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一凝,示意旁边人看好马车,缓缓地向前,前边还燃着一盏灯笼,借助那微弱的光亮,可以看到地上躺着两匹马,正流着血,马脚抽搐,是被利箭射杀,而马背上的两人已经不见了,土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血色残留,可见也遭遇了不测。
此情此景,他那里不知道己方遭受了埋伏,敌暗我明,他们还要保护人,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他们的路线隐秘,萧家就是要追击也需要废些功夫,万万不会在前头埋藏伏击。
或许还真是山中的劫匪?
“请问是哪路的英雄好汉,我等是太子门人,路过宝地,若要金银,自当奉上,只希望英雄能高抬贵手,让我等过去。”
权衡了一番,黑衣人还是打算息事宁人。然而他喊完话之后,对方并没有答应,反而从旁边的密林中射出一支箭矢,直逼他而来,幸而他即使避过,才免于受伤。
黑衣人脸色沉了下来,这番举动,应该就是追击而来的人马了。
然而,也正是因此,他也稍稍放下了心,对旁边的暗卫道:“此处地势狭窄,正是适合伏击,我等急速行马,过了这道天险,他们也奈不了我等。”
旁边有人迟疑,看了看元意和元怡所坐的马车,道:“若是伤了贵人该如何是好?”
黑衣人拧了拧眉,道:“萧夫人尚且无碍,注意防护流矢即可,只是侧妃娘娘的车子,你等注意保护。”
他免不了在心里怪起了侧妃娘娘,若是刚才她答应与萧夫人同坐一辆马车,如今也不至与如此麻烦,只是她毕竟是太子侧妃,总不能不顾她死活。只是如今人力分散,免不了照顾不周全,但是太子非萧夫人不可,若是待会出了什么意外,只好以萧夫人为先了。
当然,最好他们能顺利通过,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才好。
259跌入山崖()
元意坐在马车里,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颠簸,一时不备,还磕到了脑袋,顿时头昏眼花,刚抓了东西控制好身体平衡,就听到外边传来嗖嗖的射箭声,甚至有射到车壁上,嘭得一声巨响。
身后的马车传来一声尖利而惊惧的叫声,是元怡的声音。元意没心思理会她怎么了,因为之前差点被流失射中的经历,她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寻找躲避的角落。
嘭的一声,又是一支利箭恰好从窗户射进来,元意看着泛着银钩,心中发寒,连忙下了软榻,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好在外边的人似乎不想要她的性命,再也没有误射过来的箭矢,只是厮杀之声愈大,兵刃入肉的刺入耳膜,哀嚎阵阵,元意听得心口直跳,呼吸也渐渐不顺畅起来。
再不打完,她就命不久矣。
元意不想再坐以待毙,不停地拍打着车门,同时地大喊,“快开门呐,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车外的那个黑衣人一直都在留心马车的安危,对方因为投鼠忌器,不敢再射箭,直接短兵交接,状况好上许多,再过十里路就能过了狭道,他们只需再坚持上一段时间,就可以摆脱这群人的纠缠。
因此他正对方的人交手时,就听到马车传来拍打声和呼救声,动作一滞,才想起了马车全部都封闭,把人留在里边,无疑是危险至极。
他刚想摆脱对方去开门,对方却抓住他这一瞬间破绽,长剑破风而来,直直地刺向他,好在他经验丰富,堪堪躲过。然而如此一来,长剑长驱直入,竟然刺道了马腹。
马匹昂首哀鸣了一声,开始受惊狂奔,马车在山石路上颠簸前进,最后马车竟然撞到一处山壁,车把绷断,马匹逃窜而出。
更糟糕的是,此时有一处深不见底的山壁,马车在平地翻滚了几圈,收势不及,竟然开始向悬崖滚下去。黑衣人早就顺势跳出,见此情景,立马抓住了长的一边的车把,开始拼命地拖拽。
马车磕了山壁一下,摇摇欲坠,黑衣人的手劲一松,马车又往下移了一分,另一个与他交手的黑衣人,也生出手拉住车把,马车才堪堪止住下坠的趋势。
其他正在交手的黑衣人,见此皆不约而同地收起了兵器,连忙跑去帮忙,各自搂着前边人的腰,开始用力拖拽。
一直呆在幕后的张仲羲再也耐不住了,急忙现了身,心惊肉跳地看着不停滚着砂石的悬崖,脸色异常难看。
