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风应接不暇,立时受创、不觉手下一松,断浪忙使劲挣脱。
谁知聂风血气翻涌,一白鲜血竟挟劲狂喷向断浪面门。
断浪不得不伸手一挡。
聂风乘隙一腿便迅疾的踢中了他的小腹。
断浪身形立时倒飞出三丈开外。
但与此同时,聂风背门又吃重招。
如此连受两次重创,更激起了聂风狂态毕现,风神腿法更呈霸道,威力石破天惊。
释武尊禁不住满脸诧异。
独孤鸣见其无视痛楚,且愈战愈能,更是遍体生寒。
剑圣亦微然点头,暗道:
“这家伙潜力深不可测,难怪强如我二弟,当年亦惨被手刃当场!”
他们心中只庆幸一件事。
——聂风眼中、心中、腿中的敌人没有别人,只有一个:
断浪!
断浪不仅挡不住聂风的疯狂攻杀,而且聂风一腿比一腿快、狠、辣,他连半分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眼看着聂风勇追猛打,断浪若再无外授,十五招内,绝难幸兔时,总算跳出了一个人,
一一释武尊!
释武尊手虽辣,心却不狠。
他不同于剑圣的稳健深沉,亦不同于独孤鸣的残毒阴险,他同情与己并肩而战的战友。
就在聂风反扫一腿,欲劈断浪后腰时,释武尊忽然一个箭步蹿过来,猛然一掌推出,及时的阻住了聂风腿劲。
口中亦同时喊道:
“断兄弟!你再这般捱打下去,并不是办法,他已尽失人性,由我们先撑着,你且速速离开
一句话说完,只觉腿影如山,释武尊双掌左拦右架、上封下格,尤抵挡不住,他这时才明白了接住聂风的苦处。
但他捱的苦,并没有能让断浪脱离战场。
因为他捱的只是一半。
聂风的另一半腿劲,又拖住了断浪,使之疲于闪避。
一直没出手的剑圣,这时看到聂风以一敌住两大高手,犹自游刃有余,尽占上凤,便知道——
该他出手了!
他也仅只出手,没有出剑,只见其运指如剑,交叉相划,气劲仿如人字。
正是圣灵二十一剑之第八剑——
剑八。
立时剑气横溢,激使泥泞飞溅,断浪、释武尊亦感压力一轻,如卸重荷。
聂风却己杀得性起飞,不管眼前是谁,只管冲!
他这一冲,竟冲破了剑圣的剑气,直逼其身而来。
剑圣大吃一惊:
“啊!他竟可冲破我的剑气?”
正欲拔剑,却已迟了。
聂风风神腿法之“疾风劲草”“蓬”的一声踢中他的胸。
剑圣乘势疾退,内劲虽未入其五脏六腑。但只觉喉间一甜,张口吐了一口血。
释武尊,独孤鸣但都长吁一口凉气,喃喃道:
“怎么可能?剑圣竟亦中招!”
剑圣心中亦惊诧莫名。
他五岁学剑,七岁青出于蓝,九岁一剑成名,十三岁领悟剑道,从无败绩,亦无人能近其身三尺。今日竟失手于小辈,难禁震骇之情,无双剑粹然出鞘。
只见厉光一闪,剑圣骤然暴起,剑网铺天压下,正是圣灵甘一剑之——
剑十八。
独孤鸣暗喜道:
“拔剑无情,这小子死定了。”
却忽然间,又跳起来叫道:
“大伯父!你曾应允,将聂风留给我啊!”
