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壁裂开一个大洞,夏侯老人惊极回顾!
只见一只毛茸茸的怪手,已如电光石火般一闪而没,那只丐帮金龙符也被毛手攫出台后,瞬息不见!
夏侯老人急得一声震喝,人已如脱箭之弦,单掌一挥会台木板壁倒了一堵,他人也随着飞身而出。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纷乱!
满天星不想北支人失败之后,竟来这一手暗中劫夺龙符的无耻举动!夏侯老人更是心中懊恼已极。
满天星再一看,早已注意人群中特殊人物的举动。
牛元义被点天宗穴受伤之下,向台下喊出那两句话来,就看见有个五短身材、满脸黄毛的汉子,举动一切活像个大马猴。
此人急匆匆的向台后挤去。
天倪道人忙飘身后随,只见此人圆晴尖腮,身法却快无伦比,一晃眼间已爬上台后板壁,单掌一探!
竟是江湖上极为难见的铁爪功,抓破板壁,一探而得,丐帮金龙符已到了此人手中。他又一连几个起落,纵出龙王庙外,因为四面闲人拥挤,夏侯恕飞身自裂洞口中纵出,已不见了那夺去龙符的人。
此人一式灰布劲装,一路飞纵,已至一片红柳树林前。突然朗声长啸,面前涌现了个羽衣星冠的中年道士。
道士气秀神清,迎住他喝道:“朋友,慢走!把那话儿留下吧!”
灰衣人乃领南五指山老魔的师弟,九阵风寿山客,乃是人家私生子,弃叶山中,被母猴乳养长大,轻功乃由猿猴天然学来,他师兄弟们因钻研一套邪派秘功:九幻魔音,多年未能成功,所以很晚才出现武林。
五指老魔屯师弟九阵风,受空叟的邀请,来至中原,但不屑参加六合派,空亡老魔也以上宝之礼相待。
这人宽亡老魔,派遣北支丐帮弟兄,争夺金龙符,又让云领二枭助阵,以为荀际等已丧命大冰岩上,稳可手到夺来,九阵风寿山各却因不识各正派人士,随着来此观光,认识认识各正派的人物。
当下,九阵风见面前出现了个丰神冲夷的道士,也心头微凛,人家何时跟踪身后,又抢在前面拦住去路,他都一无所知,足见道士轻功之高已至惊世骇欲地步了。九阵风冷冷一笑,说道:“道长法号怎样称呼?莫非是武当派下?丐帮的龙符,与道长无涉,道长不必淌这趟浑水,在下领南五指山九阵风寿山客!并非六合派中人。道长请勿误会!”
天倪道人点点头说:“那很好,贫道也非八大正派门下!”
寿山客眼珠滴溜的乱转,他存心冷不防溜走,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道:“如此说来,我们都是局外人了!”
他又把金龙符放在手心,笑道:“在下不过是一点好奇心,瞻仰瞻仰这穷家帮的信符,观后仍然归还他们,并无他意!在下要这件捞什子也毫无用处。”
道士呵呵朗笑,声震林樾,道;“有志一同,请阁下借贫道一观如何?”
荀际问明这像马猴的矮子,并非六合派下,遂不愿伤及了他,但仍不测他夺取丐帮龙符,用意何在?
荀际暗运善机玄功,手掌并未抬起,只在袖中微微一招手,九阵风见荀际并无动手劫夺之意,放下了心。
他正想设辞推托,倏然面前旋来一股柔和的清风。
在他手心上面,旋绕一匝。他正张口回答道士的要求,刚刚说出:“道长不妨近前来一观,这也是江湖上有名之物……”
不料手上的龙符,突然似被大力牵式,竟挣脱了他的手指,似箭一般飞向道士袖中,他慌忙运真力伸手抓去。
却已迟了一步,那只龙符飞得比箭还快,嗖的飞入荀际袖中去了。寿山客一把没有抓回,跟着身形一扑。
又伸手向道士衣袖抓来。
荀际微笑道:“贫道也认识丐帮帮主,贫道替朋友你交还人家,彼此不伤和气,岂不两全其美?”