“先把车门打开。”张仲羲看着看着正用门把拴住的车门,眉头一皱,吩咐身边的暗卫,“用铁钩,再把人拉出来。”
铁钩都是他们这些暗卫出行必备,于是那名暗卫很快就从腰间解下了铁钩,门把很快就被铁钩别开,车厢被打开,帘子被山风吹开,半遮半现地露出里边的场景。
张仲羲还期望元意能够握住缰绳出来,但是让大家都心惊胆战的是,元意此时已经昏迷,脑袋也许是被磕着,正留着鲜血。而她正趴在马车的最里边,根本就不能伸手把她拉出来。
“意儿,你醒醒。”山崖边缘的土石开始不稳,因为多人重力,渐渐地裂开,张仲羲连忙让暗卫退后,大声呼喊元意,然而元意没有了意识,根本就不能回应他。
张仲羲眼中闪过慌乱之色,连忙接了另一个暗卫的铁钩,往自个儿的身上绑,把另一头递给那暗卫,道:“快点,把我放下去。”
“主子,让属下来吧,您还是别冒险了。”
“别废话,快点。”张仲羲全然没有了往日清雅卓绝的风度,满脸的怒色与焦急,看到那暗卫还在犹豫,脸色一冷,把绳子递给了另一个人。
那人看着张仲羲恨不得杀人的眼神,不得不接过,张仲羲刚走到山崖边要下去,之前一直待在马车中的元怡这时跑了过来,一把扯住张仲羲的手,“表哥,太危险了,你不能下去。”
被一二两三地阻止,饶是张仲羲休养再高,此时也禁不住生气,一把推开她,扶着山岩向马车探去,好不容易到了车马的门口,萧恒已经可以触摸到元意的脚腕,他朝上喊了一句,“千万要把拖住马车。”
正抓着车把的两人黑衣人头上已经冒出了大汗,手心一片湿润,没有说话,只是加大了握住车把的力度。
摔倒在一边的元怡眼眸一闪,连忙爬起来,站在崖边大喊,“表哥,你要小心呐。”而后她似是被山崖的幽深给吓住了,连忙向后踉跄了几步,好巧不巧,正好绊到趴在崖边的两位黑衣人,顺势摔在了他们的身上。
崖下的张仲羲正好抓住元意的脚腕向上拖,只是她正横躺着,多有磕碰,必须把角度调整好,崖上的人许是体力不支,车子不停地颤动,他连忙加快了动作,眼看就要成功,马车突然一阵抖动,急速地往下坠去。
张仲羲心中大骇,连忙抓紧元意的脚腕,却怎么也抵不过整架马车脸带的重力,不过是瞬间的功夫,还卡在马车里的元意就滚下山崖,消失在雾霭重重的悬崖中。
手中徒留一只精巧细致的碟戏牡丹的绣花鞋,张仲羲眼神茫然,神智一点点地复苏,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他失声大叫,“意儿——”
崖底空茫,只剩下他竭力而嘶哑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惊起一片山鸟扑腾,佳人却音信杳然。
张仲羲被人拉上山崖,脸上的泪水已经被山风吹干,紧绷在脸上,脸色更显僵硬,一半的黑衣人已经跪在了地上,而属于太子人马的另一半,此时一片默然,浑身弥漫着哀戚,眼中满是绝望。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元怡,硬声道:“侧妃娘娘自己向殿下请罪吧,请恕属下不奉陪了。”他转身看向其他黑衣人,道:“一个人回去禀报殿下,其他人与我去崖底。”
看着太子的暗卫上马离去,被留下来的元怡脸上闪过一抹恨色,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充盈了泪水,“表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带我走吧,事到如今,我只剩下你了。”
张仲羲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带着人离开了。最后只剩下元怡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山崖,山风呼啸,虎狼嚎叫,宛若地狱般地演奏,元怡却浑人不惧,对着深不见底的山崖放声大笑,直到喘不过气来,才歇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冷色,独自离开。
再说萧恒,在向张福打听完贼人离去的方向之后,就匆匆地带着暗卫追踪而去,暗卫之中都有独特的联络记号,他选择了一条杳无人迹的小道,果然看到有车轮碾过的痕迹,再追踪道一处猎户的房子,发现柴火中的帕子时,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更是提了起来。
