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窕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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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窕淑女-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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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子家办喜事,办出来的菜也比别家的多,这菜式也比别家的好。”林子娘嘴上咋舌赞道,抱着小子围着灶台转悠,伸长了脖子看。

这天底下的好都被她给占尽了,表面是一套,暗地里却是另一套。范氏端着洗了鱼的腥水往旁边的空地里一泼。

“昨儿,我看那嫁妆也是好的很,就说那架子床吧,光是那花雕,别提有多精致,怕是工匠师傅要费上十来天的功夫,那木料就更不用说了,是十足的好料。”林子娘左瞧瞧右看看。

“婶子,你昨儿不是说那架子床不是好木做的吗?”这林子娘也特圆滑了,明面上说成圆的,背地里说成方的,看不惯她那副假惺惺的模样。萧玉珠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堵她一句。

“瞧这二丫头,这暗地里的话却是听得清楚,怕是二丫头听错了,昨儿那么多人,不晓得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媳妇说的。”林子娘脸上讪讪的。

“我听清楚了,是婶子说的那话没错,说那架子床样子是好看,用的却不是好料,估计是杉木做的。”萧玉珠反正是伪小孩一个,天真浪漫的又刺了她一句。

林子娘脸色一怔,立马绿了。

林子和闺女嘴里的肉吃完了,自个用手抓了碗里的肉吃,两手抓得油乎乎的,弄得额头上脸上好些油印子。

“瞧你这丫头,要吃就好点吃,猴急得像个啥样。”林子娘给自个闺女头上敲了一记。

“我说林子娘,这后院的地小,人转不过圈来,油烟又重,要不你抱着小子上走廊上坐会,再等个把时辰就得开饭了。”范氏嫌她在这碍眼。

“说的也是,这锅里正熬着肥油,这油烟要是让你家这一岁多的小子吸了去,估计得咳好几天。”大婶娘见林子娘不是来干事,也想打发她走。

林子娘想想,说的有理,用手护着小子去了天井,留着两个孩子在灶台上讨吃食。

腊月天,风呼呼地挂着刺骨,萧玉珠在灶上烧着柴火,烤得暖暖的不觉得冷,垂着长长的眼睫毛,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脸上的笑容深深浅浅,宛如春花绽放。

饭菜快备好了,范氏和二伯父家的老大媳妇帮着在前院里摆盘。萧老爷子,杨氏忙着招呼客人,萧景土领着来客就坐。

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垮过门槛过来,见屋里这番热闹样,愣住了脚。

“哎呀,大姐,你来了。”杨氏认得那婆子是前阵子托老爷写状纸的张婆子。

张婆子挎着小篮过来,上面是一块水红底碎花布,“大妹子,这是要办喜事?”

“说来也是巧的很,今儿家里老二娶亲,进来喝杯喜酒。”杨氏说着就过来迎这婆子。

“那真是咱的缘分,今早我屋檐上的喜鹊叫个不停,我想着是个好日子,家里的田地要回来了,正要过来谢谢老爷,碰巧遇上你家老二娶亲,我不请自来了。”婆子嘴上说着,眼睛却不停地往篮子看。

杨氏懂她的意思,“来者都是客,什么礼不礼的。”两人姐妹般亲近唠着,杨氏迎着婆子在走廊上的流水席坐下,收下了她的篮,见花布下面掩了二十来个鸡蛋。

酒足饭饱之后,宾客们都散了,杨氏送着婆子到了门外。

今儿闹腾了一天,却是连新婶子的面都没见上,萧玉珠揉了揉小肩膀嚷嚷。

第三十五章 刘氏拿大

腊八这日,家家户户煮腊八粥,范氏拿出置换和筹备的红豆、绿豆、糯米、大米、菱角、栗子、红枣这些主料。黄米南方少有,早个把月托人在城里买了,凑齐了八大样,在灶锅里添了大锅水,小火慢慢熬着。

天干冷干冷的,北风呼呼地挂着,吹在人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刺得生疼。萧玉珠刚从床上爬起,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古代的冬天就是冷,这里虽然是南方,到了冬天可是冻得人够呛。从箱底翻出过冬的衣裳,长衫,棉坎,棉裤……套在身上,套了一件又一件,直到自个身上感觉暖和多了,见自个穿得像个村姑,圆滚滚裹得像个粽子,试着抬了抬手,抬不起来,架着小胳膊小腿出去了。

