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萧恒眼里熟悉的光芒,元意立马就明白了,一把推开他,斩钉截铁道:“不行。”
萧恒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道:“为何。”
元意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被弄得褶皱的衣襟,在一旁的榻上坐下,道:“我身子不舒服。”
又是这个借口。感觉被敷衍的萧恒邪火直冒,蹬蹬几下在元意身旁坐下,没好气道:“你身子什么时候舒服过了。”
元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敲着手指,道:“信不信由你。”
恰好这时外边传来了禀告声,腊梅和素梅两人端着汤药和蜜饯进来,见了礼之后,才道:“姑娘,该喝药了。”
元意肚子正涨得很,生怕喝了这反胃的要会吐出来,便道:“先搁着吧。”汤药还冒着惹热烟,等凉些在一口喝掉便是。
素梅两个了解元意的性子,毫无异议地把汤药搁在一旁的八仙桌上。然而萧恒却不知道,以为元意耍心眼不肯喝药,连忙哄道:“热着喝药效才好,意儿快喝了。”
因为元意的气色好上了不少,萧恒一下子忘了她中午脸色苍白的模样,这才想起她身体不适这回事,心里愧疚,神态又柔和了几分。
看萧恒这架势,颇有一种她不喝就喂她喝的架势,元意顿时头疼,要是一勺勺地喂下去还不得折磨死人?
她也顾不得胃里正撑着,捧起碗,试了一下,温度适中,便憋着气一口喝了下去,不等腊梅递过蜜饯,亲自拿了几颗吃了下去,才压下了口腔的味道。
萧恒在一旁眯着眼直笑,觉得元意这么他的听话,腰杆顿时直了不少,于是他摸了摸元意的脑袋,对她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道:“意儿真乖。”
然而就在下一刻,萧恒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只见元意突然脸色一变,电光火石之间,对着他吐了一脸黑乎乎的药汁。
萧恒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黑如锅底,“朱元意,你是故意的。”
元意端起茶水漱了口,又抽出帕子,沾了沾唇,才一脸无辜地对上萧恒要喷火的眼神,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你那逗小狗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就吐了出来。”
萧恒咬牙切齿,“这么说爷还是自作自受?”
元意笑眯眯地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余光看到素梅和腊梅两人正在捂嘴偷笑,萧恒更是怒从中来,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伺候爷更衣。”
素梅和腊梅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两名低头道歉,端水的端水,拿衣服的拿衣服,慢吞吞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把萧恒给收拾干净了。
萧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但是一看到元意,对上她戏谑及幸灾乐祸的眼神,又是一气,冷冷道:“你身为罪魁祸首兼妻子,竟然还好能心安理得地在一旁看笑话。”
元意嫌弃地往后挪了挪身子,理所当然道:“我是病人。”
萧恒深呼吸了一口气,阴测测地看向元意,道:“算你狠。”
“承让承让。”元意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气死人不偿命地应道。
对于萧恒这厮,她明目张胆地不能揍人解气,只有看着他吃瘪,才能稍稍纾解她心中的郁气。相比于他们母子给她的麻烦,吐一口药汁又能算得了什么。
099丧心病狂()
元意沐浴过后,穿着一身素白丝绸里衣,披着一头青丝回了里间,就见萧恒正背着身子侧躺在床上,墨黑的长发披洒在宽阔的肩膀,身材劲瘦,手脚修长,合身的里衣穿在身上,健美强健的身形一览无余。
古时的规矩是妻子睡在外延,方便起夜伺候丈夫,萧恒不知是不知道这规矩还是不屑一顾,一直都是睡在外边,修长的身子把床堵了个全,每次元意上床,都要从他身上爬过去。
元意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道:“你这些天去暖阁睡吧。”
萧恒在和元意赌气呢,再听她这话,立马炸毛,控斥道:“凭什么,那是下人睡的地方,你竟然让爷去睡!”
元意也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些不妥,又到:“不如去书房?”
