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被萧恒激得一怒,猛然咳嗽了几声,怒喝道:“你别信口雌黄,如果不是你横刀夺爱,雪儿怎么会离开我,你得到了她却不懂珍惜,不如把雪儿还给我。”
这时候雪姨娘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吵闹之声,一道窈窕的身影在油灯中若隐若现,那人正是霏雪姨娘。只见她用力地拍打着房门,不停地大汉,“放我出去,萧恒,放我出去。青大哥,救我出去。”
黑衣人听到霏雪姨娘的叫唤声,立马急切起来,回道:“雪儿,别担心,我会救你出来的。”
啪啪啪几声,萧恒拍了拍手,嗤笑道,“好一对痴情儿女,苏青,爷很好奇,你是怎么在把霏雪全家陷害入罪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对她情深意切?”
萧恒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霏雪听得一清二楚,霏雪姨娘静默了一会儿,之后便是失控地大喊,“你胡说,青大哥才不会是这种人,萧恒,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
黑衣人苏青也反应过来,反驳道:“别以为你的一面之词能够挑拨我和雪儿的关系,萧恒,你若是识相,就快放人。”
萧恒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爷不跟脑袋不清楚的人计较,小叶子,动手。”
“小叶子”听到命令,连同其它四个黑衣人一齐动手,果断地发起进攻,敌方抵挡不及,又中了一记,眼看他们就要溃败之时,这时候突然又窜出几个黑衣人,掩护着几人迅速的离开,在翻墙而出的最后一刻,苏青回首,不甘道:“萧恒,我不会放过你的。”
萧恒看着空荡荡的墙角,脸色沉了下来,这时候“小叶子”为首的几人慢吞吞地走到萧恒面前,齐齐跪下,“请公子责罚。”
“自己回去领罚。”萧恒一人踹了一脚,觉得不出气,又在“小叶子”身上踹了一脚,“小叶子,你加倍。”
跪在地上的无人迅速低下头,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是。”
“滚,别在这儿碍眼。”
萧恒话音方落,嗖嗖嗖几下,跪在地上的五人迅速没了身影,跑的比兔子还快,仿佛有仇家在身后追着似的。
“与人交手的时候都没见身手这般利索。”萧恒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声,才对身侧的元意道:“意儿,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元意的目光停在依旧还在拍打着房门的身影上,目光微凝,点了点头,道:“回去吧。”
萧恒与元意一起离开了后院,方才还刀光剑影的战场迅速变成了寂寞的虚无,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间依旧亮着灯光的屋子,不停有人叫嘶声竭力地叫喊着:“放我出去。”却未曾有人理会,如此,直至天明。
123欢喜冤家()
第二天,萧恒早早就出府,元意饱饱地睡了一觉,才恋恋不舍地起床,等用完早膳之后,樱桃便进来传话,道:“姑娘,碧姨娘来了,在侧厅跪着呢。”
元意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没过多久,一身素衣,脸色苍白憔悴的碧姨娘走了进来,一看到元意就行礼,“奴婢见过少奶奶。”
元意挥手让她起来,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她坐下,“你今日缘何求见于我。”
往日碧清都会来请安,但是都是在侧厅安安分分地候着,不像今日,摆明了要求见。
碧清小心翼翼地看向元意,愧疚道:“奴婢是来向少奶奶请罪的,若不是奴婢的香囊,也不会害得少奶奶陷入困境。”
“已经水落石出,碧姨娘不必愧疚。”元意神色淡淡,视线落在碧清紧紧地握住的手上,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碧清垂下了眼,“雪姨娘的父亲何大人是从七品监察御史,前年因涉嫌包庇,被判流放之罪,女眷充为官婢,雪姨娘因为容貌出色,进入了官乐坊,后被少爷赎身回府。”她的话头一顿,又特别添了一句,“何大人曾是睿王的属官,颇得睿王敬重。”
元意心中微惊,原来这才是从远把霏雪赎回府的目的?她稳了稳心神,别有深意地看了碧清一眼,问道:“那碧清姨娘又是什么身家背景?”
