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隔壁的那个康采恩,分明就拿来了新鲜的蔬菜,虽然搞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弄来这些蔬菜的,但可以想象的是,只要她将这些蔬菜摆到自家酒楼的餐桌上,那么,不计其数的客人就会接踵而至。
“一定要查清楚,他究竟是从哪里弄来这些新鲜蔬菜的,最好能把他的这个供应断掉,至不济,也要和他们一样弄来这些新鲜的蔬菜。”
那名店小二听了东家的安排,立刻答应一声说道:“男女这就去各大行团去打听。”
宋代平民的第一人称,大多都是用男女一词,而“我”这个字,恐怕是在金兵南下之后,才融入华夏文化的。
至于各大行团,乃是类似于后世行业协会的组织,只不过在宋代,他们与官府之间的关系更为密切,有一些甚至还是官府推动成立的。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大同朝廷运转所需的各类物资,只有很少一部分来自于他们的税收,而剩余的绝大多数,都需要从不同的地方采购,为了方便他们采购,也为了方便自己压低价格,官府和官吏本身,都乐意见到行团的成立。
相较于唐朝时期聚拢在一起经营的行团,宋朝时期的行团,由于经营场所不再受到严格的限制,而分布在了更加广泛的地域。这也就导致行团对内部成员的约束能力大大下降,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也拥有了自由竞争的空间和技术保密的前提。基于此,优胜劣汰的商品经济终于在华夏大地上初露峥嵘!不过这一好处,却不是行团制度带来的,而是宋朝的经济政策所致。
坊墙倒塌之后得大宋王朝,开始允许商人在更多的地方做买卖,而不是像汉唐那样,集中在西市、东市那样的地方。北宋朝廷对这一历史变化采取了默认的态度,这才为行团制度带来了与时俱进的变化。
但行团制度在宋朝出现了一些弊病,也不能因此就掩饰过去,首先,朝廷和官府,都很乐意通过行团,向其成员摊派赋役,而管理经常从中作梗,压榨盘剥,其间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几。这就造成行团成员经常将此视为畏途。其次,行团内部各成员之间的约束力自然大大下降,但他们还是一个相当稳定的组织,经常采取约定价格,分摊销售区域等措施,从消费者那里获取垄断收益,更为可恶的是,价格同盟不仅仅会出现在消费市场上,也会出现的原材料市场上,这就让他们的供应商,不得不接受他们的联合压价。最后,就是逐渐加剧的内部竞争,使得行团内的话语权优势越发重要。财大气粗之辈,通常将约定的价格定得很低,或者将一些贫瘠的区域,划给那些小的商家去销售,这样就导致小商家联名亏损,不得不接受大商家的兼并。
这些特点,所以说都是商品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必然步骤,也是封建主义统治之下的必然产物,但是,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市场的自由发展,虽然不像西欧中世纪的基尔特那样严重,但也不能说是毫无迹象,至少上述三条当中的第二条,就是典型的辛迪加垄断组织。
第40章 结球白菜投胎前()
辛迪加组织这个名称,自然不被宋朝人所熟知,但行团的厉害,曹婆婆却是相当清楚的。
为了给康采恩保驾护航,并间接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秘密,曹婆婆早就派遣保菘堂当中的探子,真是起了各大行村的一举一动,这不今天晚上,他就收到了一份来自那里的情报。
这份情把非同小可。他立即将叶大叔和武卌叫了过来,准备与他们一同商量一番。
“李四派人到各大行团,打听究竟是谁为康采恩提供了新鲜的蔬菜。”曹婆婆先向他们两人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然后才问道,“新鲜蔬菜这个事儿,我们注意的也不算及时。虽然有人看到了,但我们当时正忙着讨论贩盐的事情,所以也就给疏忽了。如今看来,康采恩背后隐藏的实力,绝对不容我们小觑。不过我们对他,还应该采取以前的那种策略,左右她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你们只要装出一副惊讶赞赏的神情,估计就能暂时稳住他。但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他能弄到新鲜蔬菜的事情,很快就会在周围传开,估计汴京城中的哥家正店,分茶,酒楼,脚店,都会留意到这一点。最早在明天,我们就将会迎来一群不速之客,他们的目的,虽然是打探新鲜蔬菜的来源。毕竟他们都是商场上的老油条,都能看出来,其中蕴藏着多大的商机。”
叶大叔率先点点头说道:“商机俺也能看得到,但那是属于我们的,明天不管谁来和我们抢,只管一顿棍棒,教他们好好做人。”
曹婆婆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于是当即就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就听她呵斥一声说道:“你这个翅膀,咱们家里卖的,可只有肉饼和配套而已,那些新鲜的果蔬鱼肉,自然是会送到五凤楼去的。”
“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那五凤楼里,不还有恩哥儿的五成那个什么股份吗,既然是半个东家,那将来把我们这群兄弟安排进去,自然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儿,婆婆您也就不必在担心我们的出路问题了。”
曹婆婆点点头,虽然她也有着类似的想法,但目前商量的这个问题,其重点并不在此处,只听他转而问武卌道:“你在保菘堂里的时间,要比你叶大哥长的多,你且与我说说,遇到保菘堂里的手法,能不能让那些蔬菜,在寒冬季节里依旧保持着如此鲜活的状态?”
