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平复了心脏急速的跳动,侧头看了过去,原来是萧恒不知道何时跑到她这一边躺下,悄无声息的,把她吓了一跳。
也正是因为靠的近了,隐隐能闻到他胸口淡淡地药味,第一次见到那道伤口时心痛和心悸重新浮上心头,她连忙推了推他的肩膀,低低地说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快回去,别碰到伤口。”
萧恒并没有动作,反而把她愈加扣紧在怀中,“鸿奴那小子睡觉可不比你老实。”
元意一顿,收回了推却的手,别过了头,“那你松开我,怪累的。”
似乎没有听到她的拒绝似的,萧恒非但没有松开,然而把脸埋在她的肩窝处,“我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却是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这是在说出发突厥前的承诺。他让元意在府中等他,没想到夫妻二人却是在突厥人地地盘相遇,而且还各有一番遭遇。
元意僵着身子,“能够查到前太子的行踪,履行皇命,也算是不辜负此行。”
竟敢她的语气平静至极,萧恒还是敏锐地听出了她话中的怨气,只是不知道她的怨气,又是为了哪个。
萧恒掰过她的身子,两人面对这面,在黑暗的帐篷里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响起,在皮肤上烙下滚烫的痕迹。
“意儿,你是在躲我吗?”萧恒的手探过去,细细地描摹着她的五官,尽管没有灯光,她的面容依旧清晰地印在他的心底,“或者说,你是在怪我?”
元意微微一愣,连忙摇头,“没有的事,你别乱想。”
然而下一刻,她的唇就被一个干燥温暖的薄唇覆了上来,萧恒右手撑地,翻在她的身上,浓郁的男性气息突兀地涌入她的鼻端,她整个感知都被侵占了起来。她想呼叫,却被迅速滑入的舌头纠缠住了,脱离不得。
不由控制地,身体隐隐地颤抖起来,她想要推开他,但是顾忌他身上的伤,终究没有动作,最后没了动作,任由他施为,眼角中却悄悄地滑下泪水。
萧恒的动作一僵,指腹从她的眼角移开,压抑着心中的疼惜,在她耳边呢喃道:“意儿,你哭了?为什么要哭?咱们夫妻相别许久,难道你就一丁点儿也不想我?”
元意的心猛然地抽了起来,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推搡着他的肩膀,“你先下来。”
萧恒没有动,把手覆在她的肩膀上,掌心下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虽然只是微小的起伏,还是让他察觉到了。
他低头闻干她眼角的泪水,不停地安抚着下边的人,“意儿,我是你丈夫,你的从远,你为什么要怕我。”
那一刻,元意整个人就像是被雷霹过一般,浑身的肌肉僵硬地几乎可以媲美冷硬的石头,帐篷了顿时陷入了令人心悸的沉默,只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悠长悠长。
萧恒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再次低下头,轻轻地含住她的嘴唇,这一次,元意并没有躲避,呼吸平稳,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睁得很大,直直地向他看来,似乎要看清他的每一寸表情似的。
“你可还记得我二姐?”元意突然微微别过头,躲过萧恒的唇,声音清浅地开口,“那年她在嫏嬛别院落水,因为被外男相救,失去了名节,以至于被张家退亲。”
萧恒的心中一突,突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打断她的话,“那不过是借口罢了,张家根本就没想过与你二姐议亲。”
元意低低地笑了,再次推了推萧恒,这一次他没有反抗,顺从地躺在她的身边,但是胳膊依旧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肢,似乎怕她离开似的。
感受到腰间的力道,元意眼中闪过沉沉的暗色,毫不受萧恒影响,声音继续无起伏地响起,“女子名节之事想来被严苛以求,二姐当日不过是被男子搂抱了一小会儿,就郁结于心,几乎香消玉损,若是更甚此者,该当如何?”
萧恒的呼吸变得粗重,手臂的力道几乎要她折断似的,他的声音粗噶,像是尽全身的力气似的,“不过是名节罢了,过去便过去了,又何必哀毁过甚,让亲人断肠。更何况,我未尝在乎过世俗名节,不然当初也不会上门求娶了你。”
那时候元意向张仲羲求娶,谣言满天飞,他不顾外界的嘲笑几分,依旧娶了元意。
似是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元意又笑了一声,她纤细的手掌摸索这覆上萧恒的脸上,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楚,然而,萧恒本是习武之人,听力敏锐,又是在寂静的黑夜,却是把她的话,一字一句地听得一清二楚。
“小搂小抱,可以无伤大雅,但若是敞衣相见呢?你们男人,可受得了绿油油的帽子?”