“才新婚三天,你竟赶爷睡书房?”萧恒眯起了桃花眼,漆黑的眸子泛起一点点幽光,脸色不善地看着元意,“爷就这么惹你厌弃?嗯?”
看到这样表情的萧恒,元意心里忍不住一抖,这厮装起高深莫测起来,还真有点儿渗人。她嘴唇微抿,道:“这哪儿有的事,这些天我身上不干净,爷还是避着点儿。”
古代认为女人的经血不干净,代表着污秽,男人都忌讳的很,一般这个时候都不会再同房而睡。元意对此嗤之以鼻,她当然不是替萧恒考虑才把他推出去,而是为了自己的晚上安稳着想。萧恒这厮的睡相是在让人不敢恭维,每晚都把她当玩偶娃娃一把禁锢在怀里,害得她把身子扭成不知道要多少截,在前几天她咬咬牙也就忍了,但是这几天身上不方便,只有简陋的月经带防护的情况下,她实在不想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身下血流成河。
想到那凄惨的场景,元意忍不住恶寒,语气愈发坚定,“你必须去书房。”
萧恒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元意这是月事来了,他还想着死缠烂打地偷点儿腥,谁知道竟是出师未死身先捷,想到未来几天会过着和尚般清心寡欲的日子,顿时脸色青黑。
这是哪个沽名钓誉之徒挑的吉日,竟安排在新娘月事的前三天,这不是要存心要憋死新郎么,简直是丧心病狂。
看到元意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即使生气又是委屈,扭了扭身子,道:“爷不去。”
元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细长的柳叶眉抖了抖,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去炕上睡。”熟料萧恒恍然未闻,扯了薄被搭在身上,滚成一个蚕茧,闭着眼装死。
她的嘴角抽了抽,彻底无语,萧恒这厮的人格得有多么的分裂,才精分成这个样子,一会儿邪魅狂狷酷霸拽,一会儿撒泼无赖脸庞堪比城墙,这会儿又像是孩童般幼稚。
两人僵持了有一会儿,元意不得不妥协,目前这情况只能是自己去炕上睡了。她皱起了眉头,嫌弃的很,上辈子她是南方人,从来没有睡过炕,就算是这辈子,也只是白天的小憩的时候偶尔躺一下,若是睡觉,她还是对正正经经的床情有独钟。
盯着萧恒黑乌乌的后脑勺有一会儿,暗暗在心里记下这笔账,才不情不愿地爬上床拿被子,跨过萧恒的身子的时候,她还故意踩了他几脚,亏得萧恒忍得住气,只是脸皮抖了抖,眼睛都没睁开。
等到元意抱了被子,要再次跨人而出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萧恒终于装不住了,睁眼开着她,“你这是干嘛呢你。”
他一副无奈头疼的样子,还以为元意是跟他赌气耍小性子呢。
元意冷哼一眼,细长的丹凤眼睨了自作多情的某人一眼,泠然道:“我去炕上睡,碍不了你。”
这几天就权当适应一下,以后她保准会被萧恒弄得神经衰弱,日后保不住会转移阵睡眠阵地。
萧恒抬手就把元意压倒在床上,强硬道:“不行,你哪都不能去。”独自清冷,怎比得上温香软玉在怀。
元意被他突然的一按,磕的后背一阵酸痛,好在她图舒服,把玉枕换成了软枕,不然这一下就得头破血流,整一个人间悲剧。
她力气比不上萧恒,照他这态度估计她今晚走不成,便认命地不再折腾,移了移身子,离着那祸害大概有一人的距离,才闭眼休息。
萧恒不死心,一手把元意扯到怀里,咬了咬她的下唇,才愤愤道:“爷都没嫌弃你,你竟敢嫌弃爷。”
这一刻元意真想大力神附体,好好地教训教训这小子一顿,和他探讨一下人生道理,但是那只是幻想,她挣扎了一下,怎么也逃不出萧恒臂膀的钳制。
她只好用水艳艳的眸子瞪着他,道:“别碰我,你弄疼我了。”
萧恒孤疑看了她一眼,“哪里疼?”
