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的美貌是公认的,可是我没想到他的眉头一皱竟然有这种风情。他留给我一个精致的侧脸,对一旁的士兵吩咐道:“将她绑起来,从现在起,你们轮番用鞭子抽她,我看她能嘴硬到何时。什么时候求饶,就什么时候放了她。”
“是。”依旧是昨天那两个士兵,上前将我提起来绑在木桩上。长鞭一舞,挽了一个漂亮的鞭花,鞭子破空的声音听的我是蛋疼不已。
“我服输。”我很没气节的服软,燕丹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勾唇,阴狠地浅笑,“油嘴滑舌,开始鞭笞。”
一道道鞭子狠狠的落到身上,我知道自己身上的血肯定冒个不停,可是我却并没有感到多少疼痛。相反那些殷红鬼魅的色彩再一次让我体内涌起一股疯狂、嗜杀的冲动。
我想先睡会,他们可能以为我是受不住酷刑昏死过去,可是都无所谓了,我想晕便晕想昏便昏,那是你们能左右。
我脖子一歪,那持鞭的人立马放下鞭子去探我的鼻息,好机会!就等的是他过来,我立马张开眼,然后一口咬掉了他的中指头,一股血腥气迅速在我嘴里蔓延。他捂着丢了中指的手掌,疼的尖叫的往后退去。
我一口吐出他的中指,那手指掉在地上的时候还能轻微的动弹。我在另一个人眼睛里面看到恐惧。我朝他尖锐的笑起来,声音就像粗制的粉笔刮在黑板上的声音,刺耳又难听。过了一会,另外一个人才反应过来,大叫着跑出去。
我则继续闭着眼睛安睡。过了大约七八分钟,一阵脚步声引起我的注意。这么快就来了啊。
燕丹站在我面前脸色阴暗不霁,过了一会他一把躲过鞭子挥在我身上。我的身体轻微的颤动了下,但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他抽打的根本不是我。
仿佛痛觉已经从脑袋里面抽离,我抬起被鲜血覆盖的脸望着燕丹,轻蔑的笑着。声音由小变大,慢慢的越来越有中气。
燕丹扔下鞭子,一点气质都没有的冲到我面前,手掌成爪的掐住我的脖子,眯着眼冷冰冰的说:“你这个怪物。”
我盯着他的脸,然后酝酿了一口含着血的口水喷到他脸上。
他怒极反笑,“好好好,来人将她吊在院子的槐树之上,不得进食不得补水。”
就这样我的命运从不见天日的地牢转移到日照充足的露天下。可是阳光不见的是什么好事,比如它会把我细致的皮肤晒黑晒老。再比如我会缺水,唇舌干涸。眼前被汗水挡住,脑袋越来越昏,越来越沉。
“阿姊。”仿佛之间我听到了阿政的呼唤声。阿政就在我眼前,就在我身边。他握着我的手,原本薄凉的手掌如今传来炙热的温度。让整个心房都软了。阿政一如既往的是个小面瘫,可是小面瘫肯为我笑,这点我是很感动的。
白色的、带着金色耀眼的世界,阿政坐在我身边,轻声问我:“阿姊,要去看雪吗?”
我缓慢的点头,然后任由他握着我的手穿越这一片惨白的世界。咸阳的雪景,在山巅上看,那景色是美的没话说的。极目望去,整个世界刷上一层银白,圣洁而美好。偶尔林间拂来一阵寒风,阿政总会侧过身子挡在我面前。
“阿姊,我好想你。”
阿政轻声说,捏着我的手力气重了一些。我点头,将眼泪吞回肚子里面。强撑的笑意,却不敢轻易开口。
阿政转过脸,吻住我的眼眶。终是忍不住倾泻下来的泪水,被他尽数吮吻干净。睫毛轻颤,也不忍心制止他轻柔的让我心疼的动作。
“阿姊,我喜欢你。”
依旧不敢开口,他一边又一边的说,每一边述说看向我的眼神越发的忧伤和让人心疼。
“阿姊,给阿政一个机会如何?”阿政用并不比我瘦弱的身材拥住我,他的胸膛勒的我喉头发紧。“阿姊,阿政想用这一辈子来好好照顾你。”
我无声的哭咽,眼前的一片雪也似乎被融化,轻灵的奔向山下。
阿政,你可知我多想答应?我附上阿政的脸,手指眷恋的、不舍得的在他的轮廓上游走。缓慢的贴过去,我吻住了他的薄唇。呼吸着他的呼吸,细数他黑长的睫毛。
唇角泄露出轻微地叹息,我看到阿政的笑脸,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要是我不是夏初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来客,我前生最爱的人不是楚雁北,蒙恬没有长着和楚雁北一样的脸庞,我没有沉溺进蒙恬犹如潘多拉魔盒般的温柔,要是我能放的下。
要是我能放的下,也许我就真的不是夏初了。
可是夏初已经死了,现在的是夏青衣。夏青衣放的下么?
