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奉顿时一阵呼天抢地,我看着他笑,鼻子又开始酸起来。
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自己承诺的东西,我真是世界上最坏的大骗子。耶奉,真的,你恨我也比这样对我好。我怎么配,怎么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
“耶奉,你回方城吗?”我看着耶奉,心中无论如何也汹涌不起一种叫爱情的情绪。耶奉轻轻摇头,“不了,我想陪陪你。”
“你大哥不会担心?你忍心抛弃你的士兵,看着我屠杀他们?”
耶奉在我的反问下,脸色浮现一种撕裂的苦楚。他定定的摇头,告诉我他一直坚定的答案,“不,我想陪陪你。”
我没有继续坚持,安静的点头,扶着他下去。走到半路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夏初,为什么刚才你不脱正面,因为胸小了?诶,其实我不介意的啦。”
看着他一副坦荡荡的样子,我果断的将他一个过肩摔扔到地上,使劲用鞋板踩他的脸。拉长了声音说:“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营中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出去过,还带了一个人回来。我用一些能用的材料在耶奉脸上使劲的抹平,他要是以犬戎王子的身份出现在秦营,那还得了?!
耶奉抱怨,“小亲亲呐,这样我看起来好丑,你不会爱我了啦。”
我给了他脑袋一个爆栗,“我一直没爱过你。”
“好残忍。”耶奉咬着唇,眼里闪着泪光。我朝上翻了一个白眼,“要么跟我去,要么就不去,你废话个什么劲?”
_这样说他才安静下来,我要他乖乖跟在我后面,去见蒙恬。可是见着之后我又后悔了,因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耶奉强大的怨念让我想忽视都不行。再加上蒙恬同学也来凑热闹,相当不支善的看着耶奉。周围的低气压让胡清他们脸色大变。
我微微的侧过身子,挡住他们两个相遇的视线,再“一个不小心”踩到耶奉的脚。听到耶奉倒吸一口冷气,将头垂的低低的,我傲然的看着堂上隐忍着嫉妒与怒意的男人,“蒙将军,何日开战?”
我说的战事是一个星期以后的立威之战,至于先找哪个国家立威,这个需要纠结。蒙恬的确是天生的领袖,一听我这么说,也没有再找耶奉的麻烦。男人表情严肃的看着面前的沙砾,一遍一遍的推论他的攻防战略。
原本是很神圣严肃的事情,却因为耶奉的哈欠声,引发了大事件。
“小小兵卒,你竟敢这般?!”旁边一个门神模样的男人表情愤怒的说。蒙恬也是微微皱着眉头,却没有管,我了解他是在看好戏。于是上前说,“于前锋别见怪,他是我师弟。”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见怪的众人表情微微放开了些。我继续说:“他从小就是这般,还望各位见谅。”
还亏得我在营中有些地位,于前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可是这边蒙恬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尉军师,你是何时将你师弟叫来的?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秦营可是大事,你要知道这次的行军要是再被泄密,死的是我大秦的子弟。”
好你个蒙恬,你这般不放心的话,那你讲个什么劲?我眯着眼睛,看着坦然自若的男人说,“我自然是与我师弟有要事相商,至于泄密,将军大可放心。若是泄密,我定服刑,拿命来换。”
蒙恬面色一暗,我冷哼,“将军若是还不信,我大可和我师弟出去。”
耶奉一听这话,直点头。眼神迫切的看着我。蒙恬被堵的面色铁青,他挖空心思的继续说:“尉军师误会了,抛开这些不说,我以为一定是我们的行军布置太过贫乏让你师弟扫兴。想必你‘师弟’有更好的行军战略。”
我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人,身为男人心胸开阔点会死?蒙恬还特意在我师弟这个称谓上加重语气,他根本就是知道我骗他,也是知道冒充我师弟的人是耶奉。他不想拆穿,可也不想纵容。我知道这是他可悲的心理在作祟。他觉得耶奉是在耀武扬威,他觉得耶奉光艳的笑容下满是对他得不到我的失败的耻笑。可是我能说什么?说蒙恬你这个白痴,我根本不喜欢耶奉?说蒙恬其实你和耶奉一样的悲催?
