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唇抿了抿,将脸撇去一边,面有尴尬之色。
“七姐,是二虎子……”大郎吸拉着鼻涕,将七郎的话重复了一遍。
七朵眼角抽搐了下,解释着,“大哥,我是你七妹,不是七姐。”
“嘿嘿,七姐,我好厉害,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可以尿给你看。”大郎已经止了哭,冲七朵傻笑着。
依然称呼七朵为七姐,边说边作势要去解裤子。
七朵脸更黑了,忙摆手制止,“大哥,我信你,七郎,你快和大哥回家去。”
“不回。”大郎撅了嘴。
还有为七朵没让他尿一次而郁闷。
沈楠拧眉,对七朵说道,“七朵,我送他们回去,顺便告诉伯母一声,你在我家。”
七朵点头应了,目送着沈楠他们离开,自己则拐向沈家。
郑婉如见到七朵,忙放下手中针钱活儿,上前搂了她。
“七朵,方才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委屈,快告诉我。”郑婉如有些急切的问道。
“伯母,我没受委屈,只是想来看看您。”七朵咧了嘴笑。
见她笑得灿烂,郑婉如这才放了心,“没事就好,可见到你楠哥哥,他去找你。”
“见到了。”七朵将大郎的事儿简要说了下。
“唉,是个可怜的孩子。”郑婉如轻叹一口气,这才看到七朵手里拿着的东西,“七朵,那些是什么?”
“伯母,这是河蛤和马兰头,能否借您家的厨房用用?”七朵直接说了来意。
至于其他人吃不吃河蛤,她不知。
但在印象中,谭家人没吃过。
不过,倒听沈怀仁提到过在京城和沿海城市吃过各式海鲜的事。
“傻孩子,当然行,伯母以前不就和你说过嘛,在这儿像自己家一样。
怎么?咱们的七朵想做大厨不成?”郑婉如面上的笑容更加亲切,语气十分宠溺。
她甚至不问河蛤能不能吃。
七朵看着郑婉如,十分感慨。
要是谭家其他人能有郑伯母一半的和善,日子就会舒心许多。
“伯母,您别笑我,等会儿您别怨我脏了油盐就好。”七朵笑盈盈的应着。
仆妇李嫂笑着看向七朵手中的东西。
河蛤她当然认识。
“七姑娘,这是河蛤吧,以前我倒也做过,只是不太好吃,太腥气,又有沙子。”李嫂说道。
没处理好,当然有沙子和腥气。
七朵暗暗想着。
“多洗洗,沙子兴许就没了。”七朵笑着说。
“七朵,没事,你想怎么做就怎做,需要什么,尽管与李嫂说。
还有,今儿一定要留在我这儿吃晚饭再回去。
李嫂,你去准备加几个菜。”郑婉如笑着吩咐。
七朵这次不推辞了,笑着点头。
郑婉如让李嫂进去帮忙,自己则去继续做针线活,那是沈楠的一件中衣。
沈楠个子窜得快,去年的衣裳都短了,得赶紧做出来。
三个儿子贴身的衣裳,她都自己做,从不去买或假他人之手。
她认为,母亲做得衣裳,孩子们穿在身上才会暖和舒适。
当然,等娶了儿媳妇后,这些活儿就轮不到自己来做了。
想到娶媳妇,郑婉如唇角翘了翘。
楠儿还小,彬儿和霖儿眼下都将心思放在学业上,暂不考虑亲事,还不知何年才能做婆婆呢。
想着三个懂事又知书识礼的儿子,她眼中是满满的笑意。
十分满足。
厨房里,七朵正卷了袖子在忙碌。
她准备做蒜蓉蒸河蛤。
要是做炒河蛤,得让河蛤吐尽体内的沙子才成,这需要近十个时辰的时间。
而蒸河蛤则不必,将河蛤剖开,去掉里面的沙包和裙边,用水将蛤肉中的沙子冲洗干净即可。
李嫂帮忙浸泡粉丝和切蒜蓉和葱。
河蛤虽不及海鲜贝类好看,但剖开后,里面一样洁白如玉,晶莹剔透。
七朵将河蛤的外壳与肉处理干净,在碟中摆成圆形。
将泡软的粉丝剪短后围成鸟巢状摆在蛤肉之上。
