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此情此景,谢吟风有些心惊,暗自警惕。
她打叠起笑脸,柔声劝江大娘道:“娘歇歇吧,都这样了,再说也无益。”又问江明辉,“但不知是谁拍去了画稿?”
江明辉呆呆的,心如寒冰,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他在想清哑第一次交给他画稿的情形,因单用寻常的编织手法无法编出复杂的图案,她特意画了好几种钩针,叫他去找巧匠做了,作为编织竹丝画的辅助用具。
可是,娘却说清哑偷学了他的手艺。
他心中涌出深深的无力感,再不想解释。
之前他就已经向他们解释了他教不了清哑,还不是这个结果!
再解释,只会招来娘对清哑更恶毒的咒骂。
他,不该和清哑定亲的!
是他害得清哑如此下场!
想着,他眼睛又红了。
这时,谢吟风又推他,“你可知是谁拍去了画稿?”
江明辉轻声道:“你的那未来姐夫,方少爷。”
谢吟风听了一愣,随即欢喜道:“那一定是姐姐要他去拍的。姐姐最有主意。肯定不想让别人染指这门生意,也不想谢家丢这个脸面,所以就想法子拿下这拍卖。”
说着。她转向江大娘道:“娘,我姐姐拍了那画稿,肯定是要送给相公的。郭家不想把画稿给江家,最后怕是要落空——我们还是拿到了。娘这下可以放心了,也别生气了,也别伤心了。”
她扶着江大娘胳膊,柔声安慰她。
江大娘听了大喜。“真的?”
谢吟风点头道:“当然真的。不然,我们要那东西做什么!”
说到这,心里一动:难道姐姐是为了织锦?
心里狐疑。面上却一点不显。
又想,就算是为了织锦,把画稿给江明辉,谢家要看也便宜。一举两得。何苦放着现成的赚钱机会不去做?大姐怕是就打的这个主意。
想罢,脸上堆了笑,对婆婆再次点头。
江大娘霎时浑身十万个毛孔张开,简直飘飘然。
果然她翻脸退亲、和谢家结亲是对的。
三万,三万两啊!
谢家就这么随手拿出来买画稿送他们了。
江明辉见她们高兴的样子,半信半疑地问谢吟风:“你觉得,方少爷会把那画稿给我?”
谢吟风放开江大娘,走到他身边。柔声分析给他听:“不是方少爷,是大姐。大姐姐肯定是托了方少爷的名义进去郭家参加拍卖的。等拍卖成了。把银子给方少爷就是了。你想,昨儿晚上闹得那样,郭家能让谢家人进门吗?所以,大姐只能找其他人帮忙。不是方少爷,就是韩少爷,再不就是严姑娘,还有卫少爷……所有霞照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谢家世交,凭它画稿落到谁家,最后也要给谢家一个脸面。”
江大娘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
“瞧,这才是亲戚!”她对大儿子和二儿子道,“哪像郭家!哼,到时候看吴婆子怎么说。老娘非羞死她!”
她已经可以想象吴氏听见这消息后的脸色。
江老大和江老二脸上乌云一扫而空,都呵呵笑了。
江明辉却没有乐昏头,他耳边响起郭守业的话“明辉,你就没想想:谢家是看中了你的画稿?……他们是冲着画稿来的。”谢吟月,会把画稿送给他吗?
她最好送来!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
他要那画稿,不是为了赚钱。
他是因为清哑。
那是清哑为他画的!
所有的画,都是清哑帮他画的!
可是,谢家会把画稿给他吗?
郭家,郭守业两口子关上门后,对视一眼,走入后院。
对于江明辉来找清哑的事,他们都选择了避而不谈。
少时郭大全回来,带了一个人来。
这人姓仇,乃是一家小织锦作坊的坊主。如今仇家败落了,急需要银子还债,所以才要卖家业根本。其中缘故一言难尽。在这霞照城中,遍地是富贵人,同时,隔三差五也有小商人破产败家,不可胜数,也难细说。
眼下只说双方的交易:郭家以两万两的价买下仇家在霞照四进的祖屋、一间织锦作坊并几台织机,连带城外一百亩良田。
双方去衙门办了文书后,那仇一转眼就一贫如洗了。
所谓破家便是如此情景。
好在还有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郭守业看着那汉子愁苦的脸色,想起郭家最近的遭遇,也是满腹心酸。只不过他侥幸托了闺女的福,才能有这银子置办产业,不然也是灰溜溜地回乡一个下场。
有感于此,他叫郭大全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仇一。
人在急难的时候,若是伸手帮一把,那份感激之心,一辈子也难忘,强似把画稿给那江家喂不饱的狼,把亲家喂成仇家!