行了吧,我暂时还没有这种澄清的想法,要误会就误会吧,关我屁事。你要是认为耶奉是我的选择,那么你也不会抱那么多希望不是,须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不止一次告诉你要你放开,原本是你先放手的,现在执着只会让我觉得可笑至极。至于耶奉,我虽然是舍不得,可是那仅仅是我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他是我这一生不能遗忘,不能补偿的人。唯独不是夏初可以相守一生的人。
我看向蒙恬的眼神说不出的愤怒,耍什么小心机,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他这一点了。我懒得和他理论,准备离开的时候。耶奉上前拉住我的手。轻轻的点头,然后从我后面站到前面说:“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知道你的攻略弊端的能耐还是有的。”
我哑然失笑,耶奉这一招真是高明。先是说自己差,然后说自己这么差的人都能知道蒙恬有问题的话。这不是明摆着给了蒙恬一大嘴巴子么。说蒙恬比自己还差。
见我强忍着笑意,蒙恬差点冲下来给耶奉来个十刀八刀的。他冷冷的说:“这岂是嘴上说说的,请。”
耶奉示意他没问题,还在这个空隙给了我一飞吻。老实说,我听到了蒙恬磨牙的声音。这也是蒙恬悲哀的地方。他永远只能活在束缚之下,不能做自己所喜欢,亦不能做最真实的自己。他抛不开,他不能像耶奉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我,牵我,抱着我。因为他是蒙恬,是大秦最睿智的将军,而最睿智所掩饰的就是淡漠,遇事不能慌乱。
其实,这个时候我才更加佩服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原因让他隐忍到现在,直到现在看到我才爆发。他是怎么样活下来的啊。反正不会像我,浑浑噩噩,半死不活。承受着他的背叛,与撕心裂肺的苦楚。
我终不是一个放得下的人,我依旧不能原谅他,或者我说的那句话,真的没有半点的水分。我连虚假逢迎都做的出来,唯独不能忽略我仇视你的心。
“从两翼主攻,开水利淹城池。”蒙恬冷冷的说,我有点汗颜他的狠绝,绝对的较之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淹了那座小城,里面的老百姓恐怕一条活路也没有。
耶奉闲言也是皱眉,思忖片刻他接口道,“令全城百姓造船,以船载将士,由水流攻出口,其余的人在高地囤首。”
蒙恬的身上有种叫做王者之气的东西一直在汹涌啊汹涌。耶奉微微一笑,“不,来的及。”
我也被吸引住了,我在想耶奉的自信来自哪里。哪里可是——南方?我顿时大悟,神秘的低笑。这
家伙,比我们这些活在这边的人还熟悉地形啊。
耶奉说:“因为你是在南方雨水多的时候攻打他们,南方多有河流,盛产鱼类。你认为渔夫家里会没有渔船,更何况是河水暴涨的日子,所以我说,来得及。”
要是南方出生的人铁定知道梅雨季节,所谓梅雨就长至七八天的雨水,雨量非常充沛。我想蒙恬也是从这点考虑,但是他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切实考虑过这边的风土人情。
我微微摇头,这场男人之间的对决,耶奉完胜。
大秦帝歌 【卷三】 一路江湖万里遥 第七十八章 毒发
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什么的话,我想我肯定得买一份。我从来不知道蒙恬的自尊心这么脆弱。脆弱到被耶奉一超过,就再也没有缓过来。神啊,我罪过了。反观耶奉那岂是一个得意能说得清的嚣张。
“从我床上滚下去!”我忍住拍见他的冲动,伸长了双脚想将那个鸠占鹊巢的男人从床上踹下去。他倒是好,扒住我的腿,就是不放开。
“不要啦,师兄要照顾师弟,我怕黑。”耶奉撒娇,我已经呈崩溃状态了。
“你害羞?”我摇头,“不,你那叫娇羞,是害羞的升级版本。”
耶奉在床上使劲的扭动,“哎呀,人家好娇羞哦。”
“——”天要亡我啊,我直直的倒在床上,耶奉那厮见状倒是羞赧起来, “哎呀,小亲亲,你这是做什么,人家还没有心理准备啦。”
我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呈十字路口分布,听见耶奉幽幽的嗓音从耳畔响起,“小亲亲,人家是第一次,你温柔点。”
温柔?温柔你妹子?我勒个擦,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有木有啊。一个鲤鱼打挺扑到他身上去,顿时拳打脚踢,“叫你害羞,叫你娇羞,叫你第一次!”
