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道长冷冷说道:“阁下约束门下不严,处处和我万上门作对,岂不是自讨苦吃吗?”
那青衣老人怒道:“你还不配和老夫动手,要那万上门主亲自,来见老夫。”
金道长缓缓说道:“阁下要见敝上吗。”
青衣老人怒声接道:“不错,要他出来见我。”
金道长微微一笑,道:“阁下说得太轻松了。”
青衣老人冷冷说道:“你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金道长缓缓说道:“阁下如若一定要犯敝上,只有一个办法。”
那青衣老人连番受他讥辱,怒火已动,正待喝令属下出手,闻言一停,道:“什么办法?”
金道长道:“请阁下进入茅舍一叙。”
那青衣老人老脸上怒容突然消失不见,缓缓说道:“就算你们万上门,在那茅舍之中,布下了天罗地网,也难不倒老夫。”
金道长道:“敝上现在茅舍候驾。”
那青衣老人冷冷说道:“老夫久闻贵上之名,今日能够见识,也好解开老夫心中之谜。”语毕,转首向属下道:“你们退后五丈。”
容哥儿身在茅舍之中,无法瞧见几人情形,但听两人谈话,可知那青衣老人竟要自甘屈辱,入室和万上门主相见,如若这两个神秘的首脑人物见面,不知是如何一个情景?
万上门主举手一挥,道:“我都听到了,请他进来吧户只见那万上门主目光转动,随即向身旁一个女婢,低声说了数言,那女婢突然对容哥儿行了过来,右手一掌,打活了容哥儿的穴道,低声说道:“万上说动起手来,恐怕无法照顾于你,要你自己小心。”
容哥儿道:“多谢姑娘。”
那女婢低声说道:“该谢我家万上,你非本门中人,得她如此关心,实是从未见过的事。”言罢,起身而去,又回到万上身侧。
容哥儿暗中运气,但仍然躺在地上不动。
只听金道长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阁下请进。”
容哥儿穴道已解,微微一转身子,衣领遮面,启目望去。
只见黑、白两个使者,抬着一张木椅,缓步行了进来。
那木椅之上,端坐着那青衣老人。
入得茅舍之后,黑、白两个使者,缓缓放下木椅,退到那老人身后。
金道长紧随那青衣老人而入,守在茅舍门口。
那端坐木椅的青衣老人,目光转动,四顾一眼,缓缓说道:“老夫一天君主。”
万上门主道:“敝门号称万上,天下武林,尽皆臣伏。”
一天君主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你既敢和老夫作对,何以不敢以真正面目相见?”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你装上假发,扮作龙钟老态,可以欺瞒别人,但却瞒不过本座双目。”
容哥儿听得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老人是故意假扮的吗?”
但闻一天君主冷笑一声说道:“老夫听人说起那万上门主,就曾想至是你,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容哥儿心道:“好啊!,原来这两人是老相识了。”
万上门主冷然一笑道:“我不相信你已知道我是谁。”
容哥儿心中忖道:“你们两个这番对话,岂不是自说了吗?你唬我,我唬你,唬来唬去,谁也唬不住谁。”但闻一天君主冷冷说道:“你是金风门中的江大姑娘。”
茅舍中突然静寂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容哥儿心中暗道:“不会吧,如若他是那江大姑娘,怎会连自己的妹妹也要对付?
万上门主忽然大笑。
一天君主冷冷说道:“有什么好笑的,老夫猜得不对吗?
万上门主道:“我想你就要猜她,果然不错。”
一天君主冷冷说道:“你如敢取下面纱,还你本夹面目,证明不是江大姑娘,老夫就立刻认败服输。”
容哥儿想到金风谷中中和那江大姑娘论及武林形势,曾说过,如若他们闹得太过厉害,那是逼她出山了。足见那江大姑娘,还没出山,这一天君主,指她是江大姑娘岂不是输定了吗?但闻万上门主冷冷笑道:“要我除去面纱不难,但有一个条什。”
一无君主缓缓说道:“什么条件?”
万上门主道:“你也应该除去假发面具,还你本来面目。”
一天君主微一沉吟,纵声而笑,道:“老夫年近古稀,这须发乃夫生而成,岂能除去。”
万上门主突然站起身子,道:“你骗得过别人,但却无法骗得过我,如是我猜的不错,你不但须发尽假,连你也非男子之身。”
容哥儿吃了一惊,暗道:“怎么?又是一个女人吗?果真如此,今日武林,当真是全为女的据有了。”
一天君主突然一扬右手,道:“双雄不并立,你如肯让人一步,可免很多烦恼。”
万上门主右手一挥推出一掌,缓缓说道:“你要人放下屠刀,自己何不回头?
容哥儿突觉一股激荡的潜力,逼了过来,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原来两人在说话之中,已经动上了手。”
凝目望去,只见那万上门主一身黑衣,无风自动,轻轻飘起,那一天君主却突然从坐位上站了起来,重又坐下。
容哥儿无法看出谁胜谁负,但却明白,两人都以至上内功,互拼一招。
茅舍中,突然间沉寂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万上门主和一天君主相对而立,足足过一盏热茶的工夫之后,一天君主才缓缓说道:
“明夜三更,咱们仍在此地一晤如何?”
