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本来低垂的眼睛顿时抬起来,看向正一副猖獗的魏泰,眸色几番变换,逐渐深沉,“意儿生生死死都是我的妻,你一个丧家之犬又岂能觊觎。”
魏泰脸色一变,冷冷地看着他,“你该死。”
他带着血的长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萧恒刺来,萧恒早有准备飞快地躲过,长剑像灵蛇一般绕上对方的剑,猛然地又挑,刺向魏泰的手腕,魏泰措手不及,急忙回防,但是萧恒的剑已经再次转移了方向,正中他的心口,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利刃入肉的声音分外地刺耳,萧恒看着锋利的剑口一点点没入他的心口,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魏泰曾经加与他与和意儿的痛苦,他今日要一个不落地还回去。
尖锐的疼痛让魏泰顿时缩紧了瞳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鲜血从剑刃中喷涌而出,在看到萧恒唇边勾起的弧度,顿时回神,奋力后退,被堵住的血顿时喷洒而出,腥红的鲜血顿时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殿下。”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响起,一直都在关注着魏泰的部下看到他被刺中要害,俱是肝胆俱裂,不管不顾地要跑过来护驾。然而黎简等人也不是吃醋的,很快就拦住了他们,甚至还趁此机会解决了两人。
萧恒根本就不担心有人会过来,把剑收回,看着捂着心口却一直都止不住流血的魏泰,浅浅一笑,“你若是此时投降,还可以留得一命。”
他身为前太子,是新皇要缉拿的重要人物,肯定要缉拿进京,在天下人的面前处决,所以不管他怎么伤他,也要留他一口气,所以刚刚那一剑根本就没有伤及性命,不过要让他重伤,无法动弹也已经足够。
魏泰更是明白这个道理,讽刺地笑了起来,不过因为伤口的原因,很快就力有不逮,踉跄了好几步,靠着插在地上的剑才没有摔倒。
“萧恒,你和魏乾就别做梦了。”流血过多已经让魏泰脸色苍白如纸,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桀骜、羞辱、不甘和愤恨,浓烈得情绪几乎要燃烧了空气,最后他长啸一声,“本宫就是自刎,也不让你等卑贱之人得意。”
他迅速地拔起剑,要往脖子抹去,萧恒早有防备,迅速地往前拦住他,然而,就在这一刻,魏泰突然看向他,眼中露出一抹诡异而兴奋的情绪,他邪肆一笑,“萧恒,你的死期到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而行的,是本来要横在他脖颈的长剑,调转了方向,直直刺向因为要阻挡他自刎而毫无防守的萧恒。
359鸣鼓收兵()
看到向脖颈袭击而来的长剑,萧恒瞳孔一缩,好在他虽然受伤,但是身体并没有失去灵活,而是迅速地往地下倒去,翻滚了一圈,险险地避过危险至极的一剑,饶是如此,他的脖子还是被利刃划出一道血痕。
魏泰眼中有不甘和懊恼闪过,打算乘胜追击,然而他刚刚挪动一下步子,就脚下一痛,半跪在了萧恒的面前。
萧恒面如表情地把剑从魏泰的小腿中拔出,趁着剑站起来,此时魏泰已经力竭不济,再也起不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上前一步,在对方恨不得吃人的目光中,在他后颈一斩,方才还在苦苦支撑的魏泰顿时不甘地闭上眼,昏迷了过去。
此时场上的较量也分出了胜负,一心二用的魏泰部下根本就不是黎简等人对手,很快就落败,除了被杀的七八个,还剩下几个奄奄一息的被绑了起来。
“大人,您没事吧?”黎简气喘吁吁地走到萧恒的身边,看到他身上的盔甲已经七零八落,还负着不少伤,顿时担心地问道。
看到身上正流着血的部位,萧恒皱了皱眉头,“我没事。”他该担心的是该怎么跟意儿解释,他可是答应了她不能受伤,却一再地食言了。
让黎简帮他草草地包扎了一番,萧恒才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魏泰,眼中的情绪幽深难辨,许久之后,他才收回了目光,“把他押回去,找个大夫,别让他死了。”
“属下明白。”
派人把魏泰等人安置好,萧恒却还不得轻松,重新绕回城门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依旧没有消停,反而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到处可见死亡倒地的士兵,或是突厥人,或是晋阳人,血流成河,腥气冲天。
每当处于绝境之时,人的潜力都会无尽地放大,一个人尚且如何,何况是几万的兵马,突厥人虽然被脸面夹攻,施展不开,但还是用着人肉战术耗着,一步步突破防线,很快就突破出了城门。
大概是场地宽敞的缘故,双方的将军都用上了战术,十几万人的交战,蜂拥而上,浩浩汤汤,在黑夜中有震慑人的力量。
黑暗中不时传来噗通的声响,那是士兵掉进护城河中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痛苦的哀鸣,兴奋的嘶吼和拼搏的呐喊,一道道的声音宛若擂鼓一般传入萧恒耳中,让他的心顿时沸腾了起来。
他忘记了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忘记元意的嘱咐,提着长戟就冲入了战场,看准突厥人的军服,一戟挥洒,便是血色染天。
这一场战役持续了许久,直到天色泛白,连朝云也被血染似的血红时,双方才精疲力尽,鸣鼓收兵。
这一仗突厥人输的极惨,六万士兵最后也只剩下了三万,就算是生还也都身负重伤。除此之外,本来率兵逃跑的赤那却被萧全带着铁血军给截回来,此时已经和魏泰及腾格里塔拉关在同一个地方。
