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爱芒摇头,依然还是不说话。
“你害怕什么?”
迟疑了好一会,连爱芒终于开口:“我害怕很多。我怕死,我怕家里人为我伤心难过。我怕我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就离开这个世界。”
军司长盯着连爱芒看了好一会,才说:“是不能治,还是不想治?”
连爱芒又是沉默良久,才微微发颤地说:“不能——治。”
军司长脸色更加阴沉,问:“为什么?你能治好的,对不对?”
连爱芒抿唇,然后一咬牙,说:“不对。”
声音不飘了,音量也不低了,仿佛是为了以此来让自己坚定信心,证明自己——自己做的没有错。
要不然,该怎样?救了病人,死了自己?
或者从此活在不见天日的监牢里,因为自己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秘密?
呵呵,连爱芒眼中闪过一丝自嘲的笑。
------题外话------
今天事情实在太多,只能这么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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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司长阴沉着眼盯着连爱芒看。
连爱芒没有出声,眼神也没有躲闪。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需要再犹豫。
当然,她心中依然还是可惜的。
她不是圣母,无法做出牺牲自己的大无畏的举动来。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她又是坦荡的。
周围几个西医专家噤若寒蝉,全都微微低着头。
心惊,依然还是心惊。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病人的地位如何超然,如果这个病人发生什么事情,这个国家的高层,势必要引起一番震荡。
他们也知道这个军司长的地位,可以说,目前,在北方军方势力,这个家庭稳稳坐着首位。
但是,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家庭,这个不知来历的小姑娘,竟然一点都没有顾忌!居然敢表现出如此态度!
她怎么敢!
是啊,她怎么敢?军司长也同样在心中暗暗估量着连爱芒。她明明是有办法治的,却坚持不肯出手。她害怕,虽然不知道她害怕什么。她心虚,但是,又是极为坦荡的。带着一种憨实的坦荡就这么直瞪瞪地看着你,她就是用这么一种憨实的坦荡告诉你——我能治,就是不给治,你能怎么办?
是,能怎么办?能剖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这个稀奇古怪的小脑袋在想些什么吗?能逼迫她一定要治吗?
军司长疲倦地捏捏自己的眉头,说:“你出去。”
连爱芒也见好就收,既然他不想见自己,又能够在明知道自己不想治的情况下,还维持这么一个好风度,自己就不要再挑衅一个人的忍耐度了。
连爱芒微微弯腰,极轻微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她转身走了出去。
她却不知道,她这么轻微的声音,却依然落入一直注意着她的军司长耳朵里。
军司长看着她瘦小的背影,也走了出来。
办公室主任大气都不敢出。他能够坐上这个位置,当然不简单!没有一个七窍玲珑心,可能吗?!
连爱芒经过病人的重症监护室,脚步一点都没有变化。
某一个地方,一直监视着连爱芒的两个男人看到了连爱芒的身影,一个惊讶地指着连爱芒说:“她这是要去哪里?!”
“看来,她也没有办法。”另一个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沉。
“你刚刚不是还把她说得那么厉害?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她会没有办法!”这个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
没有声音了。
这个男人丢下东西,转头走了出去。
另一头,连爱芒已经走过长廊,爬上楼梯,到了上面一层,还要继续往上爬。她不知道顶楼还有没有飞机在等着自己。但是,自己总要去看一看的对吧?
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稍不注意,就会吞噬自己的地方,她不得不寻找离开的途径。
“想走?”一个好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连爱芒的身体顿住了。而且,她的心脏微微有些紧缩。
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让她清晰地记得这个声音。
更何况,这个声音,昨天才听过。
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在如此情况下,重遇。
看样子,今天把自己找来,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所以,他才能调查得那么清楚。
只是,估计病人的心梗是突然之间发作的,所以,他来不及做出其他事情,来不及调查更多,来不及对自己研究更透,自己就已经不得不被拉过来了。
现在,是想要揭开来吗?
这么多念头,其实不过是一瞬间,连爱芒就已经想明白了。她转过身来,看向已经穿着军装的年轻桃花眼男人,略带惊讶地喊了一声:“老师,您好。”
礼貌,可是也带着不解。
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憨实的疑惑。
小钰嗤笑一声,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明明是质朴的军装,偏偏穿在他身上,却泄露出万种风情。
连爱芒甚至觉得,仿佛看到千树万树桃花开。
你看着他朝着你走过来,仿佛,这不是在透着一股子消毒水味儿的医院,不是在空寂无人的走廊,而是在野外,在桃树下,树上,是桃红的花儿,地上,是一地斑驳的花瓣。鼻息间,是芬芳桃花香。
他,如同桃花妖孽一般,朝着你走来。
连爱芒心中忽然大喊——凌辰宇!