剑圣漠然不理,只推劲剑网,直逼而进。
剑十八是按三三不尽,六六无穷这意而创剑式一起,幻化无尽,连绵不断,直将敌人围于剑网内,任宰任杀。
聂风与剑网稍一触碰,立时仿遭电殒,突然窒步,血溅满身。
断浪骇然大惊,急切间,灵机一动,霍然跃进桥下的急流中。
眼见仇人溜走,聂风狂性激发得更烈,妄顾一切,蛮力暴蹬,”破网而出,亦纵身跃大河内。
剑圣这番又是失手,怒不可遏,立时鼓动全身真气,绝招剑二十一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剑气进发索命而下……
晨,雨未停,云未散。
孔慈还是放心不下聂凤。
很少有人能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她已做好了点心,送了过去。
但直到水车居,才见遍地颓但败瓦,就似经历了一番生死拼搏。
只是聂风……已踪影全无。
孔慈心中一紧,连食盒都不住:
“风……他……遇袭了?”
她忍不住冲到那条河边,嘶声喊道:
“风!一一”
但回应的只是空寂的回声。
孔慈眼前忽然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聂风四周亦是一片漆黑。
就如他的内心一样,找不到丝毫光明……
他只记得,硬受剑圣一击后,自己就如一块石头似的沉入了水底。
可是那个曾出卖自己的人忽然游了过来,把他托出水面,送到这里。
现在他身体只要略为移动,创口便爆裂得巨痛,所以,他只有静坐。
他的脑海里只感到一片混乱……
忽然间,一个极其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大喊道:
“风儿!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你要静心记下‘冰心诀’切不可胡思乱想。”
聂风叫起来:
“爹!——”
那人赫然是亲父聂人王。
聂人王手一指,远处立即投下一段光束,映着一个苍老惶惊的人影。
“还记得你爷爷吗?”
聂人王道:
“他杀了你祖母!”
聂风禁不住二惊呼出口:
“什么?我爷爷?!”
聂人王道:
“他为人向来喜善好施,心地慈祥,却突然狂性大发,挥刀乱斩。一夜之间,不仅宰了自己一家四口,还将全村老幼屠杀贻尽!”
“你爷爷醒悟后,悔疚无比,立即当场自尽。”
聂人王突然吼道:
“风!咱们聂家世世代代都遗传着一股——疯狂的血!”
他声音又低了下来,竟成了凉凉告诫:
“你定要修好冰心诀,千万不能给那疯血爆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一直以来,这匪夷所思的遗传——
疯、血,也是聂风多年的隐优。
除了听亲父述说其爷爷前事外,聂风亦曾亲睹其父因妻子红杏出墙,以致性情骤变,大加杀戳。
六年前,独孤一方出卖雄霸,聂风不知哪来的一股惊人力量,竟真的将无双城主就地斩杀。
这是他有生以来,首次发现其体内疯狂之血的可怕!
而这攻情势更劣,当他感到自己给挚友出卖时,豁然尽失人性,一心要将之击杀,幸而聂人王从小便教他习冰心诀,故两度发作均告平复。
但若再行变疯,冰心诀是否还能抑止?
想到这里,聂风心内不禁涌起一股莫名惧意,使他不寒而惊,不敢再想。
恰在这时,洞口脚步声声,一个身影抱着一捆干柴,现身出来,微笑道:
“啊,你醒来就好!”
正是断浪。
断浪活生生出现,聂风才心下释然,庆幸自己尚未铸成大错。
断浪放下干柴,找出火引子,幌燃了火头,毫不介意道:
“你的伤势虽重,但能够醒来,已经不大碍事。”
顿了顿,又鼓足勇气,满是愧疚道:
“今次我这样对你,实是迫于无奈,希望你能明白我苦衷……雄霸威慑武林,我本就对他崇拜备至,可惜他偏要看轻我,视我有若烂泥,这口鸟气,我毕生雄忘!”
聂风乃断浪知己,想及雄霸所为,自然亦感受深刻,当下默不作声。
断浪接道:
“我在天下会闯下大祸,雄霸誓要狙杀于我,若非无双城作我庇荫,我这条小命早已不保!”
