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吕不韦朗声说:“对臣的提议可是满意?”
赢政的牙齿几乎咬碎,吕不韦,这就是你的目的么。完全操纵我,让我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不,你太天真了,不是说姜是老的辣,为什么你就不能明白,我的隐忍不是因为我实力不够,而是我要追求更高的目标。
“满意。”赢政轻轻的将这两个字吐出薄唇,“有劳吕相费心。”
吕不韦笑的好生得意,他抚着胡须,你还太嫩了,想和我斗?吕不韦退下去。赢政在朝堂之下来。回宫的途中赵姬拦住了他,赵姬曼妙的身形在薄纱下面扭转,这就是他的母亲,父王刚死没多久,和男人愉情,穿着艳丽的女人。呵,我的父王,真替你觉得委屈,爱上这么个女人。是我的母亲?不,从赵国起,我知道什么叫作欢乐起,这个女人,怕是就不再是心里神圣的母亲了。
“我儿,你可是有心事?”赵姬血红的指甲壳摸上赢政的脸颊,“那王家的姑娘配你倒是不差。我儿,别闷闷不乐,娘亲看着心疼。”
赢政觉得嘲讽,可是依旧是闷着,一声不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对这个女人撒娇,真如同一个儿子一般对自己的母亲那般亲昵和娇纵?这怎么可能呢,身在帝王家,什么感情都不能保留,不是么。
“无事。”赢政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觉得压抑,赵姬容光四射的脸让他不能逼视。她的快乐,都是建立正他的挣扎之上。他是最可怜的人,每个日夜都要受着这样的折磨,阿姊说过,人一旦习惯某件事的话,就会觉得恐怖。那我现在习惯一个人了,阿姊,为什么你不出现,不和我相拥,告诉阿政,什么是坚强,什么是人生必须经过的阶段。
“无事就好。”赵姬松开手,“政儿,夏初已经是过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结,这样的女人怎么值得如此尊贵的你神伤呢。”赵姬就像一个真心的长辈,循循善诱着迷路的晚辈走向正路。可是要是不知道实情的话,这话说不是会让他感动。但是母亲啊,你现在到底是用个什么身份说我呢。
“儿臣知晓。”赢政服软,太硬的话,总会被折断的。这样之前,还不如自己学着去适应,将所有的骄傲降藏起来。希望那天不会太远,希望那天阿姊还等的及,等的及我去娶她。
“政儿,你先下去吧,母后累了。”赵姬下逐客令,赢政俯身,“母后休息。”赢政不作留恋的大步离开,眼角的余光看到的地方,嫪毐殷勤上前扶住她。隔得老远,也能看到是赵姬脸色的红光满面。我的母亲,这就是你驱逐自己儿子,要的东西吗?
到了半夜,只有深宫里一声咳嗽声,才提醒人们这里还是人间。赢政的书房里,灯火通明。赢政坐在前面的桌前,李斯尊敬的站在一旁,报告一些巨细。
等他说的差不多了,赢政才放下手中的木刻。“你,可有小品子的消息。”李斯一惊,然后摇头,“殿下,吕不韦对我多疑,我难从那边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更何况是品公公。那日,冷宫走水后,他也人间蒸发了。”
赢政闭上眼睛,“下去。”“是。”李斯领命,退下去。阿姊,那到底是不是你?为什么我觉得特别熟悉。如果是你,那你又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在我绝望的时候一闪而过,然后留给我无尽的寂寞。
李斯一走,书房里面的空气真的被冻结了。太多的事情堆砌在赢政身上,他喘不过气来。一次一次的逆来顺受,让他身心疲惫。可是他又不能轻易放弃,他的阿姊,说不定在那个看不到的角落等着他的蜕变。等他实现以前许下的戏语——阿姊这样认为的。
赢政站起平,拉开窗,窗外的月亮严寒异常。阿姊,你到底在哪?我三日后要娶别人了,你要是知道了,你要怎么办?责怪我,还是嬉笑着说,祝我早生贵子。比起后面这句,我希望你的是责备。起码说明,你在乎,你在吃醋。
三日似流水,赢政站在原地,任由宫婢在他身上摆弄。这是他第一次成婚,哪怕不是娶皇后,郑重一点也是必要的。不会因为婚礼而做改变的玄色衣袍,较之那要娶的女人身上的火红嫁衣,即凝重又刻板。
“殿下,吉时要到了。”太监天生尖细的嗓子,拉回赢政的思绪。赢政点头,默默地出去。这不是平民老百姓的成婚,天子大婚,理所应当的要盛大。没有必须迎娶的规矩,但是祭拜天地,这是必要的过程。
