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宇却一直在笑，很开心地笑，能够切切实实地帮上林爱芒的忙呢！能够跟她在一起，做同一件事呢！
看看水果已经不是很多了，又看看围着的人也渐渐少了，赵文宇温柔地说：“爱芒，你先歇歇，剩下的我来卖就行了。”
“赵老师，不行的，刚刚您帮了我很多，您先歇一歇，剩下的我自己来吧。”林爱芒一边收钱，一边抽空对赵文宇说。
老师？原来，以为是朋友，难道还是老师？
赵文宇有些失落，但是，他很快又振作精神，这一次已经见到林爱芒了，等她水果卖完，还可以谈谈，到时候再说说这件事，还要问问她，怎么都不跟自己联系——
沈阿姨站在那里，说：“小宇，你买好水果了没有？快点，我们该回去吃午饭了！”
赵文宇的手一顿，扯出一个塑料袋，问：“小姨妈，该装什么水果？”
“葡萄、荔枝、龙眼各两串，西瓜四个。”沈阿姨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买起水果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赵文宇利索地装好水果，放一旁，然后对沈阿姨说：“小姨妈，水果等一下我载回去，您先回去做饭，我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沈阿姨本来是想要找借口把赵文宇带回家，可是现在，赵文宇却非常直接地告诉自己，他中午不回去吃饭！那他要到哪里吃饭？肯定就跟这个小姑娘！
沈阿姨只觉得这个小姑娘非常碍眼。她完全忘记了，这个小姑娘还是自己找上去的！自己这个宝贝外甥，也是自己叫过来帮忙搬水果的！
林爱芒却什么都没有理会，她只是静静地继续收钱，递水果。她不会自作多情，也不会妄自菲薄。
沈阿姨没有离开，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
然后，所有林爱芒带来的水果全都卖光了。顾客都散开了，买到水果的顾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买不到的顾客也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赵文宇温和地说：“爱芒，累了吧？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吃吃午饭吧。”
林爱芒却摇摇头，说：“老师，您的亲戚正在等您呢，您还是先把水果送回去，我今天过来，不只是卖水果，还有其他事情的。下次吧，下一次我过来，再找您一起吃饭。”
沈阿姨听了这话，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说：“小宇，这个小姑娘还有事，我们先回去吧。”
赵文宇却坚定地摇头，认真地说：“不。小姨妈，您先回去。爱芒，你要哄我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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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变化，进展
哄——？哄他？
林爱芒差点摔倒，这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
沈阿姨眼中冷芒闪过，带着一丝轻蔑望了林爱芒一眼，终于还是说：“小宇，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
赵文宇敏感地发现，自家的小姨妈好像不怎么待见林爱芒，他想了想，走上前去，小声地说：“小姨妈，这位是我的学生，叫林爱芒。我有事情想要问她。”
沈阿姨回头看了林爱芒一眼，将信将疑。
赵文宇很认真严肃地说：“小姨妈，我已经成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
“希望如此。”沈阿姨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这才离开。
林爱芒根本就没有理会前面两人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她只顾着收拾自己的东西。东西不多，几个塑料筐，几个塑料袋。当然，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地上赵文宇装好的水果。
赵文宇目送沈阿姨离开，他这才放下心来，转过头一看，这个小丫头！是打算偷偷溜走吗！
赵文宇大步走回来，伸手按住一个塑料筐，阻止了林爱芒的动作。
林爱芒停下手，直起身子，叹了一口气说：“老师，到底怎么了？”
赵文宇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好了许多，他甚至觉得，今天的太阳也非常好，就算有些猛烈，也是因为今天是晴天！如果赵文宇也是重生的，那么，他大概会用上“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赵文宇笑得太过灿烂，他轻快地：“爱芒，你借我一个塑料筐装水果吧。”
林爱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老师，您到底想干什么？”
赵文宇摊摊手说：“呐，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你休息，点菜，然后，借我一个塑料筐，我把水果送回我小姨妈家里，再然后，我回来，正好菜开始上，我们正好开始吃饭。我就想干这个。”
林爱芒忍不住撇撇嘴说：“老师，好像、似乎，我并没有答应跟您一起吃饭吧？我好像、似乎说过，我今天过来市里是有事的吧？”
