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你回去也好,在秦国始终是低人一等,忍气吞声。可是阿姊的消失呢?”嬴政的瞳孔深缩,“阿奴,到底有没有你。”
突然从一旁的瑞兽香炉里传出一阵奇异的香味,既甜腻,又清香。可是这阵香味却让嬴政大感不妙。有人在这里,而且对他下了迷香。
嬴政稳住心神,想驱逐体内开始发作的药性。没等他运功,就觉得更浓的香味涌上鼻头。身体开始发软,使不上力。嬴政单手支着书桌,一边开始强撑着眼皮打量四周。
自然是抵不过药性的凶猛。没等看清来人是谁,身体一歪便直直的朝地上倒去。
鬼魅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我连忙扶住倒下去的阿政。他的眼皮还是想睁开的,在微微的跳动。但魂香的药性即使是神仙也是要入睡的,阿政你何不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你刚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关于用药这点,我表示很感激我那个师父。要不是他跟我说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药。我也不会肯学这炼药的本事。
阿政的身体不轻,所以我是搀扶着他到床上去的。
其实是不想见阿政的,怕见了伤心,也怕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会吓着他。我见着他会激动,一激动蛇纹就跑出来了,这是个恶性循环啊。何况阿政还小,我还不想给他普及关于变异这一类的知识,要是一个没弄对,本来他就是暴君了,留下了心理阴影,更不知会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又耐不住思念,我就在咸阳,与他不过高墙一隔,再加上我已不是当初的夏初,战国的高墙对我来说是想爬就爬。看看淼怜家,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多久没见了呢?自是记得不清楚了。但梦中总会与这少年重逢。纵使场景不一样,但内容大抵没什么出入。少年别致的温柔依旧让我心疼。
将阿政放到床上。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木偶任我操控。说来也好笑,即使不是现在这副昏睡的模样,睁开眼的他也是个小冰山。
小冰山,你在梦里说你很想我。小冰山,你有多想我?阿政的脸不同于前日被我刺伤的那白痴的脸温润,可是冷漠中有着动人的情怀。我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他的脸,阿政皱皱眉头,然后低喃,“阿姊,别闹。”
我的呼吸都快要因为他的话语而停止。一瞬间我低垂下眼,不敢正视他的脸,因为我觉得他就要醒来,然后用我不能接受的目光打量我这个已经变了样子的阿姊。那般丑恶扭曲的面容,布满着人类不会有的青鳞。
他没有醒。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魂香的昏迷效果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慢慢弥漫起哀伤,他看不到我。他所驻足的永远是他记忆中的阿姊,而我已不是。
我突然觉得有些气恼,可是又觉得自己可笑。本来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我想要的方向发展,我到底在不满意什么?
继续戳他的脸,我朝他吐苦水:“你就喜欢你以前的阿姊去吧,不必要我。”
说着说着就话里带哭腔了,我拧了一把鼻涕擦到阿政的袍子上,“没心没肺,就算我是夏青衣,就算我变了样子,你也不能这样吧。”
床上的阿政依旧沉睡,可是我拼命挤出来的泪水掉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弯而长的睫毛,羽翼似的抖动了几下。
我疯个什么劲?没见过自己吃自己醋的人,与其说他依赖我,不如说我依赖他更多。罢了罢了,再说要泼阿政也不会醒过来,像往常一样无奈而宠溺的说:“我会一直在阿姊身边的。”
不能再计较了,比较下去,疼得要命。
我跟自己说,再看一会,再看一会咱就走。从此不踏入这殿内,见这左右我情绪的人。等到千秋万载的功业可成,再来见他,再来听他一声阿姊。
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是他的阿姊么?或许,那时我也不配站在他身旁,享受他独一份的温柔。
我是魔,怎么能拖阿政一起下地狱?