万上门主望着那一天君主,沉吟良久,才缓缓道:“这山谷尽处,有一座小潭,潭水清澈:但潭中却有一个漩涡,下通水脉,鹅毛不浮。
那是很好的藏身所在。”
一天君主缓缓说道:“如若咱们有一人死亡,就可葬身在涡流之下。”
万上门主道:“只是咱们分出胜负,那落败之人,就投身潭中,让涡流卷入潭底水中。”
一天君主冷然一笑,道:“这么说来,咱们再见之时,必得有一人死亡才行。”
万上门主道:“败的未必是你,何用如此担心。”
一天君主道:“老夫答允,不过,还有条件。”
万上门主道:“什么条件?”
一天君主道:“明天相会之时,各以本来面目出现,不许藏头露尾,我要证实心中之疑。”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只要你能守约,不弄玄虚,自然可以见我庐山真面目,不过,相见也是等于不见。”
一天君主道:“为什么?”
万上门主道:“咱们两人相见时,必有一人死亡,纵知对方是谁,又有何用?”
一天君主冷漠地说道:“也许还有别途可循。”语声微微一顿,又适:“既有明宵之约,今日不用再战。”
万上门主道:“我已早有安排,打下去,你亦将全军覆没。”
一天君主冷冷说道:“不用夸口,明宵自然可见真章。”
目光环视了茅舍一周,接道:“老夫被你们擒得的几位属下,可否交我带走?”
万上门主道:“死的早已气绝身亡,活的你带定就是。”
一天君主举手一挥,道:“把他们背出此室。”
随来的黑衣使者应了一声,扶起了两个穴道被点的白衣人。
那白衣使者,却奔向容哥儿。
金燕突然一挫柳腰,悄无声息地欺了过来,冷冷说道:“不要动他。”白衣使者阴森一笑,道:“为什么?”
金燕道:“四个人,让你们带走两个,已经报给你们面子,这人和一怪留下。”
白衣使者道:“他没有死,为何要留他在此?”
金燕道:“留下就留下,我想不用说出理由。”
一天君主回顾了白衣使者一眼,缓缓说道:“咱们走吧。”
白衣使者从那黑衣使者手中,接过一个白衣人,挟在左肋,两人各用一只右手,抬着那一天君主木椅,缓步而去。万上门主一言不发,直待儿人行出茅舍良久,才低声说道:“掩上木门。”
两个控门大汉应声推上木门。万上门主目注金道长,道:“你去查看一下,他们是否还留有人手?”
金道长应了一声,转身行到壁边,举手推开一扇窗子,纵身而出。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那金道长又从原窗返回,道:“全都撤走了。”
万上门主道:“好!你们退下休息一会。”
金道长接道:“今夜可要在四周设伏?”
万上门主沉吟一阵道:“太阳下山时分,你再来问我一声。”
金道长欠身一礼,带着严小青及室中大汉退了下去。
这时,茅舍中只余下万上门主和四个女婢,以及躺在室内一角的一怪、容哥儿等人。
万上门主两道森寒的目光,投注在容哥儿脸上,缓缓说道:“你站起来。”
容哥儿挺身而起,道:“万上有何吩咐?
万上门主道:“洗去易容药物,恢复作本来面目。”
容哥儿沉思片刻、依言擦去了易容药物,恢复了庐山真面目。
万上门主两道清澈的目光,打量了容哥儿一阵,道:“适才我和一天君主对答之言,你都听到了?”
容哥儿道:“听到了。”
万上门生道:“你很能干,竟然能混入那一天君主手下。”
容哥儿道:“适逢其会,阴差阳错,并非是在下有意安排。”
万上门主冷冷说道:“你是第三者的身份,依你之意,我和那一天君主,在明宵会战之中,谁胜谁负?”
容哥儿道:“两位惧是莫测高深的人物,明宵会战胜负,在下如何能够妄测。”
万上门主道:“正因敌势太强,本座想借重阁下……”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借重在下吗?”
万上门主道:“不错。”
容哥儿道:“如区区能力所及,自当效劳,但在下实在想不出有能相助之处。”
万上门主道:“你可以易容改装,投入那一天君主的门下,为什么不能易容改装,扮作万上门主?”
容哥儿一皱眉,道:“万上要在下易装相代,会见那一天君主?”
万上门主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容哥儿道:“在下堂堂男子,如要改扮作一位妇人,万万难以答允。”
万上门主突然掀开了脸上的面纱,笑道:“不要改扮作妇道人家,就以你本来面目,再经我稍加装扮,就可以和他相见了。”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要我以本来自面和他相见吗?”
