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您怎么样?”
“咳咳---梓陌—咳咳—你怎么来了?”抬起头,暴露在眼光下的是一张苍老的面孔,不似自然的苍老,而是一种仿佛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和病痛折所导致的衰老和虚弱,“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不用担心,出了什么事?”
萧梓陌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才四十出头却满脸风霜,病痛缠身的男子,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梓陌,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不用担心我。”被萧梓陌称作“师傅”的男子低低的咳嗽了几声,这个徒弟的心思他如何不懂,从始至终他都对自己照顾有加,为了自己的身体遍寻名医,奈何一直没有起色,对此他更是一直耿耿于怀,只是他自己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了,只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师傅,东方姑娘来了,说是要去南疆,而且据梓陌观察,东方姑娘遍体生辉,灵气充沛,想必在修为上大有所为。”
“南疆?”中年男子喃喃自语,原本就有些浑浊的双眼变得更加涣散,仿佛沉浸在回忆当中,但仅仅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一切又都恢复如初,“梓陌,带东方姑娘进来,我想见见她。”
“是,师傅。”虽然惊讶,但萧梓陌还是依言转身离开,也许在他心里,他一直都知道,对东方莫离,师傅心里是有特殊地位的。
“东方姑娘,师傅想见你,不知姑娘可否一见?”萧梓陌走进,看着踏雪正亲昵的蹭着东方莫离的手掌心。
“城主的师傅?”东方莫离有些疑惑,从未听他提起过,“好。”
穿过回廊、密道,东方莫离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看到那个隐在黑暗中的人慢慢出现在阳光下。
那是怎样的一种沧桑感,整个人委顿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显得尤为干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是深秋里枯黄的树干上最后一片眷恋着不肯离去的树叶,尽管依旧强撑,但最终逃不过飘零的命运。
尽管如此,但是以东方莫离的眼力依旧可以看出此人差不多是和爹爹一般的身材,但是精神面貌上却是云泥之别,脸色是那种长久未见日光的青白,一双眼睛浑浊苍老,仿佛看透了生死世事,头发花白,毫无光泽,一袭黑袍罩在身上显得祂更为瘦小。
但东方莫离也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那双苍老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光彩,一瞬间熠熠生辉。
“师傅,这位就是东方姑娘,东方姑娘,这位是家师。”萧梓陌开口介绍到。
“东方莫离,见过前辈。”
“东方莫离---莫离---”
面对一个未老先衰的陌生男子这般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带着回忆,带着后悔,带着自责,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东方莫离有些不适,显然萧梓陌也注意到了这点,轻咳几声。
“咳咳---师傅--”
“在下失礼了,只是东方姑娘和我一位故人极为相似,故而有些失态,还请姑娘见谅。”
“前辈客气了。”
“听梓陌说东方姑娘此趟要去南疆,不知姑娘是否介意带上我这个想凑热闹的人?”
“师傅?”萧梓陌惊呼出声,对于师傅的话很是意外,继而疑惑的看向东方莫离。
东方莫离没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她不知道,这个看似随时都会驾鹤西去的中年男子,为何会想和自己一起前去南疆。
“在下独孤乔,祖籍南疆,年少离家,如今年老一身病痛,命不久矣,俗话说落叶归根,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哪天就没了,所以希望在临走之前回家看一眼,若是能魂归故土就最好不过了。”独孤乔目光坦荡,看着东方莫离。
“师傅,您别这样说,梓陌会找到办法医治你的身体的---”
“梓陌,别紧张,万物有轮回,有一天师傅若是离开了也是不带遗憾的,只会是解脱了这一生的束缚。”独孤乔微笑的安慰萧梓陌,转而看向东方莫离。
“东方姑娘,乔虽然年少离家,但终归是南疆人,若是你此次去南疆,带上乔,势必会方便许多,东方姑娘觉得呢?”
东方莫离看着笑盈盈的独孤乔,神色平静,心里却是有点打鼓,眼前这个看起来行动不便的男子,却是一语道破自己心里的担忧,若是他跟着一起,很显然能为自己省去不少麻烦。
只是,他的目的,真的只是落叶归根这么简单吗?
在这沉默的片刻,萧梓陌心里已经想清楚了,师傅这大半生都待在长安城里这一方天地,如今年纪越发的大了,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师傅真的想要回家乡,他也不能阻拦,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
“东方姑娘,梓陌知道,若是师傅同行定会拖慢你的步伐,但是有师傅同行,到了南疆,你行事会方便许多,也多个人指点,势必会对你有帮助。”萧梓陌开口,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上次送你的血玉簪,就是师傅吩咐梓陌给你的。”
听到这儿,东方莫离眼神一顿,接收到萧梓陌诚挚的目光又落在独孤月身上,最终点头。
“好。”
而另一边,云卿山庄的龙傲云他们左等右等等不到东方莫离的人,最终只等来一纸信笺。
“前辈,师傅,卿卿在信上说她要去南疆一趟,但至于为何去南疆却未提及,而且依照日期来算,此时只怕卿卿已经在路上了。”龙傲云眉头微蹙,远眺前方,心里极是担忧。
他总觉得,对于卿卿修仙,在洗罪山的一切,以及现在去了南疆,这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诡异,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异常,但是他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而如今,卿卿只身一人去了南疆,也没有提前告知他们事情的前因后果,这让他更是担忧。
而南疆,在那里,又有什么是卿卿想要的呢?
