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珠见杜鹃这么久还没回来,一扭头看情形不好,飞奔过来。
“玉珠,放纸鸢怎么不把哥叫上?”金山一只脚得瑟地踩在纸鸢上。
杜鹃急得快哭了,萧玉珠走上前,“我玉珠自个糊的,怕是粗得很,怕刺了你的手。”
“是粗得很,没我爹买的好看。”金山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轻蔑地往地上看了一眼,却丝毫没有松脚的意思。
“你就高抬贵脚,再踩上去怕是踩坏了,这不过是用纸糊的,不经踩。”萧玉珠好说歹说,盼着金山能脚下留情。
“金山哥,上回咱俩的仇还没报呢。”坏小子见金山面露松懈提醒道。
“石头,你忘了我上回给你吃的枣了!”杜鹃指着坏小子,气急败坏地说。
“你上回给的枣,我还嫌酸呢,咱不稀罕。”石头撇了撇嘴。
“石头,你这个小兔崽子,整天使坏,我告诉你娘去。”萧玉珠朝他撇了一眼,拉着杜鹃就走,“不就是一个纸鸢,回去我再多糊两个就是了。”
“诶。”金山松开脚,往前迈了一步想叫住她。
萧玉珠回头一见金山的脚挪开了,一溜烟捡起地上的纸鸢就跑。
可惜好好的纸鸢,被踩出个洞来,杜鹃坐在田埂上,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杜鹃,你怎么了?”萧玉珠一见杜鹃这个样子,吓得手足无措。
“杜鹃姐姐,你咋了?”萧玉涵趴在她跟前,挤着脑袋瞧。
众人越劝,杜鹃哭得越凶,“我爹说过,我就是天上的纸鸢,可如今纸鸢破了个洞,飞不上天了,我想飞得高高的,我爹在很远的地方也能看见我。”
萧玉珠帮她擦擦脸上的泪安慰道,“你爹肯定能看见你的。”
喜子收回手里的老鹰,递过来,“杜鹃姐姐,这纸鸢给你。”
“咱把纸鸢放得高高的,远远的,你爹就能看见了。”萧玉珠说道。
秋风徐徐地吹着,萧玉珠拉开了纸鸢,那老鹰呼呼地窜上了天空,在天空下高高地飘着。萧玉珠跟杜鹃拉着纸鸢尽情地跑着,杜鹃的脸上破涕为笑,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你看,它飞得多高,离天空多近,不管你爹在什么地方都能看见。”萧玉珠指着高高飘着的纸鸢说道。
“我想,我爹肯定能看到的。”杜鹃说着用手一把扯断了麻线,纸鸢一下子飘得只剩下个小黑点。
“杜鹃,你怎么把线给扯了?”萧玉珠惊讶地问。
“那纸鸢就是我,我要让它飞走,我想离我爹近点。”杜鹃望着天空,满脸迷茫。
第三十一章 范家小舅
这阵风波一过,萧景天整个人安分多了,在家里挑水劈材,帮着杨氏翻菜地,连带着老大家北边的菜地也翻了。
范氏拿出自家留的大蒜葱子在南边的肥地里种了,又一并种了些菘菜。想着去魏大婶子那讨点自家留的莴菜种,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林子娘的声音,“这桃子啊嫁这么远,桃子娘也狠得下这个心,我看呐这分明是为了避嫌,嫁得近了怕事情传到婆家的耳朵里,不干不净,指不定两人早就有了苟且之事……”
“我看那马家坝的后生,是个实诚人,像个会过日子的,桃子嫁给他亏不了。”魏大婶子的声音。
“迎亲的那场面,要多热闹有多热闹,听说啊那男方使钱办置的嫁妆就拉了好几车,什么鞋面衣裳,首饰簪子,那压箱底的钱指不定有多少呢!”
范氏正想推门的手停了下来,转过身扭头就走。
魏大
婶子眼尖,一抬头看见院门外的范氏,朝林子娘使了个眼色,“大妹子,到了家门口也不进来坐会?”
“我来想向嫂子你讨些莴菜种子。”范氏回过头来,进了屋。
林子娘低着头没说话,只顾着手里拿着棉线纳鞋底。
魏大婶子拉着范氏去后院,从屋檐下取下一把莴菜种,搓出一大把菜籽来,用纸包了,“大妹子,嫂子我不是爱说道的人,平日里也不喜欢说三道四,拿人短处,今儿你听了这些话,别往心里去啊!”