整个过程,赢政就像灵魂出窍一样,被所有人来回的摆弄。城楼之下,他秦国的子民,对这件事情也不算得认真。他们是麻木的,因为就秦王而言,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梦。就算现在可经来接近自己的梦想,人的孽根性,总会使他们在抓住之前,先问一声,自己是不是做梦。这样一来,基本就没什么希望了。
秦王宫里,酒杯交错,琥珀和夜明珠的光泽在夜空散微微闪耀着。那色彩隐晦,却不容忽视。赢政站在偌大的宫殿内。要掀开那他不爱的女人的红盖头,成为她的占有者。残忍的霸占她的一生,不给于爱和希望。
“下去。”赢政说着,朝前走了一步。一旁伺候的宫碑和太监领命下去。赢政看的出来,这个女人是紧张的。就算要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这种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女人,也不会觉得可悲,她们要爬到最高处,尽她们所能的给她们家族最大的利益。
赢政连她名字都不想细问,掀开她的红盖头。赢政站在原地了半天,他即不动手,也不动脚。他其实还是在挣扎的,他不想背叛阿姊,可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想脱身也是不可能。先不说吕不韦,单是母后,恐怕也得应付。
“殿下。”成婚的女子,脸颊上涂的是羞涩的金粉,娇哒哒的喊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赢政回过神来了。
这就是宿命。王室的悲哀。若是阿姊你不能原谅,我就用这一辈子,慢慢等你原谅我。
屋内的火光被吹灭,赢政上前,抱住那个女人纤巧的身子,覆到她身上。感觉那个女人抓着自己衣领,小声的低语,“殿下,轻点。”
赢政苦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除了应承,就算给不了那个女人希望,晕起码,也要让一直疑心的吕不韦放下心来。结冰的月光,散落了一地,细碎的低吟,羞涩了月牙。赢政想,这就是宿命,不够强大,必须付出的代价,不见得自己愿意,可是必然的承受。这就是皇家,这就是阿姊想要我夺取六国的必经之路。阿姊,哪怕你一句不经意的话,也能影响我一生。也许你不能想到自己对我的重要,可是赢政此生,为你而活。
大秦帝歌 【卷四】一统六国天下平 第七章 蕲年宫变
“政儿,将山阳的土地踢给他如何?”赵姬软着身子卧在床榻上,动作曼妙无匹。赢政执刻刀的手一顿,垂下艰帘,“是。”
赵姬呵呵的笑着,显然对这个答案满意,她抚着手,“政儿,母亲累了,你且下去吧。”
“是。”赢政说着,退了下去。赢政刚一走,躲在后面的嫪毐扑了过去,将赵姬楼在怀里,“你啊,真是太讨我喜欢了。”原本大逆不道的话,怎么从这男人嘴里说出,就这么让赵姬欣喜呢。桃花眼尾高高吊起,狐狸精一样的媚人心魄,细声软语,“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这倒是。”满足了权力的男人,心情大好,哪怕是愚弄,这个女人开心就好。嫪毐抱着赵姬温香的身体,埋在她脖间的脸上,笑意深浓。
赢政的额头隐隐作痛,又是嫪毐,再三的要求封地,势力,让他每日每夜和那个女人苟合,在这秦王宫里嚣张还是不够么。
想到赵国的事情,赢政的心情更差了。赢成(jiao),信任你还不能让你满足么。好生去攻打赵国你有何不满,受了谁的蛊惑,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造反。
“来人。”赢政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报,“殿下,前方有急报。”赢政按捺住心里的异样,接过递过来的文书,赢成,这次你居然连我派去找你的将军都杀了么。看着文书上说,壁已死,赢政立即吩咐,“派大军驻守屯留,斩赢成。”
所谓血缘,皇家最淡薄的就是这个。王弟,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赢政抿着唇,“隔年封太监嫪毐为长信侯,属地山阳。”
会满足吗?人的贪欲一旦开启,怎么会是这么简单就能满足的。就连那日,带给嫪毐这些的吕不韦去劝他,要他不要太过分。嫪毐笑了,“我是秦王的假父,我还没有什么会怕的。”吕不韦脸上闪过一丝阴狠,语气森然的说,“这话你当我面说就是了,别再这么不知所谓。赢政,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倒是忠告,可是嫪毐是听不见连些的,他的眼睛已经被权力覆盖了。他开始眼红了,眼红赢政天子的地位。他还没有什么怕的,连赵姬都是他的,他还怕谁?