第五十章:神秘近侍 独孤家族()
残阳如血,黄沙飞舞。
东方莫离拍拍有些疲惫的踏雪,取下水袋倒了些水在手掌中喂给踏雪,随后自己也喝了几口水。
将近半月的路程,人困马乏,越走越荒凉,一路上行人也是越发的少了,到现在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人了。
随意的坐在地上,东方莫离看向几步之外的独孤月和他身后那个全身罩在黑衣中的人。临走前,为了方便行事,萧梓陌特意派遣了专门负责照顾独孤月的一位近侍,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是一身黑衣打扮,宽大的黑袍穿在身上让人看不出他的身形胖瘦,再加上头顶的帏帽,沉默寡言的性格,都个人都如一潭死水般沉寂,神秘而又乏味。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独孤月,他还是很上心,照顾的无微不至。
“念,我没事,你也休息一下吧。”独孤月喝了几口水,润了一下干燥的嗓子,开口说话,但依然带着点沙哑的味道,想来是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这恶劣的天气。
“我没事。”被称做“念”的男子放下水袋,纤长白皙的手伸出,直接抵在独孤月的后背上,源源不断的内力被输送到他身上,以缓解他的不适。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独孤月想拒绝,奈何背后的那双手无动于衷,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沉默。
东方莫离眼神微动,然后又不着痕迹的移开,若是她刚刚没有看错,那双手,是女人的手,这个被萧梓陌认为是近侍的人,原来是个女子。
那么,独孤月,又是否知道呢?
东方莫离忽然间觉得,这趟南疆之旅,看来很热闹啊!
“东方姑娘,翻过了这座山,再往前百里就是南疆的地界了。”独孤月开口,眼睛却并没有看东方莫离,而是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辈唤我莫离即可。”
“呵呵---”独孤月笑出声来,看着东方莫离微微点头,“请恕我冒昧,南疆一直是处于避世隐居的状态,不知莫离此去所为何事?”
东方莫离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独孤月,心里却是一瞬间闪过千万种想法,最终选择如实相告,她想的很清楚,独孤月是萧梓陌的师傅,萧梓陌为人坦荡,光明磊落,而且据他所讲,血玉簪乃独孤月所赠,还救过自己,况且,作为南疆人,势必比自己更了解南疆的情况,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实不相瞒,莫离此去南疆是为了传闻中南疆的异术。”东方莫离开口,右手无意识的摸向腰间隐藏在衣衫下的聚灵鼎。
“莫离只是一介凡尘女子,只想安静的生活,无奈天不遂人愿,我离城百姓一夕之间全亡与魔族之手,为了这些冤死之人,莫离日日寝食难安,即使莫离只是一介女子,也要为了这些为了莫离而死的百姓讨回公道。”
独孤月微微抬首看着这个即使风尘仆仆也依旧散发着光芒的女子,忽然间就笑了,笑的格外温暖,直至眼睛有些湿润。
而他身后的念,没人注意到,那一直静默不动的帷帽,在东方莫离提到南疆异术的时候微微动了动,仿佛被风吹过一般,纱幔飘飘。
“月虽垂垂老矣,但对莫离甚是投缘,若有需要,莫离无须客气,月定当竭力相助。”独孤月诚恳的开口,“只是,莫离刚刚提到魔族,你是否能确定毁你离城百姓的确实是魔族中人呢?”
“前辈为何有此一问?”东方莫离直视独孤月的眼睛,离城被毁是他亲眼所见,况且她也知道东方云天和爹爹之间的事情,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一切矛头都指向魔族东方云天。
独孤月没有回答东方莫离的话,反而是上下打量了一遍东方莫离:“梓陌说莫离最近修为又有所突破,月观其形貌,确实如此,不知莫离在蓬莱修仙师从何人?”
