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之外,猛然撞入数十骑的重甲骑兵,人人身披铁铠,头戴面具,只露着两只眼睛,形容十分恐怖。
若是童贯在这里,一定可以辨认得出,这个真是纪山军中重甲骑兵的制式装备。
冲在最前面的是两员拥有虎狼之勇的骑将,一个高举开山巨斧,另一个手握两个水磨炼钢挝,虎吼着冲杀进来,顷刻之间,卷起一阵血肉暴风,巨斧钢挝之下,无人可以直面其锋。
糜貹、袁朗纵马狂奔,奋起神威,双骑踹阵,越过杨雄、石秀,挡在了酆美与毕胜的马头之前。
这回却是火首金刚,偏偏遇上了八臂哪吒。四员能征惯战的猛将,就在御驾之前,八条臂膀运转起擎天之力,展开了一场龙争虎斗!
第四十四章 百寇闹东京(五)()
高俅端坐在监斩台前,听闻大梁门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立即就明白官家龙辇怕是遇到了麻烦,当即是雷霆震怒,呵斥旁边站着的闻焕章道:
“闻参谋,你不是号称计划好了一切,要正兵破奇兵,今夜会是万无一失的吗?怎会惹出如此大的纰漏,若是惊吓了官家的圣驾,你我都脱不得干系。”
此时的闻焕章也忍不住满身冒出冷汗,他搞不清楚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贼匪居然连官军的行走路线都给掌握了。
不过智者终究是智者,凡是总是做足了最坏的打算,永远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闻焕章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他宁愿希望这个后招永远不需要去使用。
因为,若是当他真正使用掉了这个后招,他其实就等于已经失败了。让道君上皇身陷险地,这个就已经是最大的罪过了。
如今闻焕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这个罪过最大限度的变得小一些。
他撅起身子,对高俅躬身言道:“太尉放心,晚生就是拼尽性命,也不会让贼人有半点机会惊吓到上皇。”
高俅恶狠狠盯着闻焕章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希望一切真如你所言,否则,本太尉定要你肝脑涂地,全家都不得好死。”
闻焕章诚惶诚恐的告退,待他走下堂,身形渐渐淡去之后,高俅却突然说了句。
“先生,你看这厮的计划还是否可靠?”
白虎节堂的屏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用正不用奇,到头一场空。放眼天下,岂有可以策应万全的战略?要行大事,必是要小心以后再小心,就算你是狡兔,也定是要安排好三窟。”
随着话音,缓缓踱出一人,但见他剑眉秀目,方颌微须,中等身材,深藏机锋,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
“太尉大人您请尽放宽心,闻焕章的计谋留下的漏勺再多,我徐槐也都能完全给它补上。梁山贼匪、淮西残寇,他们不来还好,若是来了,定让他们全伙都有来无回!”
到了外面,闻焕章登上了法场最中间那一座建造得最高的塔楼这是本次伏击计划的总指挥枢纽,里面放置有各种颜色的指挥军旗。
在指挥塔楼上,闻焕章招展起指挥军旗,打出旗语,尽起改装潜伏于东京城中四处的禁军将士与六扇门捕快,各方伏兵齐援大梁门。
一时之间马鸣风萧萧,整座东京城都沸腾了,官军四起开始弹压百姓,顷刻之间,就连人流密集的市井都被彻底清场。
就在四方人马将要赶赴大梁门的时候,神武门的押运队伍也遇到了大麻烦。
十八相扑、两百骑兵、六百捕快押着五辆囚车,突然之间没有办法继续通行了。
全军上下,无论将卒,人人胆寒,个个脚软,纷纷僵硬在原地不敢继续向前行走。
挡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人,但就是两个人,他们在气势上更胜过千军万马!