待他们匆匆赶过去,却发现晚了一步,路上尽是争斗过后的痕迹,鲜血的腥味冲天,引来不少的野兽哺食。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循着痕迹去了崖边,发现有马车翻覆的划痕,让萧恒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头晕目眩,心口像是被剜了一刀一般。
“公子,属下在狼口救下一名女子,似乎是少奶奶的姐姐。”他还想在旁边寻找一些蛛丝马迹,这时叶无情提着一个衣着华丽、面无血色的女子上来,一脸肃穆。
萧恒一看到元怡,想到别院中下人的描述,眼中的迸射处骇人的寒光,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只是他险险地止住自己的冲动,一字一顿地问道:“意儿在哪里。”
元怡狼口还生,早就被吓得魂不着体,此时又被浑身浴血,宛若杀神的萧恒一吓,两眼一翻,立马就昏了过去。
萧恒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心中的焦虑与惊惧让他慌了心神,绷着声音道:“弄醒她,继续拷问。”
这些事暗卫做得很熟练,叶无情亲自出马,元怡很快就苏醒了过来,在特殊手段的拷问之下,元怡的精神终于崩溃,涕泗横流,“别杀我,我说,我说,元意、元意她连人带车,一同落到山崖了。”
叶无情瞳孔一缩,连忙侧首看向萧恒,只见他面无人色,深沉如墨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身体微微地颤抖,唇叫一丝丝地渗出鲜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声音嘶哑,像是困兽一般低沉而悲痛,“通知下去,都跟爷下崖找人。”
然而此话一落,萧恒刚走了几步,浑身即使一软,直直地栽倒在地上。叶无情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手上却沾满了温热的鲜血,从皇宫出来到现在,萧恒一直都没停下来处理伤口,鲜血一直流个不停,如今又急火攻心,难怪会骤然昏迷。
连忙让人上来简单处理了萧恒的伤口,让几人带着萧恒回别院疗伤,叶无情亲自带人去了前去寻找崖底的入口。
而元怡再次被人遗忘在崖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260神女下凡()
万丈崖底,突然传来剧烈的嘭嘭的两声,水花四溅,打破了凌晨的宁静,惊醒了虫鸣蛙叫,鸟翅扑腾。
东边的太阳终于挣脱了夜晚的桎梏,淡金色的阳光渲染了云层,铺洒在神州大地,郁郁葱葱,清幽宁静的崖底更是被踱上了雾色朦胧的色彩。最为漂亮的是崖中间的湖水,幽蓝之中映着金光,晨光熹微,烟波浩渺,宛若天上人间。
而此时湖中央,荡开一片如水藻一般的长发,绯色的长袍在水中流动,给幽蓝的湖水添上一抹灵动而神秘的亮色。元意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精致脱俗的相貌非但没有减色,反而更显得不像真人。她似乎是误入山间的精灵神女,此时此刻,不过是偶然疲惫,闭目休憩而已。
湖边种满了一颗颗的桂树,晨风吹拂,簌簌的桂花随之飘落,一点点地布满了湖水。金色的桂花替湖水点缀上了亮色,暗香浮动,惹得湖底的小鱼纷纷啄食,甚至还有调皮的小鱼跑到元意的衣里和脸上,肆意玩耍,它们似乎极为大胆,一点也不害怕生人。
元意是一股逼迫而来的窒息感逼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就感到一股水流趟过,一时不注意,还呛了好几口水,差点还生吞了一条小鱼,不知发生了何事,她此时竟是正往水底沉降,若是不及时醒来,怕是被无声无息地淹死。
好在她会水,连忙浮了上来,把脑袋露出水面,拼命地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只是一不小心扯到了额头上的伤口,刺刺地生疼,她才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因为马惊狂奔,元意一时不查,被甩得撞到了脑袋,又因为早就缺氧,精神不济,立马就昏迷过去,所以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何事。
环顾了四周,轻易地看见了湖水上散落的马车残骸,还有高耸入云的山崖,眉头紧蹙,她不会是掉下山崖了吧?
