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举人了。
最好笑的是,因他从童生试开始,每次考试都挂在榜尾,每次王大人和他舅兄们都断定:下一关他肯定过不了。
然下一次考试他又挂在榜尾!
如此数次,现在他都是举人了,以至于这次会试大家反不敢小看他,都对他心生期待:能不能还挂在榜尾呢?
王瑛对方制极有信心。
成亲几年,她和方制感情越来越深。她觉得自己夫君很有才华,只是不爱科举文章而已,若是下狠心用功,必能成事。她每日变着法儿给他补身子,又变尽柔情哄他开心,使他有好心情读书,甚至陪着他一块研究那科举文章。她这样望夫成龙,无非是要方制考个进士证明自己,堵住那些笑话他的人的嘴。
郭勤进京后,方制常去严家找郭勤谈诗讲文,也向严暮阳讨教。
大比之年,各地举子汇集京城,许多举子没地方住,就住在商行的会馆中,这是照应同乡。湖州和临湖州的锦商最有钱,因此会馆也大气,凡是两地贫寒举子,都可在会馆中免费居住。
这日,郭勤接了张同窗的帖子,邀请他前往湖州会馆一聚。
郭勤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立即带着小福子前往。
因为这是个交结的好机会,这些举子一旦中了进士,大家就是同年、同乡、同窗,将来会是同僚,不可忽视!
郭勤到湖州会馆,受到众举子欢迎。
他的同窗向别人介绍他:“绿湾村牌坊郭家的长孙,郭织女的侄儿,前科六首状元的大舅兄,忠义伯的表兄郭勤郭少爷!”
一连串的身份将众人砸晕了,但大家都是考科举的,脑子最好使,很快便回过味来,纷纷向郭勤招唿,并团团围住了他。
郭勤也不含煳,也挨个招唿。
这就显示他过人的圆通能力:若对方家世不凡,他便抱拳说“久仰久仰!贵家在湖州谁人不知!”若对方出身贫寒,他会一拍手道“我知道你们村小时候我爹带我跑几十里路去你们那儿看戏,把我小腿都快跑断了。唉,咱们乡下的娃忒不容易了!”
众人轰然一笑。
那贫寒学子见他亲切随和,并不妄自尊大,也不忌讳贫寒出身,立即引为知交,主动攀谈;富贵的不用说,就冲着牌坊郭家的名头和方家的亲戚关系,也不会慢待他,自然要和他交好了。
一时间,郭勤如鱼得水。
座中有人看不惯了,冷哼一声道:“好个牌坊郭家!”
郭勤循声望去,是两个青年公子,却面生的很。
有熟悉的朋友见郭勤疑惑,忙道:“那是谢家两位公子,左边的是谢天成,旁边小一些的是谢天望。如今住在睿明郡王府。”最后一句话,是小声提示郭勤,要他别莽撞,谢家如今有靠山呢。
郭勤眼中光芒一闪,笑道:“原来是谢家少爷!虽然未曾见过,谢家我却是极为熟悉的,和我们郭家渊源颇深。唉,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怎么,谢公子好像对牌坊郭家几个字很不忿?”
谢天成从容微笑道:“哪里!在下听见牌坊郭家,如雷贯耳,深感震撼!”他慢声滔气地说着,仿佛很感慨,那笑容却很是讥讽,仿佛隐含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郭勤笑眯眯道:“谢谢兄抬举!”
丝毫没有发怒迹象。
谢天成有些意外,深深注视他。
当下,众人谈诗论文,十分热烈。
虽然说读书人都有些呆气,或者迂腐,但能来京城参加会试的,谁不是满腹才学,机敏灵活的也不在少数,眼下会试重要,人情关系更重要,所以这聚会从不冷场。
少时,郭勤起身去更衣。
回来的时候,谢天成和谢天护从游廊对面走来,三人顶头碰上。郭勤还未想好是做个谦让的君子呢,还是做个霸气的暴发户膈应他们一番,那谢家兄弟却微笑走到近前,主动招唿他了。
谢天成冷笑道:“好个牌坊郭家!郭织女连私生女都有了,居然有脸面对御赐贞节牌坊!这可真是当世奇闻、奇谈、奇葩!”
