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骂得义正词严,群豪无言相驳,一齐退了出去。
黄十峰走在最前面,王子方、赵天霄鱼贯相随而出。
田文秀走在容哥儿的后面,一面走,一面忖道:“看来今日之局,将因这黄帮主的惊扰,而生大变……”
忖思之间,突党肩后一麻,被人点了一指,右膝如负千斤,登时抬不起来。
他本来正要举步跨出水盈盈闺房,一步之隔竟然未能出去。
但闻呀然一声,那道木门,突然关了起来。
田文秀心申明白,此刻处境危恶异常,正待叫出口,突然伸过来一支纤纤玉指,点在“迎香”穴上。
耳际间响起了水盈盈低微的声音,道:“你这人最是多嘴,先让你吃点苦头。”
只听门外传人了黄十峰的声音,道:“田少堡主和张神医,被她留在房中了。”
王子方叹息一声,道:“帮主自恃身份,不知目下情势之危,这一谦让,只怕又要大费一番手脚了。”
容哥儿道:“晚辈去救他们出来。”回手一掌,拍在木门之上。
这一掌的暗劲,击在门卜之后.内力才源源而出。拍的一声脆响,木栓吃掌力震断,房门呀然大开。只见田文秀当门而立,神情木然,一语不发。
容哥儿伸手一把抓住了田文秀的右腕向外一拖,田文秀整个身子,直挺挺地向外撞了过来。容哥儿吃了一惊,伸手抱住了田文秀,拖人厅中。
赵天霄双手接过了田文秀,放在一张太师椅上。
黄十峰瞧了田文秀一眼,道:“他被人点了穴道。”
伸出右掌,连在田文秀身上拍了两掌。只见田文秀双眼翻动,竟似无限痛苦。
黄十峰呆了一呆,道:“是一种独门点穴手法,一般的推宫过穴手法,解它不开。”
他乃帮主之尊,受尽武林道上的崇敬尊仰,自言自语,说完了两句话,脸上泛升一片愧红。
王子方低声说道:“容公子,小心了。”
容哥儿道:“不要紧。”目注内室,高声道:“二姑娘请把张神医送出来吧!”
内室中传出来水盈盈冷漠地声音,道:“急什么?我就出来了。”
容哥儿道:“在下说出之言从来不打折扣,二姑娘不肯送他出来,在下是只好进去抢了。”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你敢吗?”
容哥儿道:“这有什么不敢。”右手一翻,长剑出鞘,举步入室。
只见张神医站在水盈盈的身侧,肃立不动。
容哥儿长剑一顿,道:“适才,在下已经领教过了姑娘的剑招,姑娘实也不用妄自尊大,请亮出兵刃吧!”
张神医突然接口说道:“容公子,二姑娘此刻的作为并非是出由本心,实因受了内伤所致,容兄手下留情。”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事已至此,除动武之外,在下实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只见水盈盈右手一伸,缓缓从木榻旁边,取过长剑,冷冷说道:“你一定要和我动手吗?”
容哥儿道:“除非你肯放了张神医。”
水盈盈冷漠的说道:“刚才咱们没有分出胜败,此刻,打个胜负出来也好。”
容哥儿仔细看去,只见水盈盈双目神光痴呆,眉宇间有一股似怒非怒,似愁非愁的神色,似是她心中正有着两股力量,在不停的冲突,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看起来她的神智,当真是受了重伤,果然如此,真该让她一点。”
但见水盈盈举起长剑,冷冷地说道:“你可以出手了。”
容哥儿道:“姑娘先请。”
水盈盈突然放下长剑,道:“唉!我不该和你动手……”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她目中的痴呆光,突然间变成一片清明。
似是突然间,她的神志恢复了清醒。
张神医急急说道:“容兄,有什么话,快对她说,这是极难得的机会,一十二个时辰,只有这片刻机会。”他虽被点了穴道,但他的神志,仍很清醒,水盈盈目光转动,望了张神医和红杏一眼,满脸困惑之色。
容哥儿心知机不可失,身子一侧,直行到张神医的身前挥手两掌,拍了过去。
水盈盈点那张神医的穴道,倒是用的普通手法,容哥儿随手两掌,就解开了张神医的穴道。只听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道“红杏,你受了伤吗?”
