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看了那女孩一眼,心中有了计较,再看云氏,她已经离开了座位,看样子是真要去看人,连忙劝阻道:“婆婆不必着急,夫君并不无大碍,只是不好意思出来见人而已,您这般前去,反倒会让他为难。”
要真是被云氏见了萧恒额头上的巴掌印,她昨晚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听她这么一说,云氏倒是犹豫了一下,想起她家儿子的性子,便信了七八层,只好又重新坐下来,待看向元意毫无忧色的神情,心中微恼。
回想她刚刚说的那番话,慢悠悠得怎么都像是在说风凉话,一点儿为人妻的自觉都没有,顿时神色不虞地看着她,道:“你这当妻子的是怎么照顾的,怎么就让恒哥儿受了伤。”
元意忍不住冷笑,都说了是骑马受的伤,这都能迁怒到她的身上,这云氏简直就是偏心到没边儿。若是知道她家的宝贝儿子是被她打的,想来休了她的心都会有了。
“是媳妇儿的错,媳妇儿就该让夫君待在府里,哪儿都不去最安全。”元意正堵着满心口的气,受了责怪更是不虞,扯了扯嘴角,讽刺地回了云氏一句。
云氏的脸色微僵,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当,但是元意的反驳还是让她有些不满,道:“男人在外边儿的事你别管,既然恒哥儿受了伤,你就应该尽心地伺候,别一副铁石心肠样儿,他可是你的夫君。”
原来是埋怨她神情不够焦急,态度不够庄重。
“婆婆说的极是,媳妇儿这就回去伺候夫君去。”元意脸色微敛,继续道:“这几天媳妇儿恐怕没时间给您请安,还请婆婆见谅。”
“你只需好好地伺候恒哥儿就行了,请安就免了吧。”云氏的脸色淡淡,眼皮一抬,看了元意一看,见她面无异色,冷哼了一声,才继续道:“日后你什么时候记得,来看看我老婆子就得了。”
元意微微诧异,云氏最爱在她面前逞婆婆的威风,今儿个怎么这般好说话,连每日的请安都给她免了?
尽管有疑惑,但是不用每日早起受云氏的气,元意心里还是很高兴,于是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也不急得回去了,投桃报李地提了提她身边的女孩,道:“这位想必是婆婆的外甥女云姑娘吧,长得真机灵。”
见她有眼色,云氏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道:“正是,她闺名唤作云环,最近她要到府上住上些日子,你们认识一下。”
云环,从七品秘书丞之女,云氏的外甥女。
“云环见过表嫂,这些日子叨扰您了,还望表嫂不要见怪。”云氏话音方落,云环连忙站起来向她行礼。
元意虚扶了她一下,微笑着看着她,道:“云姑娘只需当萧府是家里一样,哪里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你这般客气,婆婆都该生气了。”
云氏笑着拍了拍云环的手,慈爱道:“可不是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环儿这般客气做什么。你若是闲着无聊,尽管去找你家表嫂去。”
云环的眼中染上了喜意,脸蛋红扑扑,扭捏地看向元意,道:“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要是腊梅这副样子看着她,她肯定已经忍不住掐着她的脸蛋过过手瘾,但是对象是云环,她却怎么也不觉得可爱,倒是违和的很。
云氏正目光灼灼地在一旁看着,也不想拂她面子,只好客套地笑了笑,道:“不麻烦,云姑娘若是不嫌我闷,尽可来找我。”只希望云环能有些眼色,别来烦她。
云环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兴奋道:“多谢表嫂。”
这副惊喜兼迫不及待的模样,让元意忍不住扯了扯唇角,这姑娘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找她解闷是假,怕是趁机找萧恒是真。
这叫什么事儿,刚摆脱一个大麻烦,又来了个小麻烦,而且还觊觎着萧恒这块大肥肉,满后院的女人已经够她烦了,又来了个外敌,她的安生日子什么时候能有哟。
这下元意再也没有留下来寒暄的心情,便朝云氏告别,“夫君还等着媳妇儿回去伺候,媳妇儿这就先回去了。”
云氏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快回去吧。”
元意福了福礼,才带着奴婢离开了正院。
直到元意窈窕优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云环才收回视线,话语中带着自己也未尝察觉的艳羡,沮丧道:“姑母,表嫂真漂亮,环儿自惭形秽。”
云氏冷哼了一声,“一副妖妖艳艳的样子,哪里漂亮了,她哪里比得上环儿你端庄可爱。”
一副狐媚子样,把她儿子的心都给勾了,前儿个竟然跑来叫她免了元意每日的请安,还借口扰得他睡不踏实。她没答应,又曲线救国,说动了萧朔来压她,她可以不听萧恒的意见,但是萧朔的不得不听,尽管心中不愿,却不得不答应,心里憋着一肚子火,说起话来也不客气。
云环觑了她一眼,眼眸微闪,笑嘻嘻道:“真的?姑母真好。”
云氏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一大早就过来,想来也累了,回房休息一下吧。”
云环捏了捏手指,神情有些娇怯,低声道:“不知表哥的伤有没有大碍,环儿许久没见过表哥,想去看看他。”
说起萧恒的伤,云氏也有些忧虑,但是她还是拍了拍云环的手,道:“他既然不愿见人,你就先别去找他,万一把他惹恼了就麻烦了。反正来日方长,你先住下,日后有的机会去探望。”
云环低下头,糯糯地应声,“都听姑母的。那环儿先下去,不打扰姑母处理府务了。”
云氏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了云环的贴身丫鬟一番,又让钱嬷嬷带着她去院子里安置,才放心地找来等候已久的各位管事处理府务。
114上行下效()
元意回房的时候萧恒已经起床,看见她后就笑眯眯地招手,“意儿,你回来了,快来用膳。”
早膳依旧摆在里屋,只有萧恒一个人在。元意在一旁坐下,默默地拿起碗筷用餐,萧恒看了她一眼,也拿起来碗筷。
直到下人收拾了东西,萧恒才问她,“爷没去请安,你是怎么和娘说的?”
