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粮铺这月的收益比以往少了将近一半,不知何故,劳烦您跑一趟,一探究竟,再顺道把管事钱守财叫来。”
元意这时才觉得手头的人手不够,缺了一个在外边跑腿的下人,陈嬷嬷是管事嬷嬷,总不能让她一天两头地往外边跑。她有心让其他丫鬟出去,但是又怕她们经事少,又是姑娘家,到了外头被人骗了去。
与元意也相处了一段日子,陈嬷嬷大概也知道她此时皱眉是为了何事,便试探道:“姑娘,今儿个奴婢就跑一趟,以后不如就让南青来帮帮姑娘?”
元意恍然,她安排南青给萧恒当书童倒是失策了,当时她只想着那个位置清闲又体面,想给陈嬷嬷一个恩典,但是那位置也太清闲了,大半月下来,南青估计连萧恒的面儿都没见过几下。
这种见不到主子的差事,不管有多体面,都会让下人有所怠慢。
只是元意有些犹豫,看向陈嬷嬷,道:“南青才十岁,比陵哥儿还小,到外边跑腿是否有些不妥当。”
陈嬷嬷笑开了,拍着元意的手道:“哎哟我的姑娘诶,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南青又不是要人伺候的少爷,哪有那么娇贵。他还没奴婢腰高的时候就跟着他爹做事了,虽然才十岁,人却精灵的很,帮姑娘跑腿这等小事还是使得的。”
见陈嬷嬷如此一说,元意只好应允,陈嬷嬷便眉眼含笑地福了礼,就此出府了。
元意正叹着人手不够,樱桃就一脸喜色地上来,福了一礼到:“姑娘,芭蕉的伤好了,正在门外等着姑娘召见了,要向您谢恩呢。”
“快让她进来。”
元意也是满脸喜色,芭蕉这伤养了大半月终于痊愈了。其实她前些日子就已经无碍,但是元意怕她身子落下了病根,硬是让她再休养一些日子。萧恒知道后还取笑了一番,直道她把身边的丫鬟当千金小姐般娇养。
这时软帘被人在外边掀开,芭蕉的身形便显露出来,一见元意便湿润了双眼,在她跟前跪下,“姑娘,奴婢回来了。”
元意被她煽情的样子逗得一笑,摸了摸她的双丫髻,还是个十岁出头小姑娘呢,那么多的门道,八成是被腊梅那大嘴巴给污染了,听说芭蕉养伤那段时间,腊梅整日就跑她屋子里与她说话,什么话本小说都给她讲个遍,再听听这话,果然耳熟的很。
“行了,起来吧,都还待着一个院子里呢,你这么一说,我还当芭蕉你刚刚挂帅回来呢。”元意挥手让她起来,捂嘴笑道。
扑哧一声,一旁的腊梅笑了出来,就是樱桃和腊梅,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芭蕉顿时脸色一红,尴尬地扭了扭身子,低声唤了一声,“姑娘。”
“好吧,我不笑。”元意轻咳了一声,忍住笑,道:“听樱桃说你闲得骨头都发霉了,今儿个起你就开始和素梅她们一起做事吧。”
芭蕉眼睛一弯,笑道:“那奴婢这就去看看库房有什么好的布料,给姑娘做身衣服去。”
别看芭蕉年纪不太,针线活确实好手,元意身边的几个丫鬟没一个比得上,元意平日里需要赏人的荷包都是她经手缝制,就是绣嫁衣时也帮了大忙。
尽管最近刚让府上的绣娘做了几身衣服,但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元意也不打击她的积极性,便含笑点头,道:“让素梅带你去,库房里确实存了不少好东西。”
素梅和芭蕉一道出去,元意让含冬进来给伺候,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松了一口气。
以往她们都是各司其职,含冬专司按摩捶背,樱桃侍墨沏茶,芭蕉掌管针线,兰紫执掌妆奁配饰,杏红负责衣物穿戴,腊梅盯着院子各处,素梅与陈嬷嬷处理流轩院的杂事。然而芭蕉和兰紫一伤一走,其他丫鬟分摊到身上的事儿就变多,倒让她这整日游手好闲的主子愧疚起来,近些日子给素梅和陈嬷嬷搭把手。
她突然想起萧恒身边的四大丫鬟太过清闲了些,与她身边的丫鬟相比,简直比天上地下,整日里只需早上伺候萧恒换衣洗漱,其他时间有她身边的丫鬟伺候着,又因为元意不许房间留人,她们一天几乎都是在房间里闲坐磨嘴皮子过去的。
所以说,那四个人才是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吧,简直比她还悠哉。除了匆忙的早上,她们几乎不在她眼前晃荡,元意差点就忘了还有这几号人物。
元意招了腊梅过来,问道:“香草那四个奴婢可还安分?”