说到此外,断浪忍不住满脸激愤。
“雄霸本是我心中偶像,却遭他亲手将之摧毁,我发誓要将其彻底打败,证明我亦有此能力。”
聂风知道,断浪年纪虽轻,但他的志向和诀心,是绝对坚毅惊人的。
这时,火已升起,断浪叹了一口气,道:
“各为其主,风,我不介意你恨我,但我要你明白我绝非卖友求荣之人。当年你妄顾格杀令,屡次放我一马,现在,你有危难,我自当义不容辞。好了,我有事要走,你伤势未愈,好好休息吧!”
这段话,已把双方的纠缠关系斩钉截铁的交持清楚,话毕,断浪即昂然离开。
但刚走洞口,却又霍然转身,望着聂风道:
“剑圣对圣灵什一剑素来自负,这次他自信你必死,所以你大可安心养伤,再见!”
最后两个字,将聂风所受的一切伤痛一一平复。
天下会,三分教场。
这夜竟来了个不速之容,他极端狂妄地坐在观武台雄霸的宝座上,瞥脱一切。
第一个发现他的天下会徒众,立即掏出一件物事,一扬手,半空中便开出了一朵白花,
这就是警号。
警号迅疾传遍天下会每个角落。
天霜、飞云、神风三大堂口的徒众火速间如排山倒海般往台前汹涌而至。
但谁都不敢跨进观武台半步。
并非因来者是趾高气昂的断浪,只因雄霸定下严规,观武台只供其捡阅下属,任何人等如有潘越
格杀勿论!
天下会自创立以来,鲜有人敢犯天威,故警号多年未动,今夜警号一响,便知事态严重,雄霸与秦霜更同时驾临。
断浪却朝他们招招手,笑嘻嘻道:
“嘿!雄霸!好久不见了,万料不到你日夕追杀的叛徒今天会回来找你吧?”
宝座被占,又遭戏谚,雄霸虽面泛铁青,却沉怒不言,仍是一派至尊凤范。
但他不言,文丑丑的却开始说话了。
文丑丑是他心腹。雄霸不屑说,不便说的话,他必义不容辞。
文丑丑道:
“大胆断浪,若不速离帮主九五之位,必叫你死无全尸!”
他的声音又尖又厉,断浪反笑起来道:
“哈哈!这张椅子又破又旧,其实任何人都可上来坐坐呀!就象本少爷,雅兴一至,今夜就来坐一坐!”
雄霸终于忍不往冷冷道:
“要坐当然不难,但若要坐得长久,坐得稳就必有真才实学。这亦是最难之事。”
他故意把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但尾音一落,文丑丑与秦霜立即双双扑出,抢攻而至。
雄霸眼看他们跃起,心中暗道:
“断浪!你若想用这种方法激怒我,未免幼稚无聊得很!”
断浪也眼看他们攻来,心中暗赞:
“好个雄霸果然城府甚深!”
但他没有动。
因为他根本不必动。
半空中,忽然急射出一柄剑,就如急堕下一根横梁,文丑丑竟连一招也接不住,便凌空倒掠了回去。
秦霜也只尽力使出天霜拳第二式“霜寒抱月”便抵挡不住其无匹剑气,倒纵而回,拦在雄霸前面。
身边的徒众忽然叫起来道:
“啊!你们看……”
他手指着后面的屋脊。
后面的屋脊赫然站起来了三个人。
中间一个白须飘飘,是个老者。右边的阴沉做、作,左边的高大威猛、却是个和尚。
断浪今夜之所以有持无恐,凭的就是这三个人。
这三人不用问,当然就是剑圣、独孤鸣、释武尊。
雄霸脸色微变,失声道:“剑圣!?”
剑圣朝指道:
“雄霸!今日我以剑为战书,七日后誓必再来决战天下,以夺回昔日无双城所失一切!你好自为之!”
说罢,随即飘然而去。
雄霸等人回头一瞥,断浪亦踪迹沓沓,只留下无双剑巍然矗立。
第二天,清晨。
雄霸的第一道指令就是:
“火速找回‘风云’两大堂主,不得延误!”
指令对着文丑丑而发。
文丑丑一躬身,迅疾退去执行。
秦霜到这时才明白到:
“难道师尊昨夜按兵不动,原来怕风、云不在,并无必胜把握!”
