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以这种态度对待这个男人的，这是她见过的第一位。
入宫前她也是无法无天的性格，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却像是小猫一般温顺老实，就仿佛遇到了天敌。
一个眼神，就让她忍不住战战赫赫。
碧秀心则是已经习惯了，但心底也有着丝丝的憧憬。
她清楚，重要的不是萧美娘的胆量，而是眼前这位男人允许。
而这份允许，萧美娘用了二十年时间。
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也会被允许的。
帝子受眉头皱了皱，好似有些不悦，但还是淡淡说道：“罢了，你们在外面等候。”
“是。”萧美娘笑着应道。
至于那份皱眉、那份好似不悦，就当没看到了。
二十年相处，她早就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个男人，表面上永远都是那么冷硬、嘴硬，好似只有刚强的一面。
但，那也只是表面上，也只是好似。
只是没人看到另一面罢了。
姿态轻柔、又自带一股威仪地走下御阶，带着三个目露崇拜的小妹妹走出了这座大殿。
帝子受似乎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处理着政务，只是动作不知不觉中快了不少。
没有多久，就迈着如旧沉稳的步子，走出了大殿，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四女。
见帝子受出来，盈盈一礼后，萧美娘高兴道：“陛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从这里直接去承天门，去那里看看热闹。
今年的大兴城，可是比往年还要热闹不少呢？”
“走吧。”帝子受淡淡应了声，似乎没什么兴趣，脚步却径直向承天门走去。
萧美娘在一边跟上，另外三女也都颇为高兴，在后面几步跟着。
再后面，则是十几位太监宫女。
“陛下也听见刚才的萧声了吧？秀心妹妹的萧艺是不是又上升了？父皇母后都夸赞不绝呢！”没走几步，萧美娘就温柔地笑道。
“姐姐过奖了哩。”后面，碧秀心轻柔道。
旁边，单美仙微微撇了下嘴。
有什么了不、咳，有本事比跳舞？
宋玉华则是目露赞同，升起丝丝崇拜，秀心姐姐太厉害了！
“不错。”帝子受唇启，两个字立刻让碧秀心露出了蕙质兰心的清丽笑容。
“陛下都说不错，那今日除夕，陛下你是不是要奖赏秀心妹妹一二？”萧美娘笑道。
帝子受的步伐比平常慢了很多，随意道：“秀妃想要什么？”
碧秀心张张嘴，还没说什么，萧美娘就把话接了过去：“陛下，你都要奖赏秀心妹妹了，那这除夕夜，也不能少了我们三个吧？”
后面，碧秀心三人露出笑容，本不想要什么奖赏的碧秀心，都带了丝丝期待的神色。
帝子受眼角一动，泛起一抹极淡的轻松笑意。
一手负在身后，平静的语气却包含着天下无双的自信，“想要什么？”
“陛下金口一开，秀心、美仙、玉华，你们还不快说？”萧美娘动作优雅地扭头看着碧秀心三人笑道。
三女看看帝子受的背影，在萧美娘鼓励的目光中，碧秀心有些回念道：“陛下，臣妾进宫快两年了，想、回去看一看。”
“嗯。”帝子受随意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单美仙忍不住向往道：“陛下，能不能让臣妾出宫游玩几日啊？”
宫里规矩森严，她自入宫近一年来，一次都没有出过宫，有些魔女性子的她早就有些忍不住了。
照样，帝子受还是淡淡应了一声同意，虽然这话有些不符合规矩。
宋玉华眨眨明亮的美眸，有些不知想要什么？
想了想，温柔地开口道：“臣妾也想念母亲了，想去看望一二。”
自然没有例外，帝子受同意后，看了一眼萧美娘，意思很明显，你呢？
“一时之间，臣妾也想不到要什么？”萧美娘温婉道：“不如陛下日后补给臣妾一件礼物吧？”
帝子受目光微瞪萧美娘，萧美娘她也不害怕，她很清楚身边这个男人没有生气。
相反，还颇为愉悦。
只是下意识的表现自己冷硬刚强的一面而已。
这些年她的礼物，都是这么亲自要过来的，面对这个男人，只有这么掌握好方寸的主动些，要不然····
帝子受还是没说什么，等于默认了，至于主动说出会送给萧美娘一件礼物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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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他们最大的错、就是生在了异族（）
随后，就在萧美娘有一句没一句的笑语中，一行人走到了承天门城楼上。
在这里，能看到城外很多热闹的地方。
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喧闹火热。
那里是大隋兴盛的缩影，也是繁华热闹的代表。