腊梅撇了撇嘴,不屑道:“除了新提上来的香草,其他的都嘴碎得不了的,咱们院子的事儿十有**都是她们说出去的。”
除了被发卖的听琴,剩下的侍书、知画、观棋都是云氏配给夏恒的贴很丫鬟,各个姿色都不错,究竟是什么用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是萧恒不喜吃窝边草,所以几人还是清白之身。她们的卖身契虽然捏在云氏手上,但是不甘寂寞的几人与后院的姨娘便有了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也是当初她们能被找到错处的原因。
如今她们被元意镇压了断了与后院的来往,却无法阻止她们往云氏哪儿递消息,上次元意月事的风波,十有**就是她们当中某个人弄出来的幺蛾子。
上一次之所以能够轻易从云氏手上得了听琴的卖身契,无非是以听琴妄谈萧恒是非为借口,如今想要再次拔出云氏的眼线更是难上加难。
“总不能让她们太闲,你想想有什么事可以让她们做的。”元意心有不甘,问向腊梅。
腊梅一时也想不出来,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樱桃眼前一亮,道:“姑娘,不若让她们打扫书房吧。”
元意摇了摇头,道:“不妥,没得让我看着心烦。”她一天有小半的时间呆在书房,若是让她们打扫书房,倒是会经常碰到,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
樱桃顿时犯难,她实在想不出什么符合大丫鬟身份、又不亲密的事情让几人去做。
“姑娘,不如让她们起清扫库房如何?”含冬突然开口,道:“我娘说姑爷库房里的东西落了不少灰,若要清扫怕是要花不少功夫。但她又怕小丫鬟们粗手粗脚的碰坏姑爷的贵重东西,若是让姑爷的贴身丫鬟来做就再也适合不过了。”
这院子里一共有两个库房,一个放着元意的嫁妆,一个是萧恒自己的东西,早就在成亲的第一天萧全就把钥匙送了过来,流轩院日常的开销添置都是动用萧恒的家产,里面的好东西有不少,不然也不能养活满院子的姨娘。
虽然让几人去清扫库房并非长久之计,但是也要话不少功夫,暂且打发了好,于是元意眼前一亮,道:“这个主意好。含冬,等会儿陈嬷嬷回来你再让她吩咐下去。”
含冬清秀的小脸顿时带上了笑,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解决了一段心事,元意便在榻上了歇了会儿觉,等到她再次醒来,陈嬷嬷已经回来了。
“姑娘,钱掌柜在大厅等候多时了。”
元意点了点头,洗漱过后便和陈嬷嬷一齐去了大厅,彼时钱守财正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愁容,一见元意,连忙起身见礼,“奴才见过姑娘。”
“钱掌柜,不用多礼,请坐。”元意在上首坐下,免了钱守财的礼,才问道:“粮铺上月的收益是怎么回事?”