赵文宇脸上的笑容稍微有些变淡了，为什么？明明离开之前，已经是朋友了呀！现在，林爱芒又变得拒人千里之外！
他静静地看着林爱芒，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林爱芒也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看他，脸上一片平静。
很久之后，赵文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伤感，说：“爱芒，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林爱芒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我一直以为，您是我的老师。”
赵文宇一听这话，忍不住上前，握住林爱芒的手臂，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怒气说：“爱芒！我们之间，真的只是师生吗？”
林爱芒却一点都不觉得如何，只是平静地抬起头，平静又清冷地说：“老师，要不然呢？林爱芒只是一个孤儿，要靠着卖水果为生。您呢？我们除了是师生，还可能会有其他关系吗？老师，是您单纯，还是我现实？”
这话，实在太锋利尖锐。
赵文宇的心一凉，终于明白了一点什么，他松开手，脸上已经恢复了几分冷静。
然后，他温和地说：“爱芒同学，老师跟学生谈谈，总可以吧？”
林爱芒看着他，他已经不再不理智了。于是，林爱芒也非常客气理智地说：“赵老师，我真的有事，不是推脱之词。”
赵文宇看着林爱芒说：“你中午需不需要吃饭？”
看林爱芒点点头，他紧接着又问：“老师跟学生可不可以一起吃饭？”
林爱芒不得不继续点头，她正想要开口说：“但是——”
赵文宇已经伸出手指，竖起来放在林爱芒面前，示意她不要说话，他继续说：“老师说话，作为学生，是不是应该听？”
林爱芒瞪着赵文宇，现在，换她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赵文宇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只是吃一顿饭，我真的有话跟你说，不骗你。”
刚刚是受到了一点点赵文宇的小姨妈的气，却跟赵文宇无关，所以，自己跟赵文宇置气，是不是太奇怪了？
林爱芒终于点点头。
赵文宇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松了一口气，说：“来，把塑料筐放在我摩托车后架上，我领着，你只能走路过来了。就在前面不远，那家东西挺好吃的。”
林爱芒想了想，说：“老师，这样吧，您用塑料袋装水果回去，我把这些塑料筐拿到朋友那里，再过来这边等您，怎么样？”
赵文宇停下来，深深地看着林爱芒，看得林爱芒有些不自在地问：“老师，又怎么了？”
“我在想，你是不是一个小骗子，是不是又要骗我。”他的话语中，有着挫败，有着不可确定。
林爱芒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不会骗您。”
赵文宇默默点头，说：“就在前面路口右转，叫时香餐厅。”
“时香餐厅，我记住了。”
赵文宇把袋子放在摩托车上，想了想，还是重复了一次：“一定要来，我一定会等你的。不管等到多晚。”
他的语气怎么可以这样坚决？让林爱芒都吓了一跳。不过就是一顿饭，需要这么海誓山盟吗？！
林爱芒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说：“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快走。”
她却不知道，她这样的态度让赵文宇终于放下心来。因为，她这会儿的样子，才像是上个学期末，两人关系挺要好时候的模样！
赵文宇开着摩托车很快离开了。
林爱芒也提着几个塑料筐，安安静静地走向刚才那个偏僻的角落。
刚刚浪费挺多的时间，所以这会儿，来市场上买菜的人早就散得差不多了。
这个地方又变得冷冷清清，所以，林爱芒左右看看，没有看到人，她一闪身就提着塑料筐进了空间。
采摘水果，练练字，想了想，又取出一百块钱，放在身上，还用塑料袋装了葡萄、荔枝、龙眼，这些水果是计划等一下送给赵文宇的。当然，她没有忘记，当初赵文宇送给她的钱，本来她就计划着，要找时间把钱还给赵文宇，现在正好呢。
什么都准备好了，林爱芒这才闪身出来，往回走。她要去那间时香餐厅等赵文宇。
林爱芒刚刚在餐厅门口站定，正打量着这家餐厅呢，就看到赵文宇急匆匆过来了。
他一向如玉的脸庞上已经有些发红，但是，他的眼眸很亮，薄薄的唇往上微微扬起，胸膛也微微起伏，就好像跑得太急，有些喘的样子。
“等很久了吧？怎么不进去，站这里太热了。”赵文宇一边说，一边引着林爱芒往里面走。
林爱芒摇摇头，说：“没有，我也刚刚过来，就看到您来了。”
两人走进来，这家餐厅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也比较精致，换句话说，算是比较小资的。
赵文宇领着林爱芒往里面靠窗户的地方走过去。
每一张台子有面对面的椅子，椅子可以坐两人，不过，林爱芒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来就餐的都是一对一对的青年男女！
好吧，林爱芒告诉自己，要淡定。赵老师选择这家餐厅，不过就是因为这家餐厅离得近，没有其他意思。
她却不知道，赵文宇这个时候的心跳得有些快，并且，他一边走，还一边偷偷瞄着林爱芒的脸，想要弄清楚林爱芒有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
两人坐下来，林爱芒觉得，这个餐厅还是挺不错的，至少，看起来比较舒服，不像那些看起来就是九十年代那种，要不然就是富丽堂皇，要不然就是土里土气的装潢。