一个胖大和尚,裸着上身,露出满身花绣,手提一条水磨禅杖;一员虎面行者,头戴金箍,外貌好似天神临凡,双手各握一口镔铁雪花戒刀。
他们迈着坚定的步伐,浑身散发出只有经历过沙场百战、斩尽万人后方有的凌冽杀气,带着死亡的气息,向着车队缓缓逼近。
官军中领衔押送任务的两位节度使王焕与韩存保越众而出,望着杀过来的一僧一行者,忍不住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个先天境界大成的武道宗师,看打扮,只能是梁山上的悍匪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
六百捕快中有人扛不住两位武师带来的巨大压力,纷纷举起弩箭乱射,但是乱箭再密,一进入鲁智深与武松二人跟前半尺之处,便纷纷中途折落,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挡。
“好生强劲的护体罡气。”韩存保默默叹道。
王焕却说:“没有这样大的本领,他们又怎会做得出如许多的大事。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个江湖已经不是我们十节度纵横的年代。”
韩存保挺了挺鼻子,笑道:“王老大,你也不要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就算他鲁大师、武行者再是英雄闻名天下,只要他们没有亲手将我击败,要我服他们,是不可能的。”
在十节度中,韩存保年纪最轻,本领却是最强之一,他也是壮年豪杰,哪里肯服梁山好汉?
此人擅使一条方天画戟,手段高强,却是比梁山上的吕方、郭盛更像三国温侯吕奉先!
韩存保大喝道:“众军听着,你们看面前这一僧一行者,都是梁山上的悍匪,能征惯战的猛将,你们上去应战岂不是白送了性命?尔等可布下圆阵、搭上弓箭,小心看护犯人。待我一人前去与他们见个高低。”
言罢,韩存保跃马横戟,冲出本阵,汹涌踏来,第一个选择的攻击目标正是行者武松。
韩存保的计划是借助骑马冲刺之力,依靠爆发力上的绝对优势完成一次方天画戟的瞬间挑刺。
这一式流传自楚汉争霸年间,却是大汉舞阳侯樊哙的拿手杀招,唤作“暴师斩将”!
人马合一,气势如虹,一杆画戟就似惊虹闪电,直指了行者武松的胸口。他这一招又快又毒,暗中藏有九种变化,至少可以封杀敌人十八条退路。
但是武松却不是寻常的敌人,他选择的躲闪方式,就完全不属于十八条预设退路之中,截然出乎韩存保的意料。
说时迟,那时快,武松用野兽般的作战本能、先天宗师的招式熟悉度,瞬间就寻到了这招暴师斩将的破绽,他款扭狼腰,闪步如羚羊挂角,瞬间就到了马头边上,避开了这必杀一击。
随后,武松抢步赶上,用最诡异的角度劈出了神出鬼没的一刀,镔铁雪花戒刀刀光一闪,韩存保座下的坐骑被他这一刀,砍断了马腿。
韩存保倒载下马,武松正待上前补刀,这家伙到也算是本领不凡,用了个鲤鱼打挺,居然让他躲过了武松这一刀。
两员猛将遂在步下展开了一场激战。
要说这韩存保的实力,不过是后天巅峰,和杨烨处于同一层次的水平,论武艺绝非打虎英雄武二郎的对手。若是硬碰硬的玩对攻,武松三十回合之内就可以拿下此人。
但是到真正动上了手,二人一来一往,一去一回,双戒刀寒光闪闪好似角鹰拿兔,单画戟盘旋激荡争如飞凤迎鸾,居然是大战五十回合,犹自不分胜负。
原来这韩存保乃是天下罕见的防守强将,一杆画戟使动开来就如水银泻地,七成力道用于守,只有三成力道用于攻,防守严谨、滴水不漏,饶是武都头如此出色的武艺,急切之间也取不下。
鲁智深没有办法过来帮忙,就在韩存保冲阵的同时,王焕也展开行动。这位两鬓斑白的将军挥舞金枪虎虎生威,枪花搅动好似怪蟒出海,将浑身的杀意全部聚集向花和尚。
王焕虽然年迈,但照旧有着万夫不挡的神勇,他与鲁智深、武松一样,也是一名先天高手,只是气血衰退,实战能力略微不及鲁武二人罢了。
鲁智深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个敌人不简单,只见他怒吼一声,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同时,他的浑身骨骼尽皆啪啪做响,一股磅礴的巨力涌向他的右拳。
“大伏魔拳!”