这样算什么呢?我自是知道阿政在我周围设有眼线。赵姬都知道,没可能,心性智商高人一等的阿政会不知道。不来见我,自然是不想见了。
我动了动嘴唇,将最后想说的话收进肚子里烂掉。要不给他留些什么建议?虽然我不会写,但是会看,知道哪些建议是对的是错的,所以可以画对勾和叉。相信阿政是看得懂的。这样想着我转身走到他处理文书的桌前。刚才没来得及打量的画卷呈现在我眼前。
青色,满目的青色。那生命的颜色,此刻绚烂的是我眼里蓄满的泪水。我知道阿政是知道我活着的,可是我不知道,我原本抗拒被他了解的东西他也知道。你的阿姊变得像妖怪一般,你也不介意么?为什么在一旁题上“吾爱阿姊”,你不知道我最容易受感动最抑制不住泪水的么?
看来批阅是不可能的了,我再走到阿政的床前。少年脸上每一处都令我痴迷,爱不释手。阿政的脸透出清瘦,我还是他保姆那段时期,我肯定会一边戳他的脸,一边催促他吃东西。
将阿政往外面挪了挪,我一撩衣服,躺到里面去了。和他一起躺在床上我扒开他胸膛盖好的被子,将头放在他的胸口处。心跳声很有力,不同于表情冰冷的温热体温让我格外痴迷。拉过阿政掉在外面的手,握住。然后闭上眼睛享受短暂却温馨的黑夜。
再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心意,我却不觉得有多想反驳自己。这样的温柔,那沉溺一秒便是一秒吧,一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两个人的温度,睡起来特别安心。可是天空微微泛白的时候,我便睁开了眼睛。在还沉浸在睡眠中的阿政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替他拉好了被子,就闪身离开。
天色透着迷蒙,我几个跳跃便离开了这咸阳宫殿。再转头看一眼那高墙,阿政,我自是不会再如此。我不能再继续暴露行踪,这样对你我都不利。若是没有站在那最高的地方,我们便不要相见吧。
我在世界的角落仰望你。
大秦帝歌 【卷三】 一路江湖万里遥 第三十二章 断发
“我一直在等你出来。”街道的拐角一个男声响起,我微微一愣,然后冷笑,“不是说快死了,怎么还能出来?等我再补一剑?”
晨曦微露,那个男人慢慢走出来,走到我的面前。
这几天天气是有些湿寒的,可是他只穿了一件单衣。他微微咳嗽着,脚步很是虚浮。脸色白的像刚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毫无血色。他缓慢而坚定的看着我,眼圈底下的青痕让我了解到他一夜未睡。
“夏初,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你出来?”
“蒙将军的心思自是高风亮节,怎是我这般妖物可以妄加猜测的。”
我戏谑的回答他,然后抬起中指和食指将额头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
或是太轻故了,蒙恬这种人就算看起来没力可是他的实力绝不是如此。这一点是被他紧紧撸进怀里才更进一步了解。
他一向很会演不是么!
我愠怒,“你干什么!”
蒙恬虚弱却口气坚定,“夏初,不要离开我。”
我低着头,手臂顺从地挽住他的脖子,将头枕在他的扇脑上。威觉到他僵硬着身体,我笑了蒙恬,你的夏初可不会做这么些个撩人的动作不是。你眼前看到的都不是爱你的夏初了,你对她说这些情话又有什么用呢?
我想听的时候你不说,现在我已经不想听了。
“蒙恬,”我柔声细语,然后手指在他的后背画着暧昧的圈圈,“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变成蛇体的话,皮肤是有毒的。”
我哈哈大笑著故开蒙恬,任他僵硬着身体跌到地上,任他眼神流露出手上和绝望,任他颤抖着身休想要留住我。
我朝他做了一个飞吻,“蒙将军,再要和我在一起可要随时做好被毒死的准备哦。”
蒙恬你和我不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又何必要执着抓住我和我一起走后半生?你明明知道那条路很窄,只要我稍稍反抗,你就会坠入底下无边的地狱中。
蒙恬嘴角沁出了血丝,原本苍白的嘴唇现在变得红艳似血,想要出声,却只是徒劳。心里有些不忍想扶起他,毕竟霜寒露重。却听到身后有细碎的砖瓦的声音。
我垂着眼睛,看了一下地上的蒙恬。这时候你还在编我,怎么装一副深情的样子给别人看?
