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大花急着辩解。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带这么打迷糊眼的。”萧玉珠嗔道,偷偷打量她的脸色。
大花张了好几次口,才道,“大和小舅近一年来说亲了没?”
萧玉珠看着她直摇头,“没呢,姥娘给他寻了三四门亲,他没一门看上的,每回都是打着要扎扫帚多挣些钱的名头,把亲事给推了。”说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大花。
大花粗眉大眼的,脸蛋长得圆润,只是身子骨架粗些,没有小家碧玉的感觉,倒有一副当家娘子的气派,两片浓黑细长的眉毛,宛如描过青黛一般,长相平平,眉宇间却透着干练。
大花对范大和的心思,萧玉珠早就看出来了,今儿看着大花,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咦,大花做她小舅母不错啊。她还希望有这样一位干练的舅母呢,绝对是个会持家的。
大花被萧玉珠看得很不好意思,见范大和还没说亲,心里安定了许多,脸色不自觉地更红了,从袖袋里掏出荷包来,塞到萧玉珠手里,“帮我把这个给大和小舅。”说着,一阵风似的跑了。
“诶,大花姐……”萧玉珠对着大花的背影干跺脚,低头手里的荷包,绣得是鸳鸯戏水花样,大花的意思再了然不过了。只是,大花喜欢大和,为什么不亲自把荷包送到大和手上,让玉珠这个小好几岁的外甥女和小舅说这事,不太那个啥……合适吧?
吃过午饭,范大和去了后院萧玉涵的房里午睡,范氏让两个闺女也歇会,等日头下去了再去收蜀黍不迟,又不抢时日慢点收人也轻松些。
范氏见萧玉珠心神不宁的样子,便问,“是不是身子哪里不适?还是什么事心头正烦着?”
萧玉珠把大花托着转交的荷包拿出来给范氏看,并把大花的事告诉了她。
范氏听完,拍着腿道,“我怎么没想到了,前几年自从大和来了,大花和咱家走得也近了。每回大和前脚刚进屋,大花后脚就来了,原来是早就看上眼了。我啊也是老糊涂了,这大花的心思怎么就没看出来?”范氏笑着,又说,“大花是个好姑娘,我打心眼里喜欢,我问问大和,要是两人看对眼了,是再好不过的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说完,从玉珠手里拿过荷包,笑呵呵地让她去房里眯会眼。
晚上,范大和在房里看萧玉涵练大字,范氏把他叫了出来。叫到前院的篱笆墙旁。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云朵追着明月,一轮玉盘穿过树梢,明晃晃地在夜空照着,把大地照得恍如白昼。半人高的绿篱笆,透着融融的月光,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范大和跟在范氏后面,走了一段路。见她像是有事。开口问道,“大姐,有啥事你就说。”
“我就不和你磨叽了。”范氏笑着在门前站定了,把手里的荷包塞给他,“大花亲自给你绣的。”
范大和手里拿着荷包,手心里脸上感觉火辣辣的。一阵火烧般滚烫。幸好是在月下,白花花的月光照在人脸上看不出表情,否则这个样子定会叫大姐笑话。
“就别干杵在这。和大姐说说,你觉得大花这人咋样?”范氏见他不言语,拍了他一下。
范大和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抿着嘴,“大姐觉得咋样就咋样。”
范氏又要拍他,“你娶媳妇儿还是我娶媳妇?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含糊。”
“大姐……觉得好就好。”范大和半天才吐了几个字。
“大花这姑娘。我是喜欢得很,人勤快心眼又好,收拾家务,田里地里干起活了不带多说话的,还有一副当家娘子的做派,是个会持家的……”
一时半刻间,静悄悄的小院只有范氏一个人的声音。范氏说完了一长串话,见范大和不言语,只是看着人笑,心里来气,这孩子也和她打迷糊,见他像是没这个心思,叹道,“要是不中意,就把这荷包当面儿还给她,回头我再劝劝大花这丫头。”拍了拍衣裳,要走,心里琢磨着,大花长相不算标志,相貌上差了点配不上大和,估计是这点,大和嫌她。
“大姐……”范大和拉着她,脸上急得冒出汗来,“其实……大花姑娘不错。”
萧玉翠和萧玉珠两个脑袋趴在窗台上看着,两人对视着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看来这事有戏!