斗意撼五岳,拳出鬼神惊。
想当年鲁智深未出家时,就是凭借这一套专管天下不平事、专打世间不义贼的拳法,三拳打死了镇关西。
现在的花和尚,武艺更胜数年之前,他的大伏魔拳已经脱离纯粹刚猛的范畴,进入到了“举轻若重、大巧若拙”的至高境界。
王焕是先天高手,听觉厉害、预感敏锐,可以“秋风动蝉先觉”。他一见鲁智深挥拳,就听出了其中的厉害之处。
“轰”拳风威猛、聚成隔山打牛的冲击之力,狠狠撞到了王焕所骑乘之马的马头之上。
可怜这匹陪伴了王将军征战多年,在刀山火海中都经历过的好马就在瞬息之间,被鲁智深这惊天一拳捣碎了脑袋。
不过,王焕是安然无恙,就在鲁智深拳击奔马的刹那,他使了个燕子三抄水的身法,腾身而去,避开了神拳的冲击。
鲁智深见王焕应变如此灵敏,不禁也在心头暗暗喝彩,随后,双手将水磨禅杖好似灯草般任意挥舞,使出了平生最擅长的本领疯魔杖法,与劫后余生的强敌展开新一轮的生死搏斗。
王焕本领更胜韩存保,是十节度中的第一高手,武艺与豹子头林冲不相上下,正是花和尚鲁智深的好对手。
鲁智深大战王焕,狠狠恶斗了七八十回合,不分胜负。
四员猛将混战于神武门下,枪杖对撞,刀戟相迎,破体罡气满场激扬,围观的兵丁、捕快都看得傻了,没有人敢冲上去帮忙。
禁军里的官兵,平日受的正规操练很多,不过却是银样镴枪头,骨子都是些贪生怕死的兵油子,看到四人打斗的声威如此凶猛,烟尘四溢,碎石乱飞,哪里还敢接近去送死。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远放嘴炮,为他们的主将呐喊助威,只要王焕与韩存保,稍微打得好一点,就会引发一阵满场的呐喊,激情的欢呼。
“兀那和尚,杀不尽的贼头陀,你们这是在找死!”
“我家节度爷爷,只需三招就能干掉你们两个逆贼……十招……五十招……”
“尔等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上天下地都救不了你们的命!”
官军中的有嘴贱的在那边持续刮噪,但却影响不了鲁智深与武松,他二人全情奋战,早已经进入到了“听而不觉、视而不见、目览四方、谛听八面”的玄妙境界。
外界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影响到他们的意志,没有任何异动可以干扰他们战斗水平的正常发挥。
但是,他们不在乎并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官军就像乌鸦般的无耻表演,激怒了两只被囚禁在木笼中的猛虎。
他们怒发冲冠、杀气膨胀,冲天虎啸,无穷无尽的仇恨在瞬间爆发了。
滕戡、马劲受杨烨灵药之助,早就恢复了力量,方才一直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求战欲望,此时见鲁智深、武松与两位节度使战斗陷入僵持,哪里还愿意再继续忍下去。
但见这两位虎狼之将奋起神力,将双手奋力一挣,缠绕在他们身上好似毒蛇般的铁链立刻随之碎裂。
破体罡气所过之处,木屑横飞,两辆囚车好似纸糊一般,瞬间被粉碎了。
两只猛虎脱困出闸,擎来杀气横生,扬起悲风满路。他们挥舞爪牙,把面前的官兵、捕快尽皆当成将要被撕作粉碎的猎物!