耶奉被揍得脸蛋浮肿,他拉着我的衣袖,怎是一个梨花带露说的出的请新妩媚。“人家的第一次一直都是为你留着的嘛。难道你要我去睡其他的女人?”
我睨着他, “不然,你想我去抱其他女人?”
好吧,我这个时候我算不算间接承认了自己是个蕾丝边,耶奉闻言脸色大变,最后白着脸蛋,咬着牙,坚定的说 “好吧,夏初,你来吧,把我当作女人。让我在你身下辗转承欢吧。”
你知道什么叫做杀之不得么?对的,我现在就想宰了他。耶奉继续死皮赖脸的缠着我,费劲心机的勾引我。在替他下去第七十七次,他又摸到我床上后。我淡定了,随他喜欢吧。
耶奉的手绕过我的腰将我紧紧抱着时,我突然体会到什么叫作安心。如同我之前在保护熊天的时候说的,这都无关爱情,只是一种卑微而奇妙的感觉。
“邪奉,好像回到以前了对不对?”
我问他,一转头,原采旁边的男人早已睡着。我轻轻地笑出声,指尖描摹他安睡时的脆弱。耶奉,这样真的好么。我舍不得你离开,可是我又不能给你什么,这样自私的占用你的空间,你的付出,你的关心,对件来说真的公平么?
“已经到一张被子里面睡了么?”蒙恬独特的噪音在空旷的营帐内传的老远,我不回答他的问题,也对他月光下痛苦绝望的脸视若无睹。“怎么,将军这么有兴致么?”
蒙恬哀伤的蹲下来扶住自己的脸,“夏初,我失败了,我在你心中什么都不是了。”
将耶奉的手轻轻挪开,抚平他眉间堆起的皱褶。我下床走到蒙恬面前。和他一样的蹲下来。“蒙恬,你应该知道我说过,无论你变成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我们永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事实。”
“不,”蒙恬摇头,连说话吐词都有些混乱,“夏初,我是有机会的,我明明是有机会的。”
“没有,”我决然的摇头,“你在我的世界,地位是零。”
蒙恬突然抬起头拉我进怀里。这群人是怎么了,看着我这幅男人脸也能这么有感觉,我撇撇嘴,“蒙恬,不要执着了。好好准备,三日后我们行军。”
蒙恬摇头,“夏初,还记不记得那个晚上,你靠在青石墙上,我握着你的手,送你回宫。”
我闻言呼吸一滞,蒙恬继续说:“你说我的笑救赎了你,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独特让我一直没有自信能守着你,陪着你?夏初,你相信我,真的是有实情。只要你肯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我沉默,将他推开,“蒙恬,你喜欢如何便如何,但是你不要指望我会对你存有希望。”
蒙恬惨然一笑,“夏初,我的失败你会不会觉得鄙夷?”
我皱皱眉头,“蒙恬,你这样我真的很讨厌,你可不可以看开点。你明明知道那没什么的,偏偏要执着这个答案。将自己刺得鲜血淋漓,为什么还是不愿相信?”
