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掌柜的这就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溜端着菜的店小二,他笑眯眯地看着萧恒,道:“刚刚模模糊糊听到公子叫唤奴才,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奴才的?”
萧恒冷哼了一声,道:“你来的正好,赶快把这个满脑子不清不楚,病的不轻的女人给爷拖出去。以后灵醒点儿,别什么货色的女人都往爷这儿塞。”
掌柜的一看一旁泪眼滂沱的月嫦,立马明白了什么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老腰都快弯成虾子,叠声道:“奴才明白,奴才这就把她带出去。”
说着,他快步走上前,掩住月嫦的嘴,不顾她的挣扎和撒泼,生生地拖了出去。
085小人作祟()
待掌柜的把月嫦拖出去之后,守在外边的店小二们就把菜一一地端了上来,摆放整齐,又问了要不要留人伺候,待萧恒挥手后,才恭恭敬敬地退下。
想起刚刚的事,萧恒脸色讪讪,连忙热情地给元意介绍着各道菜肴的名称,又殷勤地给她布菜,元意一直笑眯眯地听着,不时点点头,每当萧恒给她夹菜,她越发地和颜悦色。萧恒信心大涨,伺候得愈发熟练,不管元意的目光哪道菜肴上,他都能第一时间给她夹过来。
看到这一幕,另开了一桌的素梅、腊梅和萧全等人纷纷侧目,暗自咋舌。本来对元意尚有一丝不服气的萧全,这下是彻底地折服了,日后抱紧了少奶奶这大腿,日后的日子肯定好过许多。这样想着,对于素梅和腊梅两人愈发地客气了。
这一顿饭就在异常和谐的氛围中落幕,等到两人回到府上已经过了午时。两人去正院与云氏请安,却被李嬷嬷告知她已经午休,两人托李嬷嬷在云氏醒来后禀告一声,才双双回了流轩院。
这才刚踏入院门,就见一个青衣婢女慌慌张张地跑来,跪在萧恒面前,满脸的泪水,道:“少爷,花姨娘病了,想要见您。”
萧恒在想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地给他添堵,他才刚把元意哄好,另一个女人又凑了上来。他心中不耐,越过那婢女,淡淡道:“既然病了就去叫大夫,爷又不是神仙,看了一眼就能好。”
那婢女见萧恒脸色不喜,连忙替主子辩护,“姨娘这些天思念爷,昨儿个对月感怀,因晚风寒凉,才伤了身体。少爷,看在姨娘对您一片痴情的份上,您去看看她吧。”
这些女人就爱那痴情当借口耍些小把戏,他以前还有耐心看着她们逗乐,现在哪有什么心情。他冷冷地瞥了那婢女一眼,道:“花眠这是什么意思,少奶奶才刚进门呢,她就伤怀生病,难不成是对少奶奶不满?”
那婢女被萧恒这说法吓了一跳,连忙磕头,直说不敢。她昨晚就一直劝花姨娘担心身子,谁知她硬是穿着单衣站在窗边吹风,第二天就染了风寒。她知道花姨娘这是想少爷了,想借此见少爷,未尝没有给少爷添堵的意思。现下被少爷一语道破,就怕花姨娘弄巧成拙,非但没有得到怜爱,反遭厌弃。
元意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婢女的神色,心中猜到了七七八八,眼神微微一冷。她转头看向萧恒,道:“爷和我一道去看看吧,毕竟是伺候过您的旧人,没的让人寒心。”她又看跪在地上的婢女,问道:“你起来吧,请了大夫了没?”
那婢女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发展,惊喜地道了一声谢,又道:“回少奶奶的话,已经叫人去请孙大夫了。”元意点点头,跟着她往后面的院子走。
萧恒急得搔头抓耳,想要向她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烦躁地踹了一脚身边的萧全,也跟着去了。
元意从未来过后面的院子,趁此机会,仔细地打量了一通,发现这里虽然没有前方得疏朗大气,却身在婉约小巧,亭台假山俱全,曲径通幽出别有洞天,倒是个事宜居住的好地方。
那婢女在一颗桃花树前停下,进了旁边一个房间,同时对里面喊着,“姨娘,少爷和夫人来了。”
元意进了里间,才发现里面聚了不少人,正坐在画面花床前对她嘘寒问暖,听到喊声,俱是连忙站起来,盈盈地福身,请安的声音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云砚笑得一脸温婉和煦,对萧恒道:“爷来了,花妹妹正盼着您呢。”
萧恒瞥了她一眼,桃花眼微眯,不置可否,看向正躺在床上的花眠。此时的花眠一脸苍白,没有了之前在元意面前的张扬和倨傲,眉眼含情,乖顺得像家养的小猫。看到萧恒的目光,她眼里含泪,叫了一声,“爷,您总算来看妾身了。”
他这一声却让萧恒神情一怔,不由地想起,意儿似乎从未在他面前自称过妾身,他不由看向身边的元意,眼中若有所思。
萧恒这副样子,看在其他人眼里,却是他被花眠触动了旧情,但是忌讳元意在一旁而没有表态,于是各个心中都有了一番计较。至于花眠,脸上更是飞起一抹薄红,病如西子的面容中更添了几分艳色。
元意不动声色地把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看向花眠道:“既然是风寒,那就需好好地静养,别拖成大病。”
花眠淡淡地瞥了元意一眼,碍于萧恒在此,笑得虚伪无比,“多谢少奶奶关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地养好身子,不会让一些小人得意了去。”
看到她眼底的挑衅,元意脸色一淡,移开眼,对着众女吩咐道:“你们都回去吧,别都聚在这里,以后没事也不要来打扰花姨娘,也免得过了病气。”
众人揣摩着元意这番话的意思,却没忘礼节,齐齐俯身,道了一声是。
元意才没理会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被人怎么揣摩,等到孙大夫来了,确诊的确是伤寒之后,才和萧恒离开。走之前,她还带上了孙大夫,主要是想让他再顺道给芭蕉看看,别一时不注意,落下了病根。