钱守财见她没有怪罪的意思,心里才稍稍一安,经过李荣一事,他们这些管事也知道自己的新主子不是个好忽悠的,所以面对她都打了十二分的小心,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奴才正要找姑娘拿主意呢。”钱守财脸色一苦,白胖的圆脸像个皱包子一般,“咱们粮铺对面新开了一家“广济粮铺”,处处与咱们粮铺作对,不仅从在咱们门口拉客,连价格比咱们低了一层,这月的收益还算是好的,长此以往,怕是一斗米都卖不出去。”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分明是在找茬,究竟是谁在和她过不去?
元意脸色微沉,“广济粮铺的东家是谁?”
钱守财摇了摇头,道:“奴才特地去查了,广济粮铺是记在掌柜的名下,那掌柜家世清白,未曾和哪家势力有所牵扯,故而不知他背后是否有东家。”
见元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钱守财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姑娘,我们是否也要把价格压低?”
“不用。”元意摇了摇,心中另有打算,便安抚了钱守财一番,道:“压低价格日后想要提价就难了,你尽管照常卖,最近先别取货。”
见钱守财虽然应了声,但是脸色还是略有不虞,想来是怕铺子卖不出粮食而丢了饭碗,便继续提点道:“你找几个叫花子传播一番,就说广济的粮米便宜,到时人一多,看他能坚到何时。”
钱守财眼前一亮,连道:“姑娘英明。”
元意只是轻轻一笑,便打发他回去了,再与陈嬷嬷了解一番,与钱守财说的一模一样,她不禁若有所思,广济粮铺的背后,究竟是谁?
116心怀叵测()
钱守财离开后不久,萧恒和萧恒就回来了。
元意目瞪口地看着两人,惊讶道:“不是睿王找你有事吗,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也难怪元意惊讶,好好的一个人出去,却满身是伤回来,难不成是去打架去了?萧恒还好点,只不过是眼角青了一块,大概无碍。萧全就比较惨,额角出血,青头肿脸,这副样子,像是被围殴了似的。
萧恒在一旁坐下,脸色郁闷,“先别多说,去厨房拿个熟鸡蛋过来给爷敷敷。”他睨了萧全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真没用,给爷滚回去反省去。”
萧全脸色哀怨地看了萧恒一眼,可怜兮兮地行了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厅。
元意拿了腊梅递过来的鸡蛋,在萧恒的眼角滚了滚,再次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没事儿,和睿王切磋了一顿,不小心误伤。”
萧恒摊开手脚靠在椅子上,拿了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猛灌了一口,才轻飘飘地回了元意一句。
元意看了他一眼,突然没了询问的**,安静地拿着鸡蛋替他敷着淤青。
萧恒抬眼看她,沉默了半晌,才道:“今天睿王找我,是因为云七娘出事了,脾气暴躁,短短两天已经杖打了三个丫鬟,他怀疑是被人控制了心神。”
元意手中微顿,才继续在他眼角滚动着鸡蛋,“那该怎么办?”
云七娘才刚和永宁伯府互换更贴,聘礼都没下,若是云七娘的名声坏了,永宁伯府还是可以以八字不合为借口退亲,这一亲事自然也就告吹了。
“听说你曾与云七娘交谈甚欢,明日你去云府探望探望她。”
萧恒突然提出如此建议,元意微微愣住了,眼眸一闪,道,“好。”她唤了樱桃准备笔墨,元意亲自写拜访的名刺,让南青送去云府。
待元意正欲再给萧恒敷一下眼角时,大厅外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还没等元意遣人去看发生了何事,喧闹的源头就怒气冲冲地踏入了大厅。
来人是云氏,身边还跟着一个云环。
云氏看都没看元意一看,直接走到萧恒面前,打量了他一番,特别在额头的巴掌痕上顿了顿,“恒哥儿,你这是被谁打了,身上有没有事儿。”
萧恒起身扶云氏坐下,再解释了一遍,道:“是和睿王切磋时不小心碰到的,娘别担心。”
云氏还是满脸心疼,瞥了一旁正拿着鸡蛋的元意一眼,哼声道:“那你额头上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下人说了,你出府的时候就有了。”
萧恒端了一碗热茶奉在云氏面前,闻言便是脸色一变,不虞道:“别提了,骑马摔的。”
他这副逼真的表演更是让云氏心里堵得慌,如此明显的巴掌痕迹,这是把她当瞎子还是傻子?