“你不说骑马摔着脸了吗,我照实和婆婆说了。”元意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
萧恒哭笑不得,不计较她的态度,在她身边坐下,道:“你去请安,娘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看他满脸邀功和期待的样子,元意双眼一眯,想到某种可能,道:“是你让婆婆免了每日的请安?”
萧恒立马点头如捣蒜,道:“怎么样,爷是不是很疼你。”
元意淡淡地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想起前些日子铺子和庄子送来的账本还没看,元意就不再理会萧恒,让素梅给她拿进来,又喝了药,才开始算起了账本。
萧恒因为头上的痕迹,不能出门,只能百无聊赖坐在一旁看着元意算账,晨见柔和的光线倾洒在她的脸上,在洁白莹润的肌肤上染上淡淡的金芒,她的脸上极为干净,几乎没有绒毛,恍若一块上等的羊脂玉一般。
此时她正认真地看着账本,眉头微皱,薄唇微动,轻轻地念出一串数字,应是在算账,微微低哑的声音更显地余韵悠长,本就枯燥无味的数字从她口中溢出,却比乐坊伶人演奏的丝竹之声更加美妙。
萧恒撑着脑袋,安静地看着她,渐渐地入迷。
然而这难得安宁却被一道急切的禀告声打破,却是萧全的声音,“少爷,睿王有请。”
萧恒脸色微沉,对着看过来的元意微微一笑,道:“意儿,爷今天有些事,可能来不及回来,就别等爷。”
元意心中揣测,脸色却不露分毫,点了点头,“好。”
萧恒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在她额间落了一吻,才整理衣服匆匆地出去,竟是连额头上的巴掌印也顾不得了。待他离开后,元意不知为何有些烦躁,账本上的字一个也入不了眼,只好搁下来,去了书房凝神静气地练了会儿字,才静下心来,回了房重新看账本。
再说萧恒,他顶着红彤彤的巴掌印出来的时候,萧全微微一愣,却也没向以往那样暗笑,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凑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恒的脸色渐渐地严肃起来,眸光锐利,“待会儿在详谈,先出府。”萧全点了点头,小跑着跟着萧恒出了府,骑上早就备好的白马,风驰而去。
马匹在一处平凡无奇的院子停下,早有门人在此等候,开了门让两人进来,又谨慎地看了周围一眼,见没有人跟踪,才关上门。
此时萧恒已经上了阁楼,绮丽华贵的房间内充盈着阵阵的龙涎香,大紫檀木榻上已经坐着一个身着红色衣袍的男子,器宇轩昂,龙章凤姿,正是魏乾。
他一贯随和的脸上此时分外冷峻,剑眉皱起,眼带厉色,待看到萧恒,他才神情一缓,“从远,你来了。”萧恒走近,他额头的痕迹便露出来,魏乾一笑,道:“你额头怎么了,难道又是被哪个‘野女人’给抓了?”
这样熟悉的话让萧恒想起一些往事,脸上冷色微散,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热茶,才道:“王爷与其花时间调侃爷,还不如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魏乾这才敛了笑容,看向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黑衣人,道:“无情,把情况一一禀告与从远。”
“是。”叶无情点了点头,看向萧恒,毫无起伏语气缓缓地响起:“昨天线人传来消息,云家七娘自从大前日参加了一场诗会回来后就开始不对劲,经常独自一人枯坐着发呆,神情恍惚,还莫名地焦躁,到昨日为止,已经杖打了三个奴婢。”
萧恒皱起了眉头,食指敲打着桌子,道:“她在诗会接触过什么人?”
“很多,包括傅五娘和白三娘。”叶无情回答。
见萧恒若有所思,魏乾连忙问道:“从远可能猜出什么眉目?七娘这情景,倒像是被人控制了心神。”
“你是说……”萧恒拖长了声音,眸色微沉,“蛊虫?”
魏乾点了点头,道:“七娘素来性情温和,如今性情大变,除了被蛊虫控制,本王再想不出其他。”
萧恒看向叶无情,道:“苗疆那边最近可有异动?”