寿山客气得眼冒金星,恶狠狠又旋身扑至。
荀际仍不愿伤他,袍袖轻轻一拂,大衍推移妙用,以柔性真力,把寿山客引得向右一滑,几乎跌了个踉跄。
寿各双掌上面雄浑无比的真力,竟被轻轻卸过一边。
荀际左手微探,已晃临他的项后笑道:“朋友,贫道如果此时一掌拍下,你还不落个骨断筋折!朋友,贫道与你素昧平生,所以不忍伤你,你快点请便吧!”
寿山客已吓得进出一身冷汗。
他急急纵出丈余,面上青筋暴起,怒吼道:“杂毛道士,你劫夺丐帮龙符,未免太以猖狂!待我寿某收拾你这牛鼻子,让你领教领教九幻魔音的奥妙!”
荀际心里大为茫然,从未听说过什么“九幻魔音”!
寿山客也明白了荀际必是正派方面高手,他正待施展九幻魔音,迷乱对方心灵,以遂夺符之愿。
不料自东面噗噗噗一连纵来七八条身影!
个个飞纵如电,身手不俗。寿山客扭头望了一眼,只见正是丐帮满天星,和乔邓等四位长老,还有凌姥姥御风子、干虫婆婆等,寿山客一看众寡不敌,他恶狠狠瞪了道士一眼,怒叱道:“牛鼻子,今天暂且寄下梁子,不出三月,必使你死在我九幻魔音之下!牛鼻子,你准备后事吧!”他说完,扭身急急狂奔而去。
毒婆子和御风子,也经凌姥姥告知,天倪道人就是荀际的化身,但相嘱暂时不揭露荀际的来历。
满天星急急问道:“天倪道长,可曾追回本帮信符?”
荀际微笑点头,一指那片树林说:“且请树林里面一谈,目前会场情形如何?”
他们互相以目示意,很快的隐入树林深处,凌姥姥呵呵笑道:“小道士,今夏侯酸儒,几乎栽在那个大马猴手里,你曾问出他的根脚没有?”
满天星揩揩头上的汗珠,说道:“若非道长赐助,真是阴沟裹翻船了!”
邓振邦趋前称谢说:“如非小侠暗中相助,老化子早已丧命黄髯神枭采链之下!大恩不言报,小侠如有吩咐,老化子赴蹈火在所不辞!”
满天星道:“且慢说这些客套话,天倪道长,儒圣几位老前辈,不辨是非,刚才已受昆仑峨嵋武当少林四派恭维、奉承,答应于十一月冬至,在碧筠别墅召开武林大会,和六合派人周旋,楞严法师和其他各派也都一致附和。”
荀际忙问:“夏侯前辈是否已竟离去?”
凌姥姥呵呵冷笑道:“让他去吧!昆仑武当四派,提出反对老身公祭隐者之举,他竟也随声附和!若是他知悉小侠并未受害,他或者不曾如此妄处尊大,你暂时仍以不露痕迹为上仍有老身筹备明春王屋山的祭典,难道只有你东岳儒圣,才配领导武林?”荀际晓得过去四圣三奇,都有闹过些意气。
他把九阵风的身份,姓名字号,告知凌姥姥。
凌姥姥却大吃一惊,道:“小侠不要看轻了这个马猴,他师兄弟埋头数十年,苦研一种邪门功夫,听说正是九幻魔音!只要不和空亡老魔混成一气,还好对付些,目前武林局势,十分混乱,小侠不可不继承令师遗志,领导武林,做一番伟大事业。”
荀际谦逊道:“在下只求一切问心无愧,在下才疏学浅,怎配领导武林呢!”于是把金龙符交与满天星。
他们纷纷返回会场,八派人士已都纷纷散去。满天星遂召集南支兄弟、长老,很隆重的举行了传符盛典,只儒圣和巫山双隐少数几位正派好手,尚未离去。
第十七章 武林盛会不欢散
关于丐帮的传符仪式,无须细述。
天倪道人仍然坐在看棚裹,遥遥观礼。
夏侯老人竟欲扶立陈美美为丐帮新帮主,并声言,陈美美武功已臻上乘,惟有她才能应付江湖上的明争暗斗。
凌姥姥冷笑说:“当年对不起铁拐婆婆的丐帮长老,俱已年老逝世,满天星为人正直,功在丐帮,允符众望,陈姑娘年纪尚轻,扶她做一帮之主,尚非其时,不如暂请陈姑娘屈就副帮主之位,将来人心归顺,后任帮主自然非地莫属了!”