仇一眼睛就红了,局促道:“这……这怎么好意思?这位大哥也没压我的价。我知道,我是碰见好心人了。前儿好些人家看了我的破烂家业,都看不上眼,都往下压价。那黑了心的知道我被人催债,还压到一万五千两。你们肯付两万银子买我的,那是帮了我天大的忙,免得我一家子给人做牛做马还债……”
郭大全听了有些不安,怕爹怪他没压价,因解释道:“爹,我也是想快些。”
郭守业扫了他一眼,道:“爹说了你做主,就你做主。”
又对那仇一道:“谁还没个难的时候。听你说的,你们家往年也富了一阵子,往后也不见得就不能再富起来。你把家全卖了,将将够还债,一分银子没有,怎么过?家里媳妇和娃儿都喝凉水?咱们碰上了,就是缘分。这一百两银子给你安家用。”
仇一激动道:“多谢老爹!多谢老爹!”
腿一软就要跪下。
郭守业忙拉住他。
郭大全又同爹商量道:“这几天我们忙,顾不上那边。我就想,不如请仇大哥还住在他原来的家里,帮咱们看屋子,也省得他再出去找房子,另外添花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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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莫测(二更求粉红)
郭守业点头道:“就照你说的。”
仇一听了简直意外之喜,连连作揖。
又客气半天,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走后,郭家父子互相看看,心定了许多。
从昨天到今天,郭家进账三万五千两,银子没在手上停留超过一天,就换了两栋宅子、一个小坊子,还有一百亩田,除去送给曹主簿的打点费用,如今手上还剩下八千多两银子。
一切忙完,那天色已经黑沉沉的了。
只是,郭家门前的街道上却灯火隐隐,更兼从田湖上传来丝竹管乐之声。透过花柳间隙,可见水面上一艘艘宝船飘荡,玉壶光转、鱼龙飞舞,一派歌舞升平景象。
晚上,清哑只喝了一小碗汤。
不病不痛的,她就是半点食欲没有。
也不对,这不就是得了相思病么!
吴氏和阮氏守着她,却不知如何劝。
或者说,是不敢劝,若开口提那件事,只怕更引得她伤心。
蔡氏今天很有眼色,吃了饭主动收拾碗筷、整理新买的宅子,也不进房里,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不会劝人的,骂人还差不多。
媳妇守着闺女,郭守业是男人,没进房,又不放心离开,便坐在清哑屋子外面,呆呆地看着院子里。那架势,若没人劝他,怕是今晚又要坐一夜了。
郭大全见这样,觉得不是办法。
他想了想,拉郭大有走进清哑房里。
“小妹。后天就是织锦大会了。你看,大哥从来没见识过那个,也不知怎么办呢?”
他笑着在圆桌边坐下。向靠在床上的清哑讨主意。
郭大有也坐下,望着清哑。
清哑听了,半天才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他们。
好一会,她道:“我也没去过。”
郭大全笑容一顿,跟着就道:“这个大哥晓得。我们就商量。”
找些事让小妹操心,一忙起来。她就顾不上想江明辉了。
这是他和郭大有商议的结果。
清哑听了,微微蹙眉想了起来。
想起下午的拍卖,脑中有个念头不成型。
她便道:“我先想想。明天告诉哥哥。”
郭大全笑呵呵道:“小妹聪明,就是比我们有法子。像这拍卖,要不是小妹说,我们再想不起来的。织锦大会。小妹说怎办。我们就怎办。”
清哑点点头,就再不说话了。
吴氏背过脸来,对两个儿子瘪嘴,无声流泪。
郭大全和郭大有也黯然。
若是一般人心里有了委屈,会哭、会骂,再不就喋喋不休地跟人诉说,可是清哑一声不吭,看了把人急死;又不知如何劝。劝了也不管用;又不敢走,走了不放心。真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清哑都不知,她浑身无力,思绪窅然。
昏沉间,听见外面传来隐隐的丝竹管弦声,不禁凝神细听。
街上一定很热闹吧,她想。
若是江明辉……他们没退亲,这样的夜晚,他们肯定会出去逛的。
他会带她去吃霞照的小吃,看田湖的夜景。
他们手拉手,快乐地在街上四处游玩,看见什么都要停下来问一声,听见什么都要驻足看看,闻见什么都想坐下尝尝……
想着,她脸上漾起微笑。
忽然又想起来:他不会带她去了,他肯定跟那个谢姑娘去逛了。
她慢慢敛去笑容,想起谢吟月下午说的话,“若是一个誓言就能坏了人的姻缘,那这姻缘也太靠不住了,不要也罢!”是啊,若是感情没了,曾经的海誓山盟又有什么用呢?
念头一起,她仿佛被抽去了筋骨,身子向下滑去。
吴氏走过来轻声问闺女:“想不想吃点东西?”
清哑转动眼珠,目光落在她脸上,感觉她的声音很飘渺,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她不知什么缘故,便摇头道:“我要睡觉。”
说完奇怪:明明像往常一样说话,怎么听起来跟蚊子一样细弱?
