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乾登基之后,就以太子弑父为由,把他贬为庶人,并在全国通缉,而他的妻族和母族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要不是东宫太后坐镇皇宫,恐怕情况都不会那么简单。尽管如此,太子妃等人还是别幽静在京城,只有他极少的亲卫跟着他逃离了出来。
这些算是他和魏乾的恩仇,魏泰没有迁怒元意,虽然脸色有些不好,语气还算温和地请她进了内室。
元意犹豫了一下,看向浅碧,浅碧知意地上前,把重重地幕帘挂在银钩上,室内的场景顿时开阔明了,一览无余了,看着魏泰挑起了眉头,她微微一笑,说道:“魏公子虽然受了伤,但是也不宜蒙在房间里,还是通风才不会滋生病菌。”
魏泰让小温子扶他进去,重新在床上躺着,没有反驳她这个拙劣的谎言,这样元意微微有些诧异,有些难以捉摸对方的想法。
元意稳如泰山地坐在魏泰床边的小榻上,直到下人重新送来了一份药,一直盯着元意的魏泰才开口道:“意儿,你喂本宫吧。”
她懒得计较魏泰的称呼,而是皱着眉头看向魏泰,许久之后,终于还是选择妥协,默不作声地从食盒中取了药,舀了一勺递到已经半躺在床头的魏泰。
“你再继续盯着我,我手中的药汁难保不会倒到你的身上。”如此喂了几勺之后,元意实在忍受不了他时时盯在她脸上的目光,怒冲冲地说了一句。
魏泰突然就笑了起来,腹腔震动,还咳嗽了好几下,他素来阴鸷的眸子里此时盛满了笑意,含情脉脉地看着元意,“意儿就算是给本宫泼了药,本宫也甘之如饴。”
元意心尖抖了抖,突然想起这人是一个隐形的受虐狂,黑着一张脸,闭上嘴,重新给他舀药,还特地带上碗底残留的药渣,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心中才稍稍解气了些许。
“没想到意儿堂堂贵女,也如此会照顾人。”魏泰不死心,见元意不说话,又自己挑了话题,想到刚刚把药汁撒到他身上的元怡,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都是朱家女,连名字都差不多,怎么却是天壤之别。
元意正拌着药汁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动作不变地把浑浊的药汁要在勺子上,微笑地递给魏泰,余光注意着他的表情,自己反倒是神情淡淡地说道:“从远总是受伤,经常照顾他就有了经验。”
310萧恒死讯()
这一下,元意递过去的药没有被魏泰喝掉,对方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他冷冷地盯着元意,说道:“从今天开始,不许再提他的名字。”
元意保持着伸出的状态没有改变,视线与微挑对上,清透的眸子变得漆黑,她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不可能,他是我的夫君。”
魏泰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元意的手腕,手中的药汁因为摇晃而溅落,洒在素白的锦被上染了大片的污渍。
然而此刻的两人,谁都没有在意一张被子的脏污否,魏泰虽然受伤,但是力气还是出奇地大,“本宫以为你会明白,到了这个地界,到底意味着什么。”
元意的手很快就红了起来,浅碧见势不对,连忙上来要帮忙,被她用眼神制止了。她松开手中的勺子,看着他击落在魏泰的伤口上,眼中闪过一抹快意,继而噙着一丝笑意看着他,“你身上的伤是从远造成的对吗,你和腾格里塔拉狼狈为奸,把他引诱到了突厥,你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会受伤吧。”
不管是他没有出现的这几日,还是他身上的伤势,陡然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个心口直跳的揣测,这件事,一定和从远有关。而魏泰下一刻的反应,立马证实了她的猜测。
魏泰气得脸色发青,他的伤确实是被萧恒所伤,本来他和腾格里塔拉放出消息,确实也把萧恒骗到了突厥,他们早就设好了局,只要萧恒踏进来就能把他一网打尽。没想到萧恒谨慎多疑,潜伏了起来,并没有中计。他只好亲自出马,相处身形,才引诱了对方踏入了陷阱。
那是一场惨烈对决。
“意儿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慧。”魏泰脸色突然阴转晴,甚至还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出来,说道:“既然意儿这么聪明,不如再猜猜,萧恒他怎么了?”