这么狗血的桥段都被她遇上,倒也不愧穿越一场了。
元意自我嘲讽了一下,心中却忧虑不已,这荒山野岭的,她一个人如何生存的下去。
早晨清冷,一直待在水里也不妙,便打起精神开始向岸边游去,然而还没她到达岸边,就听到草丛摩擦的声响,应该是有人察觉到了此处的动静前来打探消息了。
元意没有犹豫,立马潜伏回了水底,此时敌人不明,若是碰到歹人,与其被欺凌而死,还不如淹死来的干净。
就在她藏回水底不久,赶来的人群已经到了湖边,有人开口道:“出来吧,我们是此地居民,不会伤害你的。”
岸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穿透湖水传入元意的耳朵,元意在屏息许久,开始头晕眼花,体力不支,水流开始往口腔里倒灌,窒息般的压力再次传来,让元意的心意开始动摇。
要是就这样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既然如此,那就听天由命吧。
于是她没有再藏着,而是缓缓地划了上来,露出了身形,当然,也看清了湖边人的样子,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他们的衣饰装扮很奇怪,为首的是一个女人,脸上描着五颜六色的油彩,头上插着一支白色的翎羽,看到水波荡漾的那一刻,眼睛闪过一道亮光。
她身后站的一群带着铜黄面具的男人,穿着奇怪,身上裹着的似乎是毛皮,此时恭恭敬敬地站在女人身后,竟然是说不出的敬畏与尊敬。
元意心尖颤了颤,这群人这般装扮也太过原始了,她该不会是又穿越了吧,到了一个茹毛饮血的时代?为首的女人,看起来像是祭司巫婆之类的,在天子脚下的郊外,不该出现这般不开化的部族才对,除非这里根本就无法与外边通讯,才会保留了远古的习俗。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让元意的心沉了下来。
此时为首像是巫婆的女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男人的声线,“上天庇佑我族,派了神女下凡拯救我等来了。”
元意听着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带着面具的男子欢呼了一声,齐刷刷地朝元意跪了下来,就连那个巫婆,也朝元意欠了欠身子,恭敬道:“神女,请随信徒回去吧。”
神女?这是什么鬼?元意摸了摸额头已经结痂的伤口,再看手上依旧是庞氏留下来的镯子,要不是证据在,她还以为自己走错频道了。
之后的一切元意都是云里雾里,晕乎乎地由着他们簇拥着出了山林,然后进去了颇有远古风格的寨子,寨子里边酒肉飘香,寨民们似乎都在狂欢,穿着与那群男人别无二致的衣服,跳着奇奇怪怪的舞蹈,对着一处高庙朝拜,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巫婆指了指全身湿漉漉的元意,对着寨民重复了之前在湖边的话,人群中立马响起了巨大欢呼,纷纷跪地对元意大呼神女。
元意顿时傻眼,开始回想自己相貌是不是有什么异常,恰好符合他们寨子神女的特征,或者说,自己的祖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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