说完了,挑衅地看着郭勤。
他以为,郭勤会大怒、会质问。
郭勤是大怒,却没质问,而是撸起袖子挥拳朝他脸上砸去,就听“哎哟”一声,被砸了个满脸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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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9章 你敢说吗?(二更)
谢天望大叫“你怎可动手打人?”
郭勤一言不发又开始拳打脚踢,全不要君子风范和形象。
小福子也上前帮助郭勤。
等众举子得到消息蜂拥出来,谢天成已经鼻青脸肿了。
众人劝住双方,又问缘由。
谢天成看着郭勤冷笑
你敢说么?
郭勤看着谢天成冷笑
你敢说么?
谢天成便咬牙道:“在下也不知什么缘故!郭少爷,当着大家,你今天一定要说个明白。即便谢家不如郭家,也不是你可以欺辱的!”
谢天成也向众人道:“我兄弟二人去净手更衣,在此遇见郭公子,他不管不顾,上来就打我族兄。”
众人便都看向郭勤。
郭勤道:“你们俩倒会撇清!可惜本少爷从不做无谓之事。”又向众人道:“他二人刚才拦住在下,说郭织女是妖孽,谢家有今日全拜我姑姑所赐。你们说,在下能容忍吗?当着大家,在下倒要问问清楚:你谢家姐妹与人****杀人,谢家媳妇残害亲姐姐,谢家家主杀人、女儿流放……凡此种种,难道是我郭家指使的?我倒想指使你们,可惜未必指使得动。还不是你谢家人心术不正,害人不成反送命。”
他数谢家过往劣迹,成心要谢家兄弟没脸。
众人恍然,都谴责地看着谢家兄弟。
他们相信郭勤的话,因为郭谢两家仇怨由来已久,谢家兄弟看不惯郭勤,发泄几句气话很正常;而郭勤最敬重姑姑,怎肯容忍别人说她是妖孽!动手打人也不稀奇。少年么,都是年轻气盛的。
方制听人骂最敬重的大嫂妖孽,那他大哥岂不是娶了妖孽?
哎呀,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把桃花眼一瞪,修长如玉的手指一指谢家兄弟,道:“打!接着打!打坏了咱们去见官,问问他:皇上御封的织女,他敢骂妖孽,什么居心?是不是贼心不死,想要翻案?”
众人忙又是劝,又是谴责谢家兄弟,要谢家兄弟向郭勤赔罪,不可闹大了。
谢天成气得大吼道:“他胡说!”
人声一静,大家都看着他。
郭勤反问:“我怎么胡说了?”
挑衅地看着他你敢当着人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再说,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揍了,打死也不怕!
谢天成不敢说,因此恨极。
谢家如今也算风光,谢吟诗是睿明郡王侧妃,谢家买卖也重新崛起。他此来京城,便住在郡王府,很受王爷和王妃关照。
今日他挑衅郭勤,并不是一时意气,而是谋定而后动。他听郡王妃透露奉州民乱那晚的事,说郭织女和韩希夷生有一女,就是韩非梦。他既为谢吟月感到屈辱,又鄙视仇恨郭织女表里不一、装纯洁,因此想激怒郭勤。他算定:郭勤就算生气也不敢声张,但是他自己也同样不敢声张,因为奸*夫是他姐夫,后果牵涉他大姐和外甥,还有那些证据也无法摆到明面上来,他也不敢承担一个污蔑织女的罪名。
他就是想告诉郭勤这件事,借此使郭勤大失分寸,影响科考。
这和谢吟月那年约巧儿出城说此事同样目的。因谢吟月被巧儿反算计一场,他吸取教训,选在会馆这个地方挑衅郭勤。如此一来,郭勤就算再狡猾,也不能像郭巧儿那样算计他并置身事外了。
郭勤打了他,非当众说清楚不可!