锅内倒入油,将蒜籽入锅爆香,再加入少许盐调味拌匀。
将蒜油浇在粉丝上。
这个季节没有红辣椒,她只好用一些干辣椒代替,每瓣河蛤上都点缀少许剁椒。
做好这一切,蒸锅内的水正好也沸了,将碟子放入蒸笼中。
等河蛤熟的空档,七朵将马兰头清洗干净,然后焯水凉拌。
沈家比谭家就是好,调味品种类丰富许多,不但有香喷喷的麻油,还有辣椒油。
郑婉如爱吃辣,无辣不欢,七朵又加了辣椒油一起凉拌。
河蛤出锅后,撒上葱花,再浇入用酱油和灵泉水做的汤汁。
色香味俱全的蒜蓉河蛤做好了。
李嫂则按照郑婉如的吩咐,做了红烧肉、辣椒烹咸鱼、梅菜扣肉,火腿炒冬瓜,另加三个蔬菜。
加上七朵的两个菜,九个菜摆了一桌。
因沈父他们都不在家,菜又丰盛,郑婉如让李嫂一起坐下吃饭。
沈楠从书房出来,净了手直奔堂屋,面上喜气洋洋。
看着白玉瓷碟中的蒜蓉河蛤香气扑鼻,黑眸亮了起来,问七朵,“七朵,你怎会做这道菜?”
“伯母,楠哥哥,以前听伯父说过蒜蓉蒸扇贝。恰好见河蛤的模样与伯父口中所说的贝类十分想像,就想试做。
只是,这味道如何,我十分忐忑,毕竟没见过没吃过。
伯母,楠哥哥,你们能否赏脸尝一尝?”七朵微笑着说道。
话是沈楠问,却对他与郑婉如俩人说。
并有意带了些小女儿家的娇憨。
沈怀仁在外做官几十年,见多识广。
为了让儿子们不似井底之蛙见识浅薄,趁着在家丁忧的机会,他常给妻儿讲这外面的见识。
吃喝用度皆有。
而七朵有时也是旁听客。
蒜蓉扇贝就是沈怀仁所描述的,从外形到里面的配菜,以及味道,说得十分细致。
沈怀仁看来也是一吃货!
这是七朵现下所总结的一句话。
“光瞧着这模样,就觉着好吃。”说话的是李嫂。
这是发自内心的一句话。
郑婉如和沈楠则看着七朵半晌没作声。
这让她心里有些发毛,难道他们怀疑什么了吗?
“伯母,楠哥哥……”七朵咽着口水低唤,羽睫轻眨,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郑婉如见到她眸中的害怕,顿时心一酸,意识到是她误会了。
忙轻握了她的手,柔声道,“七朵,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伯母是激动的。”
这些年七朵不会说话,无人知道她内心真实的世界。
因此她现在所表现的一切,对于郑婉如来说,并不意外,人有所长,兴许七朵在领悟能力方面就是比其他人强。
不然,她哪儿会做这些。
郑婉如并不疑有它,反而认为七朵无比聪慧。
沈楠多看了眼七朵,嘴角勾了勾,夹了一个河蛤,“我先尝尝,要是不好吃,再找你算账。”
“你这孩子,每次都欺负七朵,该打。”郑婉如嗔骂,眸子里笑意满满,也夹了一个河蛤。
七朵抿唇笑。
李嫂也夹了一个。
七朵有些紧张的看向三人,等着他们的评价。
“啊呀,真好吃,一点儿不腥气,肉又嫩又滑,好鲜。
七姑娘,你真行啊。”李嫂率先发表的意见,她吃得快。
郑婉如和沈楠吃得慢。
但俩人的眸子都闪闪发亮,同时点头,赞同李嫂的话。
那道凉拌马兰头也让郑婉如十分喜欢,她一再吩咐李嫂明日也去摘些回来做。
看着见底的碟子,还有郑婉如他们几人面上愉悦的笑容。
七朵抿唇也笑了。
这样温馨的吃饭气氛,在谭家几乎不可能有。
饭后,郑婉如和沈楠将七朵送到谭家门口。
七朵刚踏进院门,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是一天未见踪影的三郎。
有酒味钻入她的鼻间。
“三哥回来了,这是去哪儿吃酒了?”七朵轻笑着说道。
“嘿嘿,是七朵啊,闲着无事去县里耍了耍。”三郎笑眯眯的温声说道。
去县里?
