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微赧,却发现朱父的气色不错,由衷地高兴起来,“爹爹不必担心女儿,将养一些时日便好,倒是爹爹要好好保重身体。”
朱常仁笑着点头,这时候萧恒已经上来拜见,便又和他聊了起来,元意见此便走到安陵身边,与他叙话,家里长短地聊了下来,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时分。
安排午膳的是安德的妻子李氏,李氏向来玲珑,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大概是觉得有鸿奴在,还把她的女儿带了出来和鸿奴作伴。除此之外,元意还见到了许久没见到的张氏。
安德的脸色有些尴尬地看着一脸淡漠的元意,“四妹妹”
“大哥无需多言,我都明白。”
元意轻轻一笑,安德在顾虑什么她自然知道,但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张氏手下讨生活的庶女,生活幸福美满,不必要揪着那点儿往事不放。
也只有心中幸福的人,才会更加地心怀宽广。更何况,如今张氏也不好过,形容枯槁,暮气沉沉,这已经是最好的惩罚。
于是她也没有让众人下不了台,客套地向张氏行了一礼,“女儿见过嫡母。”
张氏的眼皮抬了抬,复杂地看了元意许久,安德和李氏都是一脸紧张,直到旁边的朱常仁轻咳了一声,张氏才嘲讽地笑了笑,“不必多礼。”
然后她就径自往餐桌上坐下了,元意抬了抬眉,没有多说什么,等到朱常仁入座之后,她才和萧恒鸿奴坐在下首。
虽然朱府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但是久别重逢,又是女婿上门,自然不可能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大家偶尔也会说说话,除了全程都冷着一张脸,和众人格格不入的张氏,气氛算得上是融洽。
然而,张氏冷不丁的一开口,顿时让餐桌上的气氛凝固了起来,“四娘,你去晋阳,可看见元怡?”
安德的顿时沉默了下来,复杂地看着元意,他身旁的李氏心里暗骂一声,尴尬了笑了笑,但是在这种场合,显然没有她开口的余地,只能低着头数饭粒。
啪的声音,朱常仁把筷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素来注重礼节,此刻如此失礼,想来是气极,脸色青黑,“那个不孝女,你还提她做什么,还嫌不丢人吗?”
虽然这样说着,然而他的眼中依旧有悲痛之色闪过,但是张氏丝毫不查,反而讽刺地笑了笑,“我的怡儿流落在外边吃苦,你这当爹的都未曾理会过。也是,你已经有了当娘娘的女儿和都督夫人的女儿,哪里稀罕我的怡儿,我看是巴不得没有这个人。”
朱常仁被气得冷笑连连,“你还真说对了,老夫恨不得没有这个罪大恶极的女儿。”
一旁的安德见势不好,连忙从中调和,“娘,你误会了,爹爹和四妹夫都有派人探访过,只是没有找到三妹人而已。”
“你住嘴,你是怡儿的嫡亲哥哥,竟然还帮扶外人。”张氏清喝一声,冷漠地看着安德,“你这么巴结人家,人家不见得会记得你这个好。”
安德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看着张氏,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放肆。”朱常仁被张氏满嘴的不堪给气得发抖,他朱家如今虽然大不如前,但嫡长子也犯不着去巴别别人,这个张氏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愚不可及。
早已破罐子破摔的张氏丝毫不惧朱常仁,反而丝毫不惧地迎上他的视线,满眼的嘲讽。
