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动,连忙说道:“大过年的你怎么这般努力,难道又被父亲罚了不成?”
安陵的俊脸顿时通红,躲躲闪闪地不敢看她,元意眼神一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安陵败阵下来,连忙讨饶,道:“阿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昨儿个放爆竹的时候,一不小心烧了一个房间而已。”
“你竟然烧了房间?”元意顿时瞪大了双眼,怒道:“有没有伤到人?安陵,你厉害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没有伤到人。”安陵连忙摇手,看到元意依旧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眼珠子一转,连忙笑嘻嘻道:“阿姐,前阵子夫子夸我了,说我指不定能考上举人呢。”
“小破孩,又使这一招。”元意哭笑不得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却还是忍不住转移了话题,问道:“夫子怎么夸你了?”
“夫子夸我策论写得好,言之有物。”安陵脸上得意,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献宝似的对元意道:“阿姐,前阵子我上街救了一个人当小厮,他懂得好多啊。”
元意下意识地看向萧恒,果然看到他朝她微微地点了点头,不禁微微一笑,对安陵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你虽然聪明,但是到底经历少,要虚心好学,不耻下问,你可知晓?”
安陵老实地点了点头,“阿姐,我知道了。”
元意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去换一身衣服吧,该用膳了。”
安陵一早上都被罚了抄中庸,身上沾了不少墨汁,因为急着来见元意,仪容不整得就跑了出来,要是被朱父看到,肯定又是一通教训。安陵最怕朱父,当然不敢被他抓大把柄,于是乖巧地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元意看着他消失得背影,感叹了一声,道:“安陵也不知道学了谁,性子跳脱的很,都十几岁了,都没南青稳重。”
南青是陈嬷嬷的儿子,比安陵还小两岁,如今给元意当跑腿的活计,虽然小小年纪,但是成熟稳重,人情世故都通透的很。
萧恒连忙安慰道:“他毕竟是娇养着长大,经历少,日后让他多与旁人交际便是。”
“只能如此了。”元意叹了一口气,而后看向萧恒,问道:“安陵身边的小厮是什么来路?”
萧恒眉头一抬,笑道:“是我早年救得一个落魄书生,学富五车,便托他屈身给安陵当几年小厮了。”
“你有心了。”元意感慨地看着萧恒,自从成亲之后,都是萧恒对她奉献诸多,再看看她,却是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她心中顿时愧疚,忍不住牵住他的手,喃喃道:“能嫁给你,真是我的福气。”
萧恒嘴唇翘起,笑意融融地看着她,反握住她的手,“能够娶到你,也是爷的福气。”
元意顿时愉悦地笑了起来,狭长的凤眼勾魂地弯起,眉眼上翘,眼角的朱砂痣熠熠生辉,在娇艳的容颜上越发地鲜亮夺目,她整个人都像是发光一眼,炫目地让人心神迷醉。
大家一起用了午膳,萧恒和周淳化作为新姑爷,尚且不能轻松,要跟着朱常仁开始在妻子娘家认人,朱府老太爷的朱卫律也只是在新年这几天有空,抽些时间见了两人,不过他们的妻子只是庶女,他只是略略见了见,便把两人打发走了。
朱卫律是在大魏享有盛名的理学大家,一般人轻易不能见到他,两人对他的态度倒是没有什么介怀,特别是周淳化,别说是介怀了,简直就是一副见到偶像的模样,期间紧张得连话都说不顺了。
见过朱卫律,又去拜访了一番朱常仁的嫡亲弟弟朱常智,其他几个庶兄弟都任官在外,没有回来,倒是减轻了许多负担。饶是如此,一番拜见寒暄下来,一个下午的时间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元意与朱父拜别,收了一大车的回礼,在安陵依依不舍的相送中出了府门。周淳化和元柔正等在外边,元柔凑过来与元意说悄悄话,周淳化却上前向萧恒长揖了一礼,道:“从远贤弟,为兄未能履行诺言,用心照顾娘子,为兄在此向你请罪了。”
看着一脸严肃的周淳化,萧恒哭笑不得,看在元意的份上,他之前确实是有吩咐过他要好好待元柔,周淳化通房怀孕的事他也顺便查了一下,却是周淳化这个呆子被人算计了,才让人怀上孩子,如此才造成了之前的风波。
但是这终究是周淳化的家事,元柔也是他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轮不到来向他这个妹夫来道歉,故而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让萧恒无奈的同时,又忍不住感慨,果然是实心眼。