十指交叠,一抹残阳迟缓却坚定的落下地平线。存在于周围的气息越来越薄弱。我的影像在阿政的怀里渐渐变淡。阿政仿佛一点也察觉不到,继续看着日落。阿政,我的阿政。你一再的无所求,一再的包容,一再的默默付出。若是我的阿政你需要一统六国,成就千古霸业,那你的阿姊成了魔替你扫清了障碍,背负一世骂名那又如何?
我看不清阿政的脸了,我就像一粒尘埃一般在空中漂浮,寻不到归路。直指在苍白的世界里失去了最后的联系,我终是可以大声呼喊我心中的名字。
“阿政!”
我从烈日下惊醒过来,那槐树的枝桠被我大幅度的动作带的来回摇摆。我定定心神,一低头,发现燕丹正盯着我。那眼神我实在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但是那种一直寒到骨子里的感觉让我鸡皮疙瘩直掉。
燕丹说:“你还真是留不得。”
“你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嬴政!”
燕丹状若癫狂的样子让我心惊,最后他冰冷的看着我说:“来人,将她丢进蛇窟。”
大秦帝歌 【卷三】 一路江湖万里遥 第二十七章 蛇纹
蛇窟,顾名思义就是全是蛇的洞窟,可是这里严格上来说是蛇潭。陶渊明说燕丹善养士,他其实说的不全面,燕丹也善养毒物。
不仅是毒蛇,而是只要是毒的生物他都喜欢,而且不惜重金去收购。这架势可比之后要刺秦花重金购买赵某人的匕首手笔要大。
从门外出现两个新面孔的士兵,他们一脸严肃不再像之前那两个白痴一样轻视我。看来我狠厉的面已经被他们所知,那样也好,我从来也没有隐藏的意思。
知道前方是死路,不同于之前想要挣扎的意思。真的要去经受极刑的时候我反倒很淡然。燕丹的蛇窟,位于大殿的后山,无数形态各异、颜色鲜艳的的毒蛇吐着蛇信子,游离在石坑中。嘶嘶声音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认识的不认识的蛇,此刻都警惕的看着我们这群入侵者。
燕丹也在后面,他穿着血红的衣裳,像是在庆祝我即将悲惨的死去,颜色热烈的绽放着。我的手被捆绑在后面,燕丹站在我面前,他的手指掠过我的脸颊。
“真是可惜,这群蛇最喜欢咬脸了。”
我等着他将手指移到我的嘴边,然后给他一个教训。可是他好像了解我的意图,尾指稍长的指甲刺入我的皮肉。
“瞧瞧你在想些什么呢?想咬我的手?”
从颧骨上缓缓流下殷红的血迹,我勾唇将这血液添吮到自己口中,然后操着血染的通红的口腔,柔唇轻张,“草泥马。”
好孩子请自动忽略这句话。燕丹勾起丹凤眼,吊起来的弧度让我在此吃惊,这怎么会是一个男人拥有的媚态?
那些蛇被一个露天的大石坑养在一起,虽然蛇看起来都很凶狠却都不敢爬上来。我猜周围肯定撒了几道雄黄粉。燕丹拎起我的衣领,将我置于石坑上方。有一条卧在里面的蛇跳起来,只差一点就咬到我了。
燕丹明媚的笑着说:“你怕不怕?”