元意连忙过去给朱常仁顺着气,“爹爹,你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再看张氏不知悔改的样子,元意气得不行,说话也不客气,“我倒是在突厥见到了元怡,她和前太子勾结外敌,罪无可恕。如今前太子被擒回京,她下落不明,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张氏如遭雷劈一般白了脸色,痛苦地流出了两行清泪,“我的怡儿”
再反观安德,更是难以接受,“三妹她,她竟然和前太子”
他突然想到,如今前太子被押回京,若是到时候皇帝究竟起来,不知道会不会认为是他们朱家是前太子余党,到时候的清洗恐怕朱家元气又会大伤一层。
“父亲,我们”安德刚要开口,就被朱常仁抬手打断,他轻叹了一声,脸上尽显苍老之色,“朱家已经和她断绝关系,她如何行径都与朱家无干。”话虽这样说,但是世人和皇帝有怎么会轻易地相信这个说辞,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是障眼法。
一旁的萧恒看他脸色不好,连忙接话,认真道:“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就算拼着这身功名不要,也要保朱家一族安全。”
安德和朱常仁都震动地看着萧恒,见他一脸真诚,竟是丝毫不作伪,他们可以相信,要真是有那么一日,萧恒就绝无虚言。而且,此番新皇登基,前太子的旧党都被清理得七零八落,他们朱家能得以保全,还多亏他们朱家是萧恒岳家的身份。不管是朱家的老太爷,还是京城的人家,都感叹过朱常仁英明,慧眼识珠找了一个好女婿。
想到当初对萧恒的万分不满意,朱常仁也不得不感叹一声造化弄人,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萧恒一眼,“你很好,意儿总算没有所托非人。”
萧恒忍不住挑起一抹愉悦的笑容,忽然感觉到手心一痒,原来是元意正趁着别人不注意挠着他的手心,而她自己却一本正经地坐着,盯着面前的鸡腿入神,好似那鸡腿记起诱人似的。
他眼中有宠溺之色闪过,伸出筷子把鸡腿夹到她的碗里,笑眯眯道:“意儿想吃鸡腿?快吃吧,别饿着了。”
元意诡异地看着面前异常强壮的鸡腿,脸色微苦,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在一群人的视线下啃鸡腿?她的眼睛一转,又把鸡腿夹到萧恒碗里,温柔道:“我记得你喜欢吃鸡腿,还是让你吃吧。”
萧恒终于忍不住笑了,他什么时候喜欢吃鸡腿了,但是看到元意不停地对着他眨眼,他也不再逗她,点头道:“还是意儿疼我。”
“才不呢,阿娘最疼我。”正被爱心爆棚的安陵喂饭的鸿奴,突然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呛了一声,一脸地得瑟。
这下安陵不高兴了,嘀咕了一声,“什么嘛,明明我才在阿姐心目中排第一。”
元意无奈地看着争风吃醋的几人,哭笑不得。而坐在上首的朱常仁看着他们和乐融融的模样,才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382店中偶遇()
午膳过后,元意终于有了和朱父的私下相处,便把思恩的事与他说了。早在晋阳时朱父就回信应允了此事,如今自然也不会反悔,便道:“我已经选了良辰吉日,到时候你再带她回府,到时候一齐认认人。”
元意顿时松了口气,萧恒被老太爷叫去谈话没有回来,她便趁机和父亲叙话,父女两分别许久,总有说不完的话,期间朱父还好奇地问起了元意的油画之法,她才知道自己的画作已经流落出去,被人追捧至极。
她本来不欲张扬,但是看到朱父即是好奇,又是欣慰的目光,怎么也说不出否定的话来,“那不过是女儿寻了海外的书籍,自己揣摩出来的。难登大雅之堂,爹爹谬赞了。”
朱常仁抚着胡须,笑着摇头,“意儿不必谦虚,别人不见得比你还好。不错,不错,不愧是我朱家的女儿。”
他眼中的骄傲和自豪让元意的心热了起来,笑容暖暖,难得升起了小女儿姿态,拉着他的手摇了摇,道:“爹爹,女儿也给你作画一副如何?”