孙大夫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被请了在萧府给主子们看病,他的医德和医术皆是不错,对于她三番两次使唤着给一个奴婢并没有生气,认认真真地给芭蕉看了之后,前来禀告元意道:“少奶奶不必担心,您那奴婢的身子骨不错,恢复的很好,大概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对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有影响。”
元意松了口气,吩咐樱桃去了一封银子给孙大夫,送他离开后,才有时间和萧恒睡一趟午觉。
等到再次醒来之后,萧恒已经不见了人影,不知去了哪里,她也没问,而是取了绸庄的账本来合算,还剩下一点时候,腊梅就来禀告,说是李荣到了,元意应了一声,直到算完了才出去。
元意刚进了大堂,一脸忐忑不安的李荣就急急忙忙地跪了下来向她请罪,“奴才管教无方,请姑娘恕罪。”
她也没让他起来,就这么跪着,在上首坐下,手指在茶盖上轻移,漫不经心道:“那你可知道自己罪在何处?”
李荣很快就接口,道:“奴才不应该任由张力尸位素餐,饱食终日。”
元意不置可否,继续道,“还有呢。”
李荣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半天没有蹦出一句话,眼看元意的脸色愈来愈难看,连忙磕了一头,道:“奴才愚笨,请姑娘明示。”
“你是真蠢还是假傻。”元意终于冷笑出声,把账本一把摔在他的面前,冷声道:“你自己看看。”
李荣拿起账本,一一地翻过,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这假账手段做的真高明,要不是一般人,还真会被你糊弄了去。”元意眸光一厉,寒声道:“你说说,去年亏空的五千两哪儿去了。”
元意算完账之后,心里震惊不已,她知道绸庄的生意好,但是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除去平常的资金周转,和交到主家的每月一笔不菲的利润,一年下来,还能从中贪了五千两,真是一笔触目惊心的数字,简直比尚书一年的俸例还多一倍有余。
这一下,李荣的身子都快贴到地上去了,他不敢在隐瞒,急忙解释道:“姑娘明鉴,这五千两并非奴才贪去的,而是张力挪用了。”
见李荣这老油条终于松口,元意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倒是没有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因为张力正是一年前才道绸庄管事的,之前的几年的账本她也看了,李荣虽说不是干净的,但是克制得好,尚且在她的容忍之内,她也不想与他计较。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她明白,要想下人用心干活,有些事虽然明白,但是也不宜苛责。更让值得让她注意的是李荣这个人,把主子的心思摸的极准,就算他的手脚真的被发现了,与他的功绩比起来,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根本就不能伤筋动骨。而且,他的账本做的简直是完美无缺,若是她前世学过会计,还真会被这个古人给蒙了过去。
“为什么替张力做假账,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因为做假账的手段如出一辙,元意就知道是李荣的手笔。
李荣这才抬头看向元意,长叹道:“奴才的一家子都捏在太太手里,不得不如此。”
他这会算是明白了眼前四姑娘不是没见识的妇人,不仅算账的手段高明,连心思灵透的很。她能算出去年的账目,没道理算不出前几年的。既然她不拆穿,就说明还打算用他,那他也索性赌上一把,若能就此弃暗投明,说不定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于是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早就备好的账本,让一旁的奴婢奉上去,道:“姑娘,这是张力去年挪用银两的证据,请姑娘看在奴才将功补过的份上,饶了奴才这次,以后奴才一定兢兢业业,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元意也没看账本,搁置一旁,看着底下的李荣,终于缓和了脸色,道:“先起来吧。还是那句话,我从来都不会亏待为我忠心办事的人,以后该如何行事,你回去好好想想。”
“谢姑娘宽宏大量,奴才告退。”李荣松了一口气,又是长身一揖,才恭恭敬敬地退下。
086三日回门()
待李荣一离开,腊梅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李荣如此滑头,您怎么还要用他。”
元意看她笑脸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有趣,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直到她的脸颊被戳的通红,才恋恋不舍地收手,回答她的问题,“滑头也有滑头的好处,不然绸庄的生意哪能这么好。况且,居上位者,不仅要知人善用,还要不缺胸襟和气量,才能收服手下肝脑涂地。”
腊梅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听明白。元意也不以为意,弹了弹她的额头,拿了李荣递上来的账本开始看。
看完之后,元意不得不佩服李荣的谨慎和深谋远虑,有了这本账本,她惩治起张力来也容易多了。张力毕竟只是一个奴才,而且还是二管事,绸庄的银两他是没有权利自己拿,必须经过李荣的同意。从账本中,元意还意外发现了张氏插手的痕迹,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若不是有张氏在背后做靠山,张力一个下人,也不能吞得下那么多的银两。
元意心里有了计较之后,便放下账本,吩咐腊梅收好之后,便唤了素梅进来,和她讨论着明日回门需要带的礼。刚刚敲定了细节,萧恒就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隐晦的兴奋,元意心中纳闷,但也没问,等他让奴婢脱了外袍,换了家居服之后,才问他,“明日我要回门,爷有没有空?”