“淳化兄,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日后好好对待二姐就是。”萧恒知道这个实心眼,便也没有敷衍,劝了他一句,也顺道表明了立场。
周淳化一听他话中没有怪罪的意思,脸上一喜,又揖了一礼,道:“从远贤弟有容人之量,真乃君子也。”
萧恒顿时扶额,朝他摆了摆手,道:“淳化兄,时辰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
周淳化赞同地点点头,与萧恒拜别之后,又叫回正在和元意说话的元柔,驱车向外城而去。
萧恒这才扶着元意上了马车,把周淳化刚才的话学给元意听,元意顿时乐了起来,道:“这样的呆子,也只有二姐才受得了他。”
方才她与元柔谈话,已经从中听出了她态度的软化,便知道他们小夫妻两已经和好。元意虽然有些不满意周淳化,但也不会故意阻止人家夫妻两人情感和睦,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只好圈元柔态度强硬点,不然身为女子,总是容易受伤。
“意儿,你觉不觉得爷是世上最好的夫君。”萧恒顿时笑嘻嘻地凑在元意的眼前,眨巴着眼睛,期待地问道。
元意对于他这种不定时的抽风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于是淡定地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是世上最好的妻子。”
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哈哈大笑,把她搂在怀里,愉悦道;“所以说,咱们就是天生一对了。”
天生一对啊,元意勾起了唇角,果然是一个好词。
于是她毫不吝啬地点点头,附和道:“此言妙极,咱们确实是天生一对。”
181一念之间()
新年照样地忙碌,萧朔是吏部尚书,掌管着官员的升迁调动,过年这件,萧府的门槛几乎被人踩烂,门房更是大丰收,不知收了多少孝敬的银子。都道宰相门前三品官,果真不假。
元意作为萧府的少奶奶,一眼不得清闲,整日要陪云氏应酬,笑得脸都僵硬,总觉得整张脸都不是自己的了。如此忙碌的日子如此持续了十几天,年味渐渐地淡下来,不少人开始出京上任,萧府的热闹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元意抱着狐狸躺在榻上,把素梅叫过来,问道:“你家姑爷呢?”这阵子不仅她忙,萧恒也整天不见人影,他的行踪都是让萧全报给素梅,元意才知晓一二。
素梅挑了挑炭盆内的竹炭,让里边的炭火烧得更旺,才回答道:“姑娘,姑爷一大早就去别院,听说是睿王的老虎阿圆病了,他要去看看,大约要中午才能回来。”
元意摸着狐狸后背顺滑的毛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最近萧恒那么忙碌,绝对不会是睿王的老虎病了这么简单。
突然间手指一痒,低头一看,原来是狐狸张开嘴,轻轻地咬了她一下,待看到她终于注意到头,便嗷嗷了几声,在她的怀里动来动去,好不活泼。
元意忍不住笑了一下,如今狐狸已经长大了不少,与她很是亲密,她最喜欢把它团在脖子上当天然的围脖,暖乎乎的别提有多么地舒服。因为身量见长,狐狸也越发地活泼好动,整日上蹿下跳,把流轩院的一种丫鬟搞得人仰马翻,在元意的面前却是温顺得不可思议。
素梅看了狐狸一样,眼中带着丝笑意,而后才看向元意,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道:“姑娘,你这个月没有来小日子,是不是”
元意顿时坐直身子,前阵子因为太忙,没顾得上,掐指算了算,这个月确实还没有来月事,难道真的怀上了。但是她的月事向来不准时,又是刚刚停了药,倒是有些说不准。
于是她沉吟了一会儿,才对素梅道:“先别声张,再等等些日子看看,不然就图惹笑话了。”
她知道不管是萧恒,还是萧家二老,都盼望这她能怀上孩子,若是空欢喜一场,不知道该有多失落。
素梅也知道其中的道理,连忙点头,道:“奴婢知道,虽然不确定,但是还要小心点,奴婢重新给厨房换一张食谱,一些东西还是要忌讳着。”
元意满意地点点头,赞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你去吧。”
素梅的脸色微微一红,朝元意福了一礼,让人在外间小心候着,等着元意有需要好找人,她自己便离开去拟食谱去了。
等到素梅出去,元意才把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神情一阵恍惚,脑海中纷纷乱乱,一时竟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些岁月流年,前程杂事,都成了水中幻影,随着窗外啪得一声雪落声,幻化为一缕青烟。她抬眼打量着房间熟悉的一切,唇角含着一丝笑意,最后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摸着狐狸的毛发,喃喃道:“初雪,我有可能要做母亲了,你知道吗?”
