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五指如钩,紧扣解衣咽喉,竟毫不怜香惜玉。
解衣立如卡住了脖子的鸡,尖叫一声,急道:
“堂主……饶命……饶命……”
步惊云右臂不动,却自生出热劲,顿见臼气袅袅,解衣立时如遭火的,苦不堪言,但却再连哼都哼不出一声来,挣扎几下,便昏厥过去。雪暗天心中暗自惊疑不定。
“他功力近日进展神速,看样子又不似走火入魔……”
正思忖间,忽然有人急步掠近,恭声道:
“禀堂主,己查得叛徒冷不防下落,是躲在连城寨中……”
“好个连城寨,竞敢包庇我飞云堂逆贼!”
步惊云闻言即怒:
“备马!我就将连城寨铲为平地,杀个鸡犬不留!”
冷不防原是步惊云麾下一员猛将,数月前竟不知何故,私下出走,背叛了会规极严的——天下会!
连城寨,城高险固。
一匹马电闪而进。
“禀寨主,据探于回报,步惊云己离天山,快马朝本寨而来!”
连城寨主关七闻言不惊反笑道:
“嘿!步惊云,我早知你会来的,这里己布下天罗地网,就只等你前来送死!”
手一挥,接着大声道:“着各兄弟紧守所有岔路,随时候命!”
手下正欲领命而去忽听一个声音悠然道:
“不必了,只要吩咐所有人埋伏于大路即可。”
关七一回首,望定了一个鹰眼阔嘴的头陀,不解道:
“尊者,本寨岔路交错,少说也有十余条,又岂知步惊云是由大路上寨?”
这头陀正是曾任无双城护法法师——
释武尊!
释武尊头不抬,眉不扬,好整以暇道:
“大将不走小路!走小路的就不是步惊云,更不配本座出手。只是,大将亦难免折翼,青海密林的聂风,己有少城主对付,这步惊云就由本座收拾吧!”
他猜的没错。
——步惊云正是由大路杀奔连城寨。
——江湖中,能与我风神腿一较的,除非是脱胎自当年丐帮老祖洪七公的盖世绝技,由降龙十八掌所演化改良的降龙神腿。
——但这腿法久己夫传,怎会又突现江湖,
聂风正思忖间,快意四子己夺回火猴子。
虎剑与狼刀前面开路。
鹤笔挟猴。
押后的蛇钩大叫道:“老大,火猴子己夺加回,快走吧!”
那小女孩神情一紧。
龙袖却突然斩钉截铁道:“不!大丈夭一诺千金,咱们既输了,便得交出火猴子,快放下!”
快意四子齐齐一愣,狼刀倒颇善辩,一摊手道:“泥菩萨还未现身,火猴对大师兄与大嫂仍很重要,放弃不得啊!况且,天下会素来持强凌弱,咱们也用不着守什么诺言!”
龙袖闻言,再微一踌躇,聂风便己即将抢近。
情势立时变得刻不容缓,龙袖心一横,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这啸声比上次更迫急尖锐。
因为制止聂风,便非出绝招不可!
凤舞铁弓一拉,啸声刺耳,九箭分先后而发,直冲云霄,正是其成名绝学——
凤!
舞!
九!
天!
秦霜仰首一望,脸色骤变:“啊,是凤舞九箭中最狠辣厉害的一式!”连忙急声喊道:
“师弟,是凤舞九箭,快退!”
话音未止,锐劲己压顶而至。
聂风其实己退无可退,却摹然急中生智,单脚一扫,挑起装火猴的青铜古鼎,迎向凤舞九箭第一箭。
箭到,鼎裂。
但聂风在这一刹间,己缓了一日气,调整好了身形。
凤舞箭第二箭射到,遂从容以避。
然后第三箭,第四箭……
凤舞九箭其厉害之处,就是刀箭皆算准了聂风每一路去势,而加以封锁阻截,顿时将龙袖与聂风的距离拉得远开。
但聂风自负脚下敏捷,仍能追蹑得上,刚一展动身形,秦霜却倏地单手一横,拦在前面,截然道:
“师弟,火猴子己没有作用,由他们带走吧!”