与突厥人相比,晋阳的士兵也好不到哪里去,死伤不在少数,这也是萧恒为何不乘胜追击的原因,虽然功劳重要,但也不是用士兵的命去拼的。所以就默许了突厥人收兵的举动,况且他们突厥的两位王子都在晋阳,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恒在战场上杀敌杀得酣畅淋漓,而留在城中的元意却一夜难安。外边的厮杀响彻了一夜,更衬得整个晋阳城安静得可怕,虽然万家灯火灰寂,但是她相信没有哪一家人能够在这一夜安然入睡。
他们都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是破城还是胜利。元意甚至有闲心分神设想,还好萧恒当初下令封城,不让百姓出城,不然战乱时分,百姓仓皇出逃,不知道有多乱。
元意不敢去想象外边的战况有多么惨烈,也控制自己不去担忧萧恒的安危,只能不停用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如此在台阶上枯坐了一夜,直到晨曦初起,大门被人推开,是黎简带着一队士兵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正披着外袍,坐在台阶上的夫人,她的脸上和睫毛上还带着昨夜的露水,唇色泛白,双眼放空无神,她的身后站的是一脸无奈的浅碧,看到他的时候对他露出了一抹苦笑。
黎简立马就明白了过来,跟着元意久了,自然也明白她的性子,心中感慨了一声,对上夫人希冀而忧虑的眼神,没有卖关子,直接禀报道:“夫人放心,突厥兵败,晋阳可以安宁了。”
看到黎简等人出现在院子里,元意多多少少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真切地听他从口中说出来,还是兴奋地露出而来笑容,那一瞬间的容颜宛若朝花开放,容色无双。
跟在黎简身后的士兵很少看见元意,皆是被她的姿容闪了神,目光有些呆滞。元意却没有发现这些,欣喜之后又被另一股浓浓的担忧所取代,“大人呢?他有没有受伤,怎么没回来?”
看到她脸色已经开始不好,黎简连忙解释,“大人还有一些后续事情要处理,还不能回来,特地派属下来接夫人和公子回府的。”
对于萧恒是否受伤,黎简避而不谈,元意抿了抿唇,敛去了脸色的笑意,勉强地点了点,没有再多纠缠,“你且等等,我看鸿奴起床没。”
元意让人用东西堵住了鸿奴的耳朵,这小子昨晚倒是一晚好眠,直到元意叫唤他时才睡眼惺忪地起来。思恩虽然受了伤,不宜挪动,但元意觉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太过冷清,伺候的人少,也不利养伤,也把她接回去了。
都督府昨夜着了火,烧了不少的建筑,此时看着有残垣断壁,颇有种混乱过后的狼藉和凄惨,最让人头疼是府中的下人,不少人都受了伤,根本就无法打理府上,一片乱糟糟的。不过唯一让元意安慰的是没有人丧失了性命,想来当时张仲羲只是想要抓住她,并不想多增杀戮。
想到了张仲羲,元意瞬间就回过神,看向黎简,“张仲羲在何处了?”刚才在路上时黎简已经和她说了大概,只是知道魏泰等人的下场,却未曾提起张仲羲。
此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如何,复杂难言,不知道是该希望他被抓,还是希望他逃脱。她和他毕竟有十几年的情分在,虽然两人已经撕破脸皮,但是想到他会落得谋反问斩的下场,心中又是不忍。
张仲羲,那个一袭青衣,君子如玉,曾经惊艳了她以往岁月的男人,出尘绝俗,却不想落到今日的下场。
看到元意脸色不对,黎简眼睛一闪,连忙低下头,“夫人,张仲羲尚未发现踪迹,陆靖辉正在寻找当中。”
许久没有动静,黎简只看到那绯红色的裙摆微微一晃,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就听到元意那独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知道了,你也该累了,快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黎简征战了几天,精神紧绷,身体也有些吃不住了,确实需要休息,他行礼告退,走到转角之处,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元意,却见她扶栏而立,脸色平静无波,而那琉璃般的眸子却浩然悠远,正望着东边的方向,怔怔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也忍不住往东边望去,只见那橘红色的朝阳正冲破重云的阻挡,放射出柔和而璀璨的光芒,方才还有些漆黑的天色渐渐地明亮起来,温暖的光泽开始巡视着晋阳的每一寸土地,驱散阴霾,撒布光辉。在浩然光明的阳光中,连昨夜的郁积在晋阳上空的煞气和阴气,也若有若无地消散开来。
元意并没有发呆太久,毕竟府中乱成了一团,许多事情还需要她出面处理,让人请大夫,抓药,这些人昨夜也算是护主受伤,她也得一一慰问,还给他们赐予嘉奖,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他们的情绪。
府上乱糟糟的,元意看着心烦意乱,但是如今人手不够,也不能拾掇,更别提那些烧毁的建筑,还必须要工匠重新搭建,但如今也不是好时机,只是吩咐了下去,等到安定下来再做休整。
一番劳累下来,再加上昨夜没睡,元意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但是她依旧放不下心来休息,这都过了中午了,萧恒还没回来,她心中不耐,便让人备车,准备了一番,打算亲自去找他。
只是浅碧立马就制止了她的举动,理由很简单,因为萧恒如今正在城门的楼台上和诸位将军议事,若是以往元意去也无妨,但是那里昨夜才交战过,尸体高叠,血流成河,连墙壁的血迹都刷洗不净,元意去了还不得受惊。