叶无情摇了摇头,道:“自从公子亲自去了一趟,那些人就安分了许多。”
七八月份的时候萧恒曾消失了一阵子,正是去了苗疆一带处理一些事,他送给元意的那柄白檀雕花镂空折扇正是从那儿带回来的,不过那柄被他戏言是定情信物的扇子,早就被元意丢到箱底了。
“线人有没有查出什么?”他虽是如此问着,却也知道肯定是毫无结果,不然也不会让他从匆匆地赶来。
果然,叶无情摇了摇头,道:“恰好被云姑娘给杖打了,此时正在养伤,不方便查探。”
“那就先从诗会查起,重点关注傅五娘和白三娘。”萧恒吩咐下去,叶无情领命,朝睿王行了一礼就消失在阁楼中。
“无情的功夫愈来愈好了。”看着眨眼间就不见的人影,魏乾忍不住赞道,“还是从远带得好。”
萧恒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懒懒地躺在椅子上,道:“替人卖命的,手脚若是不利索点儿,早就见阎王了。”
魏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从远还在怪我呢。”他理屈,连本王都不好意思自称了。
“怎么会,王爷可别这么说,您可是爷的主子。”萧恒眼皮子一掀,不咸不淡地看着他,阴阳怪气道:“就算你当初骗了爷给你当暗卫首领,爷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想当初他还是很纯粹的纨绔子弟时候,斗鸡走马,游猎宴饮,欺横霸市,无所不作,日子过得不知有多逍遥,后来又认识富贵闲王睿王爷,发现其是同道中人,大呼知己。
随着交情益深,魏乾的底细也渐渐地展露在他的面前,虽然当时有些惊讶,却绝不震惊,皇家的人,有几个没肖想着那个位置。就在那时,魏乾提出让他当暗卫首领。
当时还真纯洁天真的他觉得这个职位威风,又刺激的很,暗卫首领,有了这名头,岂不是更加方便他进行他的享乐大业?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但是理想是丰满,现实是骨感,自从当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暗卫首领之后,不仅要拼了命保住身家地位,还要执行一大推奇奇怪怪的命令,根本就与魏乾承诺的吃喝玩乐扯不上一个铜板的关系。
于是他一个纯天然的纨绔硬是被折磨成了个伪纨绔,因为太忙,他已经许久没享受过那种欺横霸市的生活了。
满腹怨念的萧恒顿时爆发,拍了拍桌子,斩钉截铁道;“不行,查清此事后,爷要休养生息,谁都别来烦爷。”
魏乾满脸黑线地看着萧恒,说他是主子,自己却没一个手下的自觉,整天在他面前称爷,有时候还像现在一样任性地甩袖子罢工,架子比他还大,他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选了这种货色当暗卫首领?
不就是够纨绔够掩人耳目,有功夫又有脑子,有背景又和他胃口么,这种人一抓……好吧,整个京城还真再也找不出符合以上条件的人了。
看在他已经把暗卫系统都建立起来的份上,那他就多劳累一下,当做是安抚吧,“只要查清此事,本王就允了你。”
萧恒这才满意一笑,意气风发地看着魏乾,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看他又掏出扇子装模作样,魏乾嘴角一抽,只觉惨不忍睹,“在的巴掌印没消之前别来见本王,伤眼。”
萧恒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默默地收回折扇,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瞥了魏乾一眼,“既然无事,那爷先回去了。”
魏乾却起了恶趣味,笑眯眯道:“你这次的痕迹怎么没用东西遮掩遮掩,我觉得上次的玉簪迎蝶粉效果就很好。”萧恒的脸色已经开始青黑,他无动于衷,继续意味深长道:“上次的若是用完了,你可以向萧少奶奶讨要一盒,想来她一定会很乐意给你。”
“魏朝阳,爷觉得我们需要一起来探讨一下人生。”
“随时奉陪。”
片刻之后,一连串的哐啷声从阁楼里传出来,其声势之浩大,战况之惨烈,让躲在宅子各处的暗卫忍不住纷纷冒头。
“阁楼出什么事了?”
“不知,主子和首领在上面呢。”
“拆房子?切磋?打架?选哪一项。”
“打架。”
“打架。”
“我选打架。”
“楼上保持好队形,楼下不许再犯,我选打架。”
“我选打架。”
“说好的保持队形呢?”
……
“那还用废话什么,打架呗。”
粗犷的男声刚刚刚刚说完话,一连串砰砰啪啪的捶打声立马响起,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的哀嚎声,与阁楼的动静倒是相映成辉。
一旁的萧全独茕然独立,颇有一股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清雅态势,摇头晃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古人诚不欺我。”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一片飞来的瓦片磕到额角,顿时大怒,“那个龟孙子丢的,给老子出来。”
众人打的正欢,没空理他,萧全抹了抹额头的血丝,拿着瓦片冲入了战圈。
115又见麻烦()
整整一个上午,萧恒都没有回来。
元意看完了账本,已经是午时,素梅早就来催了她几次,如今刚闲下来,又连忙催促,元意只好让人摆膳,思虑重重地用了膳,又喝了药,元意才把陈嬷嬷唤道跟前。
“陈嬷嬷,粮铺这月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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