与城墙上的冷寂、空旷形成了极为明显的对比。
几女走在了一起，指着外面窃窃私语，显然她们看的颇为高兴。
帝子受立在城头，独自看着那里，幽深的双眼中倒映着那些灯火通明，似乎燃起了丝丝的火焰。
灼热、冷静、霸道、豪气。
这、就是他的江山！
陡然，一旁私语的几女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力，目光不禁望向了那道背影。
似乎、似乎那道一向清冷孤傲的伟岸身影，与那热闹繁华、灯火通明融合在了一起，是那么的和谐、自然。
本就伟岸的身影，瞬间，撑起了天地，执掌了乾坤。
一双双美眸中，闪过丝丝的痴迷。
男人的吸引力不在其他，只在优秀。
而世间男儿，还有谁比面前这人更优秀？
····
除夕夜过得很快，新的一年开始了。
碧秀心三女也各自出宫，一切都如常的进行着。
大业三年一月二十三日。
这一日，碧秀心回到了宫中。
一进宫，便求见帝子受。
两仪殿中，碧秀心一走进帝子受处理政务的大殿，便直接跪了下去，绝世清丽的面容上似乎有着丝丝的圣洁和坚定。
帝子受眉头一挑，冷淡的看着她。
轻吸一口气，碧秀心直面那双仿佛包含一切、威压一切的双眼，脆声道：“臣妾恳求陛下一事，还望陛下答应。”
帝子受就这么看着她，两息之后、气息越发淡漠道：“讲。”
“还请陛下放过那些孩子。”碧秀心坚定道，这一刻，她不再只是后宫的一位妃子，而是那位真正的碧秀心。
“异族的？”帝子受淡淡说道，虽是问话，但丝毫没有询问的语气。
“是，还望陛下成全。”碧秀心点头，近一个月的出宫，亲眼见到了那些异族孩子的遭遇，她实在没法继续当做不知道了。
帝子受的气息更冰冷了些。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萧美娘端着一碗粥进来了，一进来便是一愣，这是·····？
她只不过出去亲手做了一碗粥的时间而已，这……？
美眸一看上方帝子受，就知道，自家男人有些生气了。
立刻笑道：“秀心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走到前方，将粥放到帝子受面前继续笑道：“要是有什么做错的，就赶紧向陛下认错。”
碧秀心感激的看了一眼萧美娘，声音带着一种哀意道：“臣妾此次亲眼看见了一个不过四岁的孩童，却累死在搬运石料中。
更多的是饿死、渴死，甚至被父母亲手···
陛下，他们没错啊！”
萧美娘神色一僵，皱起眉来，那些事、她知道一些，更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她更担心的，是这个善良的傻姑娘。
那是帝国的政策，是自家男人的手段，是你能否认的吗？
那些孩子能放吗？
就算要说，也要委婉些，别这样啊，这样只会让陛下觉得你在逼他、强迫他，怎么可能有好结果？
果不其然，那股幽冷更浓了。
忽然，碧秀心继续坚定道：“臣妾知道这是神州大事，不是臣妾能说的，但还是忍不住，恳请陛下看在那些无辜孩子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萧美娘还想开口，却立刻感受到了上方一道目光看来，只能心中无奈叹口气，不敢再说什么。
“谁带你去看的？又是谁让你来说的？”帝子受漠声道，双眼中越加淡漠。
“是臣妾自己悄悄去看的，更是臣妾一人想说的。”碧秀心没有惧怕，反而越发平静道。
“呵。”一道极为嘲讽的冷漠笑声响起，萧美娘心中皱眉不已，陛下真的生气了。
这般情绪波动的时候，她二十多年来，都没见过几次。
“那你想让朕如何网开一面？”已经淡漠到极点的语气说道。
碧秀心似乎没感受到帝子受的变化，还有萧美娘隐晦的眼色。
一抹悲意闪过，闭上了双眼道：“还请陛下免除他们的痛苦，直接送他们走吧。”
嗯！
萧美娘一愣，有些仿佛听错了的表情，就连帝子受双眼都闪过一抹明显的诧异。
“你再说一遍。”那股幽冷淡漠去了不少。
碧秀心睁开双眼，直视帝子受眼睛，说出了她这辈子下过的最大决定：“臣妾恳请陛下处决那些孩子，不要再让他们活在这世间了。”
帝子受目光闪了闪，仿佛第一次、重新认识碧秀心一样。
随即，那股愤怒下去了，升起一抹淡淡的欣赏之意。
不错。
善良的女子没错，也讨人喜欢。
一时的像这样坚定求他，有些强迫他的意思也没什么，也许他会因为自身权威惩罚对方，但其实并不会真的多生气。
这点心胸算什么？
但前提是，不能不识大体、胡搅蛮缠。
对那些孩子的遭遇，满朝上下有不忍者，还不少，但没有一人敢提放过他们。
因为那些都是仇恨的种子，放过那些异族孩子，后果多严重，谁都能想到一些。
碧秀心提了，是善良，他不怀疑。
但这个放过居然是这种放过。
这种放过同样更没人敢提，因为一举杀掉这么多孩子，古往今来都没人敢明着这么做。
那对名声的影响，几乎是毁灭性的。
几乎所有帝王都在乎名声。
而臣子更是不敢，因为那是一个巨大的污点、政敌的把柄，随时甚至是一定会要了他们的命。
可就是这么一个女子，还是一个佛门出身的女子，提出来了。
一旦她的话传出去，她自己应该明白她的下场。
身败名裂、即使他保住她。
她恐怕也会内疚到死，甚至直接自杀。
也就是说这个傻女人已经准备死了。
