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子也有二十多年,未来朝阳谷了,这里,他们在一面石崖上,支起帐篷,猎捕了许多野味,点火烤炙,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崖下野兽哗叫之声四起,树木枝叶嚓嚓嚓像被巨大的支物,冲撞得纷纷崩折。
野兽嚎叫声由远而近,十分凄厉。
他们选择的这个两面避风的崖头,距峪底高仅数丈,怪声嘘嘘,夹着野兽狂奔怒吼,形成了一片刺耳惊魂的音潮。
两个女孩子都有些吃惊,嗔说:“这是怎么回事!”
不料突然脚下岩石。也悠悠晃摇起来。
众人方知发生了剧烈地震,一时整个大地颠簸起来,云贞一个踉跄跌入荀际怀里。荀际慌忙把她搂住,道:“云妹别怕,地震的时间是很短的!”
但是地底下传来一阵雷鸣转磨之声,山崩地裂,许多峰尖都摇摆起来,猛然轰隆一叠巨震,像是崩裂了一座山峰。
乱石奔跳,沙石俱起,景象十分恐怖。
御风子叹息说:“这是三十个来从未有过的大地震呢!”
荀际拉着云贞,跳上崖顶最高处,向四面潦望,只见南方一座危峰,突然中裂为二,岩石滚落如雨。
夜色苍茫中,突见白那裂峰中窜出来一要数丈条的黑影,黑影在空中盘旋,转眼间已落入峪底。
只听见莽莽丛林中,一片枝催叶落,卡嚓之声不绝。
地震之势渐弱,不过地面还有轻微的晃漾。
又见下面路上喘吁吁的纵来三条人影。
相距不算太远,荀际可以辨出其中有个身背四层口袋的老叫化,手提枣木棒,另外一个大头矮身的黑衣狞丑老人。
中间一位老叟,荀际很熟识的辨也来正是崆峒派微尘子,三人试探着穿林疾走,恰好来至他们这面崖下。
一阵腥风卷起,碗口粗的松柏杂树,纷纷倒了下来,一线黑影,电射而至,那东西蜿蜒腾跃,耸起来头斗大的怪头颅!两支碧光闪灼的怪眼,夜中宛如两盏绿灯,远远南方有苍老声音喝道:“化龙,你两个从左面包抄,快追上去!不要让这孽畜逃走出谷,为害生灵!”即有壮年人声口,大声应若。
另一娇滴滴的声口,道:“大师兄,慎防它的毒涎!你把那东西带来身边不更好些么?”
原先那人口音答道:“我已交给了二弟,绝无问题。”
下面三人,却为迎面飞来的怪物,骇得尖声惊叫!
三人立即顿住脚步,各拔出兵刃在手,老叫化道:“不碍事,老叫化有捉蛇的看家本领,来来来,先给二位头脸手上抹些草药水,待我灰飞鹤来擒它!”
那大头矮子,荀际也看清面貌,认得是三环帮主大头鬼王吴向阳。御风子不孤道婆一齐涌至崖边,探头窥视。
御风子大吃一惊,道:“荀小侠,这怪物怎又上此峪中出现!”
云贞诧异说:“御风前辈,你认得它是什么怪物么?我似看出来像一条龙,或者大蟒,不过头上长着四支角!”
小涵也啧啧称奇道:“妹妹你看,它那两条龙须很长,一伸一钩的像画儿里的神龙,却又有些两样!”御风子道:“星宿海地底,相传藏有一条四角蛰龙,这东西一蛰千年,乃龙与黑蛟交配而生,奇毒无比,但是颔下却有一颗宝珠,而且头上四角,也是坚如金钢石,用处很大。下面这个老叫化,妄想捕捉它,难保不送掉一条命了!”
荀际想起隐者师傅,年前就因中了蛰龙腥涎之毒,以致无药可救,死在首丘岩中,不由涌起一片替师傅复仇的愤慨之念,但此地距星宿海尚有三百余里,又想必是另外有一条蛰龙,但为人类除害,也是份所当为!
遂问说:“昆仑山下,难道只有一条孽龙?”
御风子点点头说:“这东西蛰伏之际,双目不能见物,仗着四支硬角,穿金裂石,在地中随意游走,不知怎会潜伏在这座峪中。”
荀际遂把刚才所见,危峰地震震裂的情形,告诉了众人,御风子点点头说:“此物蛰伏之期已过,又恰值山崩,才凶性大发,跳了出来,百里以内的人畜生物,怕不被他在三天以内,吞食个精光!”
