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一定要记住的人物- 第18部分

　　　　3月1日夜，赴缅英国盟军电话通知戴安澜，说蒋介石将在缅甸腊戍召见他，要他迅速前往。戴安澜离开板桥，星夜奔驰，3月2　日黎明抵达腊戍。蒋介石向戴安澜首先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命令他，当日派一个团到腊戍，接着把其余部队派到平满纳、东瓜（也译称同古）占领阵地。3月3日，蒋介石一天之内三次召见戴安澜，面授作战机宜，鼓励他夺取重大胜利，以振奋民族精神，为祖国增添荣誉。

　　　　戴安澜接到命令以后，立即转令部属向缅甸进发。第二OO师官兵在保山板桥就要开拔了。他们个个穿着草黄色单军服，脚穿草鞋，背挂斗笠，戴着特别少有的树胶眼镜，肩挎各式武器，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军用卡车“一”字形排列着长队，每辆车头上插着青天白日小国旗，车身上贴满了用中、缅两国文字写的标语：“中国军队为保卫缅甸人民而来！〃〃加强中英军事合作！〃“缅甸是中国最好的邻邦！〃等等。军车徐徐开动了，第二OO师官兵们踏上了远征异国，抗击日军的征途。

　　　　官兵们行进到遮放，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迎送。他们早就准备了水果、饼干，站在路旁等候，一些商店的老板还在店门、路旁摆放了许多香烟。军车一到，他们把事先准备好的慰问物品，热情地向车上抛去。士兵们无可奈何地接受群众的馈赠。官兵们叫群众不要再扔了，然而群众还是照样扔去，直到车队离开他们。

　　　　车过畹町，很快进入缅甸国境。不一会就到了贵街。街上的华侨，为了中、缅两国人民的和平、安全和幸福，日夜期盼着远征军的到来。听说远征军要奔赴前线参战，他们早就迎候在路边。车队一到这里，他们立即把早已准备的写着“战必胜”、“不胜不还”的白字红旗，敬献给第二OO师的官兵。这不仅使远征军官兵感觉到自己的事业是正义的，而且也增强了他们战胜日军的信心。

第四部分：彭雪枫：抗战中牺牲的新四军最高将领东瓜保卫战（1）

　　　　第二OO师各团官兵，日夜兼程，很快抵达缅甸腊戍、东瓜。此时，远征军的后续部队仍远在国境之内。对第二OO师的孤军深入，蒋介石尤为关切，问戴安澜是否能够坚守东瓜。他坚定地回答：“此次远征，系唐明以来扬威国外之盛举，虽战至一兵一卒，也必死守东瓜。”

　　　　东瓜，是缅甸首都仰光向北到全国第二大城市曼德勒铁路线上的第一大城，在军事上，位置极其重要。它距离曼德勒320多公里，城市东部有西汤河，从北向南流淌，河上架设有大桥一座。第二OO师官兵抵达目的地后，就以高昂的战斗姿态，准备与日军展开决战。

　　　　3月4日，在由腊戍启程前往梅苗，开往东瓜城途中，戴安澜师长赋七绝两首：“万里旌旗耀眼开，王师出境岛夷摧，扬鞭遥指花如许，诸葛前身今又来。”“策马奔车走八荒，远征功业迈秦皇，澄清宇宙安黎庶，先挽长弓射夕阳。”这些诗，充分反映了他挥师远征的豪迈气势，表达了战无不胜的坚定信念。

　　　　与此同时，日军占领仰光以后，兵分三路向北推进。在日军的推进过程中，就必须突破东瓜防线。第二OO师官兵在3月19日皮尤河前哨战中，赢得了重大胜利。紧接着东瓜战斗打响了。戴安澜师长在杜聿明军长的领导下，直接指挥东瓜保卫战。此时，敌人为了加快推进速度，利用飞机轮番轰炸东瓜城。

　　　　面对疯狂的敌人，戴安澜师长沉着、果敢地进行指挥，在各交通要道修好坚固的堡垒，使轻武器和重武器有相对固定的射击位置，构成交叉火力网。他及时召开师、团、营干部会议，分析敌情，研究对策，制定作战方案。在一次会议上，他根据侦察到的敌情，经过周密的分析，指出：如果敌人从正面攻击受挫，又知右翼我们有西汤河作为屏障，他们必然会从左翼迂回袭击城北的克容冈飞机场，切断东瓜和位于瓢背的第五军指挥所之间的联络线，再回头进攻东瓜。所以，我们必须准备好在敌人重兵包围下独立作战。接着，派所属第五九八团副团长黄景升率领该团一营到鄂克温去增援警戒部队和骑兵团作战，牵制敌人前进。