极大的魄力、柔软的心肠、不怕死的意志等等条件，缺一不可。
这么一个女子，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些兴趣。
萧美娘一愣之后，也像是不认识碧秀心一样的看着她。
这么多年跟在帝子受身边，很多事她都明白，更是一个聪明的人，仔细一想，神色就变了，但双眼深处，却更加柔和怜惜了。
这个傻姑娘。
男儿家都不敢承担的事，你瞎凑什么热闹？
忍不住转头看向帝子受，虽然什么都不说，但那股恳求之意很是明显。
帝子受当做没看到，语气更加冰冷、威严了一些，斥道：“放肆，朝廷政策也是你能插手的？
无辜？没错？
他们最大的错、就是生在了异族。
想死、哪有这么容易？”
碧秀心一急，萧美娘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呵斥她道：“秀妃，你太没规矩了。”
随即转身对帝子受道：“陛下，秀妃实在缺乏管教，还请陛下容许臣妾带下去教教宫中的规矩。”
“哼。”帝子受轻哼一声，但也是默认了。
萧美娘行了一礼，就上去拉着还要说什么的碧秀心、用严厉的目光阻止了她，拉着她下去了。
………………
第六十五章 你以为你是谁？（）
望着两女离去的方向，帝子受身上气息重新归于平静。
只是双眼中，颇有兴趣之意流转。
数息后，方才完全恢复了原状，淡淡地说了一句：“听到者、杀。”
····
萧美娘面无表情，将碧秀心一路拉回了自己宫殿，挥退所有人，方才颇为严厉的看着碧秀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碧秀心面对萧美娘，本能的就有一股子心虚和信服，更是清楚对方刚才所为都是对自己好。
微微低头道：“秀心明白。”
“明白你还做？”萧美娘呵斥一句，随后更是丝毫不留情，“你以为你是谁？当朝内阁大臣？六部尚书？”
碧秀心张张嘴，想说什么，就被萧美娘打断了继续呵斥：“在其位谋其政，你现在只是陛下的妃子，妃子该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本分二字你不知道吗？”
似乎越说越气，来回走动几步骂道：“那些事这大隋满朝官员人杰不管，道门德高之士不管，你出身的佛门也不管。
你一个小小后宫女子，你凑什么热闹？
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我告诉你，这是蠢，蠢不可及。”
碧秀心忽然间有了一种委屈，但委屈中，又有些高兴，这样被人关心，真好。
“姐姐，秀心只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看不下去？看不下去又能如何？”萧美娘面色丝毫不曾好转，“这天下的肮脏事多少你不清楚吗？难道那些你看得下去、这件事你就看不下去了？
这天下又有多少人看不下去？但又有几人去管？
你知不知道，你做那些事说那些话，还会有很多人看不起你认为你虚伪、认为你在装腔作势。”
“姐姐，正是因为如此，方才要有人站出来，至于那些说法，就让他们去说吧。”碧秀心温婉道，但自有自己的坚持。
也许这种行为会有人有各种阴暗的想法，但自己愿意就是了，她真的不忍心。
萧美娘沉默些许，神色柔和一些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舍生取义，是让人敬佩，也有作用。
可是···”
忽然，她轻叹一声，没有再说，神色变得温柔起来。
因为她突然明白，她是说服不了碧秀心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自己的生存法则，自己的信念。
碧秀心不是会改变自己心的人。
这个傻姑娘。
可不也正因为这份傻、这份真，她才会这么上心的吗？
二十多年了，她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些因为子嗣等等原因说她的话语，也都当做听不见，安静沉默着。
这二十多年的寂寞，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说说话的妹妹，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找死？
“姐姐。”碧秀心温柔的笑了，看着萧美娘真诚道：“你不用为秀心担心，秀心只是在顺着自己的心意走而已，相反，秀心觉得这一刻自己很轻松。”
萧美娘又叹了口气，沉默一下道：“罢了，你想做谁也拦不住你，但也不能傻傻的去做，一点效果没有。”
“姐姐的意思是？”碧秀心若有所思道。
“你那样求陛下，是不可能成功的？相反只会白白惹恼陛下，想让那些孩子少受些苦，说难难，说不难也不难。”萧美娘平静下来的语气中带着一股睿智和淡漠。
“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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