元意脸上的笑意凝滞了起来,眼中的光芒闪动,她设想了无数的答案,但是,都只是想象而已,如今答案近在咫尺,她突然有些害怕知道魏泰眼中玩味的深意。
不知沉默了有多久,久到她被魏泰禁锢的手开始觉得血流不畅,渐渐地冰冷,一直蔓延到她的心里。她才颤动着嘴唇说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尽知百事。”
魏泰畅意地笑了起来,似乎现在才发现了元意手腕的青紫,继而心疼地松开,遒劲修长地手指轻柔地化着她手中的瘀痕,谴责地看着元意,“你不疼吗,怎么不叫本宫松手。”他甚至还有闲心吩咐小温子,说道:“快给本宫那化瘀膏过来。”
元意被他几乎变态的态度弄得几乎崩溃,恨不得把手中的药汁泼到他的脸上,但她还是用最后的理智制止了冲动,声音却无法控制地嘶哑起来,“魏泰,告诉我,从远怎么了。”
小温子已经匆匆找了化瘀膏递给魏泰,魏泰挑了一抹白色的乳膏,清凉的药膏抹上青紫的瘀痕,他的神情很认真严肃,视线紧紧地盯着元意的手,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似的。
于此相比,他接下来吐出的话倒显得轻飘飘而毫不重要了。
“他死了。”
哐啷的一声,药碗掉在了地上,黑色的药汁躺了一地,却又很快被红色的地毯吸收得一干二净,蔓延着妖艳而诡异的光泽。
元意呆若木鸡,神情懵懂地宛若无知的稚儿一般,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正给她擦药的男人,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他死了?”
她的声音带出了一声的哭腔,像是慢动作一眼,凄厉、悲恸、不可置信和怀疑等等的情绪慢慢地染上她的脸庞和眼中,她像是发了疯似的,与元怡一般,突然冲上去,抓着魏泰胸前的衣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他死了?”
魏泰怜悯地看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擦掉她脸上宛若断线了一般滚下的泪珠,再一次地重复了一句,“对,他死了。意儿,你以后可以全心全意地跟着本宫了,本宫会对你比萧恒还要好上千万倍。”
元意彻底被他的话激怒,发了疯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失态大骂:“放屁,你算老几,再修上十几辈子,你也赶不上从远的一根毫毛。”说着说着,她开始嚎啕大哭,“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魏泰胸前的绷带立马就渗出血来,脸色更是瞬息万变,沉沉地看着元意。小温子见此,连忙要上前救驾,被魏泰凌厉的眼神制止,“出去!”