“莫离拜在蓬莱万俟咏隽上仙门下。”尽管不知道独孤月到底想问什么,但是东方莫离依旧还是如实回答。
“万俟咏隽?是他!”独孤月似乎非常惊讶,眉毛微挑看着东方莫离,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莫离,这世上人心难测,切记,不可被仇恨和表象蒙蔽了你的双眼,还有心,其他的,一切自有定数。”
东方莫离不懂,但是她隐隐觉得,独孤月似乎知道些什么。
穿过漫天黄沙飞扬的戈壁,走过渺无人烟的荒山,东方莫离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南疆的土地。
独具异域风情的建筑、街道、还有那繁复精致的异族服饰,充斥着东方莫离的眼帘,但是她现在无心欣赏这些,越是靠近南疆,她的心越是难以平复。
入了南疆,东方莫离中原人的打扮也引得无数人瞩目,而独孤月则是早早的换上了南疆服饰,也许是毁了故乡的缘故,他整个人的起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至于念,永远是一身黑衣打扮,看不出什么特别。
“少小离家,如今我已垂垂老矣,终于回来了。”独孤月微微眯眼看着头顶的天空,颇为感慨,“一切都没有变,唯一变得,就是我已经老了。”
独孤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仅仅是带着点感慨,但是在外人听来却颇为心酸,身后推着轮椅的念似乎尤为介意独孤月这样说话,双手用力,指节泛白。
东方莫离心里越发疑惑,据萧梓陌的介绍,这个念是在独孤月来长安城后不久出现的,那时他正张贴布告广招名医,而念就是最终被留下来的那一个,此后一直照顾独孤月,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脸,包括独孤月。
“念,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然后左拐,去独孤府。”独孤月缓缓出声,双手摸索着身上的南疆服饰,嘴角带笑。
三人停在同样具有南疆特色却气势恢宏的独孤府门前,引得一群人围观,即使因为东方莫离的与众不同,也因为他们所到的地方。
“请这位小哥转告宗主,就说不孝子独孤月回来了,前来拜望宗主。”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人群中一片议论纷纷。
“独孤月,传闻中年少前往中原修仙练道的独孤二公子独孤月?”
“是啊,话说这个二公子天资聪颖,但从小就不喜欢南疆术法,而是沉迷于中原的武学,最后放弃了继承南疆宗主的机会,只身前往中原修仙。”
“可是后来不是传回消息说二公子得道修仙了吗,怎么会这幅样子?”
“你小声点,传闻宗主一向疼爱二公子,想把宗主之位传给二公子,可见二公子在宗主心中的分量,也不怕宗主怪罪!”
尽管大家窃窃私语,声音都尽量压低,但是东方莫离却也从中明白了一二,看大家的样子,对独孤家族,又或者说对这个“宗主“还是颇为忌惮和敬重的,若独孤月真的是独孤家的二公子,依独孤家的身份地位,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略带苍老但依然精神的声音传来,让大街上的人纷纷退后几步,让开了一条路来。
“可是老朽的孙儿回来了,快让开,快然老朽看看!”随着说话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大步流星的往外本来,身后跟着一群人,神色各异。
“人在哪儿,快让老朽看看!”独孤行话音刚落,就看到门前那坐在轮椅之上的独孤月,瞬间老泪纵横,双腿颤抖着不能前行,两人就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对方。
“爷爷,孙儿不孝,孙儿回来看你了!”独孤月同样是泪流满面,挣着着想要站起来,却差一点跌倒在地,,就在身后的念伸出手想要扶住他时,一双手却更快的拖住了独孤月。
小心的将独孤月搀扶到椅子上坐下,独孤行声音哽咽,拍着独孤月的后背泪水涟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继而转身吩咐下人,“赶紧把二公子的房间打扫干净,准备热水和膳食,请巫师大人。”
一时间,又是一阵忙碌的脚步声响起。
“父亲,快进屋吧,月一路奔波劳累很是辛苦,就不要站在外面了。”
“是啊父亲,快进屋吧!”
“我们进屋,让爷爷好好看看你。”独孤行笑中带泪,亲自推着独孤月的轮椅进了独孤府。
东方莫离静静的跟在后面,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如明镜一般看的透彻。
就在独孤行出来的那一刻,后面跟着的众人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独孤月时,眼睛里流露出的惊讶,疑惑,伤感,同情,幸灾乐祸,亦或是算计,真真是让人五味杂陈,又看了看轮椅上神色有些激动的独孤月,东方莫离微微垂眸,在这个大家族中,独孤月,曾经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装饰的宽阔威严的大厅里,独孤月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嘘寒问暖,不管是真情假意,至少这一刻,东方莫离很是羡慕。
“爷爷,还没有跟您介绍,这是孙儿的朋友,东方莫离,此次回南疆莫离帮了不少忙。”独孤月示意东方莫离靠近,笑着介绍。
“晚辈东方莫离拜见宗主。”东方莫离上前拱手行礼。
“不用多礼,既是月的朋友,也就是我南疆的客人,姑娘不用客气。”独孤行笑眯眯的开口,之前一直没来得及估计东方莫离,此刻待东方莫离抬头看清她的容貌时,一张笑脸顿时变得冷硬,“是你?”
东方莫离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何对方一时间就变了脸色。
“爷爷,你认识莫离?”独孤月也很是惊讶,据他所知,爷爷一生都在南疆,为了南疆的百姓奉献了所有,根本没去过中原,怎么会认识莫离?
独孤月这样一问,独孤行有一瞬间的迟疑,继而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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