所支配,整个空间唯有纸张翻动的声响和少女平稳的呼吸清晰在侧。正在这时,一直躺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有些突兀地震动起来。
【挚爱的云雀恭弥先生】。
是云雀先生打来的……
转过视线,看清楚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成田五月猛然想起刚才被自己慌忙挂断的电话。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覆着阴霾的面孔掠过些许慌乱和为难。犹豫了一下,五月终究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将它贴在冰冷的耳侧。
“……”
明明已经接通,听筒另一端却只有空气流动的静默声响。
“……云雀先生?”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过一双泠然的凤眸,五月突然有些紧张。
“你,”那边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怎么了?”
标识性微凉清冷的嗓音传入耳中,竟然出离地染上几分温和。即便清楚云雀先生还不知道她被家族逼婚的事,即便清楚云雀先生估计是要问她刚才为什么挂断电话,听到他这么一句问话的五月仍旧不免鼻腔一酸。
“短信……云雀先生,是我不小心发错了短信。刚才打电话就是想跟您解释这个……”
故作坚强的装出没有受伤的模样,抬眸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猛然意识到什么的五月用和平时无异的口吻解释道:“之所以挂断是忽然发觉已经很晚了,云雀先生应该已经休息了,不想打扰您。”
“晚?草食动物,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四……”
云雀恭弥原本混杂着淡淡戏谑的声线在语末处微妙地一止,没能察觉到这一点的少女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
“是啊,日本时间是三点四十,可是云雀先生所在的意大利,那边的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吧。”
“……”
听筒另一端再度陷入沉默,以为对方是在生气的成田五月垂下睫毛,对着话筒诚恳地道歉。
“云雀先生,我的短信和电话吵到您休息了吗?很抱歉,没能及时考虑到时差的问题。”
“……我还没睡。”
“啊?”
无视了五月带着些许困惑的单音节发音,青年磁性低沉的嗓音冷不丁发问:
“你发了什么东西?没收到。”
没收到?云雀先生的意思是……之前她不小心犯蠢发出去的那条短信他并没有收到!
或许听起来有些辛酸,可这的确是连番收到打击的整整一天里,成田五月所听到的最为治愈的消息。
“我发了一个‘谢谢’的表情给云雀先生,没收到也不要紧,因为我现在就可以亲口对您说。”持续低落的声线难得增添了几分生气,五月本来疲倦的嘴角清纯地绽放笑意。
“谢谢云雀先生,没能错过《So Long》这部剧真是太好了,谢谢。”
那淡淡的笑容仿佛能透过她澄澈的声音经由听筒传给另一端的人,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云雀恭弥忽然道:
“成田五月,你就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那一贯淡然的嗓音却拥有着不可思议的磁性,少女的心跳随着它漏跳了一拍。
“……别的话……云雀先生指什么?”
“已经够了。”
“您说……什么?”
“逞强的毛病,给我改掉。”
一瞬间有些心虚,但青年带着霸道口吻说出的话却不那么讨厌,反而像是一盏泛着微弱光芒的灯,让五月的心房隐约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馨暖意。
“逞强什么的,我才没有。”
无视了她毫无说服力的反驳,云雀恭弥不容置喙地利落宣布。
“还有,从现在开始,除了跟着我,哪也不许去。”
“为、为什么?云雀先生,您怎么突然——”
还不等五月说完,对面“啪”地挂断了。不知所措地盯着不再发出任何声音的手机,就在少女因困惑不解而微微蹙眉之时,紧闭的窗外传来一连串轻微但执拗的响动。
这个情形……好像就在不久前才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从沙发上起身,成田五月循声走近窗边,扬手轻轻地将窗帘拨开,映入少女澄澈黑眸的竟然是那只名叫云豆的鹅黄色小鸟。
云豆,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几乎是同时看到了玻璃另一侧微微愣神的少女,用嘴敲打着玻璃窗的云豆欢快地闪动着翅膀飞了起来,一边飞还一边扯着嗓子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云雀~云雀~”
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云豆圆滚滚的身影,下一个瞬间,五月浮现讶异神色的黑眸就对上一双极具古典美的修长凤眸。
午后的太阳明亮又不失柔和,透亮的暖橘色阳光将那个挺拔的身姿勾勒出一层金色的光边儿。屹立在少女公寓楼下的黑发青年仰着瘦削的下巴,沉静的瞳孔仿佛足以盛得下整个天空的蔚蓝与广阔。
那是云雀恭弥。
。
☆、第53章 Side。50
仿佛时间静止一般伫立窗边,成田五月不知道盯着玻璃另一侧的黑发青年看了多久。
比起惊愕于云雀恭弥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自家公寓外,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站在阳光下的他竟会这样好看——