范氏琢磨着他的话,像是话里有话,惊喜得拍了他背上一下,像是拍得重了,范大和“哎哟”轻轻叫出声来。
“那这么说来,你心里头有大花这姑娘?”
范大和点点头,这种事儿实在不好说出口,他心里憋了好久了,今儿总算是说出来了,真是痛快!
这两年来,姥娘给他说了三四门亲事,都被他推掉了,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人了。晚上一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她就像是照进他生命中的一缕阳光,让他的生活也跟着美好起来。
“哎呀,你这小子这事连大姐也不告诉,害得我到处帮你张罗亲事,原来这弟妹啊就在眼皮子底下,我都没认出来。”范氏捂着嘴“咯咯咯”笑着,边走着进来,“后头的事就交给大姐,保准办得稳稳妥妥。”
两姐妹见范氏转过身要进屋来,齐刷刷地从窗户上下来,重新在床上躺好。
萧玉珠翻了个身,问,“你说往后咱见了大花,是叫姐姐还是叫舅母?”
萧玉翠也挺纠结的,大花比她大不了两岁,往年叫姐姐叫惯了,要改口叫舅母还觉得怪别扭。
往后,范氏叫喜子娘去和春生家的说说这事。春生家的见过范大和,见人长得俊朗,又有一门手艺,扎的扫帚卖相好实用,编的篮子也是数不尽的好,自是乐得看不见眼儿。
范大和帮衬了几日,拉了满满一牛车蜀黍杆子回去了,这事有了盼头,他得多扎些扫帚换些钱,给来娶媳妇用。
喜子娘帮着来回跑了几趟,这事啊就这么定下来了。
范氏把脱好粒的蜀黍杆子,用柳条捆了,想着让萧景土得空了赶着牛车给大和送去。
萧景土从陶窑回来,顾不得拍打着衣裳上的灰,就耷拉着脑袋进了屋说,“大黑家也烧出红色花瓶来了!”这话让范氏一惊。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秘方外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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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清楚了,是和咱们家花瓶一模一样的色?”范氏难以置信地问道。
萧景土脸上很不高兴,“我亲眼看见的还嫩有假,两位陶匠师傅也看了,是和玉珠捣鼓出来的红色一个模子。”
范氏脸色泛白,不相信地问,“这么看来,是咱家的釉料秘方泄露了?”
萧景土无力地点点头,靠在椅子上,“今儿大黑家开窑,烧了好些花瓶,全是红通通的,明晃晃的亮堂,陶一出来,整个陶窑就传开了,我也去看了两眼,和咱家的一模一样。虽然大黑和他媳妇对外放出话来,这釉料方子是大黑花了好些银钱,找一个制陶老匠换的,可是……”
还没等萧景土说完,范氏到门口叫了萧玉珠进来,询问最近有没有人去过后院,看过她配釉料方子。
萧玉珠见两人沉着脸,范氏的问题很是蹊跷,猜想定是有事发生,便一五一十地回答,“傻蛋哥帮着我配过几回。”
范氏听了直摇头,“傻蛋什么都不懂,他只是好心帮忙,又怎么会把方子说出去。”
“娘,你说什么?釉料方子传出去了?”萧玉珠大吃一惊。
范氏怨道玉珠咋咋呼呼的,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拉着她坐下,“傻蛋他哪里懂什么方子,咱们自家的几个人更是不会说出去,大黑媳妇向我讨过两回,我没告诉她,不知道大黑家的釉料方子从哪里来的?”