“草泥马。”依旧一句经典的国骂,我的答案便是,燕丹你这个××,我草泥马。
燕丹松开了拉着我衣领的手,眼睛眯下来说:“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这无关成全不成全的事吧,无论我说什么你想我死是绝对的。我为什么不想多做挣扎因为我知道那只是自取其辱。燕丹不会放过,无论是因为何政还是其他。
在我掉下去的瞬间,原来布满蛇类的地方留出了一个正好容纳我的地方。原来这群蛇也不想做蛇饼的啊。可是我一掉下去,手腕处的青蛇便一口咬在我的手臂上。
马上伤口开始发黑发肿,我的唇马上显现出来深紫的颜色,浑身冰冷。燕丹站在边上看无数的蛇缠绕上我的身体,慢慢的将我隐藏在涌动的蛇群中央。我被蛇包围了,它们冰凉的躯体在我身上四处滑动。不时咬上一口。体内开始堆积起各种各样的毒素,我被藏在蛇身下地眼泪流出了血泪,望向燕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已死的人。
燕丹皱了皱眉头,然后拂袖离开。离开之时,对一旁吓得不轻的士兵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守着,三日后将她的尸骨抛下山崖。”
毁尸灭迹。要是被杀的人不是我的话,我一定会给他竖个拇指,然后赞一声。对他心机过人表示赞许,可是被他毁尸灭迹的人是我,尼玛,我有这么慈悲嘛,你以为我是佛堂供着的那个光头怪蜀黍啊!以为喂鹰什么的连招呼都不打直接上的牛逼哄哄的人物啊!
他太笃定了我会死。是的,那么多毒蛇咬了不会有人可以活过来。可是学过中医的人都知道,是药三分毒,所以有种解毒的方法叫以毒攻毒。
体内乱七八糟的感觉翻涌,我无力的在蛇堆中休眠。那些蛇在我的皮肤上滑行,滑腻的感觉让我生不如死。如果燕丹想恶心我的话,我要恭喜他,因为他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身体的所有机能开始呈现假死的状态。这蛇毒真的是剧毒,我没有立即死的一部分是因为以毒攻毒另一部分则是幸运。我记得扁鹊在我体内下过毒,是一个毒蛊。所以我要是没有想错的话,那蛊的生长正是靠毒,所以注入我体内的毒素都被它吸收了。可是这样就真的安全了吗?答案并非如此,蛊本来就是剧毒,现在毒上加毒,一旦它承受不了这些毒素的话,我一定会暴毙的。
那堆蛇连咬我的兴趣都没有了。看来它们对有体温的东西情有独钟。或许该说蛇是瞎子,只能靠蛇信捕捉空气中的热元素。
我被埋在蛇潭之中,空气之中游离的是苦楚。回忆总忍不住倒带,于是又忍不住伤感起来。幸亏我前世对爬行动物不是深恶痛绝,否则我肯定会自杀的。
晚上,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守我的两个士兵经不住睡意在那里酣睡。我挪动着身子,手腕处的一条白蛇迅速抬起头咬了我一口。看来这群大爷的脾气很差,最讨厌别人打扰它们睡觉。抬起手臂,添吮手腕上的血迹,渐渐盈满的月亮落到我的眼里。
啊,快要十五了么?我垂下眼皮,摸索身上的伤口。大伤口倒是没有,但跟吸血鬼咬过的一样的两个牙齿孔浑身上下都是。我居然怎么都没有死,主角果然是有人罩着的。
“黑鹰,出来和我说说话?”
不可置否,在这样的月光下,我醉了,可是又觉得格外寂寞。
一道黑影落在蛇潭边,黑鹰看着我,眼神里面是惊世骇俗。我扒开脸上盘踞的蝮蛇,对他森然的笑,血迹未干,再加上皮肤溃烂,此刻的我若不是眼神,恐怕根本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深渊恶鬼。
“国师,你——”
我朝他摆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说既然我没死为什么不走。我为什么要走,我走了你以为你还有借口继续调查燕丹么?别给我玩虚的,你会看我被燕丹扔到蛇潭不管,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蒙恬让你来调查燕丹,首要的是他而不是我!