七朵眸子闪了闪,唇角微勾了下。
谭家人还在吃饭,杨氏不知是耳灵眼尖,还是其他缘因,竟然从堂屋跑了出来。
“三郎,怎么才回来?”杨氏上前拉了三郎就往东厢走。
边走边埋怨。
看着杨氏和三郎进了房间,七朵有些发怔,在想着要不要去做回小人。
第26章:如此教子
灯光下,三郎的俊面泛红。
一进屋子,他立马在谭德银平日专用的躺椅上躺下。
躺椅上垫着厚实的棉垫子,十分舒适。
“三郎,你这死东西,怎么去了一整天?
你大姐人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杨氏揪了下三郎的耳朵,低声问道。
今儿一整天,她这心都是拎着,没着没落。
三郎打着哈欠应,“大姐家中有事,暂时走不开。
她说姐夫家的姑奶奶还有其他事儿要办,迟些日子带七朵走也是行的,让你们稍安勿燥。”
“你大姐真这样说的?”杨氏忙追问。
“当然。”三郎点头。
杨氏松了口气。
“娘,我说你和爹也真是的,姐夫家的姑奶奶既然不怎么稀罕七朵,你们为何偏要送,闹得大伯一家人不高兴。”三郎忽然摇头叹气。
他也不懂父亲的所为。
杨氏脸板了板,“臭小子,你这说得是什么浑话,什么叫偏要送,还不都是为了你奶和六郎好嘛。
要不然,我们何必去做那恶人。”
“切!”三郎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闭了眼睛。
酒劲上来,有些困。
“三郎,我去吃饭,你就在屋里歇着,别出去了。要是你爷见到你喝酒的样子,定又会唠叨。”杨氏叮嘱三郎。
三郎含糊的应了。
杨氏推门出去。
一刻左右的功夫,谭德银与杨氏带着孩子们同时回了屋。
谭德银上前一掌将三郎给拍醒。
“啊!”睡得迷迷糊糊涂的三郎被拍醒,吓了一跳。
他茫然的向四周瞧了瞧,见到谭德银,忙咧了嘴,“爹,吃完饭了。”
他将躺椅给让了出来,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揉额。
杨氏端了杯浓茶过来,让三郎喝了醒醒酒。
三桃五杏抱了七郎,在逗他玩。
大郎则一人坐在屋角落里抠着手指玩。
谭德银半躺了下去,问三郎,“三郎,你怎么去了一整天?跑去哪儿混了?
你喝得那孬兮兮的样子,要是被你爷瞧见,定会好生一顿骂。”
三郎喝了几口热茶,感觉头清醒了些。
他笑着道,“爹,我没去混,与大姐说完话后我就想着回来,是姐夫正好今儿休沐,他带我四处见识去了。”
“定是你缠着你姐夫,他天天衙门里忙得要死,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你却跟着添乱。”杨氏笑着说。
“是姐夫硬要带我去的,爹,娘,你们知道嘛,还真没看出来,咱姐夫在县城里挺有面子的。
他认识得人也多,今儿晚上就是一酒楼的掌柜请他吃饭,带我一起去的。”三郎兴奋的说道。
俊面比方才更红了。
只是酒倒醒了两分,黑眸发亮。
杨氏面上也得意了几分,下巴情不自禁抬了抬,“你姐夫精明能干,很得县老爷赏识。
那些想巴结县老爷的,都得先来讨好你姐夫。”
谭德银面上也浮了笑容。
三郎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了,大姐家新买了一处大宅子,两进的院子,里面还有假山花园什么的,好气派!”