此时此刻,从五月脸上转开视线的云雀恭弥正好抬起手,垂下眸光看着停歇在修长手指上的云豆。和煦的微风轻柔地拂动他的黑发,薄唇轻掀,似乎在对宠物说着什么的青年一脸柔和,窥不见半星凛冽之气,甚至包围在他身边的空气都令人感到安静祥和,和周遭截然不同。
就在五月快要陷入重度失神之际,落在青年手指上的云豆再一次欢快地扑腾起翅膀,在空中疑似卖萌地盘旋了两圈后,它径直朝映着少女侧影的窗户飞去,扯着嗓子用足以让左邻右舍都听得到的分贝大喊道:
“云雀五月~云雀五月~”
这毫无抑扬顿挫却宏亮异常的声音就像是顽皮孩童丢入沉静水面的石子,顿时将恍惚中的少女拉回现实。
微微一愣,意识到会这么喊的小云豆肯定是受了某人教唆,成田五月立刻板起面孔。就在她老大不高兴地一把推开紧闭的窗扉,正准备探出身子向站在屋外的云雀恭弥提出抗议时,伫立楼下的那个欣长人影身形一晃,一个踏步上前,居然就从敞开的窗口跳了进来。
既干净又利落,云雀恭弥的动作没有半点儿多余,落地也极稳,甚至还带出些许帅气和从容的意味。不过,这种想法仅在少女脑海中停留了一瞬,就被近距离站在眼前的青年身上某种不太寻常的气息给冲散了。
不是杀气,不是冷气,也不显凛冽,可和刚刚令她出神的祥和气场又全然不同,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似乎是一种……认真严肃的感觉。
目光平视过去刚好能触到他领口处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感受到直直落下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清冷视线,莫名耳根一烧的五月向后退了一步,等稍稍拉开了距离才故作镇定地抬起低伏的眸光。
“云雀先生,我没有不欢迎您的意思。可是,您就不能选个更普通的方式进来么?明明一拐弯就是正门口了。”
凤眸睨着成田五月微带谴责意味的脸,云雀恭弥淡淡的语气愣是显示出一种理所当然。
“这样更快。”
“……快?”显然没办法理解他的思维方式,微微一愣,五月蹙起眉揶揄道:“这和等我去开门相比好像也快不了多少吧?”
等她去开门?从窗口看到自己时她就已经彻底傻了,如果不是担心玻璃渣会伤到这只草食动物,云雀恭弥也不会教云豆用那种方法“逗”她打开窗户。
由于心里还酝酿着更为重要的话,云雀恭弥根本懒得去向这只草食动物解释他这么做的理由。
即便隐隐感觉此时此刻的云雀恭弥有什么地方不大寻常,成田五月依旧没法从他看似波澜不惊的清冷面庞上读出更为有用的信息。以探究的目光打量了他半晌,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的少女有些肃穆的绷住了表情。
有门不走跳窗户,分明是很着急的意思。等一下,云雀先生该不会是……
若有若无地再度瞥了一眼青年敛着情绪的脸,迟疑了一下,五月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浮现些许尴尬之色的黑眸。
“从这间客厅的门出去,然后云雀先生再向右拐,走廊尽头就是……卫生间了。”
纵使少女刻意以若无其事的口吻将这句话说出来,还是能从表面恭谨的话语中听出几分羞赧。而就在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整个房间的气氛都随着某人阴沉下来的脸色霎时转冷。
极为短暂的一阵诡异静默后,成田五月的手腕便被紧紧箍住了。
七分惊诧三分不满地抬起头,还来不及向始作俑者投去谴责的目光,她被一股力道拉起连带摊开的掌心里就落下一个小巧坚硬的小物件——
那是一枚镶嵌着紫色宝石的戒指,看着像……云属性的指环。
戒指瑰丽的色泽和五月澄澈的黑眸交相映衬,垂眸看了一眼注意力全然被掌心的物件所吸引的少女,云雀恭弥这才将握着她手腕的手松开。
“给你了。”
清冷带着磁性的嗓音幽幽地落下,成田五月缓缓抬眸,神情困惑道:
“云雀先生的意思是……送给我了?”
云雀恭弥没接话,但从他表情里读出肯定含义的五月更加不解了。
她还欠着他那枚最为重要的彭格列云之指环呢,云雀先生何必又搭一个给自己?况且这东西对她来说一丁点儿用处也没有。
透过睫毛看了一眼面前似乎是因她的茫然表情而有些不爽的青年,五月思索一番才正色道:
“云雀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云属性互克,即便收下它我恐怕也没有机会戴,您还是自己留——”
“成田五月,”恭谨坦荡的少女声线被云雀恭弥透出危险的嗓音打断,顿了顿,青年微微俯身,就像是在说“别想逃”一般,他将手撑在五月身后的墙壁上,低声说道:
“男人送戒指给女人意味着什么……你是在装傻吗?”
清冷的声音比往日要低沉,带着某种让人无法出声的压迫感。极具男性荷尔蒙的身体就这么将少女困住,对上黑色碎发下那双标志性上挑的幽深冷眸,成田五月突然之间明白了云雀恭弥举动的所指。
因为他给自己的是云属性的戒指,所以之前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却是极其不坦率的答道:“谁说我不知道,不就是‘你的手很漂亮’的意思么?”
云雀恭弥当然不会认为成田五月真的可以蠢到这种地步,证据就是,她看似不经意偏过头的动作,以及覆在雪白耳廓后那抹可疑的红晕。
修长凤眸沉着的盯着她的侧脸,几秒钟的无声寂静后,云雀恭弥倾身凑上前去,紧接着,一道清冷而霸道的声线贴着少女烧起温度的耳畔落下。
那是命令的口吻。
“成田五月,跟我结婚。”
这毫无赘述的直白话语就像是意想不到的快攻,令五月的脑海里霎时变成一片空白。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脸上冻结了惊愕神情的她这才涨红着脸大吼回去。
“我……我为什么要跟云雀先生结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