那一刻,萧恒只听翁的一声,一股热浪冲入脑际,在沸沸扬扬的滚烫之间,却又有一盆凉水从头浇灌而下,浑身彻凉。
333元意发威()
萧恒没有说话,元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像是灌注了铅水一般,沉甸甸,难以呼吸,她即使嘲讽地笑了笑,使劲地挣扎了一番,侧过身,竟然挣脱了他的禁锢。
“意儿。”
她的腰重新被搂住,萧恒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颈窝上,“自从你被魏泰绑了去,我就心中惶然难安,并非在意其他,而是怕你做傻事。”他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我不求其他,只要好好地活着就好。这辈子,我就要你陪着。”
元意咬着下唇,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下眼泪,浸得枕头一片濡湿。
不同于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对于名节一事,她其实并不是很介意,也不是那种因为被碰到了小手就要死要活,但是魏泰不同,那一日,除了最后一步,其他行径已经和强迫无异,勾起了她前世的一些不好的回忆,从此噩梦缠身。
认识她的人皆说她性子聪慧明理,通透豁达,却不知那是历经沧桑后的淡漠和洞察,把一切磨难和痛苦掩藏在心底,带着面具去面对世界。
虽然转世投胎,又经过十几年,前世的事情已经忘了七七八八,但是性子还是沿袭了下来。在朱府之时,虽然有父亲照看,依旧过得不轻松,处处战战兢兢,不得轻松,性子更是压抑得厉害,直到她嫁給了萧恒。
尽管当初嫁给他,也不过是无奈的妥协,萧恒的名声亦是不怎么好,她已经做好了相敬如宾的准备。偏偏萧恒婚后,当真做到了对她从一而终的承诺,处处宠她疼她爱她,两人夫妻琴瑟和鸣,生活康乐,她的性子也渐渐地变得明朗起来,和古代的闺阁之女并无什么差别,相夫教子,掌管家宅,安乐平顺一生。
她这辈子最大的意外和阻碍,是位高权重、喜怒无常的魏泰,因为他,她和萧恒之间徒生了许多波折,这一次,他差点就侵犯了她。
尽管萧恒口中说着不在意,但是她知道,没有一个男人不会介意这种事,就算是她,心中也为此耿耿于怀,没有哪个女子希望自己的身体被爱人意外的男子玩弄。
不管她多么自诩通透聪慧,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女人,希望自己清白无暇,才不会在面对爱人时愧疚、气短与狼狈,她不接受不再完美的自己。
元意的心里存了一个结,一个难以解开的死结。
尽管不能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她浑身的冷漠和悲哀还是感染到了萧恒,他的心也随着冷了下来。
“意儿,意儿”
萧恒有千言万语想劝她放开心扉,但是到了嘴边,却觉得苍白无力,最后只能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呢喃她的名字,把她紧紧地收在怀里,给她最直接的安慰和依靠。
五十人的队伍依旧按照原定的路线前行,应该是黎简在后头成功地牵制住了突厥人的追兵,所以并没有敌兵追上来,他们并没有什么意外地逃出了突厥人的边界,渐渐地向晋阳靠近。
因为当天晚上的谈话,把她想要遮掩的一切都揭开,元意便没有了继续强颜欢笑的意思,除了陪伴鸿奴,更多的时间还是在沉默之间渡过。与之相反的是,萧恒却见缝插针地找几乎和她相处,向她说着他走南闯北遇到的趣事,更多的时候是让鸿奴陪着一起玩耍,也只有这一点,元意才不能拒绝。
本来以为出了突厥人的范围就能够安全,然而,他们还是遇到了意外。
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并不是别人,而是魏泰的派出来的侍卫。原来是在他们直线向东,快速行兵,却依旧没有找到元意等人的行踪之后,心中有了怀疑,便决定让关山领着大部分的人马继续前行,而苏青则是带着一部分人北行,没想到竟然还真给遇到了元意等人。
最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看到了萧恒,“你竟然没死?”
苏青惊诧出声,继而是灵光一闪,突然明白过来,他们都被萧恒这只狐狸给骗了,竟然毫无察觉,还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萧恒如今对和魏泰相关的人都深恶痛绝,如今看到他身边的抓牙苏青,直接就阴了脸,吩咐下去,“这些人乃前太子遗党,一个都不许放过。”
苏青气得冷笑了几声,新仇旧恨齐齐涌上,他身边虽然才三十个人,但都是精心培养出的,未必比不上萧恒的五十人。
于是他也振臂一呼,盯着被萧恒护在身后的元意说道:“大家上,抓到萧恒和他夫人,殿下重重有赏。”
双方的士气皆是空前高涨,兵器交接,很快就战在了一起。
元意在看到苏青的那一瞬间,就本能地抱着鸿奴闪到萧恒的后头,等到双方一交战,血腥的厮杀场面根本就不适合让小孩子接触,她连忙掩住鸿奴的眼睛,找了一处掩体避了开来。
让她担心的是,萧恒竟然没有躲开,反而站在原处阻挡着上前的士兵,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了结来者的性命,但是从他紧蹙的眉头,元意就知道他并没有那么轻松,也知道他为什么不躲避的根本原因。
她和鸿奴都在他后面,他在保护她。
也正是因此,这个方向的兵力最多,一窝蜂地簇拥上来,虽然有其他士兵挡着,但是还有不少漏网之鱼越过来,所以萧恒的处境并不轻松。
元意就算是外行,也看得出苏青带来的人比他们实力强盛多了。如此过了些时间,萧恒开始体力不支,动作越来越凝滞起来。
苏青大概看出了萧恒的颓势,竟然一步步地向他靠近,最后摆脱掉其他人,与萧恒正式交上了手。
元意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特别在看到萧恒在苏青的攻击下后退了一步,更是低呼了一声。苏青带来的人显然很厉害,虽然才三十人,却把他们五十人给牵制住了,根本就无暇分出人去帮助他。
“阿娘,有坏人欺负爹爹。”不知道什么时候,鸿奴也把小脑袋探了出来,扯着元意的衣袖,担忧地说道。
元意连忙把他的按了回去,“鸿奴别看,好好躲在里面知道吗?”