杨氏与谭德银对视一眼,均眸子一亮。
谭德银坐直了身体,问道,“那宅子你瞧见了?”
“嗯,大姐他们带我去瞧了。
姐夫又说了,这几日天好,让爹您有空去趟,为他们选个搬家的好日子。”三郎点头应话。
谭德银眉头紧了紧,轻轻点头。
“呀,大姐买宅子了,真是太好了。
娘,你带我们去大姐家瞧瞧吧,好久没见着大姐,我们很想她呢。”三桃眸子发亮,忙放下七郎,上前挽了杨氏的胳膊撒娇。
五杏也附合,“对啊,娘,带我们去吧。”
杨氏还没开口中,谭德银则低声叮嘱道,“你们几个,大姐买宅子这事,暂时莫对家里其他人说。”
“为什么?买宅子这不是喜事吗?”三郎万分费解的问,还想要得瑟一下呢。
三桃姐妹也同样不解。
谭德银瞪了他一眼,“富不露财,省得有人眼红,等过些日子再说。”
“哦。”兄妹几人点头。
“那爹,娘,你们几时带我们去大姐家。”三桃不甘心的问。
“过几日再说吧,明儿是我们家做饭,哪儿得空。”杨氏说道。
“成了,你们几个回房睡觉吧。”谭德银坐直身体赶人。
三桃和五杏悻悻离开,她们巴不得明儿就去大梅家。
三郎走到门口,又拐了回来。
“又怎么了?”杨氏嗔道。
“爹,娘,你们能不能去求姐夫,让他也替我在衙门里谋份差事做做,嘿嘿!”三郎咧着雪白的牙齿讨好的笑。
王红雷体面神气的样子,让他十分羡慕。
这提议倒让谭德银夫妇心一动。
这倒是个好主意啊!
等三郎拉着大郎出去后,杨氏将门关好。
“德银,这两日正好没事,要不咱们去趟县里,去瞧瞧房子,顺道与红雷说说三郎的事。”杨氏坐到谭德银身边,说道。
谭德银却皱眉道,“三郎的事儿倒不急,反正我后面也要人。
那事爹还没应,我们空手去县里做什么,白跑一趟。”
“爹也真是的,抱着那些银子就是舍不得放手,难道想带进棺材里啊。”杨氏撇嘴。
“如今咱们谭家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晓得哪天会变得和那些穷人一样,连肚子都填不饱,爹不得不留个好手。
他是个谨慎的人,要是没十足的把握,定不会将银子拿出来。”谭德银说道。
他眉毛紧紧拧着,在想用什么法子,能让谭老爷子完全信任自己。
杨氏薄唇紧抿,眸光阴沉。
那盆螺蛳七朵终究是没舍得倒掉。
徐氏做饭最后一日下晌,七朵见螺蛳吐泥也差不多了,将它们捞出来夹了尾巴。
六桔在屋子里用刀削着竹片,按七朵的吩咐,制成牙签的模样。
用灵泉水将螺蛳清洗干净沥水。
锅内入油烧热,放下干红辣椒和蒜头、生姜爆香,倒入沥干了水的螺蛳,不停翻炒,并加盐。
螺蛳撞击着铁锅,发出清脆的声响。
约爆炒了五分钟左右,七朵向锅内放了酱油和自家磨制的辣椒糊,最后放入灵泉水,盖上锅盖大火烧。
加水煮一会儿是为了让螺肉充分煮熟和更加入味。
很快香味就飘得满院都是。
个个都在猜测今儿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杨氏和吴氏好奇,禁不住进了厨房来瞧。
后面还跟着大郎和七郎。
均在想着,今儿好像没见买什么荤菜回来啊?
她们甚至有些小激动,想着是不是七朵一家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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