　　　　3月22日拂晓，敌人发起猛烈进攻。面对来势汹汹的侵略者，戴安澜怒火中烧，誓与敌人血战到底，决心不惜牺牲来换取缅甸和祖国的和平与安全。这一天，他给夫人王荷馨的信上说：“余此次奉命固守同古（即东瓜……注），因上面大计未定，其后方联络过远，敌人行动又快，现在孤军奋斗，决心全部牺牲，以报国家养育！为国战死，事极光荣。刀同时，给负责军需工作的徐子模、志川、王尔奎写信，对身后的事作了安排，遗属的生活，请他们予以关照。信上说：〃我们或为姻戚，或为同僚，相处多年，肝胆相照，而生活费用，均由诸君经手。余如战死之后，妻子精神生活，已极痛苦，物质生活，更断来源。望兄等为我善筹善后；人之相知，贵相知心，想诸兄必不负我也。”誓抱必死决心的第二OO师官兵在师长戴安澜的指挥下，不顾敌机的轰炸和扫射，以步兵和骑兵互相配合，给敌人以重创。敌人爱在树上架起机枪扫射，第二OO师官兵的机枪射击，一半瞄准树上，一半瞄住地面。结果，树上的敌人连同机枪纷纷掉落下来。第二OO师官兵士气很旺，士兵们受了轻伤不愿退下火线。当时天气燥热，有的干脆脱下军装，包扎伤口，赤膊血战。

第四部分：彭雪枫：抗战中牺牲的新四军最高将领东瓜保卫战（2）

　　　　最紧张的一幕是，当敌人骑兵绕道突然袭击指挥所的时候，双方相距只有50公尺，戴师长和所有参谋人员以及其他官佐，都拔出手枪，英勇地参加了战斗，击退了敌人进攻。到23日黄昏，敌人虽然前后发起6次大规模进攻，但是由于第二OO师官兵奋勇阻击，终于迫使敌人向南溃退。这次战斗，先后共击毁敌人战车、装甲车各2辆，击毙敌人300多人。第二OO师虽然也伤亡140多人，副团长黄景升阵亡，但阵地岿然屹立。

　　　　第二OO师像铜墙铁壁一样，耸立在日军面前。日军清楚地看到，采取正面强攻的战术不会有进展，于是改用迂回侧击的战术。3月24日黄昏时分，他们利用缅奸带路，使用1000多步兵、一中队骑兵，附火炮两门，像戴安澜师长早所预料的那样，从左翼绕过鄂克温，向克容冈飞机场前进。东瓜四郊地形平坦，第二OO师在东瓜南面的阵地东西长仅8公里，敌人抄袭部队便在东瓜城西13公里的地方，从小道绕了过去。当晚，偷袭并占领了城北的克容冈飞机场，同时切断了交通线。克容冈飞机场北部由军部工兵团警戒，他们正在破坏铁路，团长李树正面对突然袭来的敌人，惊慌失措，仓惶向后撤退。仅有二OO师的第五九八团一营与敌人展开激战，至第二天下午五时，被迫放弃机场，退守东瓜。24日晚上9点钟，戴安澜师长率领师指挥部人员从城外撤到城内。他预感到形势十分紧张，立即召集团长和直属营长会议。各级干部一致表示决心，誓与东瓜共存亡。戴师长预立遗嘱，庄严宣布：〃如师长战死，以副师长代之；副师长战死，以参谋长代之……”并命令团、营、连、排、班长都预立遗嘱，指定代理人。

　　　　东瓜的战事越来越紧。奸狡的敌人眼看强攻不成，于是变换了花招。3月28日，他们悍然施放糜烂性毒气。第二OO师官兵虽有少数中毒，但依然英勇战斗。官兵们与敌人反复冲杀，伤亡很大，但士气异常旺盛。