鸿奴虽然不愿,但是碍于元意的脸色,却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元意打量了四周一番,才快速地跑到一匹马旁,解了一把弓箭和箭囊,重新回到了鸿奴的身边。
“阿娘,你要射坏人吗?”鸿奴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看着元意的手中的弓箭,兴奋地说道。
元意练箭的时候可从来就没有避开过鸿奴,又因为身边人的夸奖,鸿奴也是知道元意的箭术很厉害的,对她的崇拜一点也不低。
但是元意的箭术从来都没有伤过人,除了上次狩猎。虽然她箭术不错,但是如今正在混战,就怕准头不好,出现误伤,然而如今的情形,已经由不得她犹豫。
所以元意点了点头,亲了亲鸿奴的额头,觉得心里有了勇气,才抽出一支箭,拉满弓弦,对上了正在混战的前方。
他们的位置不停地变动,想要瞄准极为不易,元意移动了几次,终于决定挑摆突破重围,向他们扑来的兵士下手。
她深呼吸了口气,猛然地松开手,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直直地跑来的兵士刺去,哧的一声,利刃入肉突然响起,在杀伐当中并不突然,却还是让大家有一瞬间的停顿,随着那倒地的男子,向元意看过去。
这一箭极其地精准,从兵士的脖子中穿过,一剑封喉,对方连反抗都没来得,高大的身躯就摔倒在了地上。
众人都觉得脖子一凉,看向元意的眼中满是惊讶和诧异,他们谁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会有这样厉害而狠厉的心思,杀了一个比他强大无数倍的男子。
杀人不必杀牲畜,元意并不是第一次杀人,上次在峰顶寺桃花林,她就用簪子亲手了解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当时因为急于搬救兵,忘记了恐惧,等到再次记起,那是的感觉已经淡忘,只是做了几夜的噩梦就过去了。
如今亲眼看着那人血花飞溅,死不瞑目,若是不受震动是不可能的,她的心还是微微一抖,身子有些恶心,但是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再次拉满了弓,趁着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功夫,再次了结了一个敌人。
再一次的命中目标,大家总算知道元意刚刚的一箭并非是幸运,而是箭术非凡,苏青的人马心中都有了忌惮,毕竟他们谁也不想被人放了冷箭,死不瞑目。
虽然苏青的人有了防备,元意想要射中人变得不容易,但是铁血军的兵士知道元意的本事,纷纷给她提供了不少的机会,让元意不再担忧射中自己人,十箭之中总有七八箭落中,虽然不能毙命,但是已经足够让己方的兵士一手解决。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僵持的局势开始有了变化,胜利开始向萧恒他们倾斜。
334终回晋阳()
因为局势的变化,士兵当中开始有人得以分身去帮助萧恒,在众人的围攻之下,饶是苏青再武艺出众,也很快就出现了败势,很快就被众位士兵成功地制服。首领被抓,苏青的人马军心不稳,轻易地被铁血军的众人消灭了干净。
苏青此时已经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地被众人用兵器押在地上,不论他怎么挣扎反抗,根本就毫无作用,反而让身上更添了一道伤口而已。
他终于认清了此时的处境,明白自己大势已去,眼中充血,变得赤红,“萧恒,就算你杀了我,殿下也会替我报仇的。”
萧恒此时的状况也并不比苏青好上多少,他胸口的伤口隐隐有些崩裂,手上也被利刃划出了伤口,脸色煞白,似乎下一刻就会晕倒似的。
然而并非如此,萧恒把剑深深地插入低下,以此为支撑,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是不同于颓然脸色的犀利和森寒,向一把利刃似的落在苏青的身上。听到苏青临死之前的厥词,他脸色愈加冰寒,“你放心,终有一日,本官也会让魏泰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苏青突然放声大笑,快意而恶毒地看着萧恒,讥讽道:“此生此世,你都别想打败殿下,你将永远活在殿下的阴影下,就算是你女人,也是殿下”
一阵短促而突兀的声音突然从苏青的喉间发出,而后又戛然而止,他方才的得意还留在瞳孔之中,下一刻就砰然倒在了地上,了无声息。
他的胸前刺着一支箭羽,但是这支明显无力的箭羽根本就不是让他身亡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萧恒突然奋起的一剑,抹过他的脖子,血液飞溅,撒红了一片的土地。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都没有话说,怔怔地看着萧恒,眉眼肃杀,冷漠无情,冰冷得似乎从地狱出来的使者,陌生地让人觉得心寒。
气氛压抑到让人觉得无法呼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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