保菘堂已经30多年没有被启用过,但凭借着一手白菜保鲜技术,便每年都能够在冬天里赚上一笔丰厚的利润,如此即便上图的内军学院不曾拨款,他们也能够勉强维持,再加上一些其他的收入,小生活过得甚至比其他堂口还要轻松。
但康采恩的新鲜蔬菜一旦上市,曹婆婆估计就连自己家的保菘堂,也得蹦出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个问题,武卌也曾经考虑过,于是当即便回答道:“按照保菘堂的手段,韭菜和白菜倒是可以保证新鲜,但是其他的蔬菜,恐怕就爱莫能助了。”
韭菜的黄化技术,是宋朝以前就发明的,就连曹婆婆对此也略有所知,但白菜的黄化技术,这是刚刚出现不久。保菘堂之名,也正因掌握此项秘技而得。
其实白菜的黄化技术,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咸淳临安志就曾经记载:冬间取巨菜,覆以草,积久而去其腐叶,黄白纤莹。
如果康采恩是个对农业生产相对熟悉的人,就会发现这种覆盖枯草的措施,其实跟后世结球白菜的束叶措施很像,其实结球白菜正是一代又一代的通过这种方式培养,才最终选育出来的品种。
只可惜他还没有足够的缘分,见到宋朝人视之为秘密的白菜黄化技术。
曾经有幸见过几面的曹婆婆,却还不知道这种技术将会对未来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他的注意力,此时还放在康采恩身上:“看来这小子的手段,甚至超过了我们保菘堂,海外之事,果然比我们想象的要神奇。倘若能把相关的保引进大宋,必然将会极大的改善民生!只是不知道恩哥儿愿不愿意出这把力。”
武卌微微抬起头来,疑惑的问道:“婆婆是想,把这件事挑明了告诉他吗?”
曹婆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如果在这件事上挑明,他固然磨不开情面,会将相关的技术,至少是相关的渠道告诉我们,我从那以后,他恐怕就会对我们产生堤防,以后我们想知道它的其他秘密,那就要困难得多了。”
武卌点了点头,非常同意曹婆婆的观点,在面对一个深不可测的调查对象支持,一定不能因为一时的蝇头小利,而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初衷。
“既然如此,那我们在这件事情上,又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呢?”武卌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若是摆出一副全然不在意的神情,难免就矫枉过正,反而容易引起他的怀疑。若是要摆出一副好奇的姿态,到他那里去问这问那,又有可能会被当做是刺探底细。”
曹婆婆呵呵一笑,武卌手上功夫最好,但心中思绪未免过于细腻了一些,只听这个老妖孽说道:“此事非常简单,你只需要和兄弟们说一声,让他们务必提醒恩哥儿,要保住新鲜蔬菜的秘密。无论是来源还是工艺,都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武卌听了这话,不禁低低的赞了一声。如此以来,既能让汤海英感到温暖,增加了信任度,也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他们这帮人,没有对康采恩拿出来的新鲜玩意儿,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好奇。
然后站在他旁边的叶大叔,却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曹婆婆虽然已经虽然已经年过七旬,但她却依旧耳聪目明,这句话她听得十分清楚,那就是:“我等本来就应该这么做!”
武卌也听到了这句话,这也只是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如若康采恩的秘密不是关乎到西夏战局,或许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会变得融洽很多
第41章 让你去做黄巢的同行—1()
其实同样的慨叹,也曾经出现在赵祯的心里。若是那个孩子没有那么多重要的秘密,说不定他们师生之间,也可以相处的更加融洽一些。
虽然他这个老师,并没有合乎礼法的名义可言,但在他的心底里,已经将那个凡事都会请教自己的十岁孩童,当成了自己的亲传弟子。
不过,正所谓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他的这位亲传弟子,经常在他面前展示一些让他瞠目结舌的事物,
尤其是他正拿在手中的招待雪花盐,更是大宋境内前所未见的珍奇。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他传召了三名大臣,已经相继来到了他的面前。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章得象领衔问道:“不知陛下传召我等,究竟所为何事?”
“为了此事!”赵祯将手中的雪花盐举起来,向他的三位臣子们示意了一下,而后命令身边侍立的内侍,将这袋雪花盐递到了张德祥的手中。
章得象毕竟年事已高,神经反应速率远远跟不上赵祯的期望,他接过那袋雪花盐,长时间没有作出反应。站在他旁边的权三司使事叶清臣,还以为这位老相公已经睡着了呢。
好在章得象只是反应慢了些,手中的盐粒子他还是能认得出来的,只是包裹在外面的这一层,倒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说它是纸张,和手感却略有不同,但若不是纸张,他又叫不出个名字来。
章得象一边将此物递给旁边的叶清臣,让他和身后的苏舜钦在做观察,一边拱手问端坐大殿中央的赵祯道:“陛下,不知此物唤作何名?又从哪里传来?”