朱常仁老脸一红,却也没有挣脱元意的手臂,反而含笑地看着她,“如此甚好,你这油画虽然失了含蓄婉约之意,但难得清晰逼真,别具一番特色。”
元意便吩咐下去让人准备东西,就让朱父坐在书桌前,她则是拿着炭笔在画布上描摹他的影相。等到她把素描都画上时,萧恒才抱着鸿奴迟迟归来。
“爷爷叫你过去做什么?”元意放下手中的炭笔,净手之后才看向萧恒。
萧恒的视线在画布上停留了一瞬,与朱常仁见了礼才看向元意,轻笑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嘱咐了一些话,还有见见鸿奴。”
实际上,老太爷叫他过去是为了朱家的事,特地感谢了他一番,还让他若有余力帮衬朱家一把,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让元意知道了,反正有没有嘱咐他都不会不理会朱家。
尽管萧恒说得简单,朱常仁也知道父亲叫自己的女婿过去做什么,长叹了一声,摸着鸿奴的小脑袋对着两夫妻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反正过几日鸿奴生辰还可以再见,元意也没什么不舍,和大家道别之后,一家三口才上了马车。
“许久没回京城,要不要上街逛一逛?”
刚坐上马车不久,萧恒就转头对元意说道,元意也来了兴致,她离开京城大半年,京城的流行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上街逛逛了解一番也好,不然等到鸿奴生辰上和众位宾客交谈而不知,被人耻笑土包子就不妙了。
“那就去看看吧。”
京城的街道永远都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吆喝叫卖声声不绝,人流如织,喧闹繁华,萧恒一手抱着鸿奴,一手护着元意,缓缓地在街道的摊子前逛下去。
听到各位卖主熟悉的叫卖声,元意突然笑了起来,萧恒不明所以,侧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看着他俊朗如昔的面容,元意的眼中笑意加深,道:“想起咱们刚成亲那会儿,你带我上街的情景。”
作为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萧恒可谓是无人不知,那张脸简直就是败家子和大肥羊的代名词,他那时候带着元意上街,被街上的摊主忽悠着买了一大堆的东西,那情景至今想来还历历在目。
想起昔日时光,萧恒脸色也浮起了笑容,俊美的面容顿时熠熠生辉,漆黑深邃的眸子带着点点戏谑和笑意,睨了元意一眼,“意儿是在暗示为夫替你买东西么?”
看到他又在放电,元意忍不住抽了抽唇角,“你节制点儿,难道是想要招惹桃花不成?”况且要买东西,她又不是没银子。
萧恒一愣,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有不少姑娘正满脸春色,含羞带怯地看着他,眉目盈盈,若不是碍于礼教,恐怕早就扑上来了。
他连忙收起笑容,板着一张脸,只不过看向元意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是带上了得意,嘴上却说,“岂敢岂敢,有了意儿这一朵大桃花,为夫怎会看得上其他的野花。”
尽管知道他在油腔滑调,元意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嗔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那一眼的媚态风流,让当了许久和尚的萧恒软了骨头,好在他忍功了得,意志坚定,才没有被元意迷惑,只是抓着她的手紧了紧,“说来你的首饰已经许久没有添置过,去多宝斋看看吧。”
他倒是记得清楚,元意不怎么在意这些,因为首饰很少添置,尽管如此,她所有的首饰也是精心打造的名家出品,各个都不便宜,不过相比较下来,可能样式就旧了些。
在鸿奴生辰宴上,她怎么也要盛装打扮,便没有拒绝萧恒的好意,由着她拉到京城最出名的首饰店多宝斋。
一家三口才刚进门,那掌柜脸色一凛,立马笑着迎了上来,“小的见过萧大人、萧夫人,萧大人可是给夫人买首饰?店里正好新添了不少上好的首饰,您二位请看看。”
萧恒很满意掌柜的识相,和气地看着他,“把你们店里上好的首饰都拿上看看。”
那掌柜的连忙示意店小二去拿东西,他则带着萧恒几个到一旁的茶座坐下,上了好茶和点心,笑道:“萧大人、萧夫人,请稍等一下。”