　　　　戴安澜师长率部队坚守东瓜12天，援军不到，补给中断。在这种情势下，远征军就不能迅速集中主力与敌人决战，以解除东瓜之围，而如果旷日持久，从仰光登陆的敌人又必然前来支援，使第二OO师坐以待毙。假如第二OO师被歼灭，远征军将被敌人各个击破，大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于是决定主动撤退。在第二OO师指挥部里，戴安澜打开军用地图，仔细研究东瓜城内和周围的地形地物，和部下交谈着如何同敌人继续战斗的问题。他身材高大魁梧，光着头，圆圆的面孔，经过10天的被包围苦战，他的衣服已经很不整齐了，没有戴军帽，上身穿了一件草黄色衬衣，外面套着一件灰色毛线背心，短裤，勒着皮带的腰间别着一支白朗宁手枪，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青布鞋。

　　　　东瓜城内的第二OO师官兵接受命令以后，当夜便秩序井然地迅速撤出阵地。等敌人再往前进，这才发现眼前的这座东瓜城已经是一座空城。30日上午八时，戴安澜将军在师指挥部的一间草棚内会见了郑庭笈，交流撤退的计划。然后，最后一个离开东瓜的。

　　　　第二OO师在没有空军协同作战的情况下，同兵力四倍于己，并配备步兵特种兵和空军的敌五十五师团激烈争夺，不但掩护了英军第一师安全撤退，而且争取了时间，歼敌5000余人，在中国军队远征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保卫东瓜战斗的胜利，在国内外引起强烈的反响。英国《泰晤士报》宣称：“东瓜之命运如何，姑可不论，但被围守军，以寡敌众与其英勇作战之经过，实使中国军队之光荣簿中增一页云。英方各界对于华军敢死，像以手榴弹消灭敌坦克车之壮举，以及华军射击敌人之准确，无不同声赞扬。”美国官方认为，东瓜保卫战是“所有缅甸保卫战所坚持的最长的防卫行动”，认为第二OO师和它的指挥员“赢得巨大的荣誉”。在敌人方面，东条英机在日本议会上，承认中国远征军的坚强，他说东瓜一役为旅顺攻城以来未有之苦战。

第四部分：彭雪枫：抗战中牺牲的新四军最高将领马革裹尸

　　　　第二OO师决定向北撤退，转移回国。沿线山势崎岖，森林密布，没有道路，缺乏给养，敌人又利用隘口、河川设置一道又一道的封锁线。全师将士在绵绵细雨和倾盆暴雨交加的恶劣气候里，忍着饥饿，耐着蚊叮虫咬，翻过高山，跨过大河，穿过密林，以无比坚强的毅力战胜困难，冲破敌人一道道的封锁，辗转摸索前进。

　　　　由于敌人不断猛攻，戴安澜见部队不易通过，命令后续五九八团立即占领高地，掩护收容后撤部队。师其余各部即向高堡转移，再图后策，公路上掩护部队拂晓时撤至高堡附近集结。命令下达后，各部队即刻行动，拂晓全师主力均得益脱离敌人，而后收容及掩护部队也安全撤退，日军未敢追击。

　　　　5月18日夜间，在撤退途中，第二OO师与伏击的日军交火。第二OO师前卫部队通过后，敌人开始猛烈扫射。戴师长因回国作战心切，离开师长位置，亲往前线指挥，在夜深林密的情况，双方发生混战，经过一夜激烈战斗，全师摆脱了敌人的袭击。但是伤亡惨重。战斗结束后，官兵们找不到自己的师长，参谋长冒着生命危险，多方寻找，终于在草丛中发现了戴师长，他已身负重伤，血流不止。经仔细检查，发现戴师长胸部、腹部各中一机枪子弹，伤势十分严重。戴师长自知伤势严重，当众留言：如他殉职，由师步兵指挥官兼第五九八团团长郑庭笈带领部队，回到祖国。

　　　　全师到达高堡附近已是19日深夜，当时天正下着大雨，道路泥泞，行动极为困难。在高堡师部的一间房子里，戴安澜召集全师连以上军官开会，大家看见师长受伤，非常悲伤和难过，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戴安澜则鼓励大家说，不要沮丧，二OO师这支部队无论如何要回到祖国去，如果他死了，部队也要回国。大家听了以后都说：师长的伤会好的，我们决心把部队带回去。听了这些话戴安澜欣慰地笑了。