吴氏倒没奇怪,扶她躺好。
郭大全等人就悄悄走出去了,只有吴氏留了下来。
清哑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
其实不是睡,是晕过去。
自她昨晚从谢家出来后,先是倍受打击下心力憔悴躺倒,今早起来又和家人在街上游荡、买宅子,后来临时兴起念头拍卖竹丝画稿,忙忙碌碌一直没停,待一切完了之后,便再也撑不住了。
吴氏看惯了她安静的,竟没留心,只当她睡了。
昏沉中,清哑仿佛在船上,在雾茫茫的江面上随波逐流。
前方也有艘船,江明辉站在船边,忽隐忽现。
她奋力摇浆追他,总也追不上。
她满心焦急,想喊却喊不出来,急得流泪。
一阵风过,传来他和一个女孩的说笑声,渐渐远去……
“明辉,别走!别走……”
她在心里哭喊,嘴上却一个字吐不出来。
他怎么会丢下她呢?
那时候,他捂着她的双手,呵护她、爱怜她,跟她娓娓讲述将来在镇上置办宅子,他们两人一个开铺子、一个织锦卖,向她勾画了一幅人生蓝图;秋夜,残荷丛中,他们静坐在船上听秋虫呢喃;雨雪天,他们窝在屋子里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第二天早晨,清哑还没动静。
吴氏喊不醒她,一摸额头烫手,这才慌了,才知道闺女是病了。遂吵起一家人来,匆匆去找大夫来诊治、抓药、煎药,乱成一团。
忙乱中,谁还管织锦大会这回事。
他们不记得,锦商们可是抖擞精神严阵以待。
方初等人不断会见各路商贾,有买丝的,有买茧的,有签订出海货单的,有购买织机的,成交火热。然这还只是些小交易,重头戏还要待织锦大会召开后,看结果才能定。
正忙着,忽有管事来回禀,锦署衙门收到半匹锦缎,来头不小。
方初沉声问:“可打听出是谁家送的?”
那管事道:“没有。鲍长史说不清楚。”
方初嗤笑,心道他会不清楚,分明是想借这机会敛财。
因命管事去打点,务必要弄清楚这半匹锦的来龙去脉。
管事应声而去。
待他走后,方初又分别派人给谢吟月、韩希夷和严未央递了信。
至晚间,十大锦商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然而,无论他们使何种手段,却无人能从鲍长史口中掏出一句准话,更别说详细情形了。莫测的前景使得大家心情都提了起来,暗骂鲍长史贪心不足。(未完待续。。)
ps: 咳咳,有点小虐女主,但这是铺垫,下面马上就开虐别人!
第85章 等待(三更求粉红)
其实他们真冤枉了鲍长史,因为他也不知道。
当时郭大全说姓郭,而他看郭大全的服饰举止,只当他是下人、管事之流,哪里想得到他就是锦缎的主人。过后他也派人去各地会馆打听,所有有头有脸的锦商中都没有这一号人物,仿佛凭空消失了。这更让他对这锦缎的主人感到神秘莫测,又疑惑不已。
因此,各大锦商去问他,他自然答不上来。
别说锦商们,就连夏织造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且不说,且说谢吟月昨夜回家晚了,一夜无话。
今日上午,谢二太太置办酒席,命人请了女儿女婿并江家亲家过门吃酒。饭后喝茶时,谢吟月便将昨日拍卖的结果告诉了江家人,又特意说了郭家逼方初发的毒誓,所以这图稿便不能给江家了。
江家和谢家诸人都听得瞠目结舌。
江大娘气得痛骂郭家不是东西,心狠手毒,叫人发这样的毒誓,断人根本云云;江老爹感受到郭家的恨意,满心凄恻——他们可是差点成了亲家的,如今竟闹得这样。
谢二太太道:“想不到这家人这样。真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他们根本就是市井无赖,行事手段下作!月儿,你太大意了,怎么能让方少爷签那样的文书呢?这也是能闹着玩的?他们心意歹毒,分明在咒你们。”
谢二老爷神色变幻,不知想什么。
谢天良则冷笑说。要找人打断他们的腿,看他们还敢张狂。
一屋子的长辈,谢吟月坐在下首。却神色泰然。
听了谢天良的话,她秀目一凝,道:“天良切不可胡来,坏我谢家名声。”
虽是淡淡的一句话,警告的意味很明显,神情威严。
谢二老爷便瞪了儿子一眼。
谢天良悻悻低头,知昨日行为让大姐很不快。
谢吟月扫了江家人一眼。话锋一转,说郭家这招也难不倒她,她自会看那些图稿。等琢磨出诀窍后。另行叫人帮江家绘制图稿,绝不会耽误江竹斋生意。
江大娘听了喜出望外,对着谢吟月千恩万谢,左一个“大小姐”。右一个“大小姐”。叫得十分亲热,奉承话连篇;又奉承谢二太太,说起乡村趣事来,笑声一阵一阵的。
谢吟风殷切地帮婆婆斟茶,又感谢大姐帮助。
热闹闹的屋子里,唯有江明辉沉默不语。
他甚至都不信谢吟月的话。
到底郭家有没有逼方初发誓,谁又知道呢。
就算去问,那些人都和谢家世交。谁不帮她掩饰?
当谢吟月说琢磨画稿帮江家后,他娘对她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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