范氏接过菜籽,谢过魏大婶子,“嫂子是什么为人,我还能不清楚,自是不会往心里去,今儿讨了这菜籽,我谢你还来不及。”
“自家留的多得是,我也种不了这么多,还劳你不嫌弃,不够再过来拿就是了。”魏大婶子说道。
范氏跟在魏大婶子后面出了后院,林子娘倘若没瞧见一样,手里的棉线拉得呼呼响,头也不抬。
范氏谢过魏大婶子家去了,准备在自家院子的菜地里种了菠薐菜和芸台。
萧玉珠拿了瓢淋了院里的菜地,范氏清出猪圈里的粪做底肥,在地里挖了一个个小坑,准备种菜。
傻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萧玉珠身后,见她空了拖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水潭子,水潭子。”傻蛋嘴里哼哼唧唧重复着这三个字。
这傻蛋话少,要不是上回他犯傻的时候,抓住萧玉珠的手问鱼的事,萧玉珠还以为他是哑巴。这会拖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往村西边的大水潭子走去。
走近一看,傻蛋爹正在大水潭子里挖莲藕,水潭里的水放干了,露出一片残荷,原来傻蛋拖着她过来看挖莲藕。
傻蛋爹大半个身子陷在泥潭里,淤泥到了大腿高。傻蛋爹弯腰伸手进淤泥里,扯出一长根莲藕来,一节一节的胖乎乎的,甩上岸来。萧玉珠在水渠边洗净了莲藕上的泥,帮着收拾。
傻蛋笑嘻嘻地挽裤腿,准备下潭子,被他爹一眼瞧见,傻蛋爹朝萧玉珠喊道,“玉珠,快拦住他,别让他下来。”
“这泥潭子里这么深的泥,哪是你能下的!”萧玉珠唬他道。
傻蛋仿佛听不懂人话,脚往潭子里一伸,就要下去。萧玉珠拖着他往岸边拉,拉到水渠边,洗了根莲藕,掰断了,你一节我一节塞到傻蛋嘴里。这莲藕生吃,带股甘甜味,吃起来味道极好,一丝甜味带着清香。
傻蛋吃了两口,手抓着莲藕上扯出的丝玩着,一节白色莲藕变得黑乎乎的。
“叔,你这水潭子养鱼吗?”萧玉珠一边看着傻蛋,嘴里吃着莲藕问道。
“今年春上养过一回,这水潭子的水一年四季不断,养出来的鱼又大又长。”傻蛋爹手里又拔出一根莲藕,扔过来。
“养的都是什么鱼?”萧玉珠问道。
“鲩鱼。”
萧玉珠看着眼前这片大水潭,心里策划着它的合理利用,潭里种荷花,水里养鱼,这也算得上是二次利用了,可总感觉少了什么,“还有什么鱼?”
“就只养了鲩鱼,这水潭子肥,养了不到一年,又大又长,足足有一两斤重。”
萧玉珠想起课本上学过的水潭的合理利用,这么大片鱼塘,只养鲩鱼,未免有些浪费了,想起前世里家乡的鱼塘里,几种鱼混养在一起,喜欢在下层的鲩鱼,喜居在中下层的青鱼,中上层的鲢鱼,合理利用空间,各居各所,和平共处。
“叔,要不明年再多养个青鱼,鲢鱼试试。”萧玉珠假装随口这么一说。
“青鱼我见邻村有人养过,不知道好不好养?”傻蛋爹心里没底,有点迷糊。
“好养,好养,在水潭里放些螺蛳,河蚌之类的,最好养不过了。”萧玉珠咬着莲藕说道。
“那明年试试。”傻蛋爹琢磨一番。
傻蛋手里的莲藕丝玩腻了,抓了一根刚扔上来的带泥的莲藕,抓了泥巴玩,一小会脸上衣裳上都是泥。
萧玉珠拿他左右没法子,把他的脸洗净了,洗了把手,身上的泥没洗,如今这天气,风刮着冷,再洗估计他得感冒了。
傻蛋爹要萧玉珠把傻蛋送回家去。萧玉珠领着这个黑乎乎的小泥人回家,刚走进院子,傻蛋娘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下去,“看你去哪疯了,上午才换的干净衣裳!”