每两张台子中间的隔断上面都种着花草，台子上还放着仿真程度很高的假花。但是，不是大红大绿的假花，而是很素雅的玉兰花。
看林爱芒打量着餐厅环境，赵文宇轻轻地笑了一下，问：“这里还可以吧？”
“嗯，不错。”林爱芒就现在这个水平来评价，的确称得上不错。
赵文宇给林爱芒倒上柠檬水，轻轻地往林爱芒的方向推去，“试试看，柠檬水。”
林爱芒轻轻举起玻璃杯子，在手中轻轻转动，端详着。
赵文宇透过杯子，看着林爱芒，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疯魔了！为什么感觉林爱芒不像是十五岁的小女孩，而是一位二十左右的大姑娘呢？
她的眼睛看起来迷迷蒙蒙的，她的头发看起来柔柔顺顺的，她的唇看起来粉嫩粉嫩的，连她的手指，都觉得纤细透明得会发光！
赵文宇“咳咳”两声，不自在地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然后，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点菜呢！
于是，他招招手，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微微鞠躬问：“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要点菜。”
“好，请说。”
赵文宇看向林爱芒，问：“爱芒，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林爱芒摇摇头，说：“老师，您点就行了。”
赵文宇脸上微微一红，赶紧又把头转过头，开始翻着菜谱点餐。
林爱芒有些奇怪地看着赵文宇，这是怎么回事？自己难道会吃了他？干嘛这样不敢看自己的模样？
林爱芒于是就把头垂下来，往窗边伸出手指，看着光线透过玻璃窗，透过薄纱，照在自己细长的手指上。
光与影的游戏，寂寞人的游戏。林爱芒玩得不亦乐乎。
赵文宇偶尔间扫了林爱芒一眼，然后，他的视线就胶住了，他点菜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低下来，然后，渐渐无声。
服务员静静地等了一会，才好像害怕惊动了两人的模样，极轻地问：“先生，就这样吗？”
赵文宇仿佛回过神来，点点头，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退了开去。
赵文宇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眼眸中闪动着柔和得简直要滴出水来的柔情。他的嘴角轻轻地弯起，看得出来，他满心满眼都是愉悦。
似乎被赵文宇的视线所惊动，林爱芒转过头来，脸上的轻松渐渐地有些消散，但是，也并非僵硬。
她垂着眼睑，似乎在等待赵文宇说话。
赵文宇不明白自己心中忽然涌起的失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想要问清楚，自己心中长久的疑惑。
“爱芒，你最近、很忙吗？”
他的声音依然那样好听啊。
林爱芒抬起眼睑，扫了他一眼，很平静地回答：“赵老师，我最近是很忙。”
“忙着卖水果吗？”
“是。”林爱芒不觉得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可是，她却没有料到赵文宇的反应——赵文宇急急地说：“我可以帮你！”
林爱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也很快消失：“赵老师，您就算帮我，又能帮得了多少？”
赵文宇忽然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林爱芒的手，却缩了回来——因为，他不敢！
他不敢！
对！他就是不敢！
一股浓浓的无能为力忽然间就席卷了赵文宇，自己能帮多少呢？自己所能够帮林爱芒做的事，不过是林爱芒所需要的巨大的帮助中的微乎其微的一点点！
赵文宇已经被深深打击，可是，林爱芒仿佛觉得这还不够！她看着赵文宇僵住的手，加上一句：“我觉得，很多事情，还是应该自己努力。”
两人之间开始沉默。
好半天，赵文宇才勉强地说：“我可以帮你卖水果，帮你找医生。”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激动起来：“我虽然帮不了多少，但是，只要可以帮到你的，我一定会尽我所有的力量去帮你！”
林爱芒不能不说，自己心中没有一丝感动，可是，那又如何？
“赵老师，您明明知道我的意思的。”她的声音轻得仿佛要在空气中散开，再也寻找不到。
赵文宇的心很疼，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补上自己心中忽然出现的一个洞口。
正在这个时候，菜送上来了。
林爱芒取过赵文宇的碗，正想要给赵文宇盛汤——他是老师！尊师重教对林爱芒来说，从来不是一件流于嘴边的事情。
赵文宇却已经探过手来，取过林爱芒的碗，动手给林爱芒盛汤，还细心地避开了那些骨头。
林爱芒看着他修长又干净的手指把碗放在自己面前，温和地说：“先喝汤。”
然后，他伸手接过林爱芒手中他自己的碗，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林爱芒平静地说了一声：“谢谢老师。”
赵文宇苦笑起来，说：“爱芒，我们真的要这样陌生吗？”
“赵老师——”林爱芒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赵文宇伸出手阻止了。
他似乎不想从林爱芒口中听到他不想听的话，所以，声音有些急促地说：“爱芒，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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