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说的都是实话,被她丢了十几年的骑术,根本就无法与和嘉公主相比。和嘉公主这才兴奋起来,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称赞道:“烈火确实是一匹好马,若我不是有了阿雨,都恨不得把它占为己有。”她亲昵地摸了摸她身下的马匹的鬃毛,看来它就是她口中的阿雨了。
烈火似乎也知道和嘉在夸他,虽然还在微微喘着气,却是得意地甩了甩尾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秦如婧和康阳公主也相继回了终点,她们只是看了元意一眼,就沉默地离开,跟着奴婢下去更衣。这时睿王终于宣布了比赛结果,自然是元意得胜,烈火名正言顺地归属与她。
在睿王宣布结果之后,魏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情绪翻腾得太过诡异,元意不寒而栗,立马移开目光。
她们的比试对于睿王几人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他们很久抛之脑后,相邀着来一场真正的比试。萧恒也被叫去了,他嘱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便驱马离开。
元意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一旁的马倌,带着腊梅去了马场的更衣室,等到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再次出来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一棵松树下的张仲羲。
他的目光空旷悠远,紧紧地看着远方,双手反在身后,侧身对着她,孤零零的身影有种亘古荒漠的味道,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在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脸上是熟悉的,分毫不差的温润笑容,“你来了。”
元意忽略掉他怪异的询问,看向他,问道:“表哥有事找我?”
张仲羲点了点头,“有东西要给你。”他修长如竹的手在她的眼前展开,露出一个小木盒,看到元意脸上疑惑的表情,他解释道:“除疤专用的。”
元意心中一滞,不由自主地摸上额角的疤痕,垂下眼,道:“不需要了,从远也曾找了不少除疤的药膏,并没有什么用处。”
听到她用如此亲昵而熟稔的语气叫出萧恒的表字,张仲羲眸色转深,呼吸微微一乱,唇角的笑容一淡,道:“这是我早年认识的一位异人制作的药膏,萧从远可找不到。”
他的语气有些微妙,元意不知此时该是什么表情,天气突然变冷,冷冽的寒风刮在身上,有种刺骨的错觉,她伸手拿过药膏,暴露在空气中许久的木盒还带着淡淡的温度,不知他攥在手中有多久。
“谢谢。”元意收紧手,对他笑着道谢。
“不用客气。”张仲羲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迈步离开,直到他修长的身影优雅闲适地消失在拐角处,元意收回目光,对腊梅道:“我们走吧。”
“萧少奶奶。”
元意的步伐刚动,就有一个轻柔的女声唤了一声,她认得是秦如婧的声音,想来她刚刚待在那里有不短的时间了,“秦姑娘,有什么事吗?”
秦如婧从一根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脸上丝毫没有偷听的尴尬,“我刚刚更衣出来,看到你和张公子……”她的话音一顿,犹豫着没有说下去,神情颇是引人遐想,而后她咬了咬唇,继续道:“所以很抱歉,我并不是故意要偷听。”
既然是偷听,又何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特地叫住她。元意对她心中的弯弯道道没有丝毫的兴趣,脸色淡淡,嘲讽地看向她,“我从来都尊重别人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爱好,所以秦姑娘不必向我道谢,这是你的自由。”
她身正不怕影子歪,不过是拿了一瓶药膏而已,又不是所谓的私囊相受,根本就不怕她捕风捉影的刺探和讽刺。
秦如婧的脸色有些难堪,似乎没料到元意会是如此浑然不惧的态度,她绞着手指,在元意不耐烦得快要离开的时候,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目光炯炯地看向元意,道:“如果可以,萧少奶奶能不能不要出现在张公子的面前。”
元意差点被她理直气壮的请求给气乐,目光奇异地打量着秦如婧,这姑娘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会说出这种惹人发笑的话。
“你凭什么向我提出这种请求?”元意冷笑地看向她,眼神微微眯起,继续道,“还有,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话,真是可笑之极。”
不顾秦如婧蓦然苍白的脸色,元意带着腊梅直接离开。女眷们都已经回了高台,正聚在一起说着话,看到元意,定王妃就一脸和善地朝着她招手,“萧少奶奶,快过来坐。”等元意在睿王妃身边坐下,她才似是好奇地开口问道:“真没想到你骑术如此惊艳,连和嘉都赢了,真看不出你是昨天才学的骑术。”
元意止不住冷笑,这种集挑拨离间、讽刺和刺探为一体的高明问话,还能一脸的好奇和平常,正是好高深的功力。
“定王妃谬赞了,民妇的骑术不过尔尔,不过是托了坐骑的功劳,骑术还是比不上和嘉公主。”
睿王妃搁下手中的茶盏,“确实如此,和嘉萧少奶奶好多了。”她看向元意,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道:“若我没看错,你开始,浑身僵硬的像棵木头一样。”
元意脸色一僵,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让睿王妃见笑了。”她总算明白了,云解容哪此不拆她的台就不舒服。
“下个月太子殿下替我庆祝生辰,四妹妹来参加吧。”这时一直待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元怡突然开口,以不可商量的口气对元意开口道,她似乎不怕元意不答应,脸上带着淡薄至无的笑意,道;“难得有机会姐妹相聚,四妹妹不会拒绝我吧。”
定王妃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也在一旁帮腔,意味不明道:“不愧是朱府养出的姑娘,果然是姐妹情深呢。”
元意把口中的拒绝咽下,既不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含糊道:“三姐的生辰,我若是方便,自然会去参加。"
她还道太子为何会指名要让萧恒带她来马场,原来是为了给她下这个通知。她的脸色有些不好,可以想象,又是一桩鸿门宴。
元怡似乎并不介意她玩着文字游戏,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眼底带着淡淡的寒芒,朝着元意扯出毫无温度的笑意。
等到萧恒等人赛完马,众人开始散去,除了出了烈火这一个变故,此次没有突发的算计与阴谋,没有太子趁机而入的强迫与威胁,平静得近乎出奇。然而元意的心里却无法放松下来,她觉有一张网正密密麻麻地向她包围而来,密密麻麻地让她无处可逃。
144青梅煮酒()
元意和萧恒回了府,拜见萧朔和云氏之后,便回了房,待沐浴更衣的时候,元意才记起了张仲羲的药膏。
她打开一看,淡绿色的膏体带着淡淡的清香,润泽盈鼻,修长的手指摩擦着木盒淡淡的纹路,许久之后,把它递给腊梅,道:“把它搁起来吧。”
腊梅惊讶地问道:“姑娘,您怎么不用?表少爷不是说效果甚好么?”