傻蛋脸上嘻嘻笑着,不躲也不恼。
傍晚,萧玉翠在院子里洗菜,傻蛋娘拿了些莲藕过来。
“怎劳你亲自送来?”范氏笑着接过。
“他爹在水潭里挖了好些,我给你送些来,给孩子们吃个新鲜的。”傻蛋娘笑着,顿了顿,又怨道,“今年水潭里的莲藕多,又吃不了这么多。”
“要不,拿去窑里卖卖,那些个陶匠师傅估计喜欢,这些日子去陶窑卖菜的那两个婆子没去,我给我家的两个陶匠师傅送了几回菜了,估计卖得开。”范氏提议道。
“反正横竖是吃不完,去城里又太远,那我去陶窑卖卖,顺便去菜园子里摘上一把青菜卖卖。”傻蛋娘说完就要家去。范氏留她再坐会儿,她连连摆手。
“姐,晚上咱们吃酸辣藕片呗!”萧玉珠从灶间出来。
“这酸辣藕片姐可不会做,要做自个做去。”萧玉翠逗她道。
“放点干辣椒,放点醋,炒炒就是了。”萧玉珠想起前世里吃过的酸辣藕片,直咽口水。
“珠儿,你不是不会做饭吗?怎么今儿多了这么多主意?”萧玉翠拿着洗净的莲藕进了灶间,取笑她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太小瞧人了,萧玉珠像个跟屁虫跟在萧玉翠身后。晚饭是一大碗酸辣藕片,一碗南瓜,再加上一碗腌的白辣椒。萧玉珠嘴里吃着藕片,美滋滋地笑。
第二日吃过午饭,范氏在院子里用蜀黍扎扫帚,巷子口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萧玉涵眼尖,一眼认出是小舅,扔下手里的蜀黍杆子跑出去,扑到来人怀里,叫着,“小舅,小舅。”
来人蹲下来,把萧玉涵举起来转了个圈,“玉涵长大了长高了,小舅掂着是比以前重了不少。”说完,把萧玉涵背在背上进院来。
“还不快下来,累着你舅。”范氏唬了他一眼。
萧玉珠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小舅,觉得生疏,跟着不咸不淡地叫了声,“小舅。”却不多话,低头把弄着手里的蜀黍。
“玉珠,小舅不过就是有些时日没来,不认得舅了?”来人朝萧玉珠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萧玉珠看着他的神情,想来这玉珠的前身与小舅关系应该是亲昵的,想到这,萧玉珠迭声甜甜叫着,“小舅,小舅,玉珠哪能不认得小舅,小舅好些时日没来了,我们都怪念着呢,不信,你问我娘。”
“就你这二丫头会讨好!”范氏放下手里的蜀黍,把萧玉涵从小舅身上弄下来,满脸堆笑地迎着进屋,“大和进屋去。”
“姐夫上回拉过去的陶卖得差不多了,等了好些日,也不见姐夫拉陶去,娘不放心挂念着,要我把钱送来。”范大和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兜。
范氏接过,沉甸甸的,“劳娘费心了,眼看就要到腊月,到了腊月,陶窑的师傅就要散了,你姐夫想趁着这个把月要陶匠师傅多做些,陶窑里的活计多了,不得空去,这个来月烧的陶,也没出去买。”
“要不,我在着帮衬帮衬几天。”
“也没多少活,再说了,那活哪是你这副小身板干得了,姐心疼得紧呢。”两姐弟俩在堂屋唠着,一得知大和还没吃午饭,范氏叫萧玉翠去灶间煎了荷包蛋,下了碗挂面。
半响,范氏拿起扎了一半的扫帚,范大和抢过她手里的蜀黍秸秆,“姐,我来,你在旁边歇着。”说着把秸秆放在腿上,熟练地扎了起来。
“小舅,你扎的扫帚比我娘扎的好看多了。”萧玉珠看着他熟练的手法,一小会,便扎了一把扫帚,用粗粗的麻绳困了,这副扎扫帚的好把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
“娘,你看这珠儿,见了小舅忘了娘了。”萧玉翠端着剁碎的菜叶子过来喂鸡,挤兑两句。
“我看着是扎的比我的好。”范氏理着蜀黍秸秆,眉头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看,这大和的手艺可以拿去换钱了。”
“娘说的在理,我看小舅扎的这扫帚,在集市上卖肯定能卖得开。”萧玉珠笑盈盈附和道。
“要不回去扎了扫帚去卖卖,我看娘在西边的地里种了好些蜀黍,打了蜀黍粒,这杆子扎了扫帚,能换好些个钱哩。”范氏心里一番琢磨。