碧清的脸上浮出了悲戚之色,眼中隐隐有泪珠盈眶,尔后她惊觉失态,连忙掏出手绢擦了擦眼,声音涩涩,道:“奴婢不过是末品小吏的女儿,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因得罪上司,身死狱中,奴婢被判入乐坊。因为家父生前曾经与少爷有相助之恩,少爷才赎回了奴婢,供奴婢衣食无忧而已。”
相比与前句话的哀戚,最后一句话却是颇为耐人寻味。元意打量了碧清一眼,只见她脸色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窘和难堪,注意到她的视线,还微微别过了头。
再回想一番她方才的话,供她衣食无忧而已?她心中微动,想到某种可能,眼中微微复杂。
“你也不过是身份平常,又常处于后宅,又是如何得知雪姨娘的身世。”元意压下心中的波动,询问着心中的疑惑。雪姨娘的背景,当初腊梅打听时只是听到院子中奴婢们的传言,碧清怎么会如此清楚。
见元意依旧没有相信她,碧清神情愈加恭顺,“这些奴婢都是从云姨娘那儿听来的。”看见元意脸色有异,不等她询问,便主动开口解释道:“云姨娘的身世如何奴婢并不清楚,但是少爷对她颇是看重,在您入府前,流轩院的一些事情大多是她处理,因此云姨娘在院子中颇有威信。”
元意想起云砚昨天对她的处处针对,霏雪姨娘的一番动作,她难道就未曾察觉?这后院女人的心思,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她深深地看了碧清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今儿个与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碧清立马跪了下来,磕了一头,一脸认真与郑重,道:“奴婢只想安安分分地过完此生,好好地活着,不敢有丝毫妄想,请少奶奶成全。”
元意有些意外,碧清的一番话是为投诚,以为她是借此与她拉拢同盟,借此邀宠,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从她这儿得到一句保证的话。她不禁对她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女人刮目相看,如此别具一格的心思,倒是难得。
“碧姨娘起来吧。”尽管心里已经千回百转,但也不过是怔愣了一瞬间而已,元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碧姨娘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对你诘难,碧姨娘尽可放心。”
碧清松了口气,脸上的愁容渐渐地散去,抬眼看向上首风华绝代的女子,心中微涩,若说少奶奶没进门前她还心存希望,如今已是一丝一毫的念头也不敢有。先别说少爷对少奶奶的宠爱和偏袒,但是少奶奶此人,也不是个软弱的角色。
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她不过是薄有姿色而已,不如清净度日,免得落得雪姨娘的下场。
她长长地福了一礼,“多谢少奶奶,奴婢谨记少奶奶的教诲。”
元意淡淡地点了点头,与她寒暄了几句,便让她退下。尔后向腊梅招招手,问道:“雪姨娘那儿怎么样了。”
“雪姨娘喊了一晚上,如今已经力竭晕了过去。”腊梅对雪姨娘的栽赃陷害气愤不已,语气也不好,道:“就是使用苦肉计,姑爷也不会放了她。”
元意也苦恼皱起了眉头,若是每天听她在院子里大吼大叫也是心烦的很,就是不知萧恒会如何处置雪姨娘。据碧清所言,雪姨娘的身份有些不一般,毕竟她父亲不过是流放边境而已,又是睿王的属官,不知哪天就翻案回京,若是萧恒处置了他女儿,反倒添了一段冤仇。但是她又犯了大过,若是不罚,反倒失了威严。
她的一番烦恼很快就被院子的杂事给挤到了一角,昨天黑衣人不知萧恒设下了埋伏,来个声东击西的计谋,在外院的书房放了一把火,索性早有准备,并没有烧得很严重,但是一些门窗梁木却不可避免地地被烧焦。
今天萧全难得地没有跟萧全出门,而是一大早地在书房处理残局,这会儿又来拜见元意,要她拿主意。
“找些木匠更换一番吧,若有什么需要,你直接找素梅,她管理着库房的钥匙。”元意知道萧全跟在萧恒身边多年,主意比谁都多,如今来问她意见,不过是看在她身份上而已,便放手让他自己鼓捣去。
萧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奴才明白,这就让工匠开始干活。”他正等着少奶奶这句话呢,毕竟重新修理书房,一些必要的东西还是要从库房拿的。
刚打发走萧全,云氏便遣了丫鬟来找她,元意心知她是为了昨晚的事儿,随着丫鬟一起去了正院。
果然不出她所料,昨晚的事儿动静太大,云氏想不知道都不行,元意与她解释了一遍缘由,云氏又敲打她一番,才放了她回去。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将近午时,元意回到流轩院的时候萧恒已经回来了,腊梅没有跟着她去正院,此时见到她,就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姑娘,姑爷把雪姨娘送走了。”
元意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腊梅以为她不信,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让厨房传膳吧。”元意没想到萧恒的动作会如此快速地解决她这个烦恼,顿时心情大好,吩咐了腊梅之后,便掀了帘子进去里间。
萧恒正躺在榻上补眠,在听到外边的说话声时就醒过来了,见了元意进来,便让元意在他身旁坐下,主动说道:“雪姨娘与睿王有些渊源,爷不好罚她,只是把她移到城郊的别院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元意的脸色,唯恐她会不满意她的处置。
元意被他这幅样子逗得一笑,点头道:“移去别院也好,要不然她那未婚夫整夜来骚扰,府上再多的东西也不够他烧。”
见她还有心情调侃,就知道元意没有生气,萧恒顿时放下心来,无所顾忌地得瑟,鄙夷道:“昨天那是爷放松了警卫,不然你以为苏青那厮能够轻易地进了萧府。”
元意最见不得他这副狂妄自大的样子,瞥了他一眼,道:“你最后还不是照样让人跑了。”
萧恒脸色一僵,不满地瞪了元意一眼,道:“他是太子的人,麻烦得很,爷根本就没想要抓住他,只想趁机揍一顿就好。”
