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奴婢都是晋阳内陆人,自然不识水性,而元意前世是识水性的,当初为了能够有名正言顺的说法,她还折腾了一把,身边的丫鬟,包括素梅和腊梅都不是旱鸭子。
所以在众人还在手足无措的时候,腊梅二话不说,就跳下池塘把鸿奴托了上来,好在鸿奴掉下去不久,并没有喝多少池水,倒是受了了不少的惊吓,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元意吓坏了,连忙让人去请大夫,诊脉抓药,喂着鸿奴喝了下去,高烧依旧没退,想到了古代小孩相当高的夭折率,她记得嘴唇都起了泡,萧恒也没好到那里去,看到鸿奴烧得都说起了呓语,他大为震怒,出了护主有功的腊梅,当天的跟着鸿奴伺候的奴婢都被杖责一遍,才黑着脸重新回到房里和元意守着鸿奴。
夫妻两守了一夜,等到第二天,鸿奴的烧才终于退了下去,元意才终于松下口气。萧恒看着元意熬着双眼通红,一夜之间就憔悴了不少,便让她下去休息,由他继续守着。
元意实在是有些撑不住,担心受怕了一夜,不管是精神还是体力都跟不上,便没有推辞,回了房间补眠,萧恒则守在鸿奴床边,亲手替他换着湿布。
黎简派来的士兵正好就撞上这个时刻,本来心情就阴郁到极点的萧恒,听到元意被人辱骂的消息,脸色更是冷到了极点。
这时候他不能再待下去,又不能惊动元意,便让素梅和腊梅照看着鸿奴,他则骑上马赶去了城墙。
屠将军和黎简都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情景。突厥人似乎很有把握今天会有一站,整装待发,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两人看着正在耀武扬威的突厥人,更是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他们都屠杀殆尽。
萧恒匆匆地赶上城墙上,亲耳听到谩骂之言,比听到士兵的转述还要气愤上千万遍,本来就因为熬夜而通红的眼睛更是血红地让旁人心惊的地步。
他从旁边的士兵手上抢过弓箭,抽出羽箭,嘭得一声,随着弦弓崩裂,本来站在最前方谩骂的突厥人也被一箭击中额心,声音戛然而止,顿时倒地,吐血而亡。
“大人威武。”
城墙上的众位士兵顿时大喝,他们在上边听了许久的谩骂,心中憋着一股火气,因为没有命令,只能像个怂包一样受着,如今萧恒这神来一箭,简直是让他们大吐了一口郁气。
他们以为站在射程之外就可以安全无忧,到头来还不是被他们都督大人一箭毙命。
射出了一箭,萧恒心中的怒气未消,把手中绷断的弓箭丢下,这时候黎简立马就把他明显就上了不止一个等级的弓箭递给他,萧恒掂量了一下重量,抿着唇,重新拔了一支箭,瞄准了突厥人的大旗。
城墙上的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萧恒。而城墙下,被那士兵突然的死亡而陷入短暂混乱的突厥人,发现那个出箭的人再次拉起弓箭,以为这次的目标是己方大将,也忘了丝毫萧恒是否真的那么逆天能够射中在保护中间的将领,连忙竖起了盾牌,保护起了他们的将领埃拉克。
然而,这一次,他们估计错了,萧恒没有不自量力地去打在中间的埃拉克的注意,而是放在同样在前头的大旗,随着弓弦绷动的声音,如急速闪电一般略过,他们突厥代表的大旗,突然间中高空中坠落。初次之外,还有紧随而来的第三支箭羽穿过旗帜,去势不减地射中护旗的一名士兵。
城墙上面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而待在下边,看着代表大旗被射落的埃拉克脸色黑如锅底,他见过萧恒的画像,当即就认出那人是萧恒,便破口大骂,“萧恒你个被戴绿帽子的软蛋,有种就别放冷箭,咱们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
萧恒收回了弓箭,面无表情的脸色突然露出了一道阴冷的笑容,运上内力,对着埃拉克说道:“本官今日必杀你。”他转头看向屠将军,“屠将军,下令开城门,下吊桥。”
尽管很想亲自上场,屠将军也不会没眼色地抢了萧恒出气的机会,事实上,只要是男人听到自己的妻子被人辱骂都受不了,要是他,早就不顾命令闯出去和突厥人决一死战了。