聂风锐目一盛,神情坚定的望着秦霜,显是仍不肯罢休。
孔慈与之相处甚远,知其性格贯彻始终,永不言弃,遂亦上前劝道:
“风,你有伤在身,还是听大师兄话,算了吧!”
秦霜却忽然慢慢的吐出一句:
“我绝不是叫他就此放弃。我是说,我己绝对信心,找出泥菩萨!”
聂风与孔慈顿时一惊,各自轻“哦”一声,望定秦霜。
秦霜目光扫视,各路人众已四散掠去,只有两个人。
老樵夫与小女孩。
老樵夫已拉着子女孩的手道:
“小敏,咱们走吧!”
小女孩朝孔慈扬扬于手道:
“姐姐,再见!”
这时秦霜摹然腾空而起,急掠到老樵夭头顶,喝道:
“老伯,请留步!”
闪电般伸手一抓,扣住老樵夫顶门,猛力向上一扯,竟拉出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
老樵夫脸上亦霍然一变。
变得满脸疮浓,丑恶无比。
正是货真价实的——
泥菩萨!
秦霜身形落地,便即拱手为礼,道:
“前辈,请恕得罪,家师有命,还请前辈随晚辈往天下会去一趟。”
泥菩萨淡然不惊道:
“人说秦霜计谋过人,机智慎密,果然名不虚传!”
秦霜谦逊道:“前辈过奖了!前辈的乔饰其实毫无破绽可寻,只是小孩不憧掩藏,晚辈只是从她对火猴的关心态度而侥幸猜破!”
小女孩小敏身形一缩,己悻然的躲在泥菩萨身后。
秦霜微笑道:
“家师己找了前辈四年,前辈是避无可避了!”
泥菩萨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唉,天命难违,我躲也躲得厌了,就随你回去吧!”
聂风继续追踪。
那神秘高手虽然退走时,没留下一点痕迹,但从落叶断枝的分布形势,聂风仍可辨出对方的逃遁方向。
但忽然有一只手轻轻的按住了他的肩膊。背后一个同样轻柔的声音道:
“三师弟,你受伤了。”
聂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孔慈。
他的心立即沉了下去。只听孔慈道:
“我身上有金陀圣药,你先服下吧。”
她把药伸到聂风面前,才发现聂风己闭上眼,用一种异常低沉的声调道:
“大嫂,我有事要办,你与大师兄先押泥菩萨上路,我稍后自会会合你们。”
孔慈一怔,旋即道:
“你是不是要找那个腿法高手,不要啊,他武功奇高,况且不知是否跟凤舞与快意五子一路,咱们还是先禀明师尊,再作打算吧!”
聂风却仿如未闻,长身一起,己自顾而去。
孔慈望着他愈来愈远的身影,心中摹然有一种感觉。
他……
是不是故意在逃避我?
终于,过了小桥,聂风才发现了脚印。
一路下去,印痕竟愈来愈深,而且泥里还带着血腥味。
一一他也受了伤,必定走不远。
聂风长于荒野,自小便被聂人工强迫茹毛饮血,因而对血就产生了一种近手原始的敏锐触觉。
这种触觉告诉他,血迹的尽头就是一艘乌逢小船。
乌蓬小船就停在小河边。
聂风全身高度戒备,疾仲向舱门。
但“碰”的一声,突发攻出的地方不是舱门,而蓬帐。
蓬帐紧穿,首先射出的也不是人,只一杆桅。
红樱枪。
枪到人到。
聂风料敌在先,身子一晃,抢尖险险自颈旁擦过,樱穗也扑在颊边。
但同时间,他的腿影己在对方面门。
岂料这人亦非庸手,双手一拗,竟将樱枪一折为二,夹住这只独步武林,飞袭而至的风神腿。
腿部被钳制不灵,乃兵家大忌。但凡用腿高手,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围,而风神腿反扑的速度更是惊人。
身形平起,凭空一旋,另一腿己迅疾踢出。
腿劲扑面,来者亦不敢犯险,撒手急退。
这时候,聂风突然悠悠的说了一句:
“老朋友,这么久不见,你爱偷袭的性格始终没变啊!”