元意摇了摇头,“不用了,如今这样挺好的。”
“用什么。”萧恒从外边掀开帘子进来,一看就看到元意手中的木盒,拿过来观察一番,便问向元意,“哪来的药膏?”
腊梅顿时紧张地扭住了袖子,元意让她下去,才回道:“是表哥给的。”
“张仲羲?”萧恒反问,眼中却是闪过幽光,他长手一揽,把元意抱在怀里,在她耳畔呢喃,“意儿不许叫他表哥。”
他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元意有些痒痒的,缩了缩脖子,扭头看他,长长的风眼中带着盈盈的笑意,故意问道:“不叫表哥,那叫什么。”
萧恒的桃花眼微微一弯,“张仲羲,张公子,张司业,这三个你任选。”张仲羲年纪虽轻,却学识渊博,与元意的五叔朱常智一般同任国子监司业。
“都听你的。”元意笑着回道。
萧恒捏了捏她的鼻尖,凑过来含住她红润的薄唇,鸳鸯交颈,相濡以沫。
许久之后,两人才分开,萧恒紧紧地抱住元意,气息微粗,等平复了心中的躁动,他才拉着元意坐下,从木盒里挖了一块药膏抹上元意的疤痕。
元意微愣,“从远,你……”
萧恒挑了挑眉头,手下的动作不变,“既然张子烨好意送了,不用岂不可惜?”
元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抱住了他。对于额头的疤痕,她并不在意,所以尽管接受了张仲羲的药膏,但因为顾忌着萧恒的关系,她便没打算用。但是萧恒能够为了她,放下对张仲羲的芥蒂,让她感动莫名。
“有没有什么感觉?”萧恒出声,打断她的沉思。
元意回过神,道:“有点淡淡的焦灼感,火辣辣地疼。”
萧恒点了点头,“这药膏倒是有点用处。”待擦完药之,洗了手,他继续坐在元意的身边,问道:“刚刚在马场发生了什么?怎么有心事?”
元意没想到竟然轻易地让萧恒看出来了,但是她也没想瞒他,便道:“是二姐要我进宫给她庆生。我担心有什么阴谋,要不到时我装病得了。”
萧恒脸色一整,沉思了一会儿,才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太过刻意,反倒落人口实,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担心,一切有爷呢。”
他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蓦然令人心安,一切的不安和焦躁都远去,心境重新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和从容,元意收紧了怀抱萧恒的腰间的手,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听到她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声,萧恒的眼神一柔,轻轻地掰开她的手,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才匆匆地去了书房。
等到元意再次醒来,已经天色近黄昏,斜阳铺洒,在屋子里镀了一层淡淡的金黄,窗边站着反手站着一个人影,身姿修长挺拔,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外边的黄昏,光色从他的身上的线条流窜而入,咋一看上去,放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
萧恒回过头,方才还幽深的眸子顿时充满了温柔,他拿了一领素色斗篷披在元意的身上,道:“你今儿个睡得倒是久,可见今早累着了。”
御马狂奔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她如今的体格不必之前,不常运动,如今不过是骑了会儿马,就全身酸痛不已,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在大腿内侧垫了东西,不然肯定得擦破皮。
“对了,烈火送过来了么?”元意想起她的马,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提起烈火,萧恒的脸色不怎么好,无奈元意的眸子太过晶亮,他只好点了点头,道:“刚刚就送过来,正和我的踏雪放在一处呢。”
元意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看向窗外,发现地上铺了白白的一层,原来是下雪了,她突然来了兴致,扯了扯萧恒的袖子,道:“库房里有一坛新醅的青梅酒,咱们去亭子里煮酒论英雄好不好。”
萧恒眉头一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就你,还煮酒论英雄,照爷看,你是酒瘾犯了吧。”