元意顿时无语,不知他此话是真是假,也不再与他争辩,恰好此时腊梅在外叫两人去用膳,她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别说了,用膳去。”
“去就去呗,动手松手做什么。”萧恒扯会他的袖子,还特地弹了弹上边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气十足地看了元意一眼,大摇大摆地向外边走去。
元意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住要暴躁的冲动,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跟着去了大厅用膳。
腊梅看了萧恒和元意一眼,心中纳闷,这进去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一出来,姑娘和姑爷的表情怎么又变得奇怪起来。
她突然想起陈嬷嬷的话,学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叹道:“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感叹完之后,发现姑娘已经走远,连忙一溜跑地跟上去,她如今完全不用担心姑娘和姑爷闹别扭会怎么样,反正两人很快就会好得跟黏漆似的。
话本上说了,这就叫做情趣。
所以说,姑爷和姑娘都是情趣十足的主子。一天下来,风雨雷电霜雪晴空来个遍,不是一般的奴婢,还真招架不住。而她腊梅,就是史上最最不一般的奴婢了。
腊梅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乐滋滋伺候着元意用膳,就算是餐桌上怪异的气氛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125市井小民()
香料风波彻底地平静下来,因为霏雪姨娘的下场在前,后院的姨娘们顿时安分了许多,花姨娘没了香囊以继,情绪虽然暴躁,但是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只要她慢慢地适应,戒了香瘾并不成问题。
至于云七娘,因为找出了祸害之源,这阵子就一直在调养身体,她的条件比花姨娘好上不知多少倍,各种名贵的药材补品砸下来,很快就有了起色,身子也恢复了七八层。
云夫人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些风声,知道此事是她的功劳,前些天遣人送了谢礼,其中有一本字帖,是王羲之的真迹,元意得到字帖后欢喜了许久,整天都待在书房里临摹,惹得萧恒几番抱怨。
所以说,元意这段日子过得很悠哉,除了因为上次醉酒,不能再品尝美酒之外,不用请安受气,没有姨娘烦心,日子过得不知有多悠哉。
但是美玉有瑕,最近这些日子,萧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再天天往外边跑,反倒整天呆在府里粘着她,简直如影随形,每次她烦了要撵人,他就理直气壮地回答要休养生息。
他要是休养生息个鬼,精力丰沛到时时刻刻都在骚扰着她,十足地反季节发情。元意从开始得暴躁如雷到淡定以对,诚如板桥道人所言,“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没得到她的反应,萧恒最后也觉得无趣,只是在她看书练字的时候瞪着一双怨气十足的桃花源幽幽得看着她,元意有心情的时候才逗他一下,大多时候都是不予理会。
萧恒整天呆在家的连锁反应就是,云环过来拜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元意最不耐心和这种心怀叵测的女人相处,每次在听到她要来时都躲到书房,要外头的奴婢把她打发走。次数一多,云氏不知如何听到了风声,又把她叫去正院说教了一顿,要她多多陪陪云环。元意不虞,却不得不接待云环的拜访,心中对她的印象愈发地差起来。
这天,云环再次拜访,佯做无知地拉着她问东问西,元意敷衍地在一旁应着,最后云环忍不住了,道:“表嫂,表哥呢,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他。”
元意抽回手,忍住要擦拭的**,对着云环虚伪地笑道:“从远这几天没空,出府了。”
萧恒当然没事,而是被终于忍不住爆发的元意赶出府了。苍蝇盯着臭蛋转悠,她打不死苍蝇,难道还丢不了臭蛋不成。于是萧恒的这颗臭蛋,在她忍辱负重地签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之后,终于肯挪地方呆着了。
尽管掩饰的很好,云环的脸上还是闪过一丝失望,她看向元意,对上她淡漠的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恰好这时素梅神情焦急地上来,云环见机连忙站起来,道:“表嫂有事先忙,环儿先走了。”
元意也没心情地与她客套,让含冬送云环回去之后,便急忙问向素梅,“发生了什么事。”她安生的日子还没过多久,怎么又生是非,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素梅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是钱掌柜来求见姑娘,只说是出大事了。”
“快让他进来。”
素梅应声出去,元意却皱眉深思,究竟是什么事儿才会让钱守财乱了分寸前来求见。上次因为广济粮铺门前闹事,一群人被押去了衙门,广济粮铺的掌柜因为压价乱市,被府伊收监三月,后来花了银两赎了出来,再次开业时已是正常价格,两家粮铺虽然互相别着苗头,但是未再出过什么乱子,难道这次又是对方耍了什么手段不成。
就在她思索之间,钱掌柜已经随着素梅进来,他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大汗,已经元意就行礼,道:“请姑娘安。”
“不用多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元意摆手让他起来,连声问道。
想起粮铺接二连三地出问题,钱守财的脸上顿时带上了愧色,也不敢看元意,低着头道:“刚刚有人闹事,说是吃了咱们粮铺的米就上吐下泻不止,此时正嚷嚷着要讨个说法。”
“难道卖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