云贞惊叫道:“就是那么凶恶?荀哥哥,你能不能把它宰掉?”
荀际沉吟着答道:“只是我手中缺乏神物利器!”
他又坚决地道:“不论如何,凭一双肉掌,我也要把它除掉!”
他们谈论之际,崖下已爆发了一场激烈惨斗。
微尘子,大头鬼王和那老叫化戴文新,已发三面扑攻上去,吴向阳双手各挺一支玄负鹰抓,微尘子则是一柄青光闪闪的长剑,微尘子纵至孽龙侧面,一剑运全力砍了下去,不料吭的一声,长剑反震而起。
只震得他眼冒金星,右臂一阵酸麻!
四角蛰龙,周身墨麟紧坚如铁石,怎能确得进去。
吴向阳一支鹰爪,没有剧毒,却被蛰龙前爪卷舞过来,把他连人卷飞丈余外,孽龙背上受了一剑,当然也受到些儿震伤,立刻凶性大发,龙吟细细,身躯盘旋扫卷,四支长达三尺的墨角,向老叫化撞去。
灰飞鹤戴文新,这时方看清并非蟒蛇之类,竟是武林相传星宿海底埋藏的四角蛰龙,吓得魂不附体,急急纵退。
蛰龙前半截身子,一缩一伸,一晃之间向前冲出七八丈远,任灰飞鹤轻功再好,也逃不出它的追击了。
蛰龙扁嘴咧开,龙须抖动,嘘嘘一声长啸,喷出一片漫天匝地的腥涎,宛如飞沫浓雾,奇腥袭人。
蛰龙掉回头来,照样又向大头鬼王喷来一口腥涎。
蛰龙毒涎所过,松柏乔木立即滋滋作响,冒起缕缕黑气,顷刻之间,数人合抱不交的大树,都化为飞灰,倒了下来,不幸戴文新被毒涎淋满了周身,连声尖叫,在地上翻滚不止。
蛰龙长须一钩,把他的身体已卷近口边,咔嚓一声咬了几个透明窟窿,鲜血喷涌,被蛰龙把周身鲜血吸吮了个一干二净,大头鬼王躲得虽然很快,仍被毒涎淋满半边身子,一阵翻滚,滚落峪中。
微尘子也被蛰龙后半截身子,旋绕卷扫,卷得飞起半空,他啊呀一声惨呼!一直卷得飞落十余丈外。
微尘子摔在锯齿般的岩石上面,咔嚓咔嚓,只摔得骨断筋折,血肉狼藉,埋骨巴中拉山通天谷了!
荀际等望见下面三个武林人物,惨死非命,无不大惊失色,不孤道婆瞥了御风子一眼,两人都悠然长叹。
他俩自问没有制伏蛰龙的功力,况且蛰龙身体腾射如电,就是想救微尘子等,怎样也来不及呢!
荀际见蛰龙如此凶猛,这一出了巴拉山,将不知有多少人畜,受它荼毒,他振声长啸,矢志铲除这条孽龙,就待跃落崖下。
却见南面已闪闪纵来一老一少,老叟葛巾青衫,丰度飘逸,手中提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古剑。
和他联袂并进的,却是个白衣窈窕的女子,荀际认得是在竹友别墅中,联手激斗空亡老魔的昆仑梅友向纯玉。
御风子皱皱眉道:“昆仑松友潘老头,和梅友二人,功力固然不凡,但恐不能制伏这孽畜,还须小侠助他们一臂之力呢!”
微尘子临死前一刹那,又奋勇砍了蛰龙一剑,削下来两片墨鳞,同时还打出一把少阳毒砂,都沾落蛰龙背上。
少阳神砂所浸的毒性,也非常猛烈,随着蛰龙身上鳞甲缝涎水,流入体内,渐渐起了腐蚀作用。
但蛰龙正狂吸老叫化的鲜血,只笨长的半截身子,一阵挥舞,弄得地面上沙石纷飞,尾梢吧哒打了个深坑。
松友和梅友双剑齐挥,咔嚓咔嚓一阵乱剁,松友手中的青冥剑和梅友的寒英剑,都是削铁如泥的宝物。
蛰龙鳞甲再坚实,也禁不住两人合力猛砍,竟把它后面小半截尾巴,血淋淋砍了下来,喷起一天血雨。
蛰龙痛得大半截身躯,腾空射起。
在空中伸缩盘旋,此物已通灵性,知道后面来了劲敌,旋过头来,四角齐上自空中猛捣下去,直扑二友。
这时自侧山峪低又窜上来两个劲装少年,各提长剑。
梅友大喝道:“化龙贤侄们千万小心,孽畜毒涎中人无救,不可不防!”