只是,他就有一点不放心,“大人,您的伤刚好,万一”他就怕萧恒力有不逮,再次受伤就不好了。
萧恒扯了扯唇角,眼神冷得彻骨,“就这些人渣,还不配伤本官。”
屠将军无法,只好嘱咐黎简照看着萧恒,才下令让人开城门,放吊桥。萧恒带了和对方等同的兵马出了城,他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他的目标很明确,斩下埃拉克的首级。
四万的人马像乌压压的黑云一般碰撞了起来,兵器碰撞的声音轰然而起,喧哗震天,烟尘滚滚,天地霎时变色。城墙上响起了振奋人心的战鼓,咚咚咚地作响,像是心脏的波动,像是马蹄的践踏,惊天动地,豪情顿生。
这是晋阳和突厥人的首次正面对战,双方都憋着一股火,一经碰撞,顿时战意盎然,直冲天宵。很快就有人开始倒下,又有人奋勇而上,厮杀呐喊声,成了天地唯一的声音。
萧恒灵活地避过一路上冲来的突厥人,除了偶尔出手之后,都交给旁边的黎简,而穿行而过,终于穿进突厥人的中心,对上了埃拉克。
埃拉克看着来盔甲都没穿,一副拼命的模样萧恒,被他轻率地直入敌人腹地的冲动模样给愣了一下,不过,他的眼中很快就闪过轻蔑之色。
这个被众人忌惮的晋阳都督,不过也就是一个性格莽撞冲动,色令智昏的男人罢了。
对于萧恒的来势汹汹,埃拉克好不畏惧,反而被激起了血性,举起大刀就像萧恒劈去,萧恒使用的是长戟,戟首挡住他的大刀,手腕一转,把他的大刀压向了一侧,顺着去势,直击他的门面。
只是埃拉克也是突厥响当当的人物,自然不会被萧恒这一招就打败,他往后一倾身子,躲过萧恒这一招,同时不忘把手中的大刀往前一划,切向夏恒的小腹。
萧恒的长戟还在前方来不及收回,自然没兵器阻挡,眼看他就要受伤,旁边的黎简瞳孔一缩,本能地要去救援,但还是忍住了,长剑一挑,替萧恒解决了有一个要近身的突厥士兵。
萧恒自然不会让黎简失望,他当了暗卫首领这么多年,不知道和多少人交过手,自然不会连这些也躲不过。只见他在马蹬上一登,身子迅速越起,借着马背之力,以一种刁钻的方式踏上埃拉克的大剑,并且顺势踢了他的下巴。埃拉克手里,手中的动作一致,身体往后翻,头盔立马就掉了下来,栗色头发顿时散了开来。
此时萧恒重新已经落在了马背上,趁着埃拉克还没回过神的功夫,再次出戟,直击他的脖子。不过埃拉克在危机一个躲避了过去,长戟最后只能穿过他的盔甲,刺到了肩膀。
虽然有盔甲阻挡了力道,但是萧恒这一招力气极大,不仅让他的盔甲损坏,还伤到了肩膀,这让埃拉克恼怒了起来,双眼赤红,劈向萧恒的大刀更是狠辣。
萧恒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神色,看向阿拉克的眼神宛若死人。两人交手了几近百招,萧恒身上依旧整齐,而埃拉克身上的盔甲已经七零八落,根本就无法护体。
看对方终于被他逼得毫无理智,双眼之中只剩下杀意,萧恒的唇边终于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本官说过,今日必取你首级。”
他此话放落,就在埃拉克怒瞠的双目中,长戟一挑,此种他的手腕,随着他的大刀落下,长戟一转,直上他的脖颈,扑哧的兵器入体之声传来,随着滚烫的血花飞溅,埃拉克不敢置信地跌下了马,嘭的一声宛若山倒,倒在了地上。
在漫天的血红之后,他瞳孔中最后留下了萧恒无情的脸庞,最后的意识就是,他纵横沙场几十年,竟然败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上。
351清理战场()
整个战场有一瞬间的停滞,埃拉克的倒地像是慢动作一般浮现在众人的眼前,起初是周围的突厥人停滞了动作,继而响起他们悲恸无措的大喊和愤慨,继而像是病毒一般迅速蔓延,于是不消一刻的功夫,大家都知道突厥人的首领被萧恒杀了。
相比于突厥人的群龙无首的慌乱和无措,晋阳一方则是士气大胜,杀伐之间更加了锐气和自信。萧恒面无表情地割下埃拉克的首级,带着黎简等人,迅速退出了突厥人的包围,与此同时,晋阳一方的士兵再无顾忌,横冲直撞地往前收割着突厥人的性命,本来因为突厥人兵马娴熟而落于下风的晋阳出现了扭转之势。
萧恒并没有离去,而是像杀神一般驰骋在战场,所到之处,皆是躺倒了一大片,许多突厥人甚至对他退避三舍,就怕他的长戟下一刻就对上自己。
笑话,埃拉克死不瞑目的头颅还挂在他的马脖子上,怎么不让他们闻风丧胆。