一切都计划很好,他万没想到郭勤无耻之极,把他揍了一顿后,居然反咬一口,信口雌黄说他骂织女妖孽。
他是骂了郭织女,可不是这么骂的!
无奈之下,他也学郭勤,死不认账。
众人无法判断真假,又没有第三方听见他们对话,再闹下去,要上公堂请大人断案,那便闹得太大了。举子内中有年长和家世显赫的,纷纷站出来打圆场,说会试在即,若闹太过恐怕影响前程。
这圆场也不好打。
有人要郭勤陪谢家兄弟诊药费。
郭勤说陪钱可以,只要谢家兄弟向他道歉。
谢家兄弟当然不肯。
若是道歉,说明他们真骂了。
辱骂织女的罪名万不能担!
最后,这场闹剧不了了之。
谢家兄弟气愤自不必说,郭勤也不爽,后来吃酒时放量痛饮,喝了个酩酊大醉,兀自瞪着醉眼射杀谢家兄弟。
谢天成暗喜,觉得这顿打没白挨。
郭勤,把他的话搁在心中了!
心中揣着这个隐患,还有心思科考吗?
此后,郭勤凡是和举子们汇聚,必然含沙射影骂谢家兄弟,而谢天成兄弟也寻找一切机会刺激郭勤。为了防止郭勤再打人,他们每次出门都带许多随从,且不再像上次一样明说,而是暗讽。反正郭勤已经知道真相了,不怕他听不懂。
他的策略似乎很见效,每次他都把郭勤气得面色阴沉,却再也找不到机会打他;还有,郭勤开始酗酒,常喝得酩酊大醉。
据说,严暮阳劝阻也不管用。
众人都觉不可思议,不知郭勤为何会变得这般模样,气量也太小了。虽说谢家兄弟和他不睦,言语难听,但他不也骂了谢家兄弟!只有谢天成兄弟知道真正内情,得意万分。
有人担忧郭勤这次会试要糟,连顺昌帝都有所耳闻。
几个月转瞬即逝,很快到了会试前。
这日,严暮阳做东,包下一酒楼请湖州和临湖州两地所有举子吃酒,为他们壮行,祝大家会试一帆风顺、金榜题名。
严暮阳是郭家女婿,谢家兄弟本不应该来,可是他们却来了。
他们是想在临考前再刺激郭勤一次,以免时日久了,郭勤想明白了,暂时按捺下心头隐患,鼓起雄心考试。哪怕考得差些,只要考上了,他们之前的作为都白费了。一定要让郭勤无心考试!
可是,郭勤今天很大量。
他对谢家兄弟和气的很。
谢天成纳闷极了。
举子们占据了好几个雅间,互相来往敬酒。谢家兄弟随着几个举子来到郭勤所在的雅间敬酒,一番推杯换盏后,又要转向隔壁。
郭勤却坐着不动,并对大家抱拳道:“请各位先过去。谢兄弟且请留步。我有些话想问谢兄弟。”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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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0章 郭勤的算计
谢天成淡笑道:“难不成郭少爷还想打在下一顿不成?”
郭勤的朋友忙低声劝他:“别惹事了。天大的委屈暂且忍一忍吧。”
郭勤道:“无妨!在下再狂妄,也不敢在临考前打人。打了他,在下也考不成。哼,为了他这样一个人值得吗?”
众人一想可不是,于是便都出去了。
谢家兄弟便有恃无恐地留下来。
他们和郭勤对面而坐,彼此对峙。
郭勤举着酒杯不停转动,仿佛在措辞,半响才开口道:“你那天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我姑姑怎么就愧对御赐牌坊了?”
谢天成冷笑道:“怎么愧对?我不信你心中没有数。否则的话,你早就嚷嚷出来,把我们送去官府治罪了。可是你不敢!为什么?因为你承担不起真相暴露的后果!”