两个少年躬身应是,双双提剑向搔龙身后,双剑齐下,竟自蛰龙断尾血肉淋漓处,嗤的刺了进去。
二友知道此物力逾万千,四角捣下来时,腥风呼啸,他俩不愿硬接,忙旋身向后纵去,恍如落叶飘旋。
梅友长剑挽起一片剑花,护住前胸和脸部,左手一扬,却打出了一蓬细小白色物件,嗡嗡嗡漫天飞来。
梅友这一手“漫天花雨”,照样伤不了蛰龙分毫。
不过他俩乘机旋退,幸而躲开蛰龙自空中扑之威。
蛰龙尾梢又负了重创,周身鳞甲缝内,血肉已浸满少阳之毒,开始溃烂起来,痛得它更为暴怒。
蛰龙又喷出了一蓬腥涎。
但是蛰龙威势已减,第二口喷出的腥涎已较以前大为稀少,只能射及八尺距离,所以松梅二友,未受其害。
蛰龙猛又挥动尾部,一身子凌空腾射,哎呀一声惨呼,两少年中,已有一人被它扫得滚落峪中。
另一少年疾忙旋身急退,幸免于难。
蛰龙连负数剑,腾跃伸缩,盘旋加快,已接近了疯狂程度,而且它认准了南面松梅二友,雷射一般凌空扬爪下攫,接连喷出三口毒涎,但蛰龙威力已减,而毒涎也快喷完,仍然奈何不了二友。
松友和梅友,虽则一见数丈,而蛰龙腾射奇速,仍几次几乎被它扑中,都已显得十分狼狈,喘吁不止。
荀际一个“大鹏凌霄势”,自崖顶投射而下。
御风子大声捂口叫道:“潘老兄和向姑娘,请勿慌恐,荀小侠下去助你们了!”
云贞撇撇嘴说:“待我跳下去斗斗孽龙!你们怎么只看不动手,它不过就仗着一口毒涎,有什么了不起!”
不孤道婆慌忙把她紧紧拉住,说:“啊呀!我的小妹妹!你别太任性,万一受了伤让你哥哥多么心疼,不看崆峒微尘子们,吃不消孽龙尾巴一扫,就摔成烂泥一样。”云贞还是撅起嘴来,不肯信服她的话,不过她相信荀哥哥,必能把孽龙一举歼毙,遂勉强忍住性子。
蛰龙几个腾纵,已向南飞出数十丈外,荀际迫了下去,身形一闪,已自空中飞越而过,抢至蛰龙的前面。
荀际当着昆仑二友,不愿暴露隐者的大浩然神功,遂以震毙金霞子的手法展开大衍“飞”、“旋”、“幌”、“射”,四轻妙用,分自两手掌心旋出罡全真力,他惟恐震退不了这条蛰龙,所以这次倾注全身之力,轰隆一声巨震迎头劈了上去。
蛰龙来势如箭,龙须已快卷住荀际身体,后面二友齐声惊叫:“荀小侠,千万仔细提防孽蓄的毒涎。”
一串爆震之下,蛰龙一颗长而且大的躯体,已被震得抛起十余丈高,像一条丝带般,在空中旋转不止。
蛰龙受创已巨,又被少阳毒砂毒性浸入周身,所以力气已耗去大半,大半截身子皮肉均已溃烂。
而荀际又是有了十成的罡体真力,所以才能一击克奏肤功。蛰龙内脏本已受损,经青罡玄功震旋之下,骨节进散,头部颅骨大部震为粉碎!这时那后面的少年,已跳落峪中,援救他的同门去了。
松友在远处,不由骇然惊呼道:“荀小侠竟炼成了青罡功,的确是威震武林了!”
那蛰龙在空中旋绕了一阵,方始吧哒一声巨震,跌落地上,陷下去半尺多深方圆数丈的深坑。
蛰龙已濒临死亡,却凶性尚未全杀,猛然奋力向前冲去,咔啦啦轰隆隆一叠爆响,一颗头一直撞进峰壁岩石之内。
少半截身躯,还在地上翻滚不止。
御风子等见孽龙业已垂死,方相率跃下崖来。
云贞首先抢过来,惊叫道:“荀哥哥,好大的怪物!它还没死呀!”