“瞧这玉珠,穿得像个啥样,下雪了看你穿什么,到时候还不得裹床被子。”萧玉翠用手指搓了她脑门一记。

萧玉珠撅着小嘴哼哼,我可不想被冻着,美丽冻人那不是她的作风,走出堂屋去寻范氏。

范氏见萧玉珠旧棉坎破了,露出一团团白花花的棉花来,鼓着像一个个包子,心酸说道,“是该做件新棉坎了。”

“珠儿不要新棉坎,这件缝缝估摸着还能再穿一年,倒是娘,你该做件棉坎了。”萧玉珠看着范氏身上的单薄的衣裳,显得她身子愈发的消瘦。

“珠儿知道心疼娘了。”范氏欣慰笑道,搂过萧玉珠的小肩膀,贴了贴她的脸蛋。

锅里的腊八粥“咕咕咕”地冒着泡,范氏把柴火往外抽了抽,文火熬着,眼瞅着外面,今儿在灶间窝着,都能感觉到后脊梁骨发冷,这天怕是要下雪了,忙吩咐萧玉珠去把院子里的鸡赶进鸡窝里。

两姐妹把大槐树下的老母鸡和小鸡赶进鸡棚里,关好了鸡栅的门,去看了看后院的猪牛。丫丫正蜷缩在墙角的草堆里,冷得一动也懒得动。

“丫丫,冷吗?”萧玉珠在牛圈旁,笑嘻嘻地逗它,丫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过来,牛尾巴可怜巴巴有气无力的甩着。

萧玉翠从稻草垛里拿了五个稻草人散开丢进牛圈里,给牛圈里多垫些稻草暖暖窝。

“丫丫,大姐给你垒窝来了。”萧玉珠拿了稻草,想逗它起来。

“我才不是它大姐,咱不和牛一般见识。”萧玉翠仰着头不屑,又给猪圈里丢了五个稻草。

“丫丫,你瞧,大姐嫌弃你呢!”萧玉珠依在门闩上,撇了撇嘴。

“哞哞哞”丫丫一长声叫唤,表示抗议。

“再叫,再叫,把你放到山上吹西北风去!”萧玉翠唬它,瞪了它一眼,看着萧玉珠,两人不约而同地咯咯大笑起来。

锅里的腊八粥足足熬了三个时辰,熬得一个个豆子开了花,米的清甜和豆子的香味匀在一起,粒粒饱满,稠度恰到好处。范氏盛出三碗来,放在灶间米缸上,堂屋里,后院的粮仓,拜了拜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大丰收。

范氏用陶罐盛了一大盆,用干净的布盖了,和萧玉翠两人一起拎了给老宅送去,去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焉了,闷着头一声不啃,把竹筐子往墙垛上一放。

萧玉珠骨碌着眼睛,刚刚还是大晴天,怎么这会脸阴得像是应了这天气,要下雪。萧玉翠跟在范氏后面,进了院子,嘴上喃喃自语,“不就是刚过门的新媳妇儿,摆什么架子,好心好意把腊八粥送去,人家却不领情。”

不用说,看情形八成是大叔那刚过门的媳妇刘氏故意拿大,萧玉珠追问,“姐,到底咋了?”

“还不就是那新婶子,奶把上回张婆子给的一块花布,叫娘拿过来给咱俩做身新衣裳,新婶子眼皮子浅,脸拉得老长,娘送过去的腊八粥,她喝了两口嫌不好喝,往桌上一推,碎了碗……”萧玉翠气哼哼地道来。

萧玉珠瞄了瞄竹篮里的一块花布,立刻明白过来,昨日敬新媳妇茶的时候,瞧着刘氏脸上不咸不淡,吊梢着眉,摆着一副大架子。

“玉翠,可不得背地里说人是非,再说了,她是你婶子,这辈分礼数娘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范氏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能听得清清楚楚,胜似雷霆万钧。

萧玉翠立即禁了口,脸憋得通红。萧玉珠不敢再打听,作乖巧状。

范氏给三个小的每人盛了一碗喝了,这腊八粥甜甜糯糯的,不稠不稀,喝起来润滑可口,萧玉珠捧着碗喝得光光的,砸吧砸吧嘴。

萧玉涵咕噜噜地喝了,发出很大的声响,喝得意犹未尽,舌头舔着碗底,范氏又给他添了小半碗,笑道,“喝个粥跟打雷似的。”