万上门主道:“不错,如若我要人相代,何不就四位随身女婢中挑选一人,那也用不到借重阁下来扭装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话倒是不错,四婢追随她时间甚久,如若冒充起来,目可取事半功倍之效,她不肯要四婢改装,要我相助,这其间,定然是别有用心了。”
心中忖思,人却抬头望去。
原来,那万上门主,掀起蒙面黑纱之后,容哥儿一直没指眼瞧过她。
此刻,抬眼望去,只见一张宜瞑宜喜的脸儿,配着匀称的五官,但柳眉带煞,圆大眼睛中,更有着冷电一般的神芒,直似要瞧穿人的肺腑一般。容哥儿从未见过一个女人有着如此动人的风情。有着如此令人敬畏的煞气,不禁为之一呆。
万上门主轻轻一频柳眉儿,缓缓说道:“虽然你是帮助我,但事实上,你也帮助了天下武林同道。”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夫人,你可否说得再清楚一些?如是确然对天下武林同道有益,在下决不推辞。”
万上门主道:“说来话长,此刻大敌当前,我无暇对你详细说明那前因后果,但我可以简单的告诉你,你的面相很像一个人,但那人在十年前已经死去。”
容哥儿接道:“你要我冒充那人,和那一天君主相见是吗?
万上门主道:“不错,不过,你虽然和那人生得很像,但你们之间的年岁,却相差了数十年,因此,我要对你稍加改扮,使那一天君主,无法瞧出破绽。
容哥儿道:“这么说来,万上已然知晓那一天君主是谁了?”
万上门主道:“我虽无法确定,但推想定然是她。”
容哥儿道:“谁?
万上门主沉吟了一阵,道:“除非你答允了,恕我不能奉告,因为这和人的名节有关,未能证明以前,不能完全定论。”
容哥儿道:“但那一天君主,好像也知晓你的来历,不过他猜你是金风门中的江大姑娘,那是猜错了。”
万上门生道:“因为,他想不到我还会活在世上。”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夫人的意思……”
万上门主道:“意思很明白,因为我已经死了,他想不到一个死去了的人,还会重生。”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来她已经死过一次。”口中却说道:“原来如此。”
万上门主接道:“你已经问得太多了!你也该决定是否答应了?”
容哥儿缓缓说道:“在下改扮什么人?”
万上门主忽然缓缓一笑道:“要你改扮一位武林中最风流的人物,二十年来,他一直是深闺少女们梦寐以求的情郎。”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在下像吗?”
万上门主道:“很像,当今之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的人了。”
她眼睛中突然涌出来两眼泪水,脸上是一片自怜的表情。
容哥儿征了一怔,道:“那人是谁呢?和夫人有何……”
忽然间感觉到那万上门主神色不对,顿时住口不言。
万上门主缓缓说道:“你一定要问吗?”
容哥儿道:“如是夫人不愿讲,在下只好不问了。”
万上门主道:“你若一定要问自然是可以讲给你了。”
仰起脸来,黯然说道:“是我的丈夫。”
容哥儿跳了起来,道:“这怎么成?在下如何能够冒充。”
万上门主道:“不要紧,我那丈夫已经死去多时了。”
容哥儿道:“如若一定要在下冒充,还望妇人能够说出一个理由来。”
万上门主道:“那你答应了?”
容哥儿道:“就目下情势而言,在下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万上门主道:“那倒不是,我并无逼你相从之意,你可以自由决定。”
容哥儿道:“好吧!在下答应就是。”
万上门主道:“好!你先行稍加易容,我再告诉你,如何对付那一天君主。”
金燕轻步行了过来,道:“公子请吧。”
容哥儿紧随金燕身后,行人另一座茅舍之中。
只见一张木榻,铺着白色的被单,敢清早已有了准备。
容哥儿心中虽然仍有些发毛,但事到临头,无法推辞,只好举步登上木榻,仰卧在榻上。
金燕莲步珊珊的行近木榻,柔声说道:“睡得好吗?”
容哥儿道:“不劳姑娘……”突觉肋间一麻,竟被金燕点了穴道。
他穴道虽然被点,但神智仍然清醒。耳既能闻,目可见物,只是不能挣动说话。但见金燕举手理一下鬃边散发,缓缓说道:“为了用药方便,恕小姆无礼,点了公子穴道。”口中道歉、右手一沉,又点了容哥儿的晕穴。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容哥儿醒来,室中景物已变。
只见红烛高烧,照得满室通明,金燕面含微笑,站在一侧。
容哥儿缓缓坐起,本能地伸手在脸上摸一下,缓缓说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金燕低声说道:“初更不到。”
容哥儿道:“在下易容过了吗?
金燕伸手从木榻之上,取过铜镜,高高举起,笑道:“公子请看,比你原来面目,是否一般的风流俊俏。”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镜中双鬓微现斑白,剑眉朗目,高鼻薄唇,除了双颊稍现削瘦之外,和自己实无多大区别。
金燕缓缓放下铜镜,道:“怎么样?”
容哥儿道:“很好,不过……”
语声未住,那面垂黑纱的万上门主,已缓缓走了进来。金燕欠身一礼,抱起铜镜而去。
只听万上门主说道:“放下窗帘,带上木门。”
金燕放下窗帘,带上木门而去。
万上门主缓缓揭去了蒙面黑纱,双目中情爱横溢的望了容哥儿一眼,道:“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