点了几下脚尖,从不远的楼上拎下一个黑衣人。我将他摔到地上,然后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如同刀剑一样锐利,“黑鹰,你要怎么才学的乖?我不是叫你不要跟着我,你从客栈跟踪我到王宫你是想试试我到底会不会杀了你?”
黑鹰不语,担忧的看向蒙恬。蒙恬撑着身体,摇头示意无碍。我拉过已经长长的头发,一发力
一段青丝便安静的垂落在我手心。
蒙恬轻轻皱了一下眉,似乎很是心痛。
头发不小心扯下一根便是疼痛,何况是一缕。但这比起我从你那里得到的不到万一,蒙恬。
“蒙恬,这是最后一次放过你,你与夏初的情谊犹如此发。若是再让我看到你,杀!”
蛇瞳里闪过血光,蒙恬张张嘴,最后噤声。黑鹰似乎要说什么,却被蒙恬的摇头制止。我冷哼一声,将发丝丢到黑鹰脚下。
“他中的蛇毒,解药便是我的头发。”
话一说完,我纵身离开。
我不想停留半分,总是觉得疼,莫不是那盅虫咬噬到了心口?
一次一次说着断绝,终是挥不起那斩断情丝的刀。本就不是人,为什么总要为这人间的七情伤神。下不了杀手,不仅是因为蒙恬是我的劫,还是因为统一六国少不了他,他要是真的死在我手上,那便又与我所期望阿政统一六国不一样。我叹了一口气,朝客栈奔去。
一晚上不归,蔡暮知道肯定是少不了一顿教训的。想起小弋那个孩子般的人,我更是哀叹,他缠人的手段太多了,整人的手段更多。
拿我来说,自从知道我是女的以后他便经常到我房间内观赏。还做出一副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作势要轻薄我。
这家伙就是一受,我自然是不会太计较的,可是一旦被逼急了,我反调戏他的时候,他就放开嗓子大叫,说我思春,连他也觊觎。对此,我实在不想做什么评价,但是剩下人的眼神,那叫一个让人瞅着无地自容还蛋疼。
流言猛于虎。自此那几位便离我甚远。泪目。
而另一边,黑鹰扶起蒙恬,有些不解的询问,“大哥,为什么不告诉她?”
“不行,她不知道的话,起码她是安全的,我不能再让她受苦。”
“她现在谁能治得了她?”黑鹰反问,而蒙恬却只是一再摇头,“女娲一族的灭亡自然是有原因,而想必已经有人知道一些手段。”
“你让其他的人尽力封锁她异变的消息,”蒙恬一顿,“最起码不要传到齐国。”
黑鹰点头,蒙恬咳嗽的越来越厉害,胸口包扎好的布条又浮出血迹来。夏初,刺心之痛,你可知并没有你的绝情痛?
而宫殿内,陷入深睡现在幽幽醒来的嬴政猛然坐起来。寒冰一样的扫视四周,皱着眉头。胸口有丝清凉的威觉,嬴政手指一碰,是水渍。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一旁,床垫上有很明显的人睡过的迹象。
这是秦国的王宫,没有绝对的实力不可能将这里犹如过无人之境一般来去自如。嬴政拉开被子,疾步走到书桌前。他珍视的画上,有一处已被水渍模糊。是眼泪么?嬴政的手指轻缓的触摸到画卷上,阿姊,你可是真正来过?若是,那为何不肯见阿政?为何又留下如此之多的念想?