昆仑二友提剑走过来,彼此施礼相见。
不孤道婆笑指荀际道:“潘老兄.这位就是四圣之首,长孙隐者的传人荀公子荀际,出道不及半载,早已成为武林中的传奇人物了!”
御风子也笑道:“潘大哥怎会及时赶来除这孽畜?二十多年阔别,卫兄别墅,招来那老魔头,几乎使……”他改口问道:“卫老兄伤势如何?射影神蜮是歹毒无比,小弟当场也几乎无法脱身!”
松友笑道:“托庇,老二伤势现已完全好了,此物毒性并不可怕,只是无法防御,一放出来漫天射工,势必把人啮伤,寒舍有幸先师留下来的丹药,还不防事,空亡老魔一连失去了两种厉害的法宝,也就不足为虑了!”
梅友从旁道:“蛰龙颔下,尚有一颗希世之宝——毒龙珠,还有它那四支长角,既可作为兵器使用,又可医治虚弱损伤,这几件宝物,应归荀公子所有,若非小侠神功震劈,愚师兄妹恐难免遭它的利爪毒涎之害呢!”
荀际却谦虚地说:“在下也不懂龙角的用途,愿听昆仑峨嵋您四位前辈分派,毒龙珠究有何种效用,还请前辈们详示!”
御风子呵呵笑道:“小侠不要推辞了,武林人士,从来肝胆相向,那能掠人之美?毒龙珠小侠正有用处,前往大冰岩正缺少不了它。”
昆仑松友,脸色微微一变,但瞬即复原。
云贞娇笑说:“荀哥哥,孽龙是你打死的,自然宝物应该归你,你不要就送给我吧!这柄雁翎质地脆弱,我早就想换件趁手的兵器了。”小涵也向荀际丢过一道眼色,示意他无须坚辞,御风子借过松友手中宝剑,向岩石上面掘砍。
梅友也从旁胁助,松友则与荀际欣然握手谈笑。
荀际顺便问他大空峪的所在,松友摇摇头道:“蜗居这条朝阳谷,乃是老朽师兄弟们自己取的名子,谅来大空峪也是令师叔自己喜欢的栖身之处,别人就无从知道它的所在了。”荀际不便细问,他却留心到地面上孽龙血迹模糊,其中有些小巧的物件。
荀际还在凝视,云贞已自地上抢起一朵淡白色的梅花,诧异道:“这是谁用的暗器,不是冷姊姊白姊姊的冰蕊、寒萼么?”
梅友却慌忙伸手取去,道:“欧阳姑娘,你记得我上次在别墅后面水潭旁边,救活你吧!”
她又说:“这是我的暗器——寒英镖,浸过毒汁,不要划破了你的肉皮误伤了你!”
云贞想想笑道:“我记起来了,我那时心窄想不开,一身武功又报废了,气得跳下水里寻死,如今才觉得那种举动太没意义呢!”
梅友搂住她,笑说:“你那时真像个疯子,我问你话,你也不肯回答,现在可好了,跟荀小侠双栖双飞,真是几生修来的福缘!”
小涵也走过去说笑,梅友问知是碧涵丈人周两峰的女儿,才大笑着说道:“你打扮成个男子,却和云妹妹拉拉扯扯的!”梅友灰白的眼球一转,见小涵和荀际扎成一堆儿,心里明自了她和他关系也必十分亲密。
荀际却早看出梅友那种器暗,很像隐者身上那朵梅花,不由疑心大起,但昆仑一派,和隐者生前并无深仇大恨。
昆仑三友,又是武林中行径高尚正直人士,他心里尽管起疑,还不好立时发作,荀际心想:“若你昆仑三友,当日也曾到过首丘岩,存心计算隐者,企图夺取八品玄经,那我就不能不略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不孤道婆从旁胁助御风子,把那四支角割了下来,御风子又探得龙颔下面那颗宝珠,托在掌中,大家围过来看时,玄珠玲珑圆润,大如龙眼,可以透视过去,色泽欲作青色,射出尽余远的青霞异彩。
而且大家靠近它二尽来远,就觉得一股温暖气息逼人,却也不过于酷热,御风子再三塞入荀际怀中。
荀际只觉身上宛如加了一盆炭火,暖洋洋的非常舒适,时当盛夏,反而发觉不了毒龙珠的妙用。
四支角也捆作一束,云贞欣然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