元意脸色微赧,抱着他的胳膊,继续纠缠道:“好不好嘛。”要不是她如今喝酒都被萧恒管制着,她才不会如此委曲求全。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尾音拖长,本来低哑性感的声音更是像羽毛一般轻轻地扫过心间,萧恒顿时酥了身子,脑袋昏沉,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
元意顿时眼前一亮,立马甩开他的手,对外边的奴婢喊道:“素梅,拿坛青梅酒搁到亭子里。”
看到她兴冲冲地开始梳妆换衣,萧恒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刚刚他这是中了美人计呢。他顿时气得牙痒痒,嗷呜一声就咬在元意的唇上。
元意心情好,便由着他出气,直到素梅在外边说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才推开萧恒,擦了擦有些发麻的双唇,“谁让你心性不定来着,这能怪我吗?好了,先别气,咱们青梅煮酒去。”
说起喝酒,她的眸子又亮了起来,连忙给萧恒系上一领斗篷,拉着他的手出去,素梅等人都侍立在外头,元意看到了腊梅捧着的小狐狸,此时正冲着她嗷嗷直叫,奔奔跳跳地活泼的很。
小狐狸比前阵子大了不少,它圆溜溜的眸子太过讨喜,元意忍不住接过它,点了点它乌黑的鼻子,笑道:“初雪也想喝酒是不是,我这就带你去。”
看着一副小孩子模样的元意,萧恒哭笑不得,心中的那点小郁闷也一消而散,捏了捏她的鼻尖,亲昵道:“好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啊,酒虫一个。”
流轩院内院与外院衔接的地界有一个亭子,周围种这些花草,如今已经开始凋谢,光秃秃的一片。有亭而无山水,总觉得少了几分味道,故而元意并不常来。
然而此时夕阳已是半落,橘红色的余光晕染了大地,新下的白雪晶莹白茫,也因为这光晕染上了迷人的胭脂色。此时站在亭子里看着外边朦胧的光影,寒冬萧索,暮色苍茫,让人的神思就在这万踪寂灭中像水墨晕染的水墨画一般,顿时悠远开来。
亭子的四周意境烧起了炭盆,红彤彤的炭火在空中噼啪噼啪地轻响,亭子中央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已经通了炭,火红的光亮一闪一闪的,暖暖的温度隐隐地透出来。
石桌上已经放着一坛青梅酒,还有温酒的若干器皿。元意挥退要伺候的下人,亲自开了酒坛,只见那未经过滤的新酒在灯光下像绿蚁一样浮动,清新鲜嫩,顿时就让人感到一股勃勃的生机划破黄昏的黑寂,给冰冷的冬日带来缕缕暖意。
元意心中一喜,又拿了青铜温酒器搁到红泥小火炉上,小心翼翼地抱着青梅酒往里边到一倾而今,复又阖上盖子,尽管如此,淡淡的酒香就已经萦绕开来。
看着元意一副陶醉的模样,萧恒忍不住好笑道:“意儿这番动作熟练的很,以前肯定没少喝过。”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元意没有回萧恒的话,而是念了一句诗,笑着睨了萧恒一眼,道:“香山居士这等闲情逸致,是尔等凡夫俗子不能体会的到的。”
萧恒顿时乐了,“爷这等需要吃五谷杂粮的凡人,自然比不上仙子您整日畅饮饮琼浆玉液。”
元意得意一笑,抬了抬下巴,点头应道,“自该是云泥之别。”
萧恒爱煞了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顿时弯起了眉眼,宠溺而温柔地看着她。
145狐狸醉酒()
此时酒香已经愈发浓郁,还带着酸酸的梅子味瞬间萦绕鼻端,元意连忙勾兑了一勺冰糖放进去,又煮了一小会儿,便开了器皿的盖子,酸甜的滋味顿时弥漫。
取了一旁的竹酒提子舀了一勺,添到瓷碗上,青绿的色泽在骨瓷碗中流转,暗香萦绕,清香扑鼻,萧恒端起来轻呷了一口,温热正好,“酸酸甜甜的,在夏日喝最合适不过,怎么留到现在。”
“我特地留下来,就等这时候呢。”元意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顿时充盈口腔,她不禁眯起了双眼,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这时候一直安安静静地趴在元意腿上的小狐狸突然嗷嗷地叫了起来,黑溜溜的眼珠子直转,眼巴巴地看着元意。
元意顿时一乐,把它放在石桌上,用食指沾了一滴酒都到它跟前,小狐狸眼睛一亮,立马就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一干二净。元意觉得有趣,又继续喂了它几滴,小狐狸都添了干干净净。
“不错,初雪好样的,像我一样会喝酒。”元意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对它大加赞赏。
萧恒嗤笑了一声,道:“什么眼神儿这是,你没发现小狐狸醉得快站不稳了吗?”
他的这话刚说完,啪叽一声,小狐狸便一跟头地摔了下来,四脚朝天,躺在石桌上晃荡这一直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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