范氏拿了花布在饭桌上用手指量了量,不够给两个丫头各做一身新衣裳,想着过了年,萧玉翠就满十一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先尽着她给她做身新衣裳,剩下的给玉珠做件棉坎。

忙完了老二的亲事,萧景土出去卖陶了。以往每年到了腊月,村里的汉子想着添两个钱给来过年,会去陶窑买了陶,去别村卖卖,赚个差价。一大早,萧景土和大村挑了陶去附近的村庄卖卖。

范氏往火盆里添了些烧柴火的火木灰,拿了针线筐子在堂屋做棉坎,三个小的围在一旁烤着火,外面的北风挂得正紧,院外的柴垛吹得哗哗响。

到了天黑,萧景土还没回来,范氏做了饭菜在灶间的锅里热着,等着他回来吃饭。到了晚上,天气愈发冷了,关上了堂屋和后院的门,屋子里清冷清冷的。范氏围在火盆旁,心不在焉地做着衣裳,时不时地脸朝窗户上看看。

萧玉珠听着窗外的风声,想着这么冷的天,老实老爹在外卖陶,着实让人挂心,这老实老爹挑泥干活是个好把式,没得说,可是这销售策略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前个把月烧的陶,全凑到一起卖,腊月的天说变就变,眼看着就要下雪,这种天气卖陶哪是那么好卖的。萧玉珠双手托着脸腮,垂着眼睑,幽幽地叹了口气。

“瞧珠儿,这会正烦着呢。”萧玉翠看着她那副大人的神情,笑问,“烦啥呢?”

正说着“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

萧玉珠一个激灵,从凳子上滑下,趿了鞋去开门,萧景土挑着箩筐站在门外,头上的方巾子被风吹得乱舞,脸色冻得发青,在黑漆漆的夜色中,衬得整个人面无血色。

“爹,快快进屋。”萧玉珠心里发酸。

萧景土脸上一笑,走进屋来,从筐里拿出一个类似拨浪鼓的东西,递给萧玉涵,“今儿爹遇上一个小货郎,看着这玩意新奇。”

萧玉涵接过鼓,一跳一晃地摇着玩。

这他这样子乱摇,估摸着两下就被摇坏了。“站住,你给我站住!”萧玉翠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萧玉涵喊。

萧玉涵哪里肯听她的,萧玉翠边跑边喊,追着她疯跑,在堂屋里跑了一圈又一圈,逮住他收了鼓,拖着去洗手。

萧玉珠看着这场老鹰逮小鸡的游戏,忍不住发笑,拽他的鼻子,“你个小兔崽子,见天欺负大姐。”

范氏回房拿了件棉衣给萧景土披上,帮着理了理衣襟,眼圈红红的。

“我自个来。”当着孩子们的面,萧景土被范氏这么一弄,脸上怪不好意思。

“娘,要不明儿我和爹拉了陶去城里卖卖?”饭桌上,萧玉珠扒着碗里的饭,问道。

“这天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下雪,趁下雪之前,把陶卖卖,就依珠儿说的,去城里卖卖。”范氏点点头,往萧景土碗里夹了菜。

在城里卖了一日,还算卖得开,到了第二日第三日,卖陶的人多了,大黑和他媳妇,还有其他两户制陶的也拉了陶去城里卖,卖到下半响,才卖出一大半。

萧玉珠看着干着急,这城里的饭庄酒坊好些关门准备过年了,眼见要到年关,天气愈发冷,卖木炭的是越来越多。这两日好不容易磨破嘴皮子,才在一个小饭庄拉来一笔小生意。自个这副小身板,没有信服力,说得天花乱坠也不顶用。心想着在集市上卖不开,得再去酒楼饭庄访访,兴许能卖上十来个。

萧玉珠跺了跺冻僵了的脚丫子,呵了口热气搓了搓手,父女两正准备收摊,感觉后脊梁骨发凉,一阵雪粒子噼里啪啦打在陶器上,打得脆响。

“下雪了,下雪了。”集市赶集的人躲的躲,回的回,小商贩们忙着收摊,看头顶这片阴沉的天,怕是要下大雪。

“咱也得赶紧回吧,雪下大了回去的路怕是要封了。”萧景土快速收了摊。

萧玉珠窝在牛车上的草堆里,身上盖着小棉被,雪纷纷扬扬地下下来,一小会白了一大片。萧玉珠抖了抖小棉被子上的雪,把头埋进棉被里,蜷着手脚,今日穿的是新棉坎,可还是觉得冷。身子瑟瑟发抖,从骨子里传来一阵透心凉,感觉牛蹄声越来越远,恍惚中又好像听到了丫丫的叫唤声,想张口叫爹,想叫叫不出来……

第三十六章 探病

萧玉珠感觉头好疼,抬了抬重重的眼皮子,眼前的人叠着影儿,这个又是什么情况?