浅碧也连忙刚上来,对着已经崩溃的元意喊道:“夫人,大人不会死的,您千万别中了对方的奸计。”
然而,正在崩溃中的元意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她始终势单力薄,很快就让涌进来的侍卫带了进去,很快房间里就剩下魏泰和元意两人。
魏泰坐起了身,双臂一展,不顾元意的挣扎,把她搂在了怀里,他身上的伤口撕裂地疼痛,也只是闷哼了一声,想念许久的人儿就在咫尺,他忍不住吻上她的额头,她留着泪的美丽的眼眸,“意儿,你不公平,本宫也爱你,比那萧恒还要爱你,为何不给本宫一个机会。你会发现,本宫会比萧恒好上千万倍,只要你给本宫机会。”
元意哭得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多日积蓄的惶恐不安在这一刻爆发,她嫌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眼中迸发出仇恨的光芒,狠狠地吐了一句,“你做梦。”
然后她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了一般,全身一软,阖上眼睛昏了过去。
魏泰看着怀中顿时安静下来的人儿,眼神一点点地温柔起来,他的拿出帕子,仔细地替元意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待她的脸重新恢复了整洁,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元意放在床上,重新拿起之前被丢在地上的化瘀膏,半跪在床边,继续替她化着手中的瘀痕。
这世上,能够让他温柔以待的,也只有她元意了。
他手中的手腕纤细白皙,只是在他的手掌占了小小的一部分。元意的手极美,他阅女无数,从来没见过如此完美的手,皓腕如霜雪,几乎要和手脖子上的玉镯融为一体。十指芊芊如嫩葱,白皙莹玉,指甲修剪合度,浅浅的一湾,颜色饱满瑰丽,像是绽放到极度的鲜花一样的颜色,美到让人心动。
魏泰忍不住低头吻了一指,突然想起上次元意咬他时的嫌弃样,他又岂能不知元意素有洁癖,但是他就喜欢看到她清丽的眼中因他而染上喜怒的样子,更希望她全身上下都能染上他专属的味道。
只要一想到萧恒能够名正言顺地拥有她,他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了暴戾之气。如果不是因为疏忽,意儿本来就该属于他的,而不只是被搪塞了一个赝品。
平复了心中的怒气,他继续仔细地给元意的手腕上了一遍药,才轻轻地放回她的小腹上,然后就坐在床上,看着元意的安静的脸庞怔怔地出神。
“本宫一直都喜欢你毫不服输的倔强模样,但是今日才发现,你安静的模样,更让本宫安心。”他整了整衣服,小心翼翼地在元意身边躺下,与她共一个玉枕衾被,侧过头,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角艳红的朱砂痣,“如果你能现在这般安静地顺从本宫,那该多好。”
他一个人说着话,元意已经陷入昏迷,没有理会他,只有深深皱起的眉峰,显示着她潜意识中的愁绪。魏泰看见了,伸出手把它抹平,一遍又一遍。
“等到本宫夺回皇位,就封你为皇后,天底下除了本宫,就数你最大,没有人可以让你委屈,也没有人可以让你屈膝,你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你的父亲和亲弟,本宫都可以给他们高官厚禄,让天底下人都知道,你是本宫最心爱的女人。”
魏泰似乎陷入了极为美好的想象,眼神越来越温柔,唇角噙着幸福的笑意,他看着元意,继续说道:“本宫会与你生儿育女,儿子就是太子,女儿也是最尊贵的公主,这天底下,但凡你需要什么,本宫都能递到你面前,只要你愿意随了本宫。你可以不爱本宫,只要本宫爱你就够。意儿,你觉得如何?”
元意依旧没有理会他,而他怎么也抚不平的眉峰也似乎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他脸上幸福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下来,手指移到她的脖子,一点点地收紧,“存在于你的梦里的,是谁?是不是萧恒?会不会有本宫?”
指腹下的肌肤细嫩莹润,还带着一点点的凉意,魏泰看着那片雪白一点点地染上了绯红,眼中出现了沉迷,直到元意无意识地闷哼了一声,他才蓦然惊觉,猛然地松开了手中的力道。
尽管如此,她的脖子上还是显出五指的痕迹。
魏泰沉默了半晌,重新给她的脖子上药,最后才是失望了似的,抚着她的脸,轻叹道:“意儿,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呢。”
311元意之策()
待元意从昏迷转醒,天边的天色已经是暮色四合,浓郁的昏黄像是一席厚的化不开的郁色,沉沉的压在人的心底,才刚睁开眼,心中就沉甸甸地难受,像是塌陷了一块似的。
她两眼放空地望着床顶发呆许久,心中猛然一颤,连忙转过头,就对上魏泰惨无人色的脸庞,瞳孔急速地一缩,下意识低头看着衣物,没有什么不妥当,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下一刻她就被衣服上染红的鲜血给惊住了,她再次看向魏泰,就见他胸口的纱布已经染成了黑红,血块凝结,在白色的纱布上异常地触目惊心。
迟疑了一瞬,她伸出手探在他的鼻尖,微弱的呼吸断断续续,似乎是下一刻就要死去似的,她本能地要呼叫“来人”,可是伴随着喉咙的疼痛而来的,是一股钻心的刺痛,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他杀了从远。
情绪得到宣泄之后的元意理智开始回笼,不管魏泰是否骗了她,萧恒凶多吉少是肯定的,那么魏泰就是他的仇人。她站在床前,神情挣扎地看着魏泰,最终还是收回眼中的狠色,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无法说服自己去救他,没有趁机要了他的命,已经是用尽了她最后的理智。她完全无法想象,如果继续待下去,她会做出什么会牵连鸿奴等人的失控事来。
没有回头的元意并没有发现,就在她转身之后,床上本来奄奄一息的魏泰突然睁开眼,看着她匆匆仓皇的背影,眸色沉沉。
“来人呐,叫大夫。”
元意刚回到房间,一直张望着门口,坐立难安的浅碧和黎简立马围上来,看着元意急切地问道:“夫人,您还好吧。”
“我没事,鸿奴呢?”