果然,隔年嫪毐不仅是长信候,连河西太原也成了他的郡国。这个人,已经爬到一定高度了。那日晚上,他摸着赵姬日益凸显的肚子,乐呵呵的说:“你说怎么办,你的这肚子可是藏不住了。要是赢政知道了,肯定会杀了我们。这次他可不会再掩瞒,这可是关系到他的帝位。”
赵姬眉头一皱,“嫪毐,你这话什么意思?”嫪毐缠上去,咬着赵姬的耳廓,在她耳边低语,“我们取代了他如何,要他将帝位让给咱俩的儿子怎么样?”
“啪!”赵姬想也没想,反手就给了嫪毐一巴掌。嫪毐也不恼怒,只是安抚着她,要她不要动气,“好好,我错了,你别动气,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赵姬面色复杂的看着他,“嫪毐,我给你的权势太大了。大到你都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人!”嫪毐心里一紧,不住的咒骂,然后却嬉皮笑脸的上前圈住她,“你别气,我也就一时糊涂。你可舍不得杀了我,我要死了,谁把你服侍的这么舒服啊。”
听到这句话,赵姬的脸色才好看一点,她不再说话,“你出去。”嫪毐眼睛一闪而过的冷厉被掩藏的很好,他听话的离开,离开之前在赵姬白玉一样的脸上落下一吻,“别动怒。”
女人的脆弱愚蠢住住在这个时候最明显,她们愿意相信,特别是在自己最空虚的时候。连赵姬这样精明的女人,似乎也逃不开这样的诅咒。到底是不是因为爱,只有赵姬自己清楚。秦国的太后,在先皇死后,竟然有了身孕,这说出去,根本就是对赢氏莫大的耻辱。赵姬除了隐瞒,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直觉上,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儿子了解什么。可是,这也不妨碍赢政会帮自己隐瞒不是。知子莫若母,大概说的是这个意思。
赵姬再次用她无懈可击的理由让赢政让她离开行宫。逃离了秦王宫,这两个人似乎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他们在自己用山隔起来的地方,厮混,欢淫。
赢政或许是知道的,可能是成为帝王的需要。有些东西知道装作不知道罢了。赢政在朝中过着日益冷清的生活。赢政是习惯这个的,阿姊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哪个时刻真正的快乐过。阿姊说他面瘫,其实不然,真正的自己,只想被她看到。我的阿姊,你又在何方。
赢政默然的将布帛上的画像卷起来,“今日就在书房休憩。”底下的太监神色是为难的,他又不敢反驳赢政的命令。赢政看着他的样子,也明白肯定是吕不韦,除了吕不韦他实在想不到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将手都伸到后宫来。
“下去。”赢政这个时候是最吓人的,话气不冷不淡,但眼神就如同利箭一样,将小太监吓的扑通跪倒在地上,“殿下——”小太监嗫嚅着,“吕相,吕相。”“滚下去。”赢政鼗手边的书简全部推倒在地上,“滚!”