“珠儿,珠儿。”范氏的一声叫唤。

萧玉珠睁开眼,试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玉珠,你醒了,太好了,你昏迷了两天两夜了,我和娘都担心死了。”萧玉翠掖了掖被子。

范氏贴了贴萧玉珠的额头,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还好,不烫了,烧退下来了。”

“这两日去郎中那求了退烧的药,烧一直退不下来,娘都快急疯了。”萧玉翠在一旁柔声道,眼圈红红的。

“翠儿,别光顾着说话,去把灶间熬的药拿来,烧是退了,身子却是虚得很,千万别像傻蛋那样落下病根。”

萧玉翠应了退出房,去端药去了。

“娘,我想喝水。”萧玉珠添了添嘴唇,苦苦的。

“娘这就给你端来。”范氏说着出去了,很快端了碗温水过来,扶着萧玉珠靠在床头,喂了她喝下。

萧玉珠刚喝完水,一抬头见萧玉翠手里那碗黑乎乎的药,心里犯苦,自个这小身板都快成了药罐子了,这感冒发烧的小事换在前世里吃两片西药就能好了,今儿倒好,一大碗一大碗苦得要命的药罐下去,估计自个身上能散发出一股子草药味。

范氏用瓦勺喂给萧玉珠吃,萧玉珠扁了扁嘴,喝下去,胃里翻江倒海翻腾一股苦味,口里辨不出什么味来,嘴里冷不丁地被萧玉翠塞进一个蜜角子,才算好过了许多。

杨氏在堂屋口叫人,范氏端着药碗出去了。

“珠儿醒了吗?”杨氏问。

“醒了,刚喂了一碗药喝下。”范氏婆娑道。

“这珠儿啊,遭得是哪份罪啊,瞧她那身子骨弱的,今儿割了块肉,炖了汤给她补补。”杨氏手里拎着一小长条五花肉。

范氏接过肉,放在屋前的水缸里盖上盖冻着。

杨氏说着就进了西厢房,“哎哟,奶的乖孙女。”

“奶!”萧玉珠靠在床头,柔声叫道。

“快躺下,快躺下,这么冷的天,小心再冻着。”杨氏坐在床头,不由分说把萧玉珠重新塞回了被窝。

“奶,我好多了,这会头不疼了也不烧了。”萧玉珠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这珠儿啊,就是会讨奶的欢心。”杨氏掖了掖被角,又看了看屋内火盆里的炭火,吩咐萧玉翠再去添些来。

西厢房里的炭火烧得旺旺的,整个屋子暖哄哄的,杨氏陪着萧玉珠说了一会子话,便家去了。

范氏从水缸里割了一小块五花肉,切碎了加了芦菔炖上,炖得烂烂的。

过了两日,萧玉珠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整天在床上窝着,怕是没病都得窝出病来,嚷着要下床。

“使不得,使不得,外面冰天雪地的,病要是没好彻底,像傻蛋那样犯了病根,那可如何是好。”范氏又把萧玉珠给挪了回去。

门口露出个影儿,是老二媳妇刘氏,一副新媳妇的打扮,一身崭新的红色衣裙,厚厚的棉坎子,领口和袖口缀着白色的动物毛,甚是好看。

“嫂子,我听娘说玉珠病了,来看看这丫头。”刘氏含笑道,看着被窝里冒着头的萧玉珠,虽然说是病了,一双清亮的眼睛,倒是和别的丫头大不一样,显得极为灵动。

“老二媳妇,劳你费心了。”范氏说着,就要请刘氏在凳子上坐下。

刘氏只是站着,一双眼睛却在厢房里到处乱瞅,眼睛停在桌上的书上,“玉翠玉珠识得字?”

“玉珠识得,爹平日里教了她几个,认得几个大字。”范氏说道。

一声大笑,“今儿算长了见识了,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谁家的丫头认字的,今儿一看,原来玉珠识得字。”顿了顿,看了看旁边临的几张贴,“只怕是到头来费了爹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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