元意哼了一声,捂着小腹没有说话。萧恒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女儿家的毛病,来月事时小腹会疼得很,当即也没了怀疑,连忙松开手,宽厚的覆上大掌覆上去,问道:“好些了没?”
萧恒正值青年,血气方刚,火气大,就连手掌也热得很,搁在上边像是捂着汤婆子一般暖洋洋的,元意眉头一展,总算缓和了脸色,“这样很好,今晚你别再缠着我,否则我以后说什么也要去炕上睡。”
这句话的威胁比什么都顶用,萧恒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意儿放心,爷一定会睡得规规矩矩的,绝对不缠着你。”
感情这厮也知道自己睡觉不规矩,元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保证作不作数还得看明儿个才确定呢。
两人没有在说话,萧恒的手一直捂在元意的小腹上,没了抽痛的折磨,她逐渐精神不足,眼皮一阖,就沉沉地睡去。听到她绵长的呼吸有规律地响起,萧恒脑袋偏了偏,晶亮的眸子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许久,也跟着闭上了眼。
一夜好眠,元意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萧恒的睡脸而是大红牡丹的床帐,顿感意外。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自己难得地平躺地睡在床上,而萧恒也没有缠上来,倒是她小腹上依旧捂着一只手。想到一晚上都暖洋洋的感觉,莫不成萧恒整晚都没撤开手?
这时候耳畔传来一阵浓浓倦怠声,“别乱动,再睡会儿。”
元意侧过头,就看到萧恒闭着眼嘟囔了几声,他的脸色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似是夜里没睡好。想到某种可能,她心中一暖,替他掖了掖被角,陪着他再睡了一会儿。
心软的的后果很快就出来了,待到两人再次起床,洗漱之后,连早膳都没来得用就赶去想云氏请安,最后还是晚了。
云氏果然没好脸色,不咸不淡地说了她一句,又拐弯抹角地怪罪元意来月事还把萧恒留在房里,不合规矩,警告她要贤惠大度,理应让其他人帮忙伺候萧恒。
元意不知夏恒听明白了没,她不与猜想。对于云氏的挑刺,既然不挑明了说,她干脆装聋作哑,腿长在萧恒身上,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她可以把人赶去书房,却不会虚伪地叫他和后院的女人滚床单,否则她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好不容易等云氏过完了说教的瘾,元意和萧恒才得以回了流轩院。两人换了衣服,才在花厅里一起用早膳。
元意与云氏打了一场嘴皮战,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坐下来也不理会萧恒的讨好,自顾自地吃起早膳。
萧恒夹了一块凤梨酥放在元意跟前的碟子上,温声道:“意儿饿坏了吧,快多吃点。”
元意斜眼看了他一眼,萧恒立马眯着眼笑起来,晒出一口白牙。每次请安后这厮都是这幅愧疚的样子,对她各种小意温柔,想来也是知道他娘对她的刁难。
尽管知道萧恒是无辜的,但是元意还是免不了迁怒,一时半会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是看在昨晚的份上,她还是给面子地夹了凤梨酥吃了进去。萧恒立马眉开眼笑,又给她夹了一块。
元意刚想喝口粥,含冬就来禀告道:“姑娘,姑爷,各位姨娘请安来了,在外边候着呢。”
放下勺子,元意顿时没了胃口。今天逢五,到了后院的人请安的日子。
“让她们进来吧。”她擦了擦唇角,才向含冬吩咐道。
萧恒这时也搁下筷子,觑了一眼元意,见她脸色平静,顿时有些不自在,话说他还从没和元意一起接见过后院的女人,竟然觉得有些别扭。
“你身子不好,不要太过操劳,日后不要让她们过来打扰你。”