我说:“黑鹰,你不要说话,你听我说吧。”
不等他点头我便慢悠悠的开口,“我是妖怪。”
他刚想摇头反驳说不是,我用眼神示意他住嘴听我说,他这才乖乖的噤声。
“你也看到了,我这样都没有死不是妖怪是什么。”
“你家大哥知道我是,吕不韦也知道,还有那一心想我死的赵姬更是知道。”
黑鹰身躯一震,极力想掩盖心里的震惊,我淡笑:“我就是太清楚了,于是就想要是不知道该多好。没想到就真的不知道了。”
黑鹰低下头不去看我熠熠的目光,“你抓紧时间调查吧,听从你大哥的命令,弄清楚燕丹的算计。我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你知道的,虽然不疼,但总被蛇妖我也是有脾气的。”
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可是就算在我死之前,我也要尽我最大的力,去摆平某些不需要阿政操心的事。人挡杀人佛阻弑佛。
黑鹰躬下身子,我坦然的受了他的大礼。尽管我是真的恨绝了蒙恬,可是黑鹰小盆友还是值得表扬的。虽说他不能对我忠心,起码他对蒙恬忠心不二说明了他是个好小弟。毛爷爷教导咱们,对好小弟是不能不嘉赏的。因为谁也不会断定日后他就真没有投奔我的那一天。
“让你大哥叫他媳妇安生点,不然我会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好吧,这句话我承认,就算淼怜安分着我还是要着她麻烦的。那一箭之仇必报。要不是洛渊早在“运来客栈”,我就应该死了。
又过了一天,期间那两个兵有来看过我,最后不得不因为没有勇气扒开蛇圈而放弃。我以为我会等到黑鹰来告诉我他已经查清楚了。可是十五的晚上发生了一件改变我今后所有人生轨迹的事情。
月盘旋在半空,半月醉人,最是销魂。可我无福消受。体内突然涌起滔天的灼热和冰冷,我颤抖着,周身的蛇离我远远的不敢靠近我半步。动物的直觉告诉它们要离我远点,不然会遭遇飞来横祸。
我嗫嚅着,皮肤开始龟裂,尽管看不到地下的土地,可是粘稠和温柔感却在提醒我,身下和四周的小范围地表,已经被我的鲜血沁湿。
这才是真正的疼,身体一边一边的分割,一边一边地重组。我抬起头看向天空,那轮满月散发着清冷的红光,我眼里能看到的事物都是血红。
心脏要从身体里跳跃出来,身上的皮肤剥落又开始新生,整个过程不亚于在十八层地狱经受的苦难。这是轮回,用血肉堆砌出来的轮回。
那一晚,我死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以为是尽头,却又无奈遭受下一波的痛苦。蜕皮,是又一次的重生,自然是先死后生。
那一晚,我问候燕丹的全家老小,不带一句重复。
那一晚,红色的月光,映射出我手臂上和左额上的青色斑纹。
是蛇纹。
我的身体上被灌注了蛇毒的因子,开始呈现蛇一样的异变。我闭着眼,猛然张开眼,眼瞳是蛇一样的竖仁。
果真,这下真成妖怪了么?
大秦帝歌 【卷三】 一路江湖万里遥 第二十八章 成妖
“阿德,她真是死了吧。”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抬着我的腿问前面抱住我的头的男人。
“是死了,这么多毒蛇咬她。一般人当场就死了,她一个小姑娘,还能活?”阿德边摇头边说,“我说公子丹也太小心翼翼了,还要我们守她三天,又不是妖怪怎么可能在蛇窟里面活下来。我可是看到了呢,那个场面渗人哟,大片的蛇咬她的尸体。她浑身又是浮肿又是流脓的,恶心死了。”
那个抬我腿的男人很给面子的抖了几下,抓着我的脚的手也松了松:“还好给包起来了,不然那样子得多渗人。”
阿德嗤了一口,“老哥我也不跟你多说了,等会处理了她,请老哥我去喝一盅。街尾杜三娘家的老酒味道那叫一个好啊。”
我忍不住想睁开眼睛的,然后劈头盖脸的对这两个男人臭骂,你才死透了,你全家都死透了!
老娘明明活的好好的!
阿德又说道:“这个女人也是个狠角儿,你知道林三吧,就是以前公子丹前殿守卫的那个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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