红杏怔了任,道:“姑娘啊!你真的疯了吗?”
水盈盈脸色一变,道“臭丫头,你敢骂我!”
张神医道:“过去了,就这一刻清醒,红杏姑娘快退出丰。”说完当先行出室外。
这时,红杏对姑娘神志受伤一事,再无怀疑,紧随张神医之后,奔出内室。
容哥儿横剑挡在门口,拦住了水盈盈的去路。只听张神医说道:“红杏姑娘,此时此情,除了以武功制服二姑娘之外,已是别无良策了。”
红杏道:“情非得已,小婢也只好唯命是从了。”
王子方心中暗道:“这厅外花树之中,还隐藏三个武林人物,如是一齐出手,对付那二姑娘,只怕要引起他们出面干涉。”心中念转,却是未说出来。
赵天霄道:“不知帮主的意下如何?”
黄十峰面现难色,缓缓道:“在下之意,诸位先行出手,如若实有需要在下出手,我再出手不迟。”
群豪都知他矜持一帮之主的身份,不愿群打群攻,也就不再多言。
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尖厉的声音,道:“闪开!”
紧接着剑光打闪,响起了一阵金铁交呜之声。张神医大声说道:“容兄,二姑娘神智失常,容兄要手下留情,咱们只能生擒,不能伤她……”
容哥儿心中暗忖道:“此女剑招毒辣,武功和我不相上下,要想生擒宁他,岂是容易的事。”心中没有把握,不愿随便答话。
但闻王子方接道:“容公子的武功高强,一人足可对付二姑娘,问题是……”
突然放低了声音,道:“这厅外花树之中,还藏有三个来此为二姑娘助拳之人,如若动起手来,只怕三人也要出面。”
张神医道:“有这等事……”目光转注到红杏脸上,接道:“红杏姑娘,眼下之人,个个都存有救助那二姑娘的用心,未存加害之意,你是早清楚了。”
红杏点点头道:“我知道。”
王子方接道:“那三人潜隐在花树丛中,你也是不知道了?”
红杏道:“不知道。”王子方叹口气,默然不语。
红杏看大家脸上表情,满是怀疑,不禁心中大急,道:“你们可是不相信?”
黄十峰突然接道:“诸位冤枉她了,她说的句。句实言。”
此人在江湖名重一时,一句话扫去了群豪对红杏的怀疑。
黄十峰举手一挥,大厅中微风飒然,闪进来一个灰衣老丐,面对黄十峰抱拳作礼,道:“帮主有何吩咐?”
黄十峰一指红杏道:“你们今晨看到的可是这位姑娘吗?”
那灰衣老丐回顾了红杏一眼,道:“正是这位姑娘。”
黄十峰道:“那就不会错了。”说话之间举手一挥,那灰衣老丐应手退了出去。黄十峰目光转动,扫掠了厅中群豪一眼,接道:“这位红杏姑娘,并非是有意欺骗各位,事实上她请的何人助拳,连自己亦不知道。”
王子方奇道:“真有此等事,人心多变,狡诈如斯,当真是一代强过一代了。”
黄十峰目光转注到红杏脸上,道:“不瞒姑娘说,你们雨花台中的人一举一动,都在我丐帮弟子的监视之下,姑娘赶去请那助拳人,亦是帮中弟子所见,就经过情形而论,姑娘不认识那助拳人,似是无错。”
王子方道:“那人既和红杏姑娘素不相识,何以肯派人相助呢?”口中说话,目光却不停的盯了注院外花树丛中,三人藏身所在。
黄十峰淡淡一笑,道:“他们不识红杏,却对二姑娘十分熟悉。”
王子方心中暗道:“我等这般大声地喧闹,那藏在树丛中之人,定然是早听到了,这三人倒也能沉得住气,竟能任人笑骂,隐忍不发。”
赵天霄低声问道:“王兄,那三人藏在花树叶中很久了吗?”