“是,是。”小太监缩着身体,跪着退出去。赢政颓败的坐到椅子上。阿姊,这个时候,为什么你不能出现,出现在我身边,扯着我的脸,嬉闹的来上一句,“啊呀,阿政,你不要皱着眉头。比我还老,来,给阿姊笑笑。”
苦涩的笑容在唇边晕开,阿姊,你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肯再见我,再找我了吧。毕竟我娶了别的女人,不再是你一个人的阿政。阿姊,你说过不能分享的,我没有机会了么。赢政咬着唇,殷红的血丝从他唇角沁出来。他心底的痛苦,阿姊看不到,赢政闭着眼,阿姊,只能希望在梦中能看到你。
这边,嫪毐已经开始布置自己的势力。他不能再等了,权力让他的身躯在微微战栗。那种掌握生杀大权的痛快享受,让他如同吸食鸦片一样的疯狂上瘾。
公元前238年,秦王九年。那日的慧星划过天空,秦的大军进攻魏国的垣邑和蒲阳邑。赢政
留宿在雍地。也就是在那段期间,所有的隐忍暴发。喝醉了的嫪毐,说出了一直深埋在心里,扭曲着快乐的话,“我是秦王的假夫,你奈我何。”
前来告密的大臣,心有戚戚的看着赢政将手里的刻刀折断。己酉日。赢政成年,行冠礼。赢政眼神凌厉的看向下方朝拜他的人民。哪怕是一点小希望,也仍是不愿放弃。说是奢望,其实,那是赢政心底最真实的渴望。若是都不找,那还有什么希望。
下了天坛。赢政回到寝宫,叫来了蒙毅。蒙毅尚小,但是已经有蒙恬的大将之风。那人是他讨厌的人,即使是他赢家最忠心的臣子,让他阿姊伤心,生不如死就是罪人。不能乱扣上罪名,这样被阿姊知道又是会心疼的。不想看到阿姊为那个男人再流一滴泪,那么愤怒,也只能忍住。用不流血的方式,惩罚他,惩罚自己。
让蒙恬镇守边疆,说的过去。眼不见心不烦,说的就是这么回事了。赢政看着少年青涩的脸庞,沉声问道,“蒙毅,你可有信心。”
蒙毅单膝跪下,“殿下放心,我有这个把握。”赢政点头,“蒙家的好男儿。”赢政刚一说完,蒙毅的脸就是一件羞涩的红。他施礼离开,赢政看着他的背影发怔。阿姊,你离开的时候,蒙毅还只是小孩子。这些年,你到底在哪。为什么我派了那么多人去找你,寻你的消息却一无所知。阿姊,你是不是在躲我?要是是呢,你难道不要你的阿政了?阿政的江山,为你而守。统一六国也是你的心愿,你怎么能不在我身边,看我如何为你摘下天上的星星。阿姊,阿政长大了,阿政真的可以娶你了,也有实力保护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出现。阿姊,你到底在哪里?
在骊山的嫪毐,用他甜腻死人的蜜语,骗走了赵姬手上的印玺,顺带着,偷了赢败的印玺。发动京城部队和侍卫、官骑、戎狄族首领、家臣,企图攻打蕲年宫。赢政早有准备,命令了相国昌平君,昌文君攻打嫪毐。嫪毐不过乌合之众。再加上蒙毅相助,这场战役胜的一点悬念也没有。
嫪毐的死法,是五马分尸。淫乐太后,企图谋反。这种死法还算是轻的。剩下来的,是赢败最不愿意面对的部分了。
赵姬,他美艳至极的母后。
她护着怀里的婴儿,以前的从容和华贵已经丢失大半。“政儿,政儿,放过他们,他们只是婴儿,是你的弟弟啊!”
“母后,”赢政蹲下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叫赵姬,赵姬心一暗。“政儿没有弟弟。”赵姬瘫坐在地上,赢政站起来,“来人,就地摔死这两个婴孩。”
赵姬昏死过去了。赢政看着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孩子,眼里是一片肃冷。“将太后留在雍地。
这是阿姊期盼的道路,上面铺满白骨和鲜血,我依然走的无怨无悔。
大秦帝歌 【卷四】一统六国天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