第四十五章 百寇闹东京(六)()
滕戡、马劲掀开囚车,跳将出来,冲入官军阵中,夺过兵器,奋力砍杀,所过之处如波分浪裂,直杀得人头滚滚、惨肢横飞,瞬间就蔓延出一条血路。
这是两头是来自纪山上的猛虎,先前被缚不过是受制于高封的妖法,如今封印尽去,就恢复了凶猛本色,开始露出了獠牙,要展现他们万夫莫敌的神勇。
官军捕快们只顾着贪看自家节度使与梁山好汉恶斗,冷不防后院中起火,马上被滕戡、马劲两员虎狼之将攻了个措手不及,死伤那叫一个惨重。
滕戡、马劲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冲向王庆的囚车停放处,想要先行救出他们家的大王。
但他们的武运并没有持续多久,从大街牌楼上突然跳下一个奇怪的叫花子,迎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个人面目黝黑,虎须例卷,威风凛凛,身长九尺,腰大十围,手中拿着一杆七十二斤的镔铁大砍刀。
那叫花子对准滕戡、马劲,就是遥空一刀斩来,刀尚未刮到,但刀芒却已提前先至,卷起冷幽幽的杀意。
滕戡、马劲顿觉不好,左右闪开,这一道刀芒,擦着两人的中间的空隙掠过,直斩到了官兵阵中。
刀芒就似血肉漩涡,瞬息之间就取走了数十条捕快的性命。
滕戡、马劲大惊失色,这名花子实在是太非同小可了,这一道刀芒以无厚入有间,可以凌空杀人,取敌于百步之外,已是最标准的刀法宗师的手段了。
这一招有个门道,叫做桐华光翼斩!
当年大宋武林上的第一高手,距离破碎虚空境界只有一步之遥的“天相公”周侗曾经点评过这种刀法,他称之为“刀中不二”,比蒲东关家的春秋刀、上三门嫡传的盘龙刀,威力尚要更强。
毫无疑问,这个叫花子是一位先天高手,更是一名刀法宗师!
在场众人一齐傻眼,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平常难以见到的武道先天宗师居然一个有一个的冒将出来,都已经可以凑成一桌去打马吊了。
叫花子一抖手取出一支令箭,却是白虎节堂调兵遣将的凭据,对着众官兵捕快道:“奉太尉军令,你等速速推着王庆的囚车去法场,此处贼匪,交由我来处置。”
他又转回头,挥刀对着马劲等人断喝:“淮西贼胚,尔等休要猖狂,你家爷爷颜树德在此,还不快快刀下受死!”
马劲独眼凶光暴闪,冷笑着出拳猛攻:“颜树德?这是哪里来的东西?无名鼠辈,也敢阻我纪山五虎的去路?”
滕戡不做言语,直接用兵器作答,配合马劲一起行动。他把夺来的钢鞭挥舞开来,出招就似猛龙出海,满场都弥漫起杀气,一心想着要把这个可恶叫花子的狗头给敲破。
颜树德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不过手上的功夫却是出乎意料硬朗,他以一敌二,一杆大刀抵挡住两头猛虎,招架严谨,招式犀利,攻防有度,战斗得游刃有余。
就是傻子也看得出,颜树德的武功更在马滕二人之上。官兵捕快们发一声喊,七手八脚推动三辆囚车,继续向法场前进。
鲁智深、武松等人想要阻挡,奈何缠住他们的都是硬手,一时哪里可以分心。
花和尚担忧任务难成,怒意爆发,抡动禅杖,将“疯魔”境界提升到了极致,但见他金刚怒目,厉声咆哮:“直娘贼,你等不要逃,乖乖停下让洒家一发将你等活活都打杀了。”
鲁智深舞动那条水磨禅杖,出招神出鬼没,超越了至刚至猛的巅峰,演化出无招无式、无色无相、无法无天的奇妙境界。
老将王焕是老牌的先天高手,论境界不输给鲁智深,但论到锐气与爆发力,又如何比得过正值实力发挥最佳状态的花和尚?
若是让他与梁山上另一位战斗风格偏向于稳重厚实的先天宗师林冲交手,他们就是打上一天一夜也未必会有输赢。
但可惜,他这次遇到的对手,不是林冲,而是鲁智深!鲁智深的本领不比林冲强,但与鲁智深动手,却比与林冲动手,危险更胜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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