是,她的仙子,比眼前这个桃花妖孽更加具有仙气。眼前是桃花妖孽,凌辰宇是飘飘谪仙。
根本就不能比!
凌辰宇不会这么随意地在外边散发他的万千风情!他的美丽,他的纵情,只会展现在他心尖尖人儿面前。
他不是他!
明明知道的!
可为什么,这个妖孽男人,就让连爱芒紧张呢?
他的妖气,就好像铺成一张大网,要逮住连爱芒这个滑不留手的小鱼!
连爱芒真的从心中感觉到害怕了。因为,这个妖孽男人,不是凌辰宇,不是周海扬,不是陈亦辉,不是郑子斌。
连爱芒甚至感知到,假如他想要,他会不择手段。因为,他没品。
落入他的手,你——危险了。
连爱芒眼底闪过的一丝紧张,并没有逃过这个桃花妖孽的眼睛。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嘴角噙着的风情更浓了。
他就走到连爱芒面前两步远的距离,然后,又是重复一遍:“想走?”
连爱芒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该来的,躲不过。
“老师,我留下来没有用,还留着做什么?”
“没有用——呵,是吗?”妖孽男人似笑非笑地说。
站都没有站相,歪歪扭扭的。自己认识的哪个男人都不是这样的!
“老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连爱芒眨巴着眼睛说。
“林爱芒,你这么喜欢老师?”妖孽男人忽然凑近连爱芒,低低地说。
“请自重。”连爱芒往后退了一步,脸色一沉,声音也沉了下来。一退再退,是不想要惹事,可是,当退无可退的时候,何须再退!他都已经摆明了他的态度,自己要是再退,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妖孽男人懒懒地站直了身子,不过,还是没有站相,仿佛站直了,就要了他的命一样。他戏谑地说:“不想装了?”
连爱芒耸耸肩膀,很洒脱地说了一声:“既然装也没有用,还装什么装?”
妖孽男人斜睨着连爱芒,嘴角一弯,说:“早这样不好?非要逼着我揭穿你?”
连爱芒凉凉地看着他,说:“你这么费尽心思,到底想要做什么?”
妖孽男人忽的又往前凑了过来,脸庞近得几乎距离连爱芒不过一巴掌的距离!
连爱芒一动都没有动,眼睛连眨都没有眨,挑眉,轻笑,低语:“怎么?还是想要当那只狼?”
他依然那么伸着脑袋的模样,很感兴趣地说:“哪只狼?”
“说下游的羊弄脏了上游的水的那只狼。”连爱芒不紧不慢地说,对近在咫尺的妖孽男人的脸庞视而不见。
“哦——”妖孽男人的尾音上扬,化成一只小钩,十分勾人。
连爱芒不禁想,这要是凌辰宇做来,该是如何魅惑自己!只是眼前这个妖孽做来,生生只让自己觉得厌烦。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却不知道,距离如此之近,她的一丝一毫的细腻神情,都没有一丝遗漏地落入妖孽男人的眼中。
看到她的厌烦,他是一怔的。
从来,他就知道自己的容颜出色,曾经他很讨厌自己的这张脸,因为,男不男,女不女。
从小,女孩子不愿意跟自己玩,因为自己长得太好。任何一个女孩子跟自己在一起,都硬生生被自己给比下去了。
男孩也不愿意跟自己玩,因为自己不像男孩子,觉得自己女气。
等到长得更大一些了,更让自己厌恶自己的脸。
女孩子一窝蜂地跟在自己身后,期望得到自己的一点好脸色。
男孩子,有的依然厌恶自己,因为自己夺去了女孩子的目光。有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开始让自己觉得恶心了。他们用一种掠夺的眼神看着自己,那里面的污浊——
等到自己成年了,很多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又变了。
那些女人,不管年纪大小,都会用一种仰慕的眼神看着自己。只需要自己一个眼神过去,多少人会忙着为自己做事啊。
那些男人,有的眼神已经改变,他们开始佩服自己,因为自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有的眼神依然那样龌龊,只是他们已经明白,不敢如此直白,因为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发泄自己的不满的孩子。自己,让他们都惧怕。
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不再厌恶自己的脸。因为很多时候,自己的脸,可以让自己更快地达到目的。
多久了?多久没有在女人眼中看到过厌恶了?她是真的厌恶自己,不是装的。
妖孽男人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我是不是应该把狼9性,落到实处呢?”近乎喃语,异常亲密,连他的呼吸,都有些热气呼到连爱芒的脸上。
连爱芒不动如山,只是说:“你让我留下,是为了说废话?我时间宝贵,消耗不起。”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吗?”妖孽男人仿佛没有看到连爱芒的冷漠,他继续往下说,“你知道我怎样对待那些心气儿高的人吗?”