一听到釉料方子泄露出去,萧玉珠心里翻江倒海翻腾着一副副画面,所以见过釉料方子的人在脑海里筛了一遍,不外乎就那么几个人。二憨帮她配过几次釉水,他一定是知道的,再就是自家的几个人,还有就是傻蛋。再没有其他人见过了。傻蛋不可能说出去,那么最大的嫌疑就是二憨。
怪不得他每回都问她这釉料方子哪来的,早就想把这块肥肉叼在嘴里。只是大黑媳妇曾经向他讨过,被萧玉珠撞见过一回,他还装一副铮铮铁骨样,咬牙不说。萧玉珠一想到这,心里不得不来气,这般假惺惺的做给谁看!他明明知道釉料方子金贵。可为什么要把方子告诉大黑媳妇?
“会不会是两个陶匠师傅?”范氏想了一圈。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两个陶匠师傅传出去的。
“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在外头说,要是不是两个陶匠师傅做的,岂不是给人难堪,坏了名声。”萧景土正色道。
范氏闭口不再说下去,出了房去灶间端饭菜上桌。用过饭。萧玉珠跟着去陶窑,看看大黑家烧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货色。
二憨正在场子上翻晒着土坯子,见玉珠来了。朝大黑家陶坊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真他娘的没天理。那臭婆娘也能烧出那样的好陶来。”
萧玉珠走到他跟前,打量他的脸色,和以往差不多,一副坏脾气直骂人的样,她故意抿嘴道。“二憨叔这骂得是谁?玉珠怎么听不明白?”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打着釉料方子主意的婆娘。”二憨狠得牙直痒痒,往地上呸了一口,走近了朝萧玉珠低声道,“玉珠,你不知道那臭娘们烧出红色陶出来了,和咱们烧的花瓶是一个模样。”
萧玉珠脸色故作镇定,微微笑道,“我听我爹说了,不过是不是一个样,还不好说。”
见她不相信,二憨把手里的汗巾往肩膀上一放,“我带你看去,你还别不信。”说着领着去了大黑家的场子。
大黑媳妇正在摆弄着花瓶,一个个擦得亮堂,见了二憨和玉珠来了,若有所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花瓶全摆在场子上,还没来得及收进仓里去,看得一览无余,一个个在太阳下闪着大红的光,如一团燃烧着的火焰映入眼帘。
大黑媳妇很快抬起头来,“哎哟,秀才老爷孙女来了,看看我家烧的陶和你家的相比如何?”
看着大黑媳妇得瑟的样,二憨当下就往地上唾了一口,“不要脸的黑心妇!”
萧玉珠拉着他,微微笑着问大黑媳妇,“这方子哪来的?”
大黑媳妇早就猜到会有人这么问,拿出早准备好的一套,先入为主地说,“这可是我家大黑花了好些银钱换来的,你没得要说是你家的方子?这红色釉料方子世上多的是,不会只要是红色,就说是你家方子配出来吧?”
萧玉珠不想和她争辩,这红色和自家的如出一辙,只是光泽却没有自家烧出来的经看,看着格外扎眼。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方子就是同一个。第六感告诉了她这个直觉,让她不得不相信,方子泄露出去了!
萧玉珠拐弯抹角地问了二憨一些问题,二憨跟在她后面,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半点打哈哈。见他这个样子,萧玉珠很快否定了原来的设想,看来二憨是白白地被冤枉了,看着他憨厚的样子,萧玉珠顿时心中生怜,觉得很对不起他。
二憨当然不会知道萧玉珠在想什么,此刻他的心里更多的是好奇。摸了摸后脑勺,一脸唏嘘地问,“玉珠啊,那方子是怎么个回事,和叔说说,我看了十来回了,还没看明白。”
“呆头鹅就是呆头鹅!”萧玉珠心里嘀咕两句,越看越觉得他像只呆头鹅,哪有人看过十多遍,还没看个子丑寅卯来,是个正常人,看过几遍就会了。
二憨在一旁,不依不饶地说,“就偷偷地告诉我,我绝不告诉别人。”
萧玉珠在他耳边低语两句,二憨喜悠悠地两眼冒出光来,激动得不住地点头,一副呆头鹅变天鹅的样。等萧玉珠走远了,二憨还在原地流着口水回味,可是玉珠说了这么多,他怎么一句也没听明白,伸着手想叫她回来。
二憨是个二愣子,这釉料方子他听不明白,怎么会告诉别人?一路上,萧玉珠不由地更加相信二憨师父说的话,二憨没有灵根,天资尚浅啊,这天生的废柴就是告诉他秘籍也没用!看来这泄密者另有他人。