元意道了谢,同时按住鸿奴已经伸向点心的小爪子,瞪着他,“鸿奴,你今天不能再吃点心了。”
鸿奴嘴巴一翘,重新缩回萧恒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满眼委屈。
萧恒笑着点了点他的小脸蛋,“你这小子,吃那么多点心,小心牙齿都掉光。”
一旁的掌柜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暗暗称奇,其实他对萧恒的印象已经模糊,毕竟和之前一副小白脸的长相相比,萧恒如今增加不少了阳刚精悍之气,和纨绔子弟的长相简直是天差地别。
但是纵观整个京城,也只有萧夫人是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更别提也只有萧恒才这样罔顾礼法,亲自抱着自家儿子上街了。
他忍不住又瞄了萧夫人一样,云鬓高叠,玉颜绝色,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风流天成,在她的面前,那些红颜都成了胭脂俗粉,难怪会让京城闻名的纨绔子弟死心塌地,若是得到她,这世间怕是没有哪个男子不为她折服。
只是不知道传说中的貂蝉西施,是不是也如这般美貌天成,倾国倾城。
掌柜的正陷在幻想中不可自拔,突然觉得心中一寒,抬眼一看才知道萧恒正警告地看着他,眼中的冷意宛若实质。
他浑身一抖,连忙收回视线,安分地站在一旁,萧恒才收回视线,看着站在和鸿奴大眼瞪小眼的元意,无奈地笑了笑。意儿还说他招惹桃花,她又怎么知道他这一路来用眼神赶跑了多少意乱神迷的登徒子。
好在店小二很快就端着首饰上来,掌柜的松了口气,连忙殷勤地给萧恒和元意介绍那些精致华丽的首饰。不得不说,多宝斋并非浪得虚名,饶是元意不怎么贪求,看着那些被打造的美轮美奂的精致首饰也爱不释手,萧恒看她如此,心中高兴,大手一挥,全部都买了下来。
掌柜的被他的豪气震得心悦诚服,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细缝,那眼神简直就像看到了财神爷。看着全身都散发着王八之气的萧恒,元意满脸黑线,只能干瞪眼,花钱如流水什么的,果然是本性难移。不过,看在他是花在她身上的份上,还是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在掌柜和店小二的真诚的笑容中,两人被送了出去,才刚走几步,店中又来了一个女子,容颜清丽,神情寡淡,她身后的一个丫鬟看见掌柜的便立即开口,“掌柜的,于大师新出的凤钗还在吗?”
元意的脚步一顿,看向来人,那女子这才注意到元意从里面出来,眼神一闪,脸色顿时不好起来。元意脸色淡淡,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秦如婧,简直是冤家路窄。
“原来是张夫人,真不巧,您慢了一步,刚刚被萧夫人给买了。”
秦如婧脸色微沉,那丫鬟便不悦跺了跺脚,不悦地说道:“这明明是我家夫人定好的,你这人怎么言而无信,卖给别人。”
听到那丫鬟如此说辞,元意也不虞起来,虽然她和秦如婧不对付,但也没有和别人抢东西的爱好,这掌柜的太不地道而来吧。
掌柜的一看元意的脸色就知道她误会了,心道不好,对那个丫鬟也起了怒气,“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们多宝斋的规矩,可以预定首饰,逾时作废,毕竟我们还要做生意。张夫人,你这凤钗已经超了半月,我们这才卖出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身边的丫鬟可不能信口雌黄,玷污我们的声誉。”
元意这才脸色稍缓,既然是对方理亏,她是正常买卖,那就不必愧疚,反正那支凤钗她也喜欢得很,可不想当好人让出来。
383故友相见()
秦如婧身边的丫鬟努了努嘴,似乎还要说什么,秦如婧扫了她一眼,才转身徐徐向掌柜歉意地笑了笑,“之前有事耽搁了,忘记了让来取东西,耽误掌柜的买卖,还请见谅。”
掌柜的和气地笑了笑,“无妨,张夫人客气了,若是您需要,可以预定下个月的定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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