“洗耳恭听。”连爱芒满不在乎的模样,虽然她知道,接下来听到的,绝对不是好话,会让人恶心。
“拔了心性儿啊,有好多种法子,比如,当着大家的面,剥9光了,然后,用钩子勾着,喏,就好像一个‘m’字一样,让大家仔细看看,插插,玩玩。嗯,一般来说,很多女孩子都一次见效呢。”妖孽男人笑眯眯地说着,仿佛是在说很有趣的游戏。
连爱芒点点头,说:“受教了。果然,是你做得出来的事。”
“怎么说?”妖孽男人倒是来了兴趣,转而问道,“为什么说是我做得出来的事?”
连爱芒慢吞吞地看着他的脸庞,从上到下,说:“你的眼睛,看起来好似多情,实则无情。你的嘴唇,很薄,据说,这一种唇形的男人,生性凉薄,下手狠戾。”
妖孽男人又一次站直了身体,说:“你不怕我这么对待你?”
连爱芒笑得很可爱,很温暖,说话声音也很甜:“你不会,因为,我是医生。”
妖孽男人是第一次看到连爱芒笑得如此有温度,又真挚,他有些着迷般看着连爱芒的笑容,忽视了连爱芒的话,只是有些傻地重复一句:“你是医生,又怎样?我又不是没有玩过医生。”
连爱芒笑得更深了,连眉眼都弯弯的:“你大概不知道,下面那会诊室里,没有国医。”
“我知道,怎么了?”妖孽男人完全不知道连爱芒想要说什么。
“只有我一名国医。”连爱芒好心地提示他。
“我也知道,只有你一个国医,又怎么了?”妖孽男人完全被连爱芒带着走。
连爱芒啧啧嘴,说:“很多时候,一名医生所能做到的事情,你根本就想象不到。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跟医生做对。”说到这里,连爱芒上下扫视了一遍妖孽男人的全身。
目光凉飕飕的,妖孽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他自从长大之后,就没有吃过亏,哪里会被连爱芒这么三言两语吓到呢!他阴沉着脸,对自己居然被这么一个小孩子吓到感到异常恼怒,再看向连爱芒,已经完全失去了刚刚的戏谑和调9戏。
“你想跟我作对?”声音如冰。
连爱芒却依然轻飘飘地说:“不想。当然,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十倍还之。”
妖孽男人盯着连爱芒看,脸色阴沉,看起来,倒有几分气势。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连爱芒哪里还会对他客气?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连爱芒不想多呆。
“想走?”
这已经是第三次如此说话了。
“你烦不烦?”连爱芒真的有些被他搞烦了,语气都不耐烦起来了。
妖孽男人一磨牙,说:“你知道吗?上一个敢跟我这么说话的人,都已经躺在床上了。”
连爱芒懒懒地说了一句:“你想要试试这种滋味?”她轻笑一声,“很简单。”
妖孽男人心中一激灵,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赶紧出声:“停!”
连爱芒的手本来已经微微抬起,这会儿,她把手放下来了。
妖孽男人谨慎无比地看着连爱芒的手,终于有些明白刚刚连爱芒一直强调的那句“我是医生”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人,可是连没有人能够治愈的绝症都给治好了!如果她想要对自己出手,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救回来?!
可是,他又很不甘心!自己真的没有这么吃瘪过!
连爱芒看着他,无比厌烦地说:“到底什么事?说!我耐心有限!不要逼我出手!我实话告诉你,我出手,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而且,绝对不会牵扯到我!”
这话不只是口头上的威胁!妖孽男人忽然无比清楚地认知到这一点。
他抿着唇,过了一会,才用一种听起来比较正常的声音说:“你能够治好病人的,是不是?”
连爱芒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没有办法。”
身后,传来一声混着委屈和祈求的话语:“如何你才肯治?求你了!”
“你烦不烦?都说了,我没有办法!”连爱芒烦得很。
妖孽男人却已经跟上来了,就跟在连爱芒身后,一边说:“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求你了。”
连爱芒实在被他烦的很不高兴,冷哼了一句,说:“求?这叫求?”
妖孽男人一滞,看向依然往楼上走的连爱芒,眼中有着一种风雨欲来的狂暴气息,不过,瞬间,就散开了。
他继续大步跟上去。
连爱芒有些累,有些喘,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继续跟在后边,沉默了一会,就听到他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秦季钰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
连爱芒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就听到“啪”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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