狐狸朝她嗷呜了几声,摇头晃脑,湿漉漉地眼睛看着她,似乎在为她高兴。元意心中更柔,把它抱紧在怀里,不停地遐想着未来,最后撑不住屋子里融融的暖意,缓缓地睡过去,狐狸就这样被她搂着,虽然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睁大着一直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在房间里不停地扫了扫去,似乎在巡视一般。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撒花软帘一阵抖动,狐狸耳朵一动,立马抬起头,警惕地看过去,鼻子嗅了嗅,闻到是熟悉的味道,才有垂下头,搁在元意的肩膀上,懒洋洋地看着那人脱了沾雪的斗篷,又拿了一床棉被走过来,轻轻地把它一头蒙住。
视线一时受阻,狐狸忍不住挣扎了几下,很快就被人掐着脖子起了起来,举到眼前,低声警告道:“初雪,都说你吃胖了,不许趴你家主人身上,怎么老是不听话。”
初雪圆圆的身子在空中扭了扭,胖胖的四肢胡乱地划了几下,依旧没能挣脱开来,便恼怒地朝着对方低低地嗷呜了几声,眼中满是威胁。
对方却是一点也不放松,手中晃了晃,道:“再不听话,就把你丢回珍禽院去。”
元意听到了些动静,缓缓地睁开眼,便看到萧恒正在和狐狸大眼瞪小眼,一副要对视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不由扶额,开口道:“从远,你怎么又和初雪较上劲了。”
萧恒一见元意醒来,立马把手中的东西随便一丢,凑到元意身边,道:“初雪都胖着雪团了,怎么能再趴在你身上,要是压倒爷的儿子怎么办。”
元意心中下意识地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萧恒并不是知道了,他这阵子都把儿子挂嘴上呢,她不由摇头暗笑,在知道自己有可能怀孕之后,以前尚且能坦然态度,如今倒是患得患失起来。
萧恒不知她心里的活动,只见她摇头,便以为她不赞同,脸上有些不高兴,板着脸训她,道:“不许任性,要乖乖听话,不然爷就把初雪丢回别院去。”
被萧恒丢得滚了好几圈,才堪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狐狸,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向萧恒看过去,不停地嗷呜嗷呜起来。
“好了,我不抱它就是。”
元意知道自己可能会怀孕,倒也没有和他犟嘴,顺从地应了下来。再看初雪光洁顺溜的毛啊顿时变得乱糟糟的,嗷嗷叫着着实可怜,便叫了腊梅进来,抱他下去熟悉,才放下心来。
萧恒还有些不甘心,连人带被子地把元意抱回炕上,嘟喃了一声,道:“你就不该碰动物才是,多脏啊。”
“不管是烈火还是初雪,下人都洗刷得很干净,没关系。”
元意生怕自己唯一的权力都被剥夺,连忙反驳,以后要是不能逗狐狸玩,不能去马厩看烈火,她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萧恒当然相信它们会洗涮得很干净,不然以元意洁癖的性子也不会碰它们,但是他就是担心,就是那么地不想讲道理,但是最终还是在元意的眼神下败阵下来,负偶顽抗道:“那也必须适可而止。”
元意连忙点头,道:“这是当然。”
她自然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动物身上确实有不少细菌,要是染上弓形虫病就麻烦大了。不过她如今已经习惯要逗逗狐狸,傍晚去看看烈火,不然总是惦记着,大不了她对它们“远观而不亵玩”就是。
对于她的配合萧恒很满意,脸上顿时云开雨霁,眼底染上了笑意,过会儿才对元意道:“你三姐的事情有进展了。”
本来有些晕晕欲睡的元意顿时清醒过来,连忙抬起头,道:“究竟怎么样了。”
萧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慢慢地给她说明事情的经过。
初三的时候,朱常仁便进宫见了太子,开门见山地就元怡身上的伤口进行逼问,又对佟承徽的流产提出疑问,顺水推舟地把那位被灭口的宫女家人推出来,而萧恒给朱常仁的香囊,则是作为证据地掌握在宫女家人手里。
如此一来,便查清了佟承徽早就闻有含有麝香的香囊,胎像不稳,才会在闻到元怡身上药酒味道的时候厚积薄发,顿时流产了。
元怡已经可以洗脱嫌疑,幕后黑手目前还查不出来,但是基本上可以锁定之前与那位宫女有些牵扯的主子,就是不知道最后的博弈如何。
更重要的是,元怡身上伤痕累累,就是太子也百口莫辩,朱父自然是大怒,虽然皇家不能和离,但是他还是以思念女儿为由,把元怡带回了朱府。虽然如今皇权日盛,但是世家的权力也不可小觑,朱府是世家大族,又是太子的得力助手,若是太子不想失去朱家的支持,就该放低身子,诚意十足地把元怡接回去。
元意叹了一声,道:“这么说,元怡如今已经回府了?京中可有什么流言?”
“今早回的府。”萧恒接口道,“因为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东宫和朱府都防得严,倒是没有什么流言,只当太子侧妃回娘家过年。”虽然说这猜测奇怪了点,倒是好歹也在理。
“终究告一段落了。”元意扶了扶额头,继续道:“元怡是嫡女,又事关太子,老太爷也不会坐视不理,想来会有些好结果。”
不管是什么好结果,元怡最终还是会回到东宫,但是这样虐待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也算是一种安慰。她虽然没有出什么力,但是也算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好歹也能补偿了设计元怡入宫,饱受虐待的愧疚。若是其他恩怨另算起来,还是元怡自作自受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命数,全在各人的一念之间。
182上元灯节()
正月十五,上元节。
在万众期待当中,上元节终于姗姗来迟,京城每年的上元节都会举行灯会,花样各异,通宵达旦,是举名狂欢的节日。如此盛会,元意却不曾有缘出去见过,如今嫁了人,没有了张氏的束缚,便早早地央求了萧恒一起去看灯会,萧恒自是无法反驳她,满口应承。
从正院用了晚膳回来,元意回屋换上了新衣,对襟羽纱衣衫,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高梳堕马髻,斜插玉垂扇步摇,纤腰婀娜,容貌娇嫩,额间画一朵桃花,宛若天仙下凡尘。
萧恒盯着元意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