相比于元意往常镇定从容的模样,她如今的恍惚和狼狈的模样,太显得异样,还有她脖子间因为皮肤白皙而显得异常触目惊心的红痕,浅碧和黎简掩去眼中的震惊和疑虑,回答道:“夫人,小公子正和初雪在里间玩呢。”
元意匆匆的点了点头,掀开帘子,就见鸿奴正拥着初雪笑滚在榻上,咯咯的童音清脆而明亮,带着孩童的天真无邪和无忧无虑,好像能够驱散一切的阴霾似的。
“阿娘,你回来了。”鸿奴发现元意,立马就兴奋地跑上前抱住她的小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我好想你。”
看着他与萧恒几乎有八成像的容貌,元意眼睛一红,以手掩目擦掉泪水,才蹲下身子,摸着他的脑袋,笑道:“鸿奴乖,鸿奴用晚膳了吗?”
鸿奴意外地没有回答她的话,目光落在了她的脖子上,眼睛闪过无措和慌张之色,嘴巴一瘪,就开始掉眼泪,“阿娘,你怎么了?”他一边说着,手指还小心翼翼地摸上元意脖子间的红痕。
元意连忙抚上脖子,刚刚她就觉得嗓子有些难受,凑近房间的铜镜一看,果然看到一道红痕,也不知道是魏泰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阿娘没事,只是不过是化妆的时候,不小心被胭脂弄上去的。”鸿奴脸上挂着泪珠的模样实在可怜,她连忙从妆奁中挖了一点胭脂,往脖子上一抹,笑对着他说,“看到没,就是这样加上去的。”
鸿奴睁大了眼睛,葡萄般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好奇,他胖胖的小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抽咽着问道:“真的吗,阿娘,那快些擦掉,鸿奴怕。”
元意捂住嘴,差点就要哭出来,还好刚刚她掩住了手腕上的青紫,不然还不知道会把鸿奴吓成什么。
“这个先不急,阿娘饿了,鸿奴先陪阿娘用膳好不好?”她脖子上的红痕哪是一时半会能消掉的,也只能等过会儿掩饰过去,元意连忙转移鸿奴的话题。
鸿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摸着小肚子,破涕而笑,“鸿奴肚子也咕咕叫了。”
“那鸿奴怎么不用膳呢?”
“等阿娘呀。”
元意的微微侧过头,掩饰过瞬间划过的眼泪。待浅碧把晚膳放好,她把鸿奴抱在膝上,给他喂了东西,让他和初雪玩耍,才平复了心情,出了外间。
把黎简和浅碧叫进来,对着两人沉默了许久,她才问道:“关于从远,你们是否有什么消息?”
黎简与浅碧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露出了一抹凝重,成功地让元意的心沉了下去,她拿着茶盏的手有些抖,晃动的涟漪就像她的心似的。
她猛然地灌了一口茶,却平息不下心中波澜,“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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