“此物名叫雪花盐,据说由一名海商贩运而来。希言(章得象字)你出自福建,而福建海贸尤盛,寡人还想你应当是见过的。没想到就连你也不认识此物。”
章得象尴尬的一笑,解释道:“臣虽然是福建人,但却生于浦城县。此县虽然隶属于福建路,但却是八闽之地的北大门,故而与江南两路距离比较近,至于海贸繁盛的地区,应属是泉州一带,那可不是我那些朴素憨厚的乡梓能做得了的勾当。”
章得象这一番话,既向赵祯做出了解释,又变相的夸赞了自己的故乡,还略带了几分自嘲与幽默,按说足够让皇帝满意,然而赵祯却看都没看,直接将注视的目光看向了叶青纯和苏舜钦。
只听他问道:“那你们二位卿家,可曾见过此物?是否知道此物的价值几何?”
两人对视一眼,继而齐齐的向赵祯摇了摇头,朗声回答道:“臣等也不曾见过此物,更无从知晓此物之价值。”
“哎——”赵祯长叹一声,“此物果然稀奇,没想到竟是一名十岁孩童,将他带到了朕的面前,”
“十岁孩童?”苏舜钦有些微微惊讶,“这个十岁孩童,不会就是陛下您说的那名海商吧。”
“哦,那倒不是。”赵祯为他解释道,“跟你只认识那名孩童,却不曾见过所谓的海商。”
“那边一下又怎么知道此物从海商那里来,难不成是听了那个十岁小孩的话?”苏舜钦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皱起了眉毛,有些怀疑的说道,“陛下,您莫不是被人给骗了吧?有哪家的十岁孩童,胆敢和海商做生意,也要知道那些人都是在海上搏出性命,才能谋得一身富贵的。那种人物,寻常的成年男子见了,都会打个哆嗦,遑论一个黄口孺子。”
“那还得到的确没告诉我是怎么认识海商的,不过他曾经在海上漂泊多年,而且当时还是跟随在师傅身边,想来那名海商应该与他师傅有几分交情,所以才会认识这个孩子。”
张小涛便把康采恩自己介绍的经历,以及他来到汴京后的一些遭遇,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在场的三位大臣听。然而,这三位大臣在听完故事之后,却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应。
叶清臣和章得象,都非常同情这孩子可怜的身世,但苏舜钦却将眉毛皱的更紧了。他梗着脖子向赵祯进言道:“陛下深居宫中,对外面的事可能有所不知,像这类自云从海外而来,又能展现地下真情能耐的江湖术士,在我大宋是绝不少见的。他们说惯长的,只不过是一群坑蒙拐骗的伎俩,陛下切勿上了他们的当啊。”
一旁的章得像有些不满道:“这话说的未免牵强了些,至少我们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个十岁的孩子有一颗蒙蔽下。”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苏舜钦未免也太自作聪明了,连那个孩子都不曾见上一面,就在这里夸夸其谈,你以为你有多么了解这个世界啊。
再者说了,你怎么知道皇帝陛下就久居宫中,不曾微服私访呢!老夫可是在街上多次碰到过他,你这小子,整天里和那些狐朋狗友饮宴不止,究竟有几分心思花在关心民情上,还真是不好说呢。
赵祯不知道章得像在想什么,但他说的这句话,却让赵祯深感共鸣。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赵祯也不能全然无视苏舜钦的建议,于是,他对这个年轻的大臣说道:“既然你怀疑这个孩子,那么接下来的这个差事,就交给你去做了,倘若你在和他接触的过程当中,发现他有什么不妥之处,那就来立刻回报给朕,也好让朕这个糊涂君王,早些有所觉悟,不知卿家意下如何。”
这番言论一出口,苏舜钦还则罢了,章得象和叶清臣,却是已经暗自为赵祯送上了几声称赞。想苏舜钦这样年少气盛的臣子,历来最不讨皇帝喜欢,但唯独赵祯这位仁慈之主是个例外,他总是能像哄孩子一般,用虚怀若谷和风趣幽默,和这些年轻的臣子们打交道。
苏舜钦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巴不得早些见到那个十岁的孩子,于是着急忙慌的问赵祯道:“不知道陛下要派给臣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差事?”
赵祯淡淡道:“让你去做黄巢的同行。”
第42章 让你去做黄巢的同行—2()
苏舜钦听到皇帝这么说,当即吓得一个趔趄,然而不是年轻人身体好,恐怕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得劳驾身旁的叶青纯出手相助,才堪堪稳住身形,哆哆嗦嗦的向皇帝赵祯表白心迹道:“陛下,我们苏家世代忠良,臣纵然不及加祖多矣,但也万万不敢做出那等被你饭上的事情来。”
黄巢那是什么人,那是赶上冲天香气透长安的人,他那伟大的造反事业,险些直接宣判了唐朝的灭亡。
赵祯这时候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玩笑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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