不会是傻蛋吧?萧玉珠被这草木皆兵的念头吓得不轻,捶了捶她的头。
情况没有进展,这事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釉料方子不再是秘密,大黑家烧出来的花瓶色泽上没有萧景土家的好,但是价格便宜,大半的生意被大黑家拉了去。萧玉珠想了降价的方法,和大黑家进行了一段时间价格拉锯战,可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范氏看着直皱眉头,“二丫头,这价再降下去,是连柴火钱也捞不回来了。”
萧玉翠在一旁绣花,鼓着腮帮子,把针线筐子扒拉得哐当响,“大黑家的这是何苦?闹得两家不得安生,倒头来做的却是亏本买卖。”
原本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定的价格就低,现今大黑家这样的搅合,挣的就更少了。萧玉珠也感到很苦恼,好不容易打开的市场,不能眼睁睁被他人给抢了去。打价格战不是长久之计,只能往其他方面想办法。
“那咱们把价稍微提提,以质地取胜。”萧玉珠惊喜地把心里的想法说给大伙听。有买一送一的新法子,买花瓶送锦盒,连带着一起包装好。精美的外表对谁都有诱惑力,和木匠铺里的掌柜长期合作,应该可以低价定做锦盒。花瓶的样式上增多,推出几种不同款式的锦盒供挑选。还开发出另一套婚嫁品——碗碟茶具系列,仅好看又实用。
范氏细下一琢磨,觉得可以一试,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萧玉翠这才放宽了心,抿嘴笑道,“还是二丫头有办法,否则被大黑家打压着,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挣的也没以前多了。看着爹受累,心里着实难过。”
“这大黑媳妇是个猪脑子,两家这样打压来打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萧玉珠不由地满头黑线,有这样一个竞争对手,不是挑战她的经商之道吗?她前世里没有做过生意,只是偶尔帮老妈打理一个小卖部,经商这淌水深着呢,她只是在河边用脚试了下水。
眼下的方法也不是长久之计,新样式一出来,估计过不了几个月,盗版品便会铺天盖地的来。不过她手里还有一样秘诀,蓝色釉料!想到这心里才稍稍好过了点。
萧玉珠用笔画了几副花瓶新花样,让小货陈师傅按照图样,先做一批看看。
陈师傅手一直哆嗦着接过图纸,脸上不自然地夸道,“咱们小东家人就是聪明,这样的花瓶样式好些我见都没见过。”
萧玉珠没察觉出来他的异样,把要求细细地叮嘱了一番,让他赶紧做了,越快越好,这些样品她等着急用呢。
陈师傅领了命令先下去了,可是……他却忘了把图纸拿走。
萧玉珠看着他的背影,纳闷道,“这般毛手毛脚的,不像是陈师傅?”
萧景土也觉得他近来不大对劲,经常丢三落四的,好几回明明刚收回来的土坯,又扛着出去晒一遍日头;拉个土坯子,光转着轮盘手却不贴上去……这样的笑话出过好几回了,连二憨都笑话他,是不是想他媳妇了?
第一百二十章 贼另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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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把图纸给陈师傅送过去,在场子外边转了转,外边晒了很多水缸,一个个缸口朝着太阳。二憨在场子里穿梭,翻晒着陶器。
萧玉珠学着翻晒着小件陶器,才晒了一会,便累得满头大汗。二憨丢给她一把光杆蒲扇,让她一边歇着去。
萧玉珠见那蒲扇只剩下几片叶子,朝二憨瞪了瞪眼,一路拿着扇着准备去泥潭里寻她爹。走到半路的时候,见路边树叶子后面有人说话,听声音是陈师傅和大黑媳妇,声音很轻,像是在说悄悄话。
陈师傅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和大黑媳妇搞在一起?
她立刻警觉起来,轻手轻脚地想走到树旁边听,可糟糕的是,手里的蒲扇叶子被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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