他拔起插在地上的无双剑,又感到奇怪:
“这柄剑是无双城镇城之宝,又是剑圣随身这物,为什么他偏要留于此地呢?”
他仔细一看剑锋,更失声惊道:
“咦!剑锋上怎地竟有这么多缺口?”
雄霸却看也不看,淡淡道:
“剑锋上的缺口有甘一处,显然是因剧烈撞击而致,所以每一处均是圣灵二十一剑的破绽。”
秦霜点点头,道:
“师尊,剑圣素来隐居无求,这番重踏江湖,虽正言为无双城向咱们寻仇,但又留剑七日,尽显弱点,真是动机难测啊!”
雄霸忧忧道:
“嗯……我亦正为此事担心……”
秦霜突然道:
“还有,剑圣已举世无双,普天之下,究竟谁可将他的圣灵计一剑悉数尽破?”
雄霸道:
“也许还有一个……”
秦霜心中一喜,但雄霸微叹了一口气,接道:
“但他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还有谁能与剑圣匹敌?
船靠了岸。断浪从船舱里探出头,望着天下地上第一座佛像一一千山大佛,心中一片惨然。
——自己命运中的一切转变都从此开始。
本来他绝:不会去当奴役,可命运偏偏让他在天下会做了六年的奴役……
本来他与聂风情同手足,偏偏又兵刃相见。
就象他本不想听剑圣的话,剑圣的话又偏偏传到他耳边。
“鸣儿!大伯有点私事要办,大家要暂且分开。”
“但在这七日内,你们必须将老夫挑战雄霸之事公告武林,好让当日各路人马云集,一睹我打败雄霸之威风!”
“这段期间亦务要小心奕奕为上,须知雄霸这厮老奸巨滑,可能有所行动,应从速化整为零,知道吗?”
独孤鸣应了一声。
剑圣脚下一点,已掠上了岸。
“七日之后,天下再会。”八个字说完,便没有人再可以看见他踪影。
而且,绝没有人知道他要去的地方。
剑圣来到一座小村庄。
村外,三五个年约十一,二岁的村重正痛殴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孩重。
拳脚齐下,那小孩童捱打负痛,竟哼都没哼一声。
剑圣微一颁首,暗赞道:“好!有种!”
然后,直往前去。
他并没有阻止这场以强凌弱的“战斗”。
因为他知道,有种的人大多不需要帮助。
他们自己的痛自己受,他们自己的仇也必自己报。
一个精致的农舍。
一个粗布的中年农妇正在庭前喂鸡。
剑圣第一只脚跨进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亮了,失声道:“是你?!……”
剑圣亦略显激动道:
“是我!龚兰,你好不好?”
那妇人的名字原来就叫龚兰。
她马上为剑圣倒了一杯白开水,感慨道:
“好!——。上次一别,已有什多年了吧?虽得你驾临寒舍,却没什么招呼,不过我还记得你嗜水成瘾,总爱说水质要淳,火候要温和。”
剑圣坐下来,轻暖了一口,眼睛却盯住桌子上的一柄剑。
龚兰道:
“那柄剑就是你当年所赠,我一直珍之重之!””
她的脸上己有些微微发红,低声接道:
“我己视它为咱们家传之宝,看到它,就使我想起你……”
剑圣低着头,脸上竟升起了痛苦之色。
这时,那被欺凌的小孩童突然奔了进来,却已脸青头肿,鼻血长流。
龚兰惊得一跳;叱道:
“金儿你怎么弄成这样子?还还快向伯伯问安?”
金儿却浑如没听到一般,几步抢到桌前,颠起脚,拿起那柄剑,向肩上一扛,便冲了出去。
一到门外,立即勉力的拔剑叫道:
“哼!我小金不是好欺负的,看我宝剑的厉害吧!”
那班孩重见这小了竟抬出一柄宝剑,早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龚兰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