萧恒在他的身旁坐下,喝了一口热茶,点点头,“当然有空,回门礼准备好了?”等元意点头,他来了兴致,道:“把礼单拿来给爷看看。”
元意把压在砚台下的单子递给他,萧恒接过,仔细地看了一遍,皱着眉头似乎不满意,他想了想,开口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一树丈高的珊瑚,留着也没什么用,就拿给岳父赏玩吧。哦,对了,还有一幅顾大家的《夜宴图》,也添进去……”
他一边说着,元意一边在纸上添写,前前后后写了十几项,萧恒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问向元意,“会不会太寒碜了点?”
元意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心花怒放,道:“怎么会,已经是十足的体面了。”
她看过元柔的回门礼,因为家底的缘故,比这寒碜多了。她之前已经选了不少好东西,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不好意思再对萧恒库房下手,要是被传光顾着娘家的名声就不好了。没想到萧恒竟然大方地继续加,她自然心里满意不已。
因为他的识相,元意对他也宽容了不少,在晚上他凑上来缠她的时候,她半推半就地从了,但是一次之后却怎么也不肯了,明日还有的累,必须得好好休息。萧恒有些不满,咕哝了几句,却也没有强迫,搂着她一起睡去。
第二天的时候,元意起的比以往还要早些,顺便把还赖在床上的萧恒也拽了下来,两人用了早餐,又去拜见云氏。云氏知道元意今日要回门,倒也没刁难,在见了礼之后就直接让两人走了。
京中的权贵人家大都聚在皇宫外围一带,萧府与朱府相隔并不远,只是隔了一条东街,马车越过繁华的街市,很快就停在了朱府门前。
看着红漆大门前蹲着的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元意陡然生出一股唏嘘。之前她作为庶女,每次上香回府,都只能走侧门,现在身份改变,成了府上的娇客,才能堂堂正正地走了一会大门。
守门的下人她还记得,那日她惊闻被送入宫的消息,匆匆跑出来,还曾失态地拽过他的衣领,不过是短短几个月,已经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元意和萧恒随着下人进了二门,身后还跟着一群抬着礼品的小厮,等到进了大厅,朱常仁和张氏已经坐在了大厅,让两人都意外的是,太子和元怡竟然也在,看样子两人也是刚到,此时奴婢正给两人奉茶。
见到坐在上首的太子和元怡,两人不得不给两人跪拜见礼,偶然瞥见元怡眼底一闪而逝的得意和傲慢,元意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再看萧恒,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元意对他还是有些了解,往日他的桃花眼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显得不正经,如今却是平静无波,黑漆沉敛的眸光总给人危险的错觉。
魏泰抬手让两人起身,他的视线在元意的身上微顿,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才对萧恒和善地笑得,“本宫与从远也称得上是连襟了,日后见了面也不必客气。”
若是此话真心,刚刚就不会让他和意儿行礼了。萧恒的嘴角扯了一个笑容,拱了拱手,道:“殿下身份尊贵,从远不敢攀附。”
魏泰对此似是早就料到萧恒有此反应,无所谓地挑眉,反而和颜悦色地对元意道:“怡儿在宫中寂寞,听说你们姐妹情深,萧夫人有空不妨多去陪陪她。”
元意闻言,眼皮微垂,声音恭敬,婉言拒绝道:“妾身不过是一介民妇,进入宫廷多有不便,恐怕对于侧妃娘娘的寂寞没甚作用。不过……”她话音一转,抬头看了上首的元怡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戏谑,继续道:“不过侧妃娘娘与殊妃娘娘同处宫廷,虽说如今身份不同,但是姐妹情谊尚在,侧妃娘娘若是寂寞,何不多去找殊妃相伴,想必淑妃娘娘定是满心欢喜。”
她的话刚一落下,在座的几人脸色都变得微妙,特别是张氏和元怡,那副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元华进了宫,成为了正二品的殊妃,她的亲母孙姨娘朱府自然不敢怠慢,之前莫名其妙的病自然需要好起来。如此一来,有恃无恐的孙姨娘愈发地行事嚣张,不知给张氏添了多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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