王子方道:“到此之后,和红杏姑娘讲了两句话,就隐人那花树丛中,一直未曾出来……”
红杏高声说道:“黄帮主对我家二姑娘的行动,如此熟悉,小婢十分佩服,但不知她何以和这些索不相识的人攀上了交情?”
只听内室一阵急促金铁交鸣后,突然沉寂,软帘起处,缓步走出来面容严肃的容哥儿。红杏吃了一惊,顾不得再问黄十峰,直对容哥儿奔了过来,道:“容公子,我家姑娘,她……”
容哥儿左手按在肋间,不答红杏的问话,目光却投注在王子方的股上,道“幸未辱命,我点中了她的穴……”左手一抬,鲜血涌出,身子摇摆不定。
王子方吃了惊,急急奔过去,伸手扶住容哥儿道:“容公子,你……”
张神医急急奔了过来,点了容哥儿两处止血的穴道,仔细地看过伤,摸出金疮药敷上,包扎起来。
这时,室中群豪,大都关心起容哥儿的伤势,目光投注到张神医的脸上,而且充满着关怀,但谁也不肯开口询问。
张神医似是已了然群豪的心意,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伤得不轻,必得好好养息几月。”
这时,红杏奔人内室,只见二姑娘倒卧在地上,双目微闭,正是被人点中要穴之征,急急抱起姑娘,放在木榻之上。”
容哥儿睁开双目,望了望四周群豪,缓缓说道:“我点她穴道之时,被她反手一剑刺中。”
王子方道:“我知道,如果公子不是为了点她穴道生擒她,绝不会受此重伤。”
容哥儿点点头,痛苦的神色中,泛起了一缕慰然的笑意。
黄十峰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这是咱们丐帮中疗伤灵丹,请神医过目,看看能否适用?”
张神医喜道:“久闻贵帮金丹,乃当今武林中有数几种疗伤圣品之一,有此金丹相助,在下就有把握使容公子在三天之内复元。”伸手接过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两粒金色丹丸,重又合上瓶塞,把玉瓶奉还黄十峰。
黄十峰接过玉瓶放人怀中。只见张神医手捧两粒还我金丹,行在容哥儿的身前说道:
“容兄,这两粒金丹,乃当今武林中的疗伤圣品,容兄先请服下。”
容哥儿暗里咬牙,伸出右手,接过金丹吞了下去,目光又转向内室望去。
王子方心中一动,急急说道:“咱们快点进人内室瞧瞧,如若那红杏姑娘再解开了那二姑娘的穴道,咱们这番心机,岂不是白费了,容公子这一剑,也是白挨了。”
红杏正自难作主意时,突然听得室外传人了张神医之言,果然不敢再自个解开二姑娘的穴道。但闻张神医道:“红杏姑娘,二姑娘睡得很好吗?”
红杏缓步行了出来道:“她睡得很好。”
张神医道:“在下知道姑娘颇识大体……”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姑娘?”
红杏道:“你说吧!”
张神医道:“在下发觉二姑娘情势愈来愈是不对,因此,在下决定冒险出手,早些救治好二姑娘的病势。”
红杏道:“冒险出手?”
张神医道:“不错,在下没有一点把握。”
红杏道:“你如把她医死了呢?”
张神医道:“在下给她抵命。”
红杏道:“这不是太冒险了吗?”
张神医道:“姑娘之意呢?”
红杏道:“如是你自己没有把握,那就不用管她,由小婢送她回府中。”
张神医道:“大姑娘不是……”
红杏急急接道:“虽然大姑娘未必在家,但老夫人却是一定在家。”
张神医道:“此行路途遥远,只怕二姑娘已经等不及了。”
红杏道:“唉!往常每隔十天八天,总有姑娘的故旧世交,来此探望二姑娘,这一次怎么快过了半个月,竟是无人来过。”
张神医道:“此事除了老夫人和大姑娘亲自赶来之外,别人来了,也是无用。”突然一顿,脸上泛现出一片坚毅之色道:“红杏姑娘,在下决定试试了。”
红杏急急说道:“不行啊!生死大事,岂能开得玩笑的吗?”