郭勤把酒杯往桌上一顿,身子前倾,直问到谢天成脸上:“什么真相?你倒是说啊!你敢说出来,我就敢去告你!你无凭无据、肆意辱骂我姑姑,我除了向你挥拳,还能怎样?”
谢天望道:“你心里清楚!”
郭勤道:“我清楚什么?”
谢天成道:“你妹妹知道!”
郭勤道:“知道什么?”
一番对答,谢家兄弟被他绕晕了头,也绕出了火气,谢天成也把身子前倾,隔着桌子,凑近郭勤道:“你姑姑与韩希夷私*通,产下孽女后送去韩家。这般有恃无恐地羞辱我大姐,还敢妄称贞洁烈女?她欺骗皇上!欺骗全天下人!能对得起郭家门前那两座御赐牌坊吗?”
正说着,他感到头一沉,眼前一黑,脸面重重扣在一盘糖醋鱼上。
郭勤咬牙鼓腮,一手揪住他头发,将他脑袋死死摁在桌上,一手挥拳,噼头盖脑地就打,下手又狠又快。
谢天成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制住,又是趴在桌上,毫无翻身之力。
被打得头晕脑胀之际,不禁悲愤想:不是说好了不打吗?
谢天望扑向郭勤,喊道:“你敢动手!刚说好了不动手的!”
郭勤抬脚踢向他,不许他靠近自己,一面手不停拳不止。
谢天望对外面大喊:“来人啊,郭勤要打死人了!”
很快有人进来了,却不是众举子众举子被堵在了外面,是身着便装的顺昌帝和严暮阳,顺昌帝喝止郭勤:“住手!”
严暮阳也急忙上前,道:“郭勤,皇上来了,还不住手!”
郭勤似乎还沉浸在愤怒中,被严暮阳拉住胳膊后,愤愤抬头看向来人,他双眼血红,胸前溅了一片菜汁油污,状若疯狂。
至于谢天成,已经不能动了。
谢天望急忙扶起族兄,一面用帕子胡乱为他擦脸,一面要叫小二打水来洗面。然刚吐出一个字,忽然想严暮阳刚说什么来?皇上来了!他惊得魂不附体,也不敢叫小二了,扯着谢天成就在桌边跪下。谢天成虽然被打得脑袋晕晕的,也听见说皇上来了,也乖乖跪下。
郭勤也被严暮阳推跪下。
顺昌帝看看满桌狼藉,又看看地上跪的三个举子,怒气直往上冲,指着谢天成兄弟问:“你二人姓甚名谁?”
谢天望战战兢兢回道:“学生谢天望。这是学生族兄谢天成。”
顺昌帝只问了这一句,便当场下谕旨:“谢天成、谢天望狂悖无德,心思歹毒,着:取消会试资格,永不许再参加科举!”
并不要谢家兄弟解释。
谢天望如被雷轰。
谢天成脑袋更晕了。
他以为郭勤会一块倒霉,然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皇上罚郭勤,却听见严暮阳低声抱怨郭勤:“你跟他们置什么气?他们就是要激怒你,好叫你无心考试,最后名落孙山。你明知他们这个居心,还被他们气得这样!不是我说你,你这养气工夫和定力可不行,还得多磨练。”
郭勤低着头,似乎羞愧无言。
顺昌帝道:“好了,此事原不怪他。”
任谁听人这样污蔑自己亲姑姑,恐怕也难镇定。谢家没好人!若非他亲耳听见,别人告诉他谢家兄弟污蔑郭织女,他也难以相信。若非郭织女生的儿子和方初长得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岂不要被这污蔑所伤?真真可恨!可恶!居心歹毒!
他只断了谢家兄弟仕途,并不打算再往深了追究此事,否则势必要追查事情经过,即便郭织女是无辜的,让人议论什么私生子也是不妥,因此,他一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