来者正欲背身掠去,这时间也谭然顿足,叹息中竟听得出一丝笑意:
“可惜,你每次都比我想象中更强,这次我又败了。”
聂风微一摇头,感慨道:
“近来生活好吗?”
来?摊摊手,转过身苦笑道:
“嘿,逃亡的生活又怎会好过,但雄霸对我下的的格杀令己下六年,一切也惯了!”
聂风这才与那人打了个照面。
——…是个少年。
眉目间透出一份不凡神采。
正是当日与聂风双双被雄霸从河中救起的,南麟剑首独子——
断!
浪!
聂风倏地黯然道:“若不是因为当年之事,你、我便可一起并肩作战,那可有多写意痛快?”
断浪亦感伤道:
“你一向尽忠天下会,却仍罔顾雄霸的九死格杀令,我己是很感激……”
聂风叹道:
“咱们是好朋友,这是应该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向你下杀手!”
断浪道:
“有时我真的希望你当我是敌人而非朋友,或许会好过一点……”
这两人本是生死之交,碍于处境,却不能公然相聚。
或许,这就是人在江湖的无奈……
良久,断浪叹了一口气,道:
“咱们别谈这些,好久不见,我己准备好陈年美酒,咱们痛饮一场!”
聂风道:“好!”难得共聚,他亦暂搁下追查降龙腿法之事。
断浪率先腾身而起,如点水的晴蜒一般,在水面上接连四五个起落,便上了河中的小岛。
岛上果然己备有好酒,聂风与断浪各自举杯。
断浪道:“我此来是特地提醒你一句,咱们三年一度的决战还有两个月便到了!”
聂风道:“我知道,到时凌云阁一决高下!”
断浪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道:
“这次我自信,一定能够打败你!”
聂风望着他,笑道:
“好,为应付你的挑战,这些日子来,我也绝没有疏懒练功,你有本事便来吧!”
断浪自小便败于聂风之手,是以每隔一段日子,皆欲一战以试,多年下来,两人的决战已不在手成败胜负,再加上两人目前处境,反成了感情上的维系,成了一种挚诚真心的交往。
这场酒也一直饮到日暮西山方散,断浪依旧踏水登萍的上了岸,挥挥手道:
“记着,凌云阁,不见不散!”
聂风亦扬扬手,却恋恋不言。
两人鲜有相聚,但为立场尴尬,断浪知难而退,聂风自然深知其感受。
聂风不知道的是——断浪要去的地方与要见的人。
夕阳照得毕恭毕敬跪在地上的独孤鸣,绝照不见他前面古桥里的人影。
古桥阴森而黑暗。
里面的人影仿己与之浑为了一体,但却透发出一种凌厉无匹的剑气,令人不敢仰视。
独孤鸣正没有仰视,道:
“伯父,侄儿己深思熟虑的研究过聂风的风钟神腿,刚才还特意亲试了他几招。”
原来密林中,擅使降龙神腿的神秘高手竟是独孤鸣。
而独孤鸣的伯父,莫非就是剑圣?
剑圣冷淡道:
“结果如何?”
“比想象中强!但经这番交手,侄儿己揣摸出风神腿法的弱点,有绝对的信心击倒他!”
剑圣道:“哦?”
这时他便看见断浪慢步奔来,拱手为礼道:
“剑圣,你吩咐我引开聂风,已经办妥了!”
独孤鸣一听,立即昂起头,跳起来:
“什么?聂风一直跟踪我?你为什么不让他到这里来?我正好杀了他为爹报仇!”
黑暗中,剑圣冷如剑锋的眼神瞥了他一下,冷冷的吐出四个字:
“自!不!量!力!”