张神医道:“事已至此,拖下去也未必对二姑娘有益……”
红杏急得流下泪来,说道:“不成啊!你如医死了二姑娘,小婢们……”
张神医道:“事已如此,还望红杏姑娘担待了。”目光一掠群豪,接道:“在下如若在一个时辰之后,还不离开内室,诸位就可以破门而入。”
王子方道:“一个时辰之内呢?”
张神医道:“一个时辰之内,希望诸位能够安心等待,不要惊忧在下。”
身子一侧,闪入室内。
黄十峰突然说道:“且慢。”但那张神医已闪入室内,关上木门。
红杏急急向内室扑去,口中高声说道:“不成啊!不成啊!”
黄十峰似是亦觉出情形不对,低声说道:“姑娘请沉住气。”
此人气度不凡,平平常常的句子,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特别有力。
红杏拂拭一下脸上的泪水,道:“帮主……”
黄十峰低声说道:“你家姑娘可是用着锁脉手法吗?”
红杏道:“不错啊!”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大步行到田文秀身侧,砰砰两掌,拍在田文秀身上。
原来他适才未能解开田文秀的穴道,一直耿耿于怀,暗中查看田文秀的伤势,颇似锁脉手法所伤,但仍不敢随便出手,万一出手之后,仍是无法解得田文秀的穴道,那可是大失颜面的事,直待红杏口中证实了确是锁脉手法,才敢出手,解开了田文秀被点的穴道。只听田文秀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黄十峰双目转注到红杏身上道:“在下局外人,原本不愿投入这次漩涡之中,但此刻情形不同,在下不忍袖手旁观了。”他回顾了群豪一眼,缓缓接道:“不过,如要区区过问此事,必得有一重要条件。”
赵天霄道:“什么条件?”
黄十峰道:“目下二姑娘神志不清,自是不能作得主意,这要红杏姑娘代她决定,如是不要本帮主多管闲事,在下立刻率领属下,离开此地,如若要区区过问,还得红杏姑娘当着群豪之面,说一句话。
红杏道:“要我说什么呢?
黄十峰道:“这个嘛……”
赵天霄接道:“以黄帮主身份,如若姑娘不请他出面,他自不便过问。”
红杏道:“要我请他吗?”
赵天霄道:“正是如此。”
红杏级起了柳眉儿:道:“我要怎么说?”
赵天霄低声说道:“姑娘请黄帮主帮忙承救你家姑娘就是。”
红杏沉吟了一阵,道:“小婢恭请黄帮主,救助我家姑娘脱险。”
黄十峰微微一笑,举步向内室走去,左手按门上,高声说道:“张兄开门……”
他一连呼叫数声,不闻那张神医相应之声。黄十峰回顾了身后群豪一眼,掌心内劲突发,砰然一声,震开木门,大步行人室中。
红杏急步向室内冲去,却被王子方拦住,低声说道:“姑娘不可造次,那黄帮主如若需姑娘相助,定然会出言招呼。”
诸般情势变化,都是红杏未曾经过的事情,一时之间,实是想不出如何应对,只好呆呆地站着不动。只听内室中二声闽哼,接着呼的一声,似是有人倒在地上。
红杏吃了一惊,用右掌一推王子方,疾向内室冲去。
王子方想待阻拦,但却那红杏一掌击推在肩头之上,身不由己的退后两步。
红杏娇躯一侧,冲人内室。抬头看去,只见张神医卧倒在木榻旁侧,黄十峰肃容而立,双目盯注在张神医的脸上,似是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隐秘。
红杏呆了一呆,急步行近木榻,只见二姑娘仍然好好的仰卧在木榻上,心中登时一定,长吁一口气,道:“黄帮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黄十峰道:“姑娘可识得张神医的真面目吗?”
这一问又大大的出了红杏的意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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