听了解释,元意不得不打消了心思,她确实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那般惨烈的场景,只能把上药和午膳托给一个侍卫给萧恒送去,她只好在浅碧的劝慰之下,回了房间休息。
只是她心中挂念着萧恒,睡得并不安稳,梦中也是一片刀光剑影,还看到萧恒受了重伤,心中一惊,立马就醒了过来。
此时已经天近黄昏,昏黄的光色在房间里镀上暧暧的光泽,她看到床边投下的一片光影,立马欣喜地抬起头,“从远,你回来了。”
360大获全胜()
萧恒在床边坐下,他的脸色苍白疲惫,却不掩温柔和笑意,主动帮元意把绣花鞋拿起来,“趁着有空,我回来看看你和鸿奴。”
他忙活了一整天,不仅要收拾战场,统计战功,点校兵士,还要给天子写战况奏折,一直到现在才能空出时间回来。
刚刚光线昏暗没有看清,元意这才发现萧恒身上许多出都扎着绷带,隐隐的血腥味和药味渗出,她的眼睛立马就红了起来,也不让他伺候,自己穿了鞋,才仔细地端详着他的伤口,肩膀,脖子,胳膊和大腿,这还是看得见的,脱了衣服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呢。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萧恒像是被烫了一下,怜惜看着正无声留着眼泪的元意,轻叹一声,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轻哄道:“不过是皮外伤,并不碍事,别哭了,听话。”
“你说话不算数。”一日的焦虑和担忧此时此刻一齐涌上心头,元意越觉得委屈,眼泪掉得愈发厉害了,转过身不看他,“说好了不受伤的。”
最近这段日子,他简直把受伤当成了家常便饭,满身疮痍,就算是身体好也不能这样折腾,现在年轻看着没事,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明知道不合时宜,萧恒还是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低沉而性感的声音在昏暗中格外地清晰,他声音带着笑,虚虚揽着元意的腰让她回过身,“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我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而已。都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
他不当一回事的敷衍态度惹恼了元意,咬了咬唇,赌气道:“谁担心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你我过得才快活。”
尽管知道元意说得是气话,他还是心里不舒服,惩罚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不许乱说话。”
熟料他这一动作彻底惹了祸,本来还没怎么的元意突然甩开他的手,坐在床上抽咽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得好不可怜。
萧恒僵在那里,顿时就慌了,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元意,以前虽然见过她哭,但也没见过她哭成这样,委屈得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似的,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他心中即使新奇又是心疼,连忙过去赔罪,“好意儿,是我错了,你别哭了行吗,哭得我心里难受的。”
元意扭过头,用帕子擦着眼泪,瓮声瓮气地指控,“你欺负我。”
她心里委屈极了,觉得自己的一片苦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替他担心了一夜不说,他一身的伤回来还不知悔改,对她态度也不好,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萧恒张了张嘴,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两人往常也不是没有过玩闹,怎么今日就这样敏感起来。但是听她一声声的抽泣实在揪心,他只好变着法子哄她,“那我给报仇,打脸行吗?”
他有种诡异的错觉,怎么像是在哄鸿奴似的,这委屈劲儿,简直和鸿奴如出一辙。他还纳闷鸿奴那小子怎么那么爱娇,原来随了他阿娘。
眼看自己的手被抓着往他脸上拍,元意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回来,恼怒地瞪他一眼,“你干什么呢,打出了巴掌痕你还要不要出门。”
这架势,好像要被欺负的是她似的。她因为恼怒而圆睁的眼睛,格外地明净透亮,琉璃般的瞳孔中染上鲜亮璀璨的色泽,像是宝石一般闪耀着光芒。
萧恒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在她眼角亲了一口,含笑道:“又不是没挨过,别人想要还没这机会呢,只要是意儿打的,我都乐意。”
看着凑上来的俊脸,元意气结,真想一巴掌拍下去得了,但是又舍不得,磨了磨牙,萧恒肯定是吃定她舍不得手动才这般大方,想当初她在他脸上留印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抱怨。
“从今天起,我不想和你说话。”
萧恒顿时傻眼了,愣愣地一时反应不过来。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按照以往的习惯,元意一生气,他插科打诨哄哄也就好了,但是今天竟然不按常理走。
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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