一进客找迎头便是一盆凉水,这自然是难不倒我的,可我也不能去躲,我一旦躲了,小弋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于是,一大清早的,我就成了一只落汤鸡。
“小弋,胡闹。”
虽说坐在桌前喝水的蔡暮是在怪罪,可是他呵斥的语气一点责怪之意也没有,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这是腹黑的一只,鉴定完毕。
小弋插着腰冷哼,“她这是活该,一晚上不回来在外面鬼混,给她点教训也是好的。”
喂喂喂,小弋,别说的和丈夫在外鬼混而被冷落的妻子似的。我从来都没有将你纳入后宫的意思,作为一个受,乃要有节操,要全心全意为小攻服务。然后让我们一干腐女牟取YY的福利。
我涎着脸,将头上的菜叶子拿下来,“小弋说的是。”
是你妹啊,你泼水也就算了,我就当过泼水节,受到你的祝福;可你也别泼洗过菜的水吧,多脏啊;好吧,这个我也忍了,你也不能泼热水吧!
苦不堪言,小受的孩纸桑不起。我不能做让他们生气的事,不然小攻会揍我的,广大腐女同志更加会揍我的。到时候我就像耽美小说里面,夹在小攻小受中间,要么暗恋小攻要么暗恋小受一直妄想拆散他们,最后都死相凄掺的女人。
蔡暮走过来,让我先上去楼上换衣,然后下来吃早饭,顺便商讨一下店面的装修之内的事情。
我乖乖上楼,等换好衣服下来之后,我茫然了。到底我是老板还是蔡暮是老板?!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能让我想想,我自然不会真去对这种事情见外。我并不擅长经营,而听小弋说,蔡幕的父亲以前就是一个商人,只是最后家道中落他才被卖到那种地方。从小便耳濡目染,这自然比我这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人强。
喝着米粥,我问他们,“你们可是想装修成‘小倌楼’的样子?”
他们不说我也知道,在战国人民的眼里越喜庆的颜色自然是讨喜。可是,这“小倌楼”已经开这么长的时间,我们若是按照它的方式开店的话,那根本就是拿自已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或者说在替别人开分店。
论资金我们远远少于别人,论店面我们也没有别人那么大。又何必去做以卵击石的蠢事。我知道在他们眼中“小倌楼”的装修是很不错,但这远远不够。我让他们又不是做真正的皮肉生意,靠这种东西来立足的话,我绝不会收留他们,有这个闲情逸致,我就应该找些年轻的儿童不是更好?
打定主意,我对一脸希冀向往的各位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小弋第一个出声,疑惑地看着我,“那样不是才可以更红火么?”
我继续高深莫测的摇头,却不着急说出答案,看他们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样子我就暗乐,叫你们不把我当老板,这下知道老板的实力在哪里了吧。
就在我准备先开口然后接受他们膜拜的时候,蔡暮却说道,“自然是不能。
“我想夏姑娘既然要我们来同他们抢生意,自然是不想我们与他们雷同。而且我们都是哪里出来,也明白哪里做的不是正经生意。而夏姑娘不肯,就说明,她是真的想让我们成为清倌如同她那天向我们承诺的一样。要想以一个清倌的身份领先那些人,必然是需要新意,要出奇招的。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蔡暮看向我,我先是点头又是摇头,蔡暮愕然,“夏姑娘,你这是何意?”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一干人说:“你说的都对就只有一个地方错了,那就是不应该叫我夏姑娘,应该叫夏老板。”
大秦帝歌 【卷三】 一路江湖万里遥 第三十三章 遇袭
店面交给工匠开始装修,我则做了甩手掌柜。
蔡暮倒是尽心尽力,忙的不可开交。每次看到我,先是叹息,然后还是叹息。
我有那么差么?你用的着用那悲天悯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瞅我么?你想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是怎么滴?我身上好歹也沉淀了几干年的文化和历史不是。太小瞧人了!
“蔡暮,你——”
我话还没用出口,蔡暮就猛然站起来,然后拍着脑袋出去。
“我怎么忘记了,柱子是不能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