群龙无首的突厥人节节败退,很快对方就吹起来退兵的号角,萧恒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一直追击,直到快要出了安全范围才退了回来。
等到他们再次回城,等待他们的是欢迎英雄般的欢呼声。这一场战斗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出城的将士身上或多或少都负伤,或者是精神疲惫,但是在进入城门那一刻,他们都挺起了胸膛,以兴奋而精神的姿态等到百姓的褒奖。
战斗了这么多,在军队前面的萧恒也没有了最初的整洁,身上、脸色都是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煞神降临似的,但是百姓们丝毫不惧,反而比前几日更加热情,纷纷鼓劲呐喊,喧哗震天。
萧恒黎简安排将士去休养生息,他则登上了城墙,亲手把埃拉克的首级递给屠将军,“挂在城门口,让他们知道,这就是挑衅的后果。”
屠将军一直都站在城墙上观看了整场战斗,埃拉克是突厥的老将,也是他的老对手,两人交手多年,一直没能把他出去,如今不过是刚刚开战,萧恒就以不费吹灰之力斩首了对方一员大将,让屠将军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恍惚地接过已经用布帛包裹起来的首级,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有对萧恒的钦佩、对埃拉克战死沙场的感慨,更多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这一场战役,大魏必胜。
萧恒身上的血腥味太浓,就算是他冲洗了许多遍,身上隐隐的血腥还是没有淡去,但是他必须回府,这个时候元意想必已经知道他亲自出城迎战,若是不回去,不知道她该怎么担心。
果然,他才刚骑着马停在了府邸门口,一直等在门口的望眼欲穿的元意就扑了上来,一向洁癖的她甚至没有顾及他身上的味道,大庭广众之下把他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你的伤才刚痊愈,怎么又亲自出战,你是要吓死我才甘心是不是?”她抱怨了一句,眼睛已经开始发红,“你有什么受伤?我告诉你,你要是受伤,我就不再理你了。”
萧恒也不顾众人的目光,把元意搂在怀里,不停地拍打着元意的后脊,先是鸿奴病倒,再是他上战场,接二连三的忧思似乎让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整个人都脆弱了许多。
“没事儿,意儿,不用担心,我没事呢。”感觉到手下的身体还在隐隐颤抖,萧恒眼中闪过一抹爱怜之色,俊美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起来,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你若不放心,回屋里我脱了衣服让你再检查一遍。”
最后一句话是凑在她耳边说的,他知道元意的脸皮薄,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亲密的话,所以尽力地压低了声音,尽管如此,旁边跟着的浅碧和萧全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毕竟练武之人,听力灵敏。
要是在以往,元意铁定会红着脸骂他不正经,然而这次却认真的点了点,终于离开萧恒的怀抱,这一下她才闻到萧恒身上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顿时一阵反胃,差点就吐了出来。
萧恒被她这样子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意儿,你哪来不舒服?”看她的脸色不好,又立马说道:“快回府里,让大夫瞧瞧。”
元意不想折腾,便摆了摆手,“没事,不过是精神不好,被你身上的腥味给刺激到了。”
萧恒这才记起来,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回了院子中,用胰子里里外外都刷洗了一遍,还洗了头发,让萧全确认身上没有一丝味道的时候,才去了房间看鸿奴。