“我这手艺扎来家用还差不躲,拿去换钱怕是……”范大和被人一赞许,脸上不好意思。
“集市上卖的还没你扎的好看!”范氏劝道。
萧玉珠拿了刚扎好的扫帚,在院子里现场试用,在院子里扫了一下,扎的比范氏扎的好看也好用,这功夫不是盖的,赞道,“我看是扎的好看又结实好用。”
“哪就听姐的,回去扎扎试试。”范大和点点头,手里扎的是又快又好,多扎了三把留着备用,应了萧玉珠的要求,扎了把小的。
萧玉珠拿着小扫帚在两个厢房窗台下扫扫,又拿去灶间扫了一番。
“珠儿,平日里没见你这么勤快,扫得你小舅满身的灰。”范氏说着撵开她。
范大和脸上笑着,拿起高低不平的板凳修了修,一阵“叮叮咚咚”的敲木头的声音,萧玉珠看着眼前的小舅,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倒是个勤快的小伙,做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
范氏留了范大和在这歇一日,要萧景土明儿去陶窑装一牛车陶,顺便送他回去。
第三十二章 破宝贝
眼看就要到腊月,玉陶坊里的活计多了,范氏也去陶窑帮忙,每天和萧景土早出晚归,想趁着陶匠师傅散了回家之前,多烧两窑备着腊月里卖卖。
萧玉珠跟着萧玉翠,早晨去菜园子里淋一遍刚种上的冬菜,顺便在菜地里田埂上摘些野猪草,闲时,便去陶窑帮忙,虽然帮不上大忙,捡捡石子,做做后勤打水之类的还是做得来。
萧景土赶了牛在水潭子里耙陶土,水牛乖乖地一圈圈在潭子里走着,时不时地朝萧玉珠摇摇耳朵,以示她的乖巧听话。看着水牛铜铃般大楚楚动人的眼睛,萧玉珠看着心里发笑,是个伶俐的丫头,得给它取个名儿。
大牛?太俗;大灰?不好听;笨笨?太蠢;牛魔王?太逗……萧玉珠在潭子边上度着步子走来走去,想了好些个词都形容不来这个小可怜儿,“哞哞哞”一迭声叫唤着,萧玉珠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催什么催,还没想好呢!”
“丫丫。”萧玉珠想到前世里养的小狗的名儿,“对了,就叫它丫丫。”虽然这名字是给狗去的,配它也合适。
“丫丫,丫丫。”萧玉珠摘了芦苇逗它,丫丫朝她裂开嘴呲牙笑,对这名儿还算满意,回头看了看萧景土手里就要扬过来的鞭子,垂着眼脸卖力地拉着耙,一圈又一圈,这路咋就那么长呢?萧玉珠看着丫丫那小可怜样,乐呵乐呵地笑。
范氏拿了扫帚正在清扫下面的干泥潭,用筛子筛了细沙,在已经清了陶泥的泥潭里铺上一层细细的沙,将来好起新一潭的陶泥。筛好了细沙,范氏上自家挖陶泥的地,准备挖些陶土。
萧玉珠正逗着丫丫玩,山上一阵吵闹声传来,丢下手里的芦苇。
“哞哞哞”身后的丫丫一声声叫唤,萧玉珠回头斜了它一眼,“回来再来收拾你。”跑上山看,果不然,大黑媳妇看上咱家的宝地了,在自家挖的坑旁另起了一个新坑,才挖了一尺就挖出了上好的陶泥出来。
“大黑媳妇,你怎么把坑挖到咱家这来了?”范氏理论两句。
“这地是你家的吗?只准你家挖就不准别家挖?”大黑媳妇说完,蛮横地上前,用锄头挖了两下。
“大黑媳妇,我说你也太不讲理了,这山坡不是咱家的也不是你家的,这快地是咱家先挖的,挖出白泥来,你看着眼红是不是!”范氏语气粗了几分。
“我又没在你家的坑里挖,这是我家另找的地,难不成这也不准?别以为自家有个秀才老爷,腰就粗了,难不成这山头也是你家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大黑媳妇话越说越难听。
“这不成文的规矩,你也不懂,你家大黑没教你吗!”范氏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弱女子。
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
“婶子,这地是我家先挖的,你看着我家的地挖出白泥来,你就想来参一脚,好果子你想分了去不成!”萧玉珠挺了挺小胸脯,同她理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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