蒙恬顿了许久,最后总是叹了一口气,在我额上印上一吻。
“夏初,你等着我。我总有天会让你原谅我,重新站在我身边的,那时候,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再说吧。”看着他无比虔诚的脸,实在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送走蒙恬,刚上床。耶奉就死死地拖住我,他的头抵在我的胸口,说出的话,真的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夏初,其实,我和他一样的可怜是不是。”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胸部缩于无形,“呔,你这贱人,竟敢把头放到不该放的地方?想死不是!”
横空一脚,耶奉再次被踹到地上,我点了他的穴,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真的,耶奉,这样就够了,别学蒙恬,我是没有心的。或者说,我的心不在你们身上。这是很不公平的,我真的不能对你们回应。我会死的,最可悲是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我已经努力让自己淡忘死亡了,所以,求你们不要再这样炽烈的对待我,告诉我你们的喜欢,你们的爱,我好累,可是我也怕给了你们希望那天我死了,你们怎么办?跟着我一起死吗?我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耶奉,求求你,和蒙恬一起,淡出我的视线吧。我真的好难受。
耶奉在地上一夜不得安眠,我和他一样,醒着放空。
我以为他们起码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有太多的争斗,而实际上,我高看了自己的魅力。当耶奉脸色乌青的出现在我面前,不停颤抖的时候,我依旧是怒了。一巴掌甩到蒙恬脸上,旁边的士兵和胡清都是吓了一跳。有人想来抓我,却被蒙恬制止住了。
他着着我,眼睛里面的血丝呈网状分布,“夏初,你不相信我?!”
我退后一步,嫌恶的转头,“别叫这个名字,你没有资格。”
他浑身一震,垂死的看了眼在床上已经昏迷不醒的耶奉,解释着说:“你知道的,我只是和他比试,不是我——”
“与我何干!”我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再重复一遍,“与我何干!”
我上前拉起耶奉,将他背到自己背上,安抚道,“耶奉,没事的,我们走,我们离开这个小人在的地方。他多可悲,竟然对你下毒。”
胡清看着快要倒地的蒙恬,声音压抑地呵斥。“尉缭,你别再说了。”
我冷冷的抬起头,“胡清,别管这件事,我不想连你也憎恶。”再转过头来,“蒙恬,你得意了没有,这样我是不是就可以选择你了?别傻了,我要嫁给耶奉,这是你不能阻止的。”
蒙恬脸色一白,嘴角沁出血丝,胡清上前扶住他,蒙恬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夏初,夏初,你还是同以前一样,不肯相信么?!”
“虽然,”我皱着眉头,冷冰冰的说:“别说这些话,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不再多说,背着耶幸就离开,“大秦的将士们,没有我尉缭,你们仍是大秦的骄傲,依旧是我秦国的好男儿!”
“军师!”熊天一行人朝左跨出一大步,状似挽留,脸上流露出悲痛。我看着他们原本尖锐的心情也平复下来。向他们挥手,“无事,你们替我镇守四方也是为我平了心愿。”
身后一阵呼天抢地,依稀可闻有喊军医的话语。我决绝的摇头,不再多做留恋。直到离开,我才发觉自己不舍得。几个月来的相伴,互称为弟兄的那份挚情,在战场厮杀时的约定,谁都不能先死。那份感情,又怎么能是我们自己说的透彻的。
我沉默的将耶奉放在树下,手把上他的脉搏。蒙恬,我确实是冤枉了你。戒也知道不是你的过错。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将所有的罪恶强加在你身上。我想,蒙恬,这样你就能离我远一点了吧。蒙恬这样你就会在梦里清醒了吧。
耶奉中的毒,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也在观察他什么时候会毒发。因为他的毒我连一点信息都不能把握。这是凤天君的手段,她怎么会这么没有设防。我就是知道,所以才不肯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