此时鸿奴已经醒来了,虽然烧已经退了,但是精神并不怎么好,特别地黏人,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此时正撒娇地赖在元意的怀中,十足的小儿情态。
萧恒过去探了探鸿奴额头的温度,才终于放下了心来,温言训诫了鸿奴一番,才和元意说有事要离开。
刚刚替萧恒脱衣服的时候,元意已经确认萧恒身上没有受伤,她已经放下心来,虽然开始纳闷一向理智的萧恒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但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此时大战方歇,萧恒确实不得清闲,能够抽空回来已经是极致了。
她没有阻止,而是拿出厨房早就准备好的饭菜,让萧恒带去当午饭。
萧恒确实有很多事要处理,他甚至连午膳都来不及吃,刚回到城墙的城台,其他将军已经集合,他就马不停蹄地和众人商议起军事,等到商议完毕,饭菜已经凉了。
黄昏的时候,双方开始有默契地打扫战场,归敛战士的尸体。晋阳这一方还好,伤亡不大,大多是突厥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夕阳残血的背景下,特别地悲壮和凄凉。
不必普通的士兵,作为出战的将军,埃拉克的尸体很早就被人搬运回去,面对着已经失去头颅的昔日突厥战将,突厥全军上下,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而再次聚齐在主帐的突厥众位将领,各个皆是一脸沉重。
今日本来是一次小试探,他们谁也没想到,被重重保护的埃拉克竟然会被人杀死,说到底,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突厥主帅之间的战争。
当初突厥王是让魏泰但攻打晋阳的主帅,但是赤那不服,于是军队中以赤那为首与魏泰、腾格里拉为首分为两个阵营,才会在出兵的问题上造成分歧,最后只能派出了两万人,若是再多一点人,也不至于是这种结局。
于是,两方又在主帐中开始了互相讨伐,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闹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就要干戈相向,最后还是腾格里塔拉以赤那首战失败为由,下一次的出战由腾格里塔拉一方决定。
两方轮流坐庄的方式似乎不错,赤那终于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下来,不过心中依旧不服气,他一直都觉的魏泰在故作神秘,根本就给不出什么好建议,就算是有所安排,但也是三缄其口,这样毫无诚意的隐瞒,也是他最不满意的原因。
魏泰根本就把他们突厥人当成外人,凭什么他要把魏泰当自己人。
“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赤那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暴躁,问了出来。深褐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魏泰,似乎要把盯出一个洞来。
周围的人也是一年的疑惑和质问,魏泰知道此时不宜再卖关子,便走到地图便,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众所周知,晋阳一共分为三城,东城、西城和中城。有汾河从中城横穿而过”
随着他的讲解,众人的眼睛越来越亮,晋阳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他们不是不知道,也曾经打过汾河的注意,来个里应外合,但是他们突厥人都是旱鸭子,想要从汾河进去晋阳,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是魏泰不同,他虽然逃亡来了突厥,但是在大魏还有很大的势力,调遣一些识水性的士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