元意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道:“一个月不过是三次而已,我还应付的过来,只要爷不是归罪我折腾她们就好。”
“你是主子,能接见是她们的福分,哪来什么折腾。”
萧恒淡淡地说了一句后,后院的女人也都一一进了花厅,花枝招展,颜色各异,浓郁的胭脂味立马就充盈了整个空间。
“奴婢见过少爷,见过少奶奶。”各人齐齐福礼,娇滴滴的声音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起来吧。”萧恒见元意皱眉不说话,只好叫人起来,语气微妙的很。
100香囊异香()
“多谢爷,谢过少奶奶。”
又是娇滴滴的声音齐齐响起,那些女人风情万种地站直身子,或是羞涩或是歆慕地看向萧恒,美目盈盈,双颊粉粉,皆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
她们当中还是有些个明白人,比如云砚,她的视线在搁着早膳的红木八仙桌上扫了一眼,温婉的面容带上了几分愧色,谦卑道:“奴婢们打扰了爷和少奶奶用膳,请爷和少奶奶怪罪。”
元意看了她一眼,道:“不是什么大事,云姨娘太见外了。”
云砚拿着鸳鸯蝴蝶的丝帕掩嘴一笑,漂亮的杏眼微微地眯起,“少奶奶心善,对我们姐妹们格外地宽容。”她迈着小碎步,走在元意身边,继续道:“求少奶奶给个恩典,让奴婢伺候您用膳。”
她穿着一袭浅绿色的对襟长裙,袖口和裙裾都绣着朵朵绽开的白莲,清透莹碧得分外好看。纤细婀娜的腰间系着一个银红色的与丝帕同样的艳艳蝴蝶香囊,随着她的走动,一股暗暗的幽香悄悄萦绕,似是淡雅,细细一闻,又带有一股甜腻,像罂粟一般惹人沉迷。
元意恍惚了一下,眼眸微沉,不动声色地掩了掩口鼻,道:“不用了,我已经吃完。你们都坐吧。”
被拒绝了的云砚脸色不变,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福身到了一声谢,才回了位置坐下。元意这才放缓呼吸,若无其事地在各人身上扫过,双眼微眯,对着云砚道:“你腰间的香囊倒是别致的很。”
云砚有些惊讶,继而又是一笑,道:“少奶奶真是好眼力,这是清姨娘亲手做的香囊,她的针线活在后院是一绝,奴婢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
她作势要解下香囊呈上来,元意挥了挥手制止了,“君子不夺人所爱,云姨娘自个儿留着吧。”这样的香囊,元意注意到花姨娘和雪姨娘的腰间都系着一个,样式如出一辙。
“奴婢这儿倒还是有一个刚绣好的香囊,望少奶奶不要嫌弃。”一直默不作声的碧清姨娘突然站起来,双手捧着一个锦绣牡丹香囊。她似乎不习惯在被焦点所聚,脸色微红,眼神不安地闪了闪。
元意示意素梅去接过来,含笑道:“你有心了。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我库房里正好有一匹白蝶戏花的丝绸,待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做身衣服。”
羡慕、嫉妒和嘲讽的目光一一汇聚在碧姨娘的身上,让她瞬间涨红了脸,她连忙摇手,道:“不过是小小香囊罢了,奴婢哪敢贪图少奶奶的好东西。”
“不过是一匹丝绸,少奶奶既然赏给你,谢恩就是,唧唧歪歪些什么。”萧恒不耐烦地打断碧姨娘的话,不顾她骤然发白的脸色,凑到元意耳畔,小声道:“意儿真大方,过会儿爷也送你。”
元意侧眼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瞧着上边的动作,碧姨娘连忙低下头,遵萧恒的话谢恩,道,“奴婢谢过少奶奶恩典。”
碧姨娘才回去坐下,她旁边的花姨娘忽然向着元意和萧恒跪下来,“奴婢昨儿个病糊涂了,妄自言语,冒犯了少奶奶,请少奶奶原谅。”
花姨娘今天褪去了以往鲜艳灼热的衣着风格,反而穿着一身柔绢曳地长裙,头上只是简单地插着一只发簪,脸上不着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