　　　　部队稍稍休整后，20日下午雇用向导向康卡以东约16公里之郎科的另一小道前进，由五九八团任前卫，该团先派员进出公路两侧，严密搜索侦察，结果无敌情，仍派部队掩护，当夜二OO师安全通过细摩公路继续北进。这就是以后被称之为郎科突围的行动。当部队甩开敌人，进入安全地带后，戴安澜和全师官兵终于轻松地笑了。

　　　　这时，缅甸已进入雨季，部队在深山密林中行进，终日衣服潮湿，医药又非常困难，连棉花都没有，戴安澜师长由担架抬着前进，但仍然指挥部队的行动。由于雨淋日晒，他的伤口化脓生蛆。

　　　　部队到达茅邦后，村旁有一座寺庙，戴安澜要求停下来在庙中休息一下，这时部队已几天未能好好休息，粮食也极端缺乏。他的卫士设法从当地土著人那里找来一些米，熬了粥给他喝，戴安澜端起碗来，喝了两口，十分香甜，但是，他看到战士们都在忍饥挨饿，伤感地说：“我怎么能够一个人独吃呢！”就把碗交给卫士，让每个战士都能喝上一口。

　　　　由于伤势的恶化，戴安澜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状态，参谋长周之再和步兵指挥官郑庭笈去看他时，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们二人问：“芝长，我们下一步如何把部队带回国去？”　戴安澜示意他们拿来地图，他们拿来地图，铺开在戴安澜的身边，他吃力地用手指着地图要部队立即在茅邦渡过瑞丽江，又用手指了指回国的路线，他示意身边的卫士把他扶起来，面对北方祖国的方向深情地望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没能说出来，就与世长辞了。时间是5月26日下午5时40分，年仅38岁。

　　　　戴安澜将军牺牲后，工兵营为戴师长赶做了棺材，将遗体入殓，由工兵营负责护送，跟随部队前进。由于天气变热，尸体开始腐变流水，不能抬着继续行军，但也不能把戴师长的遗体留在缅甸。二OO师决定将戴师长的遗体火葬。在密林里用原木放在棺材四周，点火焚烧，官兵围站在火堆的四周，看着熊熊的烈火，思念着敬爱的师长，在浓烈的火光中，他们仿佛看到师长带着他们正在向日寇冲杀的场景，大家悲愤地哭泣，不知是谁高喊一声：“为师长报仇！”全师官兵跟着同声高呼。这高亢的喊声，表达了全师官兵对戴师长的无限热爱和敬重。

　　　　火熄灭后，负责收集遗骨的官兵，仔细地将骨头捡起，按身体部位用红布包好，放在新制造的木箱里。在二OO师返回祖国向漕涧集中的途中，一位曾经欢送远征军出国作战的老华侨得知戴安澜将军牺牲的消息，他不顾年迈的身体，站在公路旁等候二OO师回归的部队，当他看到戴安澜将军的遗骨是用木箱装放的，老泪纵横地对负责抬运戴安澜将军遗骨的官兵说：“戴师长为国捐躯是大功臣啊！怎么能让他睡这么小的箱子里，让人心里难过啊，我有一口为我百年以后准备的楠木棺材，我现在不用了，我要献给戴师长，让他睡得好，他是大英雄啊！”一席话说得大家纷纷落泪，在老先生及其子女的坚持下，二OO师决定遵从老人及全家的意愿，将戴将军的遗骨放到楠木棺材中。当工兵营抬起装着戴安澜将军的遗骨楠木棺材向集结地继续前进时，老华侨及全家护送着棺木一直走到村镇的尽头，看着远离的队伍，不停地挥动着手臂。

　　　　二OO师官兵痛哭，天地为之流泪。“戴安澜师长因伤殉国”的电报传到第五军军部，传到最高统帅部，传到国内，人人为之悲伤痛惜！

　　　　6月5日全师官兵进入中国国内，回到祖国。6月25日到达云龙漕涧集结。二OO师入缅时，9000余人，回国时仅剩4000人，100多天的悲壮历程就此结束，但无数壮烈的英雄事迹却留传千古。

　　　　1942年中共中央领导人毛泽东题写挽词《海鸥将军千古》：“外侮需人御，将军赋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