满天星也慨然道:“陈姑娘功力精深,老化子非常佩服,我如非荀小侠和凌姥姥台爱,南支早已土崩瓦解!老化子说一不二——”
他又向众兄弟宣布道:“十年之后,黄某不死,也决心辞去帮主之位,让陈姑娘大展所长!”满天星的话,丐帮兄弟无不欢呼喝彩。
但夏侯老人仍怫然不悦,他向美美道:“美美!既然如此,老夫我来此算白来一趟了!跟我走吧!十年之后,教他们全体长老以礼来泰山敦请,你再掌管丐帮门户,就让满天星再恋栈几年,看他有无应付六合派的本领!”
凌姥姥也气忿忿道:“夏侯老哥,何必说这种气话!陈姑娘暂时屈居副帮主之位,也不算轻慢了她,丐帮正应合舟共济,共渡危难,怎可如此先闹意见?老身也不信六合派人,就敢来动一动丐帮,老身自有本领接下来。”
凌姥姥这么一说,夏侯老人更加面色铁青。
这无异一圣一奇,在争雄武林了。
御风子、巫山双隐,忙从旁劝解,总算当场没有再说碰下去,夏侯老人冷笑道:“老夫以武林大局为重,凌波一奇,请你仔细三思一下。明春王屋山祭隐者之事,在目前武林浩劫之时,实在无此必要!”
凌姥姥冷冷说:“老身言出必行,武林中过去许多恩恩怨怨,应该大家撕罗开,明白交代清楚,方能精诚合作,否则——”
夏侯老人不容她再说下去,气冲冲道:“冬月初冬至,武林同道在碧筠别墅聚会,姥姥既欲代隐者了清恩怨,何妨就在会中把一切梁子结算一下!”
凌姥姥也怒气冲冲道:“你以为老身不愿去参加武林大会么?八大正派中武当少林最为卑鄙无耻,峨嵋昆仑也同流合污,老身当邀同逍遥客师徒,届时到会结清广成玄门与各派的悬案!至于六合一派,左道旁门,老身更不放在眼里的!”
一圣一奇,又说僵了,于是闹了个不欢而散。
夏侯老人拉了陈美美,面色铁青的拂袖而去。
卢龙老人和荀际等焚死印藏石岩的消息传开之后,东岳儒圣俨然以领导武林的第一人自居,老人领导八大正派,竟欲邀集各方好手,共挽狂澜,消灭六合一派,其居心也正大光明,不过私心却不免过于好名争胜。
会后凌姥姥忿忿道:“夏侯老儿,倒行逆施,我们也不妨广撒武林贴,邀请各派在王屋山大会一次,当众宣布武当少林各派的恶迹,使是非黑白,大白于武林同道!”荀际苦笑着,只有点头应是,但他的心却萦系在云妹妹,和冷萼芳蕊身上。
荀际长叹一声说:“下月冬至,在下准备单身去碧筠别墅一行,凌姥姥主持筹备明春先师祭典,就不必再劳跋涉前往那里了。至于……”
凌姥姥忿忿道:“一切筹备事项,可以交给黄帮主,御风老弟去办,老决不示弱,看看夏侯老儿又能奈何得了我!”