“你昨儿个回府的时候还没印痕,怎么一早起来就自个儿有了。我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打出来的巴掌印。”云氏一边说着话,一边冷飕飕地看向元意。
“笑话,本大爷英明神武,哪个吃了豹子胆敢打本大爷。”萧恒立马炸毛,一幅被人轻视的屈辱和愤怒样,他瞪大一双与云氏一模一样的桃花眼,道:“娘你别胡说,坏了爷的名声,这是磕着了,回来之后才显了痕迹,”
他说的郑重其事,云氏倒是真的开始犹豫起来,要真是一场误会,败坏了恒哥儿的名声,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只是她又不甘心问道:“为何这痕迹……”
“爷倒霉磕了巴掌形的石头。”萧恒摆了摆手,打断云氏的话,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见她还想再说话,他连忙转移话题,笑道:“娘,你身边站的是哪家姑娘,长得好生水灵。”
云氏果然被他气得搁下方才的疑惑,脸色一黑,“她是你表妹。”
云环也是一脸受伤地看着萧恒,道:“才几年没见,表哥就忘了环儿了吗?”
这些年来云环虽然偶尔会来萧府小住几日,但是萧恒行踪不定,又忌讳于男女大防,出了匆匆的几次照面,两人几乎没见过。云环长相甜美可爱,又不是萧恒喜欢的类型,难怪他记不住。
“原来是表妹啊,女大十八变,难怪爷认不出来。”萧恒浑然不觉尴尬,嘴皮子像抹了油一样赞起了云环,顿时让她破涕为笑,连云氏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好了,既然无事,我就先回去了。”云氏知道此行再问也没有结果,既然萧恒存心掩护,她也不想在追究下去伤了母子情分,便站起身,略带深意地看向一旁的元意一眼,才对云环道:“你们年轻人说会话,你不用陪着我。”
云环含羞地看了一眼萧恒,道了是,送走了云氏,才重新回厅上坐下。
这时候萧恒嚷嚷着疼,让元意再给他敷敷,元意只好让下人重新拿了一枚鸡蛋,一边伺候着萧恒这尊大佛,一边回头冲云环歉疚一笑,“招待不周,劳烦云姑娘先等一会儿了。”
这时候但凡脸皮薄一点的姑娘,因为男女之防,此时都会识相地避开,毕竟她跟着云氏来是一回事,单独一人杵在人家夫妻之间又是一回事了。
但是云环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满脸纯真,摆着双手道:“没关系,没关系,表嫂你先伺候表哥吧,晚了他该疼了。”
最后一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对味,元意心中微哂,脸色却依旧朝她露出一抹客套的笑容,转身弯腰,专注地替萧恒敷起伤口。
萧恒安静看着元意,从她不加修饰的柳叶眉,到顾盼含情的丹凤眼,再往下,是挺翘的穹鼻,含朱的薄唇,肤如皓月凝脂,气如幽兰含香,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举止投足之间,皆带着一股别具风情的神韵。
他的心蓦然变得柔软,伸手替她拂起一缕从垂下的头发,指腹蹭了蹭她的额头,眉眼含笑道:“你坐吧,爷自己来。”
元意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拒绝,把鸡蛋塞到他手里,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萧恒发现她眉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郁色,从他回来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问道:“有什么烦心事吗?是不是雪莲不够?”
“没有,已经足够用完疗程了。”不知萧恒走了什么门道,前阵子又给她带回了三株雪莲,她已经拿出让孙大夫配药,根本就不用担心用药的问题。
“那你不开心又是为了什么?”
元意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把广济粮铺的事儿和她的计策告诉他,“这样明目张胆的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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