独孤鸣气虎虎道:
“伯父,你亦无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剑圣叹道:“鸣儿,莫再自欺欺人了!”驻剑一按,连剑带鞘立时入土三寸。
他的剑,就是无双神剑。
——无双城派之宝,自开山祖师传下,断石破盒,吹毛可断,乃~等神兵。
这时,剑圣拔剑出鞘,凭空漫舞,立时发出一股不温不火的气旋。
但力量奇大,断浪亦身不由己的冉冉扯前,忙气聚双腿,方能险险拿椿站定。而劲分两道,一扯一推,剑圣背后的独孤鸣,立觉气劲压体。
剑圣不疾不徐道:
“鸣儿,你与聂风一拼,己受内伤,难道我看不出来吗?”
说完,独孤鸣顿感胸日一阵郁闷,“哗啦”一声,终于吐出积压体内的瘀血。
剑圣这才骤停剑势,气旋自是随之消失。剑圣道:
“鸣儿,强忍内伤,有损元气,现在好些了吗?”
独孤鸣气色果见好转,气昂昂道:
“谢伯父!”
剑圣缓缓道:
“你要记着,你这次是为报仇,而非拼命,以你昔才一伤势,强行跟聂风相斗,徒然是两败俱伤!”
这时石桥底被剑气割处,沙石不住洒下,但到了剑圣身前半尺,就被一股无形气劲尽数逼开。
剑圣道:
“鸣儿,杀父之仇虽然重要,但你身负复兴无双城重责,切不可意气用事,伤了有用之身,知道吗?”
独孤鸣大声道:
“侄儿谨遵伯父教诲。”
断浪却心暗道:
“剑圣功力,实己超凡入圣,神妙难测,但数十年来僻居荒山,淡泊世情,向为武林中人所敬,这番重踏江湖,看样子并非单为报仇复派而来………?”
耳中剑圣又道:
“鸣儿,以你七式降龙腿法,仍不足杀败聂风,要报此大仇,必得练成降龙腿法中最霸道强横的一式‘杀龙求道’!”
“伯父放心,侄儿必努力用功,练成绝技!”
剑圣道:
“杀龙求道刀至刚至阳绝学,决不可操之过急,而聂风早晚也是留给你手刃的!”
独孤鸣扼腕恨道:
“对,侄儿定要亲手他!任何人也不能动他分毫!”
剑圣点点头,转眼对断浪道:
“你负责对付秦霜,进展如何了?”
断浪仰脸一笑,满不在意道:
“哈,尽管放心,他的一切,我早已了如指掌,要收拾他,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独孤鸣与聂风对招受挫,本就满肚于冤气,一见断浪那副模样,就不禁冷笑道:
叫嘿,天下会三堂堂主,全是伎伎人物,要对付雄霸,便先得剪除他这三员猛将,断浪,你别小觑秦霜的实力!”
断浪撇撇嘴,冷刺刺道:
“少城主,你这是怀疑在下的能力了?”
独孤鸣忽道:
“断浪,秦霸刀雄霸三大弟子中,资历最深的一位,你可别心高气做,坏了我们的大事!”
断浪冷冷道:
“资历深并不就行于实力强!”
他接着说出了见解:
“秦霜无疑是智计过人,深沉慎密,但他生性忧悠,重情弱爱,虽说是优点,却亦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反之步惊云喜怒无常,脾性乖戾,虽难获至交,却令人更难捉摸,你若要担心,还是先替释武尊担心吧!”
独孤鸣气呼呼,满脸不服道:
“释武尊神功无敌,练的乃是佛门正宗如来神掌,又岂用替他操心?”
断浪冷哼一声,懒得理他,也懒得看他。
就在这时,忽然“轰”地一响,整个石桥都坍塌了下来,碎石飞溅。
断浪大叫一声:“剑圣小心!”
话一完,便只见一个人影如飞鹰般,在飞溅的碎石中冲天而起。
断浪摹地想起了一句话:
江湖上,能夸言称霸武林的,有一人一剑,
人——是天下会的雄霸。
剑——是无双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