御风子毒婆子等,都从旁劝解。
巫山双隐,也才明了天倪道人就是荀际乔装,他俩也愿襄助凌姥姥,办理王屋山明春公祭的事。
于是凌姥姥即日率领丐帮大批人马,前往王屋山。
巫山双隐、御风子、毒婆子也跟着前去。
留下小喜子等几个得力眼线,在河洲卫附近继续查访云贞的踪迹。荀际一家人,也收拾行李,返回原籍。
荀际承欢双亲膝下,荀侍郎仍督促他努力研读诗书。
他家原籍高平府乡间,距离王屋山不过两天路程。
一家人四辆大车,荀侍郎宦囊不丰,也不至引起歹人觊觎,荀侍郎却悬念逍遥客和周小涵父女。
遂派陛官前往山东,沿路迎候他们,接回高平府择日完婚。九月末梢,荀际一行平安抵家。荀际托辞出去迎接师叔,求得荀侍郎许可,遂单骑南下,当然他也悬念着小涵,又不见师叔逍遥客的消息,心中纷乱如麻。
荀际仍戴上鱼皮面具,扮成个中年羽士。
他仍循原路,穿越王屋山南下。
荀际二次来到梅花画屋,会见了御风子和毒婆子等,闻知凌姥姥已单身前往陕南,他瞻礼了隐者遗体。
荀际兴悲,又不禁热泪盈颊。
丐帮乔日兴长老,雇了巧匠两名,正为隐者装贴金箔,装成不坏的遗体,乔长老向荀际述说六名合派近日嚣张的情形,他们已把总坛移至红叶山庄,以便就近争雄中原。至于传贴武林,召开弭劫大会,恐只是一种鬼计。
凌姥姥本要在冬至日也邀请各派前来王屋山聚会,后来御风子等劝她,仍以明春隐者忌日,办理公祭为名,似更为妥当。所以才由丐帮弟兄,撒出请柬,少林武当派,都十分漠视。
巫山双隐,却自动前往河州卫一带,寻访欧阳云贞。
荀际遍谢丐帮弟兄、长老、御风子等。
荀际又和大金亲热了一阵,嘱咐它好好照料首岳岩洞,大金竟也呱呱啼叫,表示着依依惜别之意。
荀际仍然一身蓝色道装,策马南下。
这天他过了洛阳,向西进发,突然迎面一骑扬尘,飞驰而来,马上却是个十六七岁俊秀玲珑的美少年。
这少年马鞍旁,却悬挂着一只毒龙角。
荀际骤然一见,竟分辨不出是他的云妹妹了!
但美少年驰至切近,他却哑然失笑,同时也惊喜莫名。
他故意不露本来面目,迎着云贞,微微斜带马缰,让开去路,美少年妙目盼睐,一脸风尘之色。
却仍掩不住她天生丽质,只乔装得颇为精细,又是一双天足,不露丝毫女孩儿痕迹,她忽然一收马缰。
又向天倪道人瞟了一眼,她心说:“这人眼睛好怪,就和他完全一样!”
离别了三个多月,云贞恨不得一下子投入苟哥哥怀抱。
天倪道人故意逼使嗓音粗浊,道:“这位施主,难道认识贫道?贫道天倪道人,最精占卜,施主若有什么疑难不决之事,卦金大钱一百,便知休咎祸福!”
云贞懒得和个道士纠缠,她也逼宽喉咙喝道:“谁来占卦,快些儿闪开,我还要赶路呢!”
天倪道人忍住笑,打个稽首说:“施主不信贫道的神机妙算,贫道却能未卜先知!施主是不是贵姓欧阳?恕我斗胆说句话,施主原不是须眉丈夫!”
这几句话,使云贞惊骇得神色大变,怒叱道:“牛鼻子,你不要撒赖,老实说你是不是武当七真?我正要找你们的晦气!”
天倪道人呵呵朗笑道:“欧阳姑娘,你不是要找寻梅花派荀小侠么?”
荀际这一笑,却笑出破绽来了,云贞和他何等厮熟。岂有听不出来之理,但仍不敢遂然断定就是苟哥哥。
美少年突然大发雷霆,娇声叱道:“牛鼻子,你就是……”突又改口道:“你认得荀公子?”
荀际点点头说,“不错,风闻他已被东海三魔,在六盘山中,纵火烧死,所以姑娘你永远找不着他了!”
美少年呸了一口,道:“又是胡说,我赶至河州卫。小喜子已告诉我荀公子并未蒙难,所以我才前往高平府他家中去找他。”
荀际再也忍不住了,他不忍再捉弄他的云妹妹。
换了平日口音,轻轻唤道:“云妹妹,你再认认我是谁?”
云贞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叫道:“你……你……你怎么又……”荀际除了面具,美少年娇呼一声:“荀哥哥”。一头扑入道士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荀际忙一领马缰,向道旁僻静处驰去。
荀际和云贞互相偎依着,坐于山脚下青石上面。
他俩低声互诉相思。云贞柔情款款,芳心充满了欢欣。
原来云贞那天是被阴山枯寂老人接走,枯寂老人看中她的资质,带回阴山之后,发现她已打通奇经八脉更加欣慰,恰巧阴山绝顶天池里一条修成火